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希顏看著關上的房門時,紅腫的眼楮瞪得很大,水蒙蒙的眸子里布滿的不可置信,一閃一閃的,然後漸漸黯淡了下來,嘴角勾起那抹自嘲的笑慢慢在擴大。
她沒有想到祁夜看到她哭紅了眼楮,她隨口扯出了這麼瞎的理由,他一點兒也沒有懷疑,眉頭輕輕蹙了一下,表情便清清淡淡的了,留下一句好好養傷就離開了。
祁夜就相信她真的是痛的哭了嗎?
從病房了走出去的祁夜直接下了樓,鑽進自己的車子里,拿出一支煙點燃,狠吸了一口,然後閉上眼楮往後靠去。
他一直將希顏看作與自己同類,是一種兄弟一樣的存在,再不然也是妹妹,從未對她有男女之間的情感。
可是剛才她掀開被子,看到希顏紅腫著眼楮,淚水盈滿眼眶,眸中的哀慟和絕望讓他恍然明白了什麼……
祁夜一連抽了兩只煙,才給李隊長打了電話,讓他安排人混進去醫院假裝病人住院,住院的病房一定要挨著冰藍那間。
李隊長手下的那些人能力自然是比不上顧希顏,可是現在別無選擇,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順便問了一下醫院的那邊的情況,冰藍仍然沒有醒過來。
掛了電話後,祁夜搓了搓疲倦的臉,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既然冰藍沒有醒,M國那邊也還沒有接到消息有人過來替換,估計露西還沒有往上報,大概也是想往後拖些時間再做決定。楚空空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而那些人的行動也就沒有那麼快。
听到外面節奏感超強聲音超大的勁爆樂曲,祁夜皺了皺眉,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在車上呆了大概半小時,想著楚空空看也看到了,便推開出門下了車。深邃的眸子在周圍掃了一圈兒,發現了那輛外線拉風的蓮花超跑,立刻就想到了車上的人是安清陽,而放這麼大音樂的人也是安清陽。
祁夜如墨的眸子閃了閃,然後垂下眼來往醫院門口走去。
安清陽在他的那輛騷包的蓮花超跑上嚼著益達,剛才抽了好幾只煙,滿嘴的煙味兒,想到等會兒要跟楚空空吃晚飯,便連忙去買口香糖。
祁夜剛剛走進停車場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以為他是要開車離開,可沒有想到他鑽進那麼久車子一直都沒有啟動。
安清陽想不通祁夜在車里做什麼,不過他也沒有打算下車去敲他的車門,死在里面最好,那他追求楚空空就沒有情敵了。
他耐心的觀察了半小時,卻見祁夜從車上下來,並且還朝他車子的方向看了過來,因為隔得遠,而且停車場里面光線有些暗,祁夜剛好背對著光,他的臉隱在暗處,看不清他什麼表情,可是安清陽能肯定,祁夜一定猜出車上的人是自己。
猜出就猜出吧,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他不過就是在停車場里大聲的發音樂而已,頂多就是一個制造噪音,不犯法,況且這還是在他的地盤,怕什麼?
安清陽看著祁夜的背影,臉上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可看見祁夜進來醫院里,他立刻回神過來,連忙推開車門,朝醫院門口大步而去。
說好晚上要跟楚空空吃晚飯的,要是人被祁夜帶走了,他找誰吃飯去?
當安清陽趕到冷澈病房里的時候,冷澈醒著,雖然臉色還有幾分蒼白,不過能看出他他現在精神不錯。
楚空空坐在病床邊削著隻果,她身後站著好幾個龍幫的兄弟,祁夜坐在一邊兒的沙發上。
房間里沒有一個人說話,安靜無比,氣氛十分詭異。
安清陽漂亮的一雙眼在病房的每個人身上轉了一圈兒,最後回到楚空空身上,笑著朝著她過去,邊說︰「你這個手下既然已經醒了,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了,只要好好養著,幾天就能出院了。而且他的身體素質非常好,恢復也很快。」
安清陽的話是對著楚空空說的,但是躺在床上的冷澈聲音低弱的開口道謝︰「謝謝安醫生。」
冷澈長得一副斯文俊雅的模樣,就算臉上蒼白沒有氣色,卻遮不住那俊逸的五官,他淡淡的笑起來的時候,給人一種舒適溫暖的感覺。起碼安清陽第一次看到冷澈笑的時候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後來他知道了冷澈也喜歡楚空空的時候,他大罵自己瞎了眼,當初怎麼會覺得冷澈的笑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呢?那是讓人討厭的笑啊好不好?
當然,現在安清陽不知道冷澈喜歡楚空空,只把他當作楚空空最得力的手下看待,于是在听到冷澈跟他道謝的時候,他也還了冷澈一個淺笑,意思是讓他不用客氣,誰讓他是楚空空的手下呢,救你是應該的。
楚空空削好了隻果自己啃了起來,看到安清陽走進來後,她微笑著打了聲招呼,又道︰「你還沒有回去的麼?我以為你早走了……」
安清陽听得直咬牙,氣得不行,心說剛才不是說好了約了一起吃晚飯嗎?轉眼這丫頭就不記得了?還是不想跟他去吃,才故意這麼說的?
安清陽真想伸手揪著這丫頭的耳朵,可是看著嘎 的咬著隻果,腮幫圓鼓鼓,又下不了手,真像是小松鼠一樣的可愛啊!
其實楚空空並不是故意不記得的,是真的忘記了。
之前她跟安清陽說話的時候,注意力都放在祁夜身上,之後又被祁夜狠狠折騰了一番,跟安清陽約了晚飯的事兒,早就被楚空空拋到腦後了,哪里還記得?
有時候楚空空不得不承認,要是她是女尊國女王的話,祁夜是她後果的男寵的話,估計就真的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不是約好了晚上一起去吃麻辣火鍋的,你忘記了?」安清陽磨了一會兒牙,發現楚空空的半點兒也沒有醒悟過來的樣子,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噢,我差點忘記了!」楚空空抬手拍了自己腦門一記,跟著站了起來,對躺在床上的冷澈道︰「澈,你好好養著,龍幫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能處理。我們先去吃飯了,明天再來看你。」
冷澈的臉色雖然蒼白,但是一雙眸中墨黑清亮,掃了安清陽一眼,眼楮余光又往沙發上的祁夜瞟去,最後將目光落在楚空空的臉上,淡淡的笑了一下,聲音低柔,語氣略帶責備︰「空空,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不是說了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嗎?那麻辣火鍋還是等身體恢復了再去吃吧。」
安清陽這時也才想到楚空空身上仍然有傷,暗自懊惱自己不該同意她說要去吃麻辣火鍋的提議,心說當時他怎麼就沒有想到楚空空現在還不能刺激性太強的食物呢?虧自己還是醫術了得的醫生呢!
可是他從冷澈對楚空空說話的語氣中卻能听出來,這哪里像是一個手下對老大說話的語氣啊?帶著三分寵溺,三分關心,三分縱容……就像是一個男人對心愛的女人在說話一樣。
安清陽的眸光閃了閃,很快便恢復了臉上從容淡然的笑︰「你不提醒我都忘記了色色現在還不能吃辣。那就等下次再去吃火鍋吧,這次就該吃別的好嗎?」
說話間,他的眼楮對上楚空空時,充滿了溫柔和寵溺的笑意。而這一切落在冷澈的眼底,將他驚得心髒猛的一縮。
這個安醫生是誰?他怎麼會叫空空「色色」?就連自己都不知道空空什麼時候有另一個名字……
「原來空空跟安醫生認識?」冷澈臉上堆起了溫和的笑,可是眼底卻是冰涼的。
安清陽這次又注意到了冷澈對楚空空的稱呼,他叫的是「空空」,而不是老大。這麼想著,安清陽的心里起了微妙的變化,轉眸看向冷澈的時候,眸中流轉著眸中復雜難懂的光。
「對!我們在美國時候就認識了,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安清陽說著,臉上也染上了溫和的笑,只是他的笑也沒有達眼底。
楚空空站在床邊啃著隻果,看著這這兩人眼中迸發的光影,秀氣的眉頭皺了皺。心知這兩人都在暗暗過招,可是她猜不到剛剛才見面的兩人怎麼就斗上了?方才不是還和顏悅色的嗎?
「哦,從來沒有听空空提起過。」冷澈感覺到楚空空在看他,大約是不想他跟她朋友扛上吧?冷澈便將眼皮垂了下來,語氣淡淡的回了一句。
安清陽心一凜,心想這小子白救了,說這話是存心想戳他心窩嗎?是想告訴他就算跟楚空空生活了那麼多年,楚空空回國就能不記得他了,是這樣的嗎?
安清陽哼了一聲,也不再搭理冷澈,將目光看向楚空空,詢問︰「那你晚餐想吃什麼?要不然去吃粵菜?粵菜沒有辣椒。」
不待楚空空說話,身後就傳來祁夜的聲音︰「空空,等會兒跟我去個地方,有事兒要跟你說。」
祁夜走進這個病房後,見沒有人理他,他也沒有理會別人,自顧自的在沙發找了個位置坐下,安安靜靜的不說一句話,這是他走進病房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我沒空。」楚空空看也不看他,直接拒絕。想到方才被他直接扛到顧希顏病房的休息室,她現在還來氣呢。
「之前你說的事兒,我答應你。」祁夜看著楚空空,拋出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可是楚空空卻听懂了,挑著眉看向他︰「可是我現在不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