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有話就到外面說去,別在這里影響她。」冥閻看向昏迷中微微皺著眉頭的若溪,不客氣地說道。
沒想到,楚臨天和秦雲非竟是非常默契地同時轉身,默默地朝門外而去。
冥閻怔了怔,無奈地搖了搖頭,轉回頭默默地看著若溪,喃喃低語道︰得到這麼多優秀男子對你深摯的愛,到底是福,還是禍?
命不該絕的巫青鳳落在這懸崖的半山腰,也是洞外的那棵樹救了她一命,于是,她便一直住在了這個山洞里。
「喂,別哭了,我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可別讓我白忙活一場。」黑衣女人不滿地說道。可面前渾身是傷的女人卻毫不理會她,兀自大聲哭泣著。
抬起頭來,身前的一方水已經染成一片隱約的血紅。起身走到一旁,在平靜的水面上再度仔細查看自己的臉。
「我曾慶幸擺月兌了你耀眼的光芒,可現在才發現,地位再高,容貌再美,幸福依舊離我太遙遠,而且是越來越遠,遠到我已經無力去追尋。或許,我一出生就是個多余的,注定只能是你的影子......」
「秦公子,」柳庭升惋惜而無奈地對秦雲非說道︰「你對小女的情意很令我們感動,可是,你們是斗不過當今皇上的。唉......不如......就放棄了吧。」
可若不是白靈萱主動放棄,女皇這個寶座恐怕她是沒有機會坐上去的。
「鬼......?」白靈夕愣愣地杵在原地,好半晌才緩緩地,有些忐忑地走向河邊,以水為鏡映上自己的面容。一瞬間,只覺心驚肉跳,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她慘白了臉趕忙別過臉去不敢再看。
天亮之時,她已到了一處大山的山腳下。臉上的血已經凝固,讓她的臉很不舒服。眼見前方不遠處有條小河,便急忙奔了過去。
他們實在沒想到女兒嫁到南越國後發生了這麼多波折,之前皇上攻打浩風國時聲稱要討回自己的王妃,他們以為真是浩風國皇帝將若溪搶了去的。
......
楚臨天雙拳緊握,心里憤恨難平。
「呵呵,你還沒死的。自然,我也還是人。」優美的聲音讓白靈夕再度疑惑地轉頭看向黑衣人,發現確實是她發出的聲音後,白靈夕這才不得不承認眼前可怖的女人確實有著一副悅耳的嗓音。
白靈夕的一只腳再度邁了出去,下一步要踏上的不再是世間的塵土,而是陰冷的地獄......
「你運氣很好,掛在了我門口那顆樹干上,否則,早見閻王去了。你身上的傷我已經給你處理過了,昏睡了四天三夜,現在感覺可有好些?哦,對了,你那麼高掉下來,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是保不住了,我也幫你處理了。」
北方沙漠里有一個古老而神秘的民族——巫族,黑衣女人便是這個民族的一員,並且身份非凡。
唉,罷了罷了,想哭就哭吧,哭死活該!自己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竟然就因為看到她臉上橫七豎八的傷,便一時好奇救下了她。要是換成平時,早撿了還剩一口氣的她,拿來練功了,才不會耗費這麼大精力體力來救這麼個陌生人。
若偶有打獵挖藥之人不小心發現山洞闖了進來,巫青鳳便會一掌解決,決不留下口風。這一年多來,她便一直住在這里面,修煉巫術與武藝。
瞬間,白靈夕的眼淚從眼眶里涌了出來,嘴唇顫抖不已地喃喃道︰「孩子......?」
她好難受,好不甘,好恨!!她怎麼也沒想到,在她不想死了的時候,竟然會出現這樣的意外。在她想好了要先找柳若溪報仇的時候,上天卻給她開了這麼一個玩笑,一個殘忍得不能再殘忍的玩笑。
到了河邊,正見著一個背著小背簍的藥童蹲在河邊取水。
巫族精通巫術,高深莫測卻又陰暗狠毒,讓武林中人又恨又怕,他們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讓你還未醒悟,便已死在他們的巫術之下。
那藥童听聞腳步聲,疑惑地轉過頭來,卻在看見一身白衣滿臉血紅的白靈夕後,「啊!!」的一聲怪叫,往一旁栽倒了過去,一半身子都浸進了河水里。
「姐姐,我終究還是沒有你幸福......原以為,做了女皇我會很幸福,要什麼有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攔得住;原以為,我也得到了心愛之人,我也能像姐姐那樣露出讓人羨慕的甜蜜微笑。可,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披著晨曦的丞相府庭院內,一黑一白兩個挺拔矯健的身影平行而立,中間隔了大概兩米遠的距離。微風輕輕揚起兩人的發絲和衣袂,絕代風華一般的氣度渾然天成。
「你醒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自另一側傳來,接著便听到她的腳步聲漸漸靠近。
白靈夕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踏過去,一些細碎的石子被她的腳踩向一邊,滾落到深不見底的山崖下,再無聲響傳回。
四年前,鳳月國最受先皇寵愛的儲君白靈萱不顧反對放棄了皇位,將皇位讓與自己的雙胞胎妹妹白靈夕,毅然下嫁給了西涼國的太子墨宇,做了西涼國的太子妃。
「妹妹,姐姐知道一直以來你都很努力,現在姐姐將國家交給你,你要繼續努力下去哦。不過,其他方面你大可做回你自己,一定要快樂,知道嗎?日後找一個好夫君,幫著你料理政務,你就不會那麼累了。姐姐相信靈夕一定能遇到一個真心愛你的人。會有那麼一天的,姐姐相信。」白靈萱微笑著撫模白靈夕的頭,溫柔地說著。
就這樣,白靈夕瘋了一般拼命地捧起河水往臉上潑,後來索性將整張臉都埋進了水里,臉上頓時傳來一陣冷冽的刺痛。
這個深邃空曠的山洞一邊通向懸崖峭壁,一邊通向可以下山的那面半山腰,有巨石和藤蘿遮擋,無人知曉。
猛然起身,白靈夕一路往山林里飛奔,所過之處驚起林中的鳥兒振翅飛散。淚水自眼角飛逝身後,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想著不要遇見任何人,不要讓任何人看到她如今的模樣。她的驕傲容不得人們的嫌惡和鄙夷。
接著,便見他滿面驚惶地咽了咽口水,然後連滾帶爬地邊逃邊大叫︰「鬼!鬼啊!!!!」
當眼淚哭盡,身體原本便虛弱不堪的白靈夕再度陷入了昏迷,而這一場昏迷又持續了三天三夜。期間,黑衣女人每天給她灌藥,輸真氣為她療傷。
明明是一名年輕女子的聲音,為何眼前的女人會是這副模樣。
想帶她走?簡直是笑話!也不想想這里是哪里,他才是這里的王,這里一切的主宰!
是啊,我怎麼會變得這麼懦弱了?要死,也要拉個人陪著,不是嗎?!
女皇這個位置她日思夜想了十多年,只想著有朝一日坐上皇位,便沒有人能再像以往一樣冷落她,忽視她,所有人都會向她俯首稱臣,極盡諂媚之態。
兩滴清淚自臉頰滑落,閃出耀眼晶瑩的光芒。
白靈夕眼中狠意頓生,看了看眼前身下恐怖的山崖,頓覺有些眩暈,忙轉過身想離開這危險的地方。誰知,剛一轉身,腳下那片本身並不堅實的地面因她長時間的站立早已松動開來,又因她的一轉身而導致突然開裂月兌離山體,往崖下滑落。
數百年前,巫族的一任族長天賦異稟,在原有的修煉途徑基礎上另闢蹊徑,創造了一種更快更有威力的修煉方式,同時還創造了一套與之相對應的邪惡巫術,曾經讓巫族在江湖上叱 風雲,呼風喚雨了好一陣。
雖然不明白姐姐為何能為了一個男子,放棄皇位,畢竟當了女皇,想要怎樣的美男子都不是問題。但白靈夕是非常慶幸的。
奈何上面有個姐姐在,而且她武藝並不比自己弱,因此,族長之位眼看著就是姐姐的囊中之物了。可巫青鳳並沒有放棄,逮到一次機會偷偷跟蹤出了沙漠來蜀夏國游歷的姐姐,在山上展開偷襲,孰料姐姐的功力出乎意料地在她之上,最後竟把她打下了山崖。
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白靈夕被震得當場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喃喃地不可置信地問道︰「孩子??」
良久無言過後,秦雲非最終打破了沉默︰「你要怎樣才肯放過她?」
「哈哈哈......」楚臨天大笑道︰「我說秦兄,你是不是也太不知恩圖報了?若不是我,你哪有機會和她制造那麼多甜甜蜜蜜的回憶?你可別忘了,她一開始可是我的王妃。你該知足了。」
快速的墜落,墜落,一顆心仿佛就快要因為太快的速度而從她的心窩里飛出去,令她感覺快要窒息。
翌日,丞相府外被御林軍圍了個水泄不通,美其名曰保護丞相千金的安全,實際上還不是楚臨天為了防止秦雲非趁其不備偷偷把人給帶走。雖然如今若溪重傷未醒不宜動蕩,但他也要做好完全的防備,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隨著她的大力搓洗,臉上不淺的傷口再度開裂,舊的血漬已經洗掉,卻又有新鮮的血液不斷流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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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也不能這麼說。雖然皇上之前的行為確實不對,但老夫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我們的女兒,而且自從若溪回來之後,他更是百般寵溺,面對眾大臣封妃納妾的要求也不理不睬。退一萬步說,他們倆本來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如今重新在一起,也不是什麼違背情理之事。
初升的太陽穿透樹和葉之間的間隙投進一束束燦爛的陽光,照得林間灌木叢上滴滴晨露晶瑩璀璨。而這一切的美好並沒有讓白靈夕心里的陰霾少去半分。
沒想到,皇上他竟然......
「鬼,鬼啊!!!」剛才藥童充滿恐懼的聲音再度回響在耳邊,白靈夕只覺渾身冰涼,整個世界仿佛突然崩塌,只剩下黑暗、陰冷和絕望......身體止不住的開始顫抖起來。
聞言,秦雲非氣得咬牙切齒︰「我從沒見過你這麼狂妄自大,自私自利,毫不守信的人!你根本不配跟若溪在一起!」zVXC。
眼淚洶涌而下,喉嚨里止不住地發出嗚咽之聲,到最後,白靈夕不再壓抑這份痛徹心扉的情緒痛哭出聲來,雙手也不自覺地緊握在一起,不住地顫抖著。
雖然沒有剛才第一眼時的恐怖,但此刻洗去血污後的臉上,交叉密布的刀傷依然猙獰丑陋,條條裂開的傷口里正往外緩緩滲出血來,果真如地獄出來索命的厲鬼。她曾經嬌美的容顏,曾經的風情萬種在這張臉上已經找不出絲毫的痕跡。
如果說第一次救白靈夕是莫名其妙的好奇心,那這後面的盡心盡力,則是有目的的,一個讓她忍不住欣喜萬分的目的。
「你......是人是鬼??」白靈夕有些戰栗地問道,目光卻轉向別處,不敢再看她的臉。
這,這里是地獄??白靈夕心里頓時充滿了恐懼,本能地想逃跑,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藏,卻無奈身體根本不能動彈一分一毫。
「啊!!」白靈夕失聲尖叫著往後仰倒過去,身後沒有任何可依靠的東西,一雙手揮舞著卻怎麼也抓不住一根救命稻草,從未有過的恐懼感重重地襲來。
「不,不!只是血污而已,洗掉就會好了......」白靈夕一邊喃喃自語一邊閉上眼蹲,不停地捧了水清洗自己的臉。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陰暗的環境,頭頂高高的地方像是岩壁。感覺到身旁有火光,她很艱難地微微轉動了一下頭,看見了一團篝火在燃燒,而顫動的火光背後,堆了一堆的白骨骷髏,陰森可怖。
「哈哈哈哈!!」白靈夕一邊大笑著,一邊將邁出去的一只腳收了回來。「柳若溪,你把我害成這樣,我怎麼能這麼輕易地就成全了你們?!我白靈夕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休想得到!!!」
白靈夕愣了愣,幡然醒悟。
記憶里那個擁有燦爛笑容的女孩,璀璨奪目,所有人都寵著她,愛著她,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她。而與她一模一樣的自己,卻總是只能站在她身後的陰影里,暗自垂泣。
知難而退?秦雲非苦澀地笑了笑,心中的信念卻並未有絲毫動搖。
當然,這對秦公子而言確實太不公平。但是,眼下的情形公子也看到了,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的。秦公子不如就知難而退吧,我想,若溪也不願意看到你再受到什麼傷害。」說罷,柳庭升無奈地長嘆一聲,攜著夫人轉身離開,獨留下滿心酸澀和不甘的秦雲非。
她竟然有孩子了?她和秦雲非的孩子???老天啊!你都對我做了些什麼?!!這一次,他決不容忍她再度從他的領地里逃走!
「你!若不是你,我和若溪此刻正在浩風國過得好好的!!身為一國之君,你親自簽訂的協議,竟然一得手便翻臉不認人,我真為你感到羞恥!」
不!不!!!!她是鳳月國的大美人!是至尊的女皇!!怎麼會是鬼?!怎麼會變成如此丑陋可怖的鬼!!不,不能被別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絕對不能!!
秦雲非淡然一笑,道︰「難道你認為若溪是一個愛慕虛榮,貪戀榮華富貴之人?呵呵......你其實根本就不懂她,還奢望什麼奪回她的芳心?我告訴你,你已經輸了。以前拿她當棋子是錯,不顧她的感受逼迫她回來是錯,如今頑固的自以為是依然是錯。俗語說得好︰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更何況你的棋盤上,滿是錯棋。」
疼痛,粉身碎骨一般的疼痛在身體里游離,揮之不去,這樣的痛不知持續了多久,白靈夕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眼。
只見走近身前的女人,一身黑袍,一張臉黝黑陰沉,甚至有些干癟,還有為數不多卻也不可忽略的幾條深深的皺紋。唯有那雙眼楮很是鮮活,充滿活力與生機,卻又透著股邪氣,讓人不寒而栗,不敢再多看上一眼。
「呵呵,我不配?!那你就配了??你現在能給她什麼?你如今除了一個虛無的皇族身份還有什麼?錦衣玉食,尊貴的身份,你哪樣能給得出來?」楚臨天不屑地睨了秦雲非一眼,兀自鄙夷道。
然而,秦雲非卻平靜而堅定地說道︰「難道老爺夫人就放心將若溪重新交到他手上?甘心繼續讓若溪做他籠中的金絲雀?」
老天,你從來都是這麼不長眼的嗎?!!!
想到這里,黑衣女人撇撇嘴起身離開了。
突然劇烈的震動,讓白靈夕還未意識到痛苦便已陷入無盡的黑暗。
他是一國之君時都斗不過,更何況現在單槍匹馬?雖然這個年輕人他第一眼便覺得挺喜歡,可俗話說得好,人生不如意十之**。除了認命,他們現在又還能做什麼?
當氣喘吁吁無力再跑時,白靈夕才猛然發現,自己竟已站在了山頂上,前方再行幾步便到了懸崖邊上了。崖下有緲緲輕霧遮擋住了山崖下的風景,猶如仙境一般,同時卻也顯示出此崖深不可測,令人心生寒意。
懸崖......無路可走了?這是上天給她安排的路嗎?客朝而道。
楚臨天眉頭一挑,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我要怎樣才肯放過?這話我還想問你呢。若不是你,若溪今日何以傷成這樣!」
白靈夕頓時渾身緊張了起來,看向來者,一看之下卻倒吸一口冷氣。
可,皇命如天,他們這些臣子臣民的,又哪能質疑皇帝,更不可能以下犯上,更何況當初若溪是前皇帝御賜的王妃身份,所有的所有可都對秦雲非不利。
「白靈夕,你怎麼會想到就這麼默默地死去?!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懦弱不堪了?!」心底里另一個聲音質問道。
話說那晚白靈夕受傷逃走之後,一路趁著月色跌跌撞撞漫無目的地往城外而去,口中喃喃自語,腦海里一片空白。
黑衣女人皺了皺眉道︰「你不知道自己懷了孩子??」
她叫巫青鳳,是巫族現任族長的二女兒,原本亦是風韻極佳,擁有沉魚落雁之貌的美人,在族里深受眾多男子仰慕。然而,她的興趣並不在那些男人身上,而是對族長這個位置情有獨鐘。
姐姐,如今我已經這樣了,你還相信嗎?相信我還能遇到一個真心愛我的人??這張臉丑陋可怖到連我自己都嫌惡,還會有誰願意多看我一眼?!
愛??哈哈哈!如今我的世界里已經沒有這個字眼了,除了傷痛,便全是恨,滿滿的全是恨!!!
臉上原本凝固了一層的血漬漸漸變得滑膩而腥味濃厚,讓她有些作嘔。
說罷,秦雲非不再給他反駁的機會,徑直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堅定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若溪跟著你我不放心,所以,我一定會帶她走!」
柳庭升夫婦看著當前的形勢,又听冥閻從頭到尾將若溪與那兩人的糾結大致講了一遍,兩雙眉毛都皺得死緊,眼里更是充滿了訝異與憂心。
若將原本的修煉方法定義為正途,那麼這種新的方法便可稱為邪途。所謂的邪途,便是拿活人的血肉祭獻給他們巫族的神祗——巫神,從而從巫神那里獲得修煉所需的能量。
而巫青鳳如今用的正是這種邪途修煉。但是,因為這個方法太過陰毒殘忍,需要大量的活人做條件,容易招來官府和各路武林人世的齊力反擊。
再者修煉此法的人面容會隨著修煉的深入,變得越來越陰暗猙獰,過早衰老,更嚴重的是,壽命也會大減,並且具體減損多少並無定數。【今日更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