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算籌,其實就是長約半尺的小棍,一般由竹木制成,也有獸骨、青銅、象牙所制。一般二百七十二枚為一束,放在小袋中隨身攜帶。計算時縱橫擺布,方便異常。
每當看到這算籌,呂遠鵬心中就不由升騰起強烈的自豪感。
算籌自出現後,就采用十進位制,是人類十進位制計數的鼻祖。
此時,古羅馬人的計數方法還沒有位值制。所謂位值制,也就是十位、百位等等進位。只用七個符號計數,要計算稍大一點的數,很繁瑣。
差不多也在這個時候,古代瑪雅人雖然懂得位值,可他們使用的是二十進位制。
更早的古巴比倫人,也知道位值制,可他們使用的是六十進位制。
計算進位,二十進位制需要十九個數碼,六十進位制則需要五十九個數碼,這就使計數和運算變得十分復雜。而十進位制則只需要九個數碼,便可以表示任意自然數的進位,十分方便。
難怪馬克思在他的《數學手稿》中,稱贊中國人發明的十進位制是最妙的發明之一。
跨院里,除了呂文和一個呂家僕人,還有二十幾個操斧弄鋸的木匠,正在乒乒乓乓地制作桌椅。
這些木匠,都是沛縣周遭百里技藝最好的。
見呂遠鵬邁步從跨院外進來,呂文不由露出笑容,罕見地招手要呂遠鵬過去。又回身告訴家僕,去給呂遠鵬再搬把椅子過來。
見呂遠鵬的目光在忙碌的木匠群里尋找著什麼,呂文道︰「鵬兒是在找工師喜吧。」
不待呂遠鵬回答,呂文道︰「沒想到這個工師喜卻是個巧匠,你那些圖樣,這些匠人都看不出,都是工師喜幫著逐一解說示範。」
呂文夸贊工師喜時,還忍不住唏噓感嘆。
「他去東關外安置鐵器坊了,你回來時沒有過去看看?」
呂遠鵬這才想起,他要打制農具,呂家把東關外沛縣城唯一的鐵器坊也盤了下來。
呂遠鵬坐到剛搬來的椅子上,這才感覺乏了。
這一上午,除了騎馬,他還沒有坐過一會。
「父親,那鐵器坊怎樣?」
呂文道︰「那鐵器坊只有一座小爐子,工師喜說楚地的爐子沒有魏地的好,又嫌地方狹小,把那工棚擴大,又加了兩個爐子。
除了本地找了幾個後生,還從別處找來兩個鐵匠,昨天就開了一座爐。這兩天,他只是早上跑來看看,交代一番,再就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呂遠鵬听得出,呂文這是對工師喜有些不舍。
只是工師喜又不會分身術,著急也沒辦法,呂遠鵬急忙岔開話頭。
看著正忙得滿頭是汗的工匠們道︰「父親,離這競拍還有旬月,這些桌椅可來得及?」
「來是來得及,現在一個工匠兩天能做一張圓桌或者兩把椅子,酒肆需要的數量是一定能做好的。只是不可能再做多了,倒是實在有些可惜。」
呂文頭腦精明,對于呂遠鵬鬼使神差般奇思妙想做出的這桌椅,他早已看出了巨大的商機,這要是被相縣彭城的那些世家大族富商們看到,立馬都會掏出大把的錢財來購買。
呂文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地道︰「只是這些工匠制作這桌椅太耗費時日,你說的那個競拍時,怕是做不出再多了。」
呂遠鵬清楚,呂文為了他做的這些事,基本上把家中的財產都拿了出來,因為呂遠鵬所做的這幾件事實在耗資巨大。
前世讀史,說是呂文見劉邦相貌奇特,不是常人,就把女兒嫁給了劉邦。而且那是在劉邦窮困毫無作為時,就敢于把女兒嫁給他!甚至連沒有結婚的劉邦,已經和沛縣寡婦曹氏有了一個孩子的事實都不在意。
還有,如果呂文只是看準了劉邦倒還好說,這呂文又把小女兒嫁給了屠狗的樊噲!
這份眼光,就不能不用毒辣來形容了。
就拿呂遠鵬兌換秦半兩、對酒肆、高薪練兵、開墾荒地這幾件事來說,除了開酒肆呂遠鵬拿出來的飲食秘法看得見模得著,其他幾件事都是別人絕不敢做,而呂文僅僅听了呂遠鵬含含糊糊的解釋,就發現了其中的巨大利益,就敢于傾其所有來冒此奇險,這實在不能不讓呂遠鵬對呂文刮目相看。
這呂文除了精明、看人看事眼光獨到外,呂遠鵬看得出,這呂文還敢于冒奇險,敢于孤注一擲。
呂遠鵬認為,如果不是有著商人身份,起事前又名聲不顯,呂文自己年歲又過大,甚至還很可能包括呂文不看好兒子呂澤的能力,只好無奈把呂家壓在劉邦身上。
否則,以呂文的心氣,他絕不會甘心居于人臣之位。
這從起事之初,呂家也幾乎和劉邦同時挑起反秦大旗,可呂文並沒有讓呂澤和劉邦合兵一處,幫助自己的女婿劉邦打天下,而是獨起一軍,活動與單父等地,離劉邦遠遠的,就可看得出端倪。
其實,呂遠鵬並沒有想用這桌椅家具賺錢的想法。
呂遠鵬認為,桌椅家具這些東西都很簡單,不過是一個理念想法的變革罷了。任何一個木匠看過甚至听過這些東西,都會很快做得出來,想要長期獨自佔有,根本不可能。
況且,這個時候可沒有什麼專利費可收。
不過,呂文的話也提醒了呂遠鵬,倒是可以在這上面做些文章,雖然利潤不會很大,可暫時對呂家和他多少還是會有些補益。
呂遠鵬很清楚,呂文手中的錢不多了。
抱著對呂文的心存感激,呂遠鵬思索了片刻道︰「父親的意思是如果能做的多,競拍時,會有許多人爭搶購買?」
呂文點點頭道︰「正是。」
呂文看著眼前這漆得 光瓦亮的八仙桌,再用手撫模著光滑堅實的靠椅扶手,滿眼都是可惜之色。
呂遠鵬沒明白呂文的意思,問道︰「其實競拍那日能做出幾件夠酒肆使用即可,我們可以告訴那些對這桌椅有興趣的商人,日後可以到我呂家購買。」
呂文苦笑著搖搖頭,不無遺憾地說道︰「這桌椅制作起來並不復雜尋常工匠看過之後,都可做得出來。
即便我呂家大量制作這桌椅,恐怕也只是這沛縣才會有人買。」
說到這,呂文神情不禁有些落寂。
呂文低聲嘆息道︰「這桌椅倒是著實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