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縣的田野正處在一片焦渴的枯黃s 中。
剛剛收割過了小麥,地里空虛了許多,許多的村頭地尾還在吱吱扭扭地滾著場月兌著麥粒,蕩起一陣陣愉快的灰塵,許多的農人已經星星點點地「撒」在地里播著谷種,牲畜勞累地吼叫著,鞭子嘹亮地響應。桑林里桑葉已經采摘得差不多,青白的桑椹卻開始發紅發紫,露出誘惑的一面,在這繁忙喧囂的世界里,幾個遲到的布谷鳥輕輕地遙相呼應。
李繼遷寨子的外面,李守忠正驅趕著一頭老掉了牙的老黃牛,「得!得!」
老牛渾身上下都是光滑的純粹的黃s ,好象一團錦,在努力地帶動小滾盤旋的時候,一群牛蠓瘋狂地追逐。
「得!得!」
老牛突然停滯不前,因為它太老了,已經干不動了。
呼 ,老牛兩只前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李守忠大聲地吆喝了幾聲,見牛不動,趕緊跑來,不料,那老牛居然徹底傾倒,抽搐了幾下,一命嗚呼了。
李守忠觀察了一會兒,見老牛確實已死,心疼得頓首捶胸,嚎啕大哭。「唉呀,我的老天爺呀,天塌了!」
李王氏听見別人叫她,趕緊跑來,一看也急得沒有了主張,在邊上偷偷的抹淚/
亮大爺听說了這事,也出來安慰;「咱再想辦法吧!」
李守忠坐到地上︰「老天爺不叫我活了,先是一個好端端的干兒子被黑心爛肚腸的官府們逮了去,現在還生死不知,現在我的寶貝老牛王又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一些小孩子們也來看熱鬧,他們沒有多少同情心,只是高高興興地喊︰「快看,黃來僧他家的牛死了!他得正哭哩,哭得鼻涕長啊長。」
牛是農家的寶,失去了寶貝的農人象丟了魂,哭得如喪考妣。
這時,一個清亮的聲音突然從人群里擠出來說︰「死就死了,有什麼大不了?」
李守忠一愣︰「嗯?」
「死了大黃牛,再來頭黑花牛!不是?」
「廉樹!是你嗎?」
「是我!爹!」
「可是你?」李守忠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因為這個失蹤了好多天叫自己牽腸掛肚的小子現在穿戴一新神氣活現象個富家公子哥兒啦!
「喂,是廉樹!他回來了!」
「哪個?」
「忘記啦?那個講故事好好的!」
「呵!這狗r 的好小子!我可想死他啦!」
人們再也不關心老李先生的那頭老牛,一起把視力轉向了從地下突然冒出來的那個神秘小男人。
亮大爺︰「喂,小子!你這些天在哪里享福氣?嗯?為啥早不回來?」
嚴樹把手中的扇子一搖︰「亮大爺,我想死你們啦!」
「樹兒!」
嚴樹趕緊回過頭來,一把抱住李王氏︰「娘!娘!」
「我的兒!真是你嗎?」
「是呀,我是廉樹,是你的兒子!」嚴樹見老人家老淚縱橫,再也開玩笑不起,慌忙擦她眼角洶涌澎湃的淚水。
李王氏上下打量著嚴樹,喜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李守忠擁擠過來︰「孩子,回來就好!那些狗縣官狗捕快們沒有很難為你吧?」
「爹,我好得很!您放心,黃牛死了,您別難受了,您看,那邊是什麼?」
眾人搭眼望去,只見不遠處的大柳樹上拴著有兩頭黑花大牛矯健地甩著尾巴驅趕著蚊蠅,一面從容地咀嚼著反芻的草料。
大家的眼楮都是一亮︰「呵,誰家的牛,好俊!」
嚴樹把頭一點,笑一笑︰「爹,咱家的,從今天起,它們就是咱家的了!」
「是你買的?」李守忠眨巴著眼楮,根本就不相信。
「是啊,他從哪里弄的錢兒?」
這時,一個人騎著馬得意洋洋地過來︰「唉呀,你們給我讓開道兒!」
大家一看,嚇了一跳,原來是姬家堡子的總教頭洪峰!
洪峰的後面,還跟著幾個人,有的是家丁模樣,有的是公子模樣。
百姓們最害怕的就是見官見富的,立即戰戰兢兢地看著。
亮大爺到底有見識︰「喂,那不是三管家麼?」
「嘿嘿,是我呀。」
「你們來干什麼?現在就收租子啊?」
「不收,」
「那你們?」
「呵,今年這李家所有欠交的租子全部都免了!」
「啊?」
李繼遷寨子有一半的百姓都欠著姬家的租子啊。那數目能小了去?
三管家把馬鞭一指︰「你們大家都要感謝廉公子!」
「廉公子?」
「是啊,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廉樹廉公子!以後呀,他就是咱姬老爺子的三女婿了!哈哈,這是天大的喜事!老爺一高興,就免了你們以前所積欠的租子啦!」
「這是真的嗎?」李王氏拉住嚴樹的胳膊。
「是真的,娘!」
李王氏懷疑地觀察著嚴樹,不敢再吭聲了。
「娘!」
「我,我,我,我不是您的娘,唉,廉公子!」
村人都被突然大富大貴的嚴樹嚇壞了,趕緊往邊上躲避!
嚴樹命人把兩頭黑花大健牛牽了來,交到李守忠的手中,李守忠迷迷瞪瞪地抓著牛韁繩,不由得笑憨了︰「天啊,多壯的牛!」
嚴樹拉著李王氏回家去。眾人跟著看了再看,議論紛紛地,又是羨慕又是懷疑,都猜測著嚴樹的真實身份。
亮大爺顫微微地說︰「守忠啊,你這個孩子兒果然不同尋常啊,你下半輩子情享福氣了!」
洪峰和管家等人商量了一下,就在村前村後游走,然後往別的地方去了,只剩下了一個白衣公子不遠不近地跟著嚴樹。
回了家,嚴樹趕緊招手︰「喂,青弟,你來呀!」
白衣公子昂然而入,東瞅瞅西往往,好奇得很。「喂,廉哥哥,你在這里呆了多久?」
「十幾天呀!」
嚴樹和兩位老人拉家常,兩位老人終于從大悲大喜中反應過來,高興得直嘆息。
說了一會兒話,嚴樹就要走,在身手模索著。這時,那白衣公子一笑,從肩膀上摘下一個小布兜兒︰「兩位老人家,多謝你們救濟過廉樹,這是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銀子?」兩個人匆忙打開布兜兒,驚喜地抓著銀子,高興得象是在做夢。
「天啊,我們有三十兩銀子啦!」
「哼,才那幾個小錢兒就開眼了!」白衣公子輕輕地譏笑道。
「三十兩還少?!!!喂,公子,您是誰家的?」
白衣公子抿嘴微笑。
嚴樹道︰「喂,青弟,他們是我的爹娘,難道就不是你的爹娘了嗎?」
「是啊!」白衣公子無奈,只好輕輕一作勢,「爹娘兩位好!」
李王氏攙起白衣公子。開始詳細地詢問嚴樹情況。
這時,在地里忙碌的黃來僧回來了。
「兄弟!」
「哥!」
兩個人抓住各自的肩膀,激動得嚴樹鼻子一酸,要流淚了。
說了好一陣話,嚴樹要走的時候,說︰「哥,你能不能跟著我一起到外面闖闖?因為,我準備到外邊做生意去。」
黃來僧看看爹娘,他爹娘都說︰「行!打仗還是親兄弟!有了你的幫襯,廉樹一定能更發達!」
「好!那我黃來僧,我李鴻基,李自成,就跟著兄弟你往外闖了!」
「什麼?」嚴樹的身體給定住了似的。
「喂,哥?你怎麼了?」白衣公子拉了拉嚴樹的衣裳。
嚴樹迷瞪了半天,又追問︰「哥,你不是黃來僧?怎麼會是李自成?」
「黃來僧是我的外號!我的大名是鴻基,小名是自成啊!」
「李自成?大明朝末年西北米脂縣的李自成?」
「是啊。」
「天那,我真是傻瓜!大傻瓜!」嚴樹稍一思考,就興奮得瘋狂了!
這時,一大群人都跑過來,在家門口跪著,來感謝嚴樹幫助他們把積欠的租子都免了。
「廉兄弟,你真是大好人啊!」
「是啊是啊!」
「喂,廉樹!」
一個怪怪的聲音傳了來,竟然是三癩子。
「樹公子,真對不住!你叔是個傻瓜!是個混蛋!真不該多嘴啊。真不該那個啊。」
「算了!」嚴樹把他攙起來。
「天那,你真是那普度眾生的菩薩啊。以後呀,我三癩子一定給你擺個牌位,天天供著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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