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心琪不明白,為什麼沈世開難受,她要那麼著急。
就憑他對她的惡行來說,她應該不顧他的死活,至少應該走慢點,讓他多疼一會。
可是陳心琪和沈世開不一樣,她本善良,盡管心里這麼惡毒地想著,腳步還是不由自覺地加快。
當陳心琪再次看見沈世開的時候,他似乎已經停止了打滾和喊娘,他靜靜地在草木叢中躺著。
陳心琪不是個認路的人,剛才狂奔的時候也沒有記路,奇怪的是她一眼便看見了他,連一步冤枉路都沒有多走。
沈世開看見她,眼珠轉了一下,雖然還是有氣無力,但是神志似乎恢復了。
陳心琪擰開某種進口礦泉水的瓶蓋,居高臨下地道︰「吃吧,這個二顆,這個一顆。」
沈世開根本沒有看另一個瓶子,直接拿了mafei的那個,倒出三丸便干咽了下去。
這個人——
「喂,那是嗎啡,吃多了會死的啊……還是,你根本就是用這個來代替毒品!」陳心琪忍不住吼道。
「怎麼,你會擔心我死嗎?」
「我自然是擔心的,萬一你的手下誣賴我毒死了你,我豈不是要填命!」陳心琪賭氣。
沈世開不說話。
陳心琪生了會悶氣,側頭看他。
他閉著眼楮躺在草地上,臉上還很蒼白,眼角和嘴角都還殘留著剛才的痕跡。他的手掌緊緊地壓著胃,即便這樣,都還能看見他胃部的地方一抽一抽的,大約還痛得厲害。
陳心琪將系著他褲帶的領帶解下來,用礦泉水打濕,給他擦了把臉。
然後她試圖移開沈世開的手掌,沈世開卻用很大的力氣壓著。
陳心琪別扭道︰「很痛啊?」
陳心琪以為沈世開會不答她,過了半晌,他卻道︰「我都習慣了。」
習慣了好,你這種人,就應該這樣,陳心琪忍不住月復誹,看向沈世開的眼光卻不自覺帶了點憐惜。
氣氛便就此僵了下來。
陳心琪想問沈世開母親的事,卻不敢冒然開口。
她靜靜地坐著,看天上的白雲,感受林間的涼風。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估計藥發生效果了,沈世開的呼吸漸漸平穩起來,他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徐徐地開口道︰「二十一年前,我母親是你父親開車撞死的。」
就是這麼一句話,陳心琪腦中嗡嗡作響,一瞬間竟有一種眩暈感。
綜合各種現象,她早猜到的,但是一旦證實,她還是無所侍從。
沈世開繼續道︰「當時我母親已經懷了六個月的身孕,我陪她去醫院檢查,剛證實了是一個妹妹——」他看了陳心琪一眼,無力笑道︰「如果她活著,可能也和你現在一般大,不,應該還小兩歲。」
「我們都很高興……當時我也在車上,還有一個老司機……你父親開了一輛大卡車來撞我們……本來我也是要死的,但是我母親用身體保護了我……我母親一直到送火葬場的時候,手心里都還抓著一塊車座上的皮革……她為了保護我,連真皮的座椅都抓破了……後來他們用剪刀來把座椅剪爛,才將她的尸體弄了出來……」
沈世開一直用一種淡淡的語氣,似乎若無其事地說著,但是他整個人很明顯地又一抽一抽地痛了起來。
陳心琪不知怎麼的,全身開始發抖,但是此時此刻,她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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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很沉默,我也靜靜地來,靜靜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