雅黛麗的唇邊展露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亞希二世心比天高,把自己的模樣雕刻成戰神,不僅以權勢掌天下,還以神明馭人心。
提裙轉入左側的偏門,穿過簡樸的禮拜大廳和內廷花園,進入富麗堂皇的宣禮塔,塔身四面的窗戶和雕刻每輪沒混,各不相同。塔的最頂層四個大小不等的金球在碧藍浩瀚的天幕下如同排列有序的行星。
建造宣禮塔時,在塔中心封入了近萬袋的干香料,時至今日,走在塔身下面仍然可以聞到淡淡的香氣。
沿著盤旋的七層塔樓,手持松木扶梯,三人拾級而上。雅黛麗深深地嗅著香味,這香氣雅黛麗熟悉難忘又陌生,一個人的絕代風姿涌現在眼前。
堂兄?!謝赫奧爾?!栗色一族的祭司長大人?!
再次見面,她該以何種身份面對呢?
他心愛的堂妹?仰慕他的穿越者?抑或是斯波國的王後?
在她前行時,這些豐富的念頭從她腦海一一閃過。
「你們在這里候著。」站在半掩的棕黃木門前,雅黛麗命令道。
「是。」
門被輕輕推開了,一股奇異的藥香盈滿鼻間。房間很暗,只有向西的一扇窗和室內的幾盞油燈供應微弱的光線。謝赫奧爾站在窗邊,整張面孔沐浴在柔和的光下,而他背著光的身影像是一首朦朧的詩。靜靜地凝望著,雅黛麗立刻明白,在未來的幾日里,這幅畫面將在她的腦海縈繞,久久揮之不去。
謝赫奧爾的面前擺著一本又厚又大的古籍,他縴長白細的手指快速地劃過紙面,口中念念有詞。
「末世,傳說之王領著千軍萬馬從天而降,審判世間,他身穿長衣,直垂到腳,胸間束著金帶。他的頭與發皆白,如白羊毛,如雪;眼目如同火焰,腳好像在爐中煆煉光明的銅;聲音如同眾水的聲音。他右手拿著七新,從他口中出來一把兩刀的利劍,面貌如同烈日放光……」
他翻了一頁,微微駝著背,下垂的眼楮看起來好像還在夢中。
「傳說之王,那位末世之神,他說是末後的神,也是起初的神,他無形無蹤,可穿過光陰,越過空間,永永遠遠為王……」
謝赫奧爾頓了頓,又翻到前一頁,反復咀嚼這幾句話。室內安靜極了,仿佛每一件物品都在仔細聆听他的低語。
「他穿越了。」
雅黛麗說著,合上了門。
謝赫奧爾訝然地抬眸,霎時安靜又一次籠罩在香氣撲鼻的藥味中。窗外的光線引導著雅黛麗靠近,「並不是我患上臆癥,胡言亂語,世上確有穿越奇事。」
這般毫不防備地重提舊事,雅黛麗微感難堪,幸虧有面具掩蓋了臉上的尷尬,她不敢呼吸,默默地盯視陷入沉默中的謝赫奧爾。
「王後,考查經文的前提是聯系前後文,不能這樣斷章取義。」謝赫奧爾笑著,戴上擱在桌面的祭司帽,躬身向她行了一個見面禮。
雅黛麗眼中有了股羞澀的笑意,她摘下面具,鼓起充滿勇氣的步子,向謝赫奧爾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