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也垂淚,想必在車中時,大家都明白小泉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她脖子上的嚙痕實在太明顯了。
她拿眼望著嬤嬤,輕聲說︰「嬤嬤,您做主吧……」
嬤嬤抹淚說︰「阿響……小泉她……」
「只要小泉願意,我會一輩子待她好,她會是我心中的寶……」他急忙說著要去拉小泉的手,卻被小泉躲開了。
嬤嬤含淚點頭︰「好,只要你願意,我會把小泉嫁給你,但是你能不能再等一等,等小泉……」
阿響立刻答應同時朝嬤嬤磕了頭;這件婚事就這樣說定了。
等大家都出去安歇後,惜桐回到自己房里,把藏在衣襟內的所有東西拿出來察看──那是阿瑪所有的財產證據︰房產、商號、地契、銀票等等。
但這些都不是重要的東西,最重要的是──她赫然發現的一張藏寶圖。
難怪豐紳殷德說過,府上密室多得很,把人隨便一藏便找不到;這些話還真不是假話。這府里不但密室多,連密道也多!
而阿瑪的寶藏就藏在後花園里;圖的後面還寫上里頭寶物的清單︰皇帝冬朝冠三頂、夏朝冠二頂;皇後冬夏朝冠各一頂;皇貴妃冬夏朝冠各一頂;皇帝朝珠二十條;各式天家用品、寶物,還有不計其數的珠寶玉器、奇珍異寶。
里面的每一項都是屬于天家所有,沒有其它人可以擁有,只要有一項便是殺頭的大罪;若阿瑪要被一項項定罪的話,不知該死多少次了。
惜桐全身冒冷汗,有如在冰水里洗過一遍;倘若早知道這些是什麼東西,她只會拿走銀票,其余的東西她連踫都不想踫!
額娘在書房當差時,一定還沒有這樣東西存在,所以她才會要自己拿走所有的東西。她若知道有這些殺頭的東西存在,一定不會要她將之竊出;難怪那刺客甘冒生命危險,一次又一次地來到府上,想偷這分‘可以確實定罪’的文件。
剛才她還不知曉自己懷里有什麼,所以可以輕松應對,若知道是這樣嚴重的東西,她可能會發著抖不知所措了。
可是他為什麼肯輕易放棄到手的機會?他一定知道自己在書桌底下找到的東西非常重要,為何不堅持從自己手中拿走?他並不是沒這種打算,否則他也不必先把車夫綁住自己駕車,這樣做的原因,難道不是想趁火打劫?
還是說……
他以退為進,跟著自己來到這陋巷深處,侍機而動?
這麼一想,她的頭皮都發麻了。拿了這燙手山竽,不但阿瑪的敵人不放過她,連阿瑪也不會放過她,自己想要遠走高飛的打算,都會被這張藏寶圖給破壞殆盡!
該怎麼辦?放回去是不可能了,但留在身邊更危險,她必須把這張圖送回去給阿瑪;不為什麼,就為他是她這世的阿瑪,再怎麼討厭也不能恩將仇報,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還給他。若他再被刺客拿走,那就不干她的事了,事情不由她造成,她的良心過得去就好!
這樣一想,她立刻馬不停蹄的準備,化裝成一個蒼老的賣菜婦手里挽著菜簍子出門,先到市集去買些青菜,再雇了輛驢車到人牙子那兒,買了個看起來聰明伶俐、穿著破爛名叫狗子的十歲男孩,但嫌他的名字太難听,便當場替他改名叫玉格,再把他的臉孔涂髒,帶著他回到半夜才逃離的家。
她和小男孩等在鈕祜祿府大門前,一面小聲地交待玉格听她的指示──如何和人對答、回話,如何把那些包在破布巾里的重要紙張交還給阿瑪,然後繞到下一條街去等她;自己則躲在很遠的街角賣菜。
等阿瑪的轎子出現,玉格立刻沖上前去攔轎,把東西交給要推他的侍衛,同時高聲喊叫︰「有個非常美麗的姑娘要我送來!」
果不其然,阿瑪接了東西立刻滿臉驚慌地下轎,叫人將玉格抓起來細問;此時她便消失在街角,讓玉格無法指認她。她慢慢地走到下一條街,把簍子里的菜都賣完了,同時等到玉格。她細心地詢問剛才的情形,等玉格說完了,又仔細看了有無跟蹤的人,確定沒有之後,才帶著玉格蹣跚地走到街角,打算要雇二趟車,迂回地回家。
詎料,他們才靠近一輛驢車,車子的遮布被掀起,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老太太,看你步履艱難,何不讓我戴您一程?」
這聲音听起來很耳熟,她故意慢慢抬頭一看,居然是個見過面的人!
看到這個一身勁裝、靠著車蓬邊的男人,她才想起自己失約的事;他就是那個說是要在‘大合豐’見面,還他衣袍的男人,叫什麼來著?叫……秦崢?
剎那間她全身寒毛倒豎;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他從剛才就一直監視著她嗎?可是再一想,她安慰自己──不可能,誰有本事能看穿她現在的喬裝?誰又會花那麼大的心思,從南城那里追蹤她到這內城來?除非……
他就是那個刺客!他是嗎?
她按下滿心的驚慌,眯著眼看他,故意抖著嘴角裝成老邁的樣子說︰「謝……這位爺,老婆子身上沒錢,用走的就好。」
秦崢不由分說,伸手就將她拉上驢車,同時指示玉格上車︰「我這車不收錢,您就甭客氣,您老貴姓?我叫秦崢。」
她混身不自在,這下是不是被他給挾持了?
「哎……老身夫家姓車。」她拉過玉格,故意裝得很卑微的樣子。
「車老太太,您府上哪里?我叫車夫送你去!看您年紀不少了,怎麼還要出來賣菜?」秦崢表情和善的說著,一點也看不出有任何企圖的樣子。
哎,看來也是個會演戲的家伙,好吧!他既然要和她演戲,她就奉陪到底,演個老大娘。
「我呀……閑不住,兒子身體不好,現在孫子大了,卻不知能做什麼營生,我只得出來賣菜湊和湊和過日子呵……」她邊喘氣邊指著玉格說。
秦崢听了皺眉,看向玉格問︰「孫子多大?」
「今年十歲了,跟著兒子說評書,賺的錢微薄也沒辦法養活我,眼下還著急著找安身之處呢……」她說著,拿出條破舊的手絹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