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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看《金瓶梅》的姑娘,...

安子兜里面有了點兒錢,便回到在火車站附近上網的那個網吧,仔細查了查從南京往唐古拉山的路線,其中大多是旅游團形式的。

說實話,安子真沒怎麼出過門,大抵也就是學校組織旅游,南京中山陵,還一次就是跟爸媽跟團去北京,說實話,他對于旅游團的第一印象,也就是導游滿頭大汗聲嘶力竭喊【跟上,後面的跟上】,完全沒有一絲旅游的感覺,倒像是趕鴨子上架去屠宰一般。

想了許久,他干脆起身問守夜的網管借電話打,撥通了傅不解的號碼。

他和這位傅師兄關系走得還算近,傅不解如今雖然是報社總編了,但他在驢友圈子里頭還是頗有些關系的,接到安子的電話,略一詫異,忍不住就問,「小師弟,不是我多嘴啊!你怎麼突然要去唐古拉山?」

安子總不能說,我跟老媽吵架,不準備上學了,你要知道,傅不解以前是文青不假,崇拜臥軌自殺的詩人海子也不假,在驢友圈子更是有很多風流韻事,但是他如今的年歲,如果得知小師弟干出離家出走的事情,保管第一時間就跟師父去匯報……安子自覺丟不起那個人。

「傅師兄,你看,我明年就高三了,再也沒機會出去玩兒了,我還沒怎麼出過門呢!也就是跟老爸老媽去過北京和學校的時候組織去中山陵……」安子試圖找一個比較能夠讓人接受的理由。

傅不解頓時呵呵笑了起來,「懂了懂了,你這是準備最後的瘋狂,嗯!這事兒師兄我理解你,想當初……」

他給師弟吹噓了一下自己輝煌的當年,末了就笑說︰「小師弟啊!你可別嫌師兄我嘮叨,我這把年紀,就喜歡跟人嘮叨,但是在報社怎麼說也是個總編,哪里能跟下面人去嘮叨,難得小師弟你肯主動打電話來……你這個電話是?」

安子趕緊說︰「我現在人在南京呢!就準備立刻出發。」

傅不解在電話中略微一尋思,就說道︰「你在電話邊等一會兒,我過十分鐘打過去。」

借電話給他打的網管也是一個活潑的年輕人,听他打完電話,忍不住就笑著說︰「你們現在的中學生真幸福,還懂放松自己,哪兒像是我們那會子,就是被老師一頓熊訓,老老實實埋頭讀書,結果罷,考試發揮還失常,上了一所普通大學,如今也就只能做做小網管了……」

安子看他為人健談,就接了一句,「這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們班主任,綽號咆哮帝,三分鐘能給你蹦六百個單詞出來,那語速,就跟機關槍似的,我們還不是被老師熊得跟孫子似的。」

兩人頓時就找到共同語言了,那網管忍不住也吐槽當初在學校老師的凶殘,訓起那些差生,那真是跟訓孫子差不多。

說了好一會兒,網管突然就嘆氣,說︰「唉!其實,如今仔細想想,還是做學生的時候幸福……」

安子忍不住詫異,心說這哥們二啊?在家被爸媽管,到學校被老師管,就這,還幸福?

他卻不知道,普通人走上社會,被老板管的時候,可比被老師和爸媽管那是凶殘多了,如果三生不幸,再攤上一個管著自己的另外一半,那日子,真真叫一個水深火熱……

不過,這話麼,網管自然不會仔細跟安子細說,生活總要讓人自己去體會,別人說的再生動,那也沒用,終究不是你自己體會的感覺。

正所謂,書上得來終覺淺……

正在這時候,電話響了,安子抱歉一笑,接了電話,那邊傅不解就說道︰「小師弟,我給你聯系過了,我以前圈子里頭朋友正好要搞一個自駕游,從成都出發,途經雅安——康定——理塘——芒康——八宿——波密——林芝——工布江達——墨竹工卡——拉薩——羊八井——當雄——那曲——安多——唐古拉山口……不過,你得立刻趕到四川,兩天之內,兩天不到的話,別人可是不會等你的。」

他說著,就給安子報了一個號碼,安子趕緊問網管借了筆記下來,那邊傅不解就埋怨,「我說小師弟,年輕人不用手機的,說實話我就認識你這麼一個,你就不能買個手機兜著?」

安子臉上尷尬,可他總不能說,我一听見手機鈴聲響,渾身汗毛就全部豎起來。

就如同他小時候,每次跟小伙伴在外面玩,回家的時候經過門口那短短不足二十米的小巷子,黑暗無比,每次經過,渾身汗毛凜冽……他如果身上兜著手機,手機響的時候,感覺就和那個差不多。

「行行,等我回來就去買個手機,保管讓傅師兄你隨時能找著我。」安子先滿口答應再說了。

傅不解在電話里頭就呵呵笑起來,隨即,神秘兮兮地說︰「小師弟,這一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哦!」他在安全兩個字上頭格外地吐氣用力,安子以為師兄放心不下他,卻生出幾分年輕人越是被關愛就越叛逆的感覺來了,「師兄,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可不是小孩子……」

傅不解听他說話這個口氣,忍不住嘿嘿笑了兩聲,卻也沒解釋。

安子掛了電話,把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給收了起來,這才對那網管道了謝,那網管連說不客氣,看他回到位置上去,忍不住就嘆氣,自言自語道︰「年輕真好。」他也不過二十五六歲,可相對于安子,的確是年長不少,經歷就更不用說了,別的不講,只說大學,那種在學校戀愛,畢業後不得不面臨分手的境況,如果沒上過大學,大抵是難以體會到的。

絕大多數人往往都是在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來自社會的壓力。

安子在網吧湊合了一晚上,早晨的時候,網管趴在那兒睡覺,安子猶豫了下,走過去微微拍他肩膀兩下,跟他道別。

網管揉著惺忪的眼楮,看著他走出網吧,忍不住嘆氣,曾幾何時,他也如這少年一般純真,別人跟自己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自己屁顛屁顛以為別人就是自己的知己,直到最後,才明白,這只不過是社會動物的偽善面具,跟你說話的時候固然很客氣,可大抵是一轉臉就忘記了,就如同自己的老板,每次都笑著說辛苦啦,下個月加薪,可一轉臉,早就忘得一干二淨,哪兒還能如少年這般,因為夜里說過幾句話,臨走了還要鄭重道別一下……

安雨沛在火車站去看往成都的車票,天朝歷人治二年,動車還沒有出現,安子瞧了好一會兒,大抵都要三十個小時才能從南京到成都,最快的,也得二十六個小時,他無可奈何之下,只能買了一張8:16分的臥鋪,預計到成都得明天上午。

買好了票,距離登車也不過就半個小時了,他在外面胡亂吃了些東西,就檢票進站了。

車上人極多,臥鋪車廂略微好些,他找著自己的位置,上鋪,他自己的下鋪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對面下鋪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禿頂男子,上鋪是個年輕的姑娘,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行李的。

別人瞧他沒有行李,忍不住都有些奇怪,要知道坐火車,你起碼也得背著個包包罷!可安子雙手兜在褲兜里頭,手上甚至連一瓶礦泉水都沒拿,完全就像是去鄰居家串門的架勢。

做火車的人大抵很健談,因為你不知道你的同伴在什麼地方下車,更不知道你這輩子會不會再見到你這位同伴,所以,有時候你甚至會把一些你跟最親密的人都沒說過的事情拿出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傾吐了,而且,幾乎沒有事後的煩惱。

譬如你要說你背著老婆在外面有人了,跟誰說都不合適,時間久了,在你心里頭真真叫一個壓力山大,但你在坐火車的時候,跟你對鋪的人說一說,這個壓力就緩釋出來了,而且你也不必擔心聆听者第二天會把這個秘密宣揚得你所有的親戚朋友同事都知道。

對面的禿頂男人笑著就問他,「小伙子這是上哪兒去啊?」

安子隨口跟對方聊了幾句,結果對方越聊越起勁兒,他真是無可奈何,而他下鋪的老男人就提議大家打牌,對面上鋪的姑娘抿唇一笑,伸手舉了舉自己手上的書,是一本外文書籍,眾人也看不懂,那老男人忍不住就說︰「姑娘你真勤奮,我女兒要是有你這麼好學,我就算死了,也閉眼了。」

他這個年紀,估模著女兒跟對面上鋪的姑娘差不多大,正是為兒女操心的時候,說這番話也就正常,可是,安沛卻忍不住撇了撇嘴,為什麼?因為姑娘手上拿的那本書的書名叫做《ically……意思是說,我們生活的時代基本上是一個悲劇的時代,所以我們拒絕用悲劇的眼光來看待它。

簡而略之,其實就是說︰這是個悲劇的時代,我們及時行樂罷!

對極了,這就是西方十大情愛小說之一的《查泰萊夫人的情人》,最開始被引入天朝的時候,她實際上就是被當做黃色小說看的,後來天朝人眼光漸漸開闊了,見多識廣之下,這才不把她當黃色小說來看,不過總的來說,這本書還是小資文藝女青年的最愛。

安子感覺這一幕很像是網絡上那張很有名的圖片,一個小和尚坐在石頭上很認真地看書,畫面感叫人很感動,可是你若仔細去瞧書名……書的名字叫做《金瓶梅》。

這真是荒誕極了,這時候,安子不由感謝自己的班主任馬咆哮了,怪不得馬咆哮經常說沒文化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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