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獸人大軍並沒有在次日清晨發動進攻,由于攻城器械損毀殆盡,更重要的是督造這些東西的費列羅?厄爾尼諾已經慘死,蠻獸人大軍必須尋找新的攀登城牆的方式。二十米高、五米厚的石砌城牆可不會因為勇士的怒吼就變成豆腐渣工程,歷經千百年風霜,塔爾隆要塞的建築表面雖然存在一些風化剝蝕,但是本體卻依然猶如精鋼鍛造,堅忍不拔的屹立在獅鷲帝國西部邊境的要道上。
隨後是格外短暫的兩天,蠻獸人大軍重新編組了武裝奴隸部隊,將其與蠻獸人咆哮武士混編,每個咆哮武士配備十個武裝奴隸。祖魯?格里投茨親自宣布了嚴酷的戰時條例,如果咆哮武士戰死而武裝奴隸卻幸存下來的話,就會被活生生的戳在木樁上,入夜之後點火焚燒,作為警示其他奴隸的小小把戲。
這當然是件殘酷無情的事情,不過沒有人敢于為低賤的奴隸質疑蠻獸人之王的命令。雖然奴隸營里發生了幾起小規模的反抗事件,不過在白帳近衛血腥鎮壓之下,很快就歸于平靜,只有蠻獸人大軍營地外面多了幾百根木樁,上面戳著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奴隸尸體。
第三天拂曉時分,從幾座瞭望塔上同時傳來示警的號角聲。蠻獸人大軍開始列隊走出營地,集結起來準備發動進攻。
托馬德、希爾瓦和托特勛爵同時登上頭道城牆,輪流用青銅窺鏡觀察敵情。蠻獸人這一次集結的部隊超過五萬,而且采用的是兩千人一個方陣的排列方式,整整二十五個巨大的方陣緩緩逼近,閃爍的金屬光澤猶如鋼鐵叢林;無數雙腳掌踏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音雖不整齊,卻有種動天撼地的驚人威勢,仿佛整個沙漠都在搖撼沖擊而來,好一副狂暴駭人的畫面。
城牆沒有遭到投石器的攻擊,說明蠻獸人還是沒有辦法修復那些被破壞掉的攻城器械。這是個好消息,但是托特勛爵卻深深皺起眉頭。
「今天恐怕會很漫長。」他放下青銅窺鏡,臉色凝重的嘟噥著,「二十五個方陣,每個方陣都有兩千人……這是準備發動無窮無盡的連綿攻勢啊,弓箭手部隊恐怕堅持不住太久,中午以後應該會很不好過。」
「這樣一來,我們也可以同樣選擇輪番休息啊。」希爾瓦有些不解的說,「難道五萬大軍一舉壓上不是更加可怕嗎?我們的人只有一千五百,恐怕難以阻擋如此巨大規模的進攻啊。」
「這就是前兩天我們冒險出擊的理由,」托馬德在一旁提醒說,「攻城部隊最重要的就是投放能力,塔爾隆要塞的頭道城牆長達三百多米,但是對于五萬人來說,這長度依然不夠他們同時發動進攻,密密麻麻的擁擠在城牆下面只能徒增傷亡。但是如果有那些攻城高塔,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十座高塔就是十道橋梁,一旦讓它們靠近城牆,用不了半小時,就會有成千上萬的蠻獸人涌上來,把我們這點人手徹底吞沒。」
六百名弓箭手登上城牆,排開隊列,然後開始整理弓箭,調整到最佳狀態;同樣數量的盾牌手一對一的貼身保護他們,並且隨時做好和爬上城牆的蠻獸人勇士殊死搏斗的準備。預備隊由八十名巡禮者弟兄和兩百名鋼拳精銳騎兵組成,後者全都裝備著長矛和短柄戰斧,左手持盾,頭盔上的護面甲已經放下。
天空之中陰雲密布,這一次可不是庫爾甘主教的降雨秘法,而是大自然的憤怒。大片大片的烏雲正在南方天際聚集,越聚越多,雷聲隆隆,而以塔爾隆要塞為界,北方的天空則是一片晴朗,金色的陽光傾瀉而下,給灰黑色的要塞鍍上了一層璀璨的金色光膜。
托馬德突然感到這一刻的美景簡直可以當做cg動畫,不禁露出了一個有些古怪的微笑。
一陣淒厲的骨笛聲響徹南方的天空,數萬蠻獸人齊聲怒吼,然後加快腳步向要塞沖來。距離迅速接近,二百米之後,托特勛爵射出一支當做信號的響箭,將一個大個子蠻獸人釘在地上,隨即從左右城牆上射出一排又一排的箭雨,在蠻獸人的方陣之中激起重重血浪。
弓箭沒法阻止蠻獸人接近城牆,連續五波次箭雨之後,第一只攀城鉤索呼嘯著飛上城牆,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更多的鉤索颼颼颼颼的飛了上來,鐵鉤深深咬入城垛的縫隙。
城下的數百只手臂用力拉動,拴在鐵鉤後面的繩索繃直了,盾牌手們紛紛揮動戰斧去砍繩索,卻被托特勛爵厲聲喝止。
「太早砍繩子永遠消滅不了敵人,等他們爬到一半以上再說!」
這個命令很難得到徹底的執行,因為飛上城頭的鉤索實在太多,無法計算哪根已經有人開始攀爬,哪根還是剛剛勾住垛口。實際上,就是那些守衛拼命亂砍,也沒法阻止蠻獸人攀爬城牆,鐵鉤後面的繩索又粗又堅韌,普通戰士用鋒利的戰斧猛砍,也需要七八下才能砍斷。
第一個蠻獸人終于爬上了城牆,不過還沒站穩,就被兩把戰斧和一支長矛同時命中,怒吼一聲摔了下去。轉瞬之間,城牆上面就多了七八個蠻獸人的身影,其中一個身高足有三米,手持長柄戰錘,錘頭比成年男子的頭顱還大。這家伙朝著沖上來的守衛軍士兵發出野蠻的吼叫,長錘一揮,就有三個士兵被打倒在地,接著是一次格外猛烈的下砸,被選為目標的那個盾牌手絕望的丟下戰斧,雙手撐起盾牌擋在頭頂,結果像是砸碎核桃一樣,胸口以上的東西全都被長錘砸成一團模糊的血肉。
這個咆哮武士用一身蠻力在守衛軍的陣線上鑿出了一個豁口,然後率領那幾個同樣野蠻的部下左沖右突,將回旋余地越沖越大,更多的蠻獸人開始從他打開的缺口攀上城牆,很快就聚集成一支接近五十人的小部隊。咆哮武士並沒有滿足于自己取得的戰果,他趁著戰斗的間隙挺直身體,左右掃視,很快就發現了托馬德等人的身影。
咆哮武士露出猙獰殘忍的笑容,舉起鮮血淋灕的長錘,指向托馬德所在的方向,「那是虓眼死神,價值五十匹駱駝和強的職位!嘿呀!」
「嘿呀,嘿呀,嘿呀!」他的部下用同樣興奮的聲音回應,然後狂呼亂叫的向前猛沖,將打下來的那塊陣地留給後面攀城而上的武裝奴隸。
沒人阻擋得住這支蠻獸人小部隊的勇猛突擊,一名鋼拳騎士率領二十多名精銳騎兵想要擋住他們前進的步伐,卻被咆哮武士一錘砸彎了長劍,第二錘打碎了腦袋。那些精銳騎兵自然也遭到屠殺,丟下十幾具尸體潰退下去。
揮舞著長錘的咆哮武士腳步不停,很快就接近了托馬德,不過他所遭遇的阻力也越來越大。兩名巡禮者弟兄從左右夾擊,結果在長錘亂舞之下都受了輕傷,不得不向後退開;使用雙手巨劍的巡禮者布爾和咆哮武士正面交鋒,兩件重兵器踫撞三次之後,布爾雙臂發麻,掌心血肉模糊一片,要不是咆哮武士一心想要盡快沖殺到托馬德面前,差點就丟了性命。
沒有人能夠擋住長錘武士的腳步,但是他手下的那些蠻獸人勇士可就沒那麼樂觀了。巡禮者的精妙配合將他們一個個攔了下來,隨後全都倒在鍍銀長劍之下,最後只有長錘武士一個人猛沖猛殺,倒在他錘下的巡禮者和騎士已經超過了兩位數。
「讓我來!」希爾瓦發出憤怒的叱喝,拔出長劍逼近過去,「大個蠻子,讓我來做你的對手!」
長錘武士單手掄錘,借助身體旋轉的大範圍攻擊逼退面前的幾名巡禮者,然後瞥了希爾瓦一眼,「女的?別擋路,俺殺你,沒有威名!」
「我的威名比你響亮得多!」希爾瓦厲聲告訴他,同時箭步向前,發起一次迅如閃電的突刺。白帳近衛頭領坦而斯?咬骨者就被這樣一招刺傷過肋下,然後輸掉了那一戰,但是眼前的長錘武士卻遠比坦而斯身手靈活,長柄戰錘突然下沉,碩大的錘頭輕輕一蹭銀劍的劍鋒,就讓希爾瓦險些月兌手。
「女人,你不行,換……虓眼死神來。」長錘武士用生澀的通用語說。「俺是強?巴爾瑟扎,獅頭部落的戰爭領袖,專為和他一戰而來!」
「收拾你,我就夠了!」希爾瓦把銀劍交到左手,準備再次發動進攻,不過身旁人影一動,托馬德已經將她護在身後。
「希爾瓦,你的劍術不適合和他硬踫硬,而且總不能讓遠道而來的客人覺得遭到冷遇,這里交給我,你去幫助托特勛爵,他也踫上麻煩了。」
希爾瓦的臉上露出羞怒交集的表情,不過她的頭腦足夠清醒,明白這是托馬德在為她找借口。強?巴爾瑟扎的實力比起她曾經對付過的白帳近衛頭領更高一籌,而且並沒有身手緩慢的弱點,的確不是希爾瓦適合對付的對手。
「好吧,托馬德,你……小心。」
「我會小心的,你放心吧。」托馬德的語氣顯得非常輕松,似乎勝券在握,不過從他雙眼緊盯著強?巴爾瑟扎,連說話的時候都沒有移開來看,顯然非常重視眼前的對手。
希爾瓦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快步離開了。現在整道城牆上到處都是激烈的戰斗,時時刻刻都有人戰死或者受傷,實在沒有余地為托馬德太過擔憂。
強?巴爾瑟扎撅起嘴唇,「你可以和你的女人告別。」他大方的表示說,「俺不會趁機偷襲,俺要堂堂正正的打死你,讓俺的威名取代你的。」
「我想只離開幾分鐘時間,應該還用不著告別。」托馬德舉起獅鷲之劍,聲音突然壓得很低,「不過看在你說出‘你的女人’這個詞,我會讓你敗得沒有那麼難看。」
「我不會敗,敗的是你!」強?巴爾瑟扎話音一落,立刻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發起了攻擊,托馬德心中一凜,這才發現這家伙在剛才沖鋒陷陣的時候,居然還保留了一些實力。不過幸好托馬德跟得上長錘武士的速度,躬身躲過錘頭,獅鷲之劍由下向上挑起一道弧光。
強?巴爾瑟扎閃身躲開,托馬德隨即滑步向前,第二劍接踵而至,刺向蠻獸人的右眼。強?巴爾瑟扎橫過長錘,用錘柄震開了這一劍,沒等他發動反擊,托馬德旋身躍起,雙手持劍猛力下劈。
戰錘和獅鷲之劍鏗然相撞,強?巴爾瑟扎全身肌肉鼓起,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法蒂蓋爾,賜予俺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