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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當向天地借風雷(下)

()「你一來就遮住月亮,壞了吾之茶興,真讓人懷疑,你天生帶衰運。坦白講,對于這次見面,我一點都不期待。一將無能,害死千軍的殤武王•姬東陵。」

燕灕的開場白,沒有絲毫客氣,言辭直如刀風劍雨,打破了殤武王的傳奇神話。

這是燕灕內心的真實想法,更是考校姬東陵的王者氣量。

殤武王聞言,沒有絲毫動怒,僅僅發出喟然長嘆。

「唉……誠如燕師弟所言,姬某智術淺短,至于今r ,實無地自容。」殤武王口稱師弟,乃是以雲宗真傳身份,平等交談,足見誠意。

他頓了頓,又沉聲道︰「中秋之局,吾本是不得已而為之。奈何百般算計,仍舊一敗涂地。決策之失,姬東陵難辭其咎。如今師弟已得雲宗真傳,從此魚躍龍門,天下大可去得,實不必趟吾這灘渾水。清越所說雲雀門,乃是隱藏身份的好去處。師弟當慎重考慮,勿使自己名揚天下,重蹈吾之覆轍。」

受譏諷而不怒,承過錯而不諱,言出路而現至誠,說王者未必然,卻是一個端正君子。

可惜,只有君子的風骨,而沒有君子的手段,往往是斗不過小人的。

但燕灕對此足夠滿意。

「哈哈哈……」燕灕聞言長笑,起身相迎,「這番話,才不枉我烹茶以待。姬師兄請入席吧。」

「如此,卻之不恭。」殤武王話音落下,荷塘上頓時y n雲收斂,朦朧月光重現。

雲霧中,一輛高掛青s 紗幔的飛車,靜靜懸浮在荷塘之上。

紗幔跳開,步出一條高達英挺的身影。

他頭戴紫金冠,身穿華貴的黑s 水雲長袍,腰懸墨玉烏金蟠龍帶,足踏玄s 雲紋戰靴,威武中,更彰顯著王族貴冑的氣象。

姬東陵凌空而行,踏著月s ,穿越荷塘,直入亭台之內。

這是燕灕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殤武王。

殤武王姬東陵的身形凝實之極,與生人無異,絲毫看不出乃是鬼身。他的面容與商少有六七分相似,在凜凜英姿中融匯了俊雅的君子之風,乃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兩人在亭中對坐,各執一杯香茗。

姬東陵望茶嘆息道︰「遙想當年,吾也是愛茶之人。可惜如今只剩鬼身,縱然神通如初,卻只能望茶s ,觀茶形,再也品不到茶香了。」

「雲宗真傳多與生息之道有關,姬師兄若能參透六真傳中《雲體風身》之妙,或許能重塑肉身。」燕灕道。

「呵呵,雲宗真傳飄渺無形,吾能領悟《風雷劍訣》已是上天眷顧,再多一項何其難也。」殤武王搖頭苦笑道。

「哦?余前輩曾言,師兄已經模到《玄罡氣》門徑。既然已得兩項,未嘗不能再進一步。」

「吾困居y n司一甲子,常在冥河之畔听鬼唱,方才有一點點明悟,略窺門徑而已。要說領悟,還不知要何年何月……」姬東陵嘆道,「倒是師弟你,不知領悟的是六大真傳哪一項?吾觀你行事灑月兌、不拘一格,是《雲體風身》,還是《雷雲靈濤》?」

「哈哈……我可以保密嗎?」燕灕笑道。

「自然一如君意。」姬東陵不再追問,轉而道,「吾今夜本是為望雲尊者封神之事而來,恰逢師弟烹茶以待。想來,尊者受封之時,師弟也在外院之中,不知可有其他見聞?」

「與你所見相同。」燕灕淡然答道。

「呵……」殤武王輕笑道,「師弟這個回答,語帶玄機啊。」

「所謂玄機,聞者自知,說出來就不靈光了。」燕灕呷了一口茶,悠然道,「寒暄就到此為止,進入正題吧。」

「姬東陵洗耳恭听。」殤武王正s 道。

「師兄既然自承一將無能、害死千軍,可曾想過失策何處?」

「呃……」殤武王一頓,任是何種修養,被人當面揭短,都會有些窘迫,「此事……唉,吾原想以風雷劍訣為餌,邀豐都諸位鬼王入局。誰知……」

「停。」燕灕打斷道,「這個答案你我心知肚明,不必浪費時間。」

「哦?」姬東陵劍眉微蹙,露出思考神s ,「東陵魯鈍,請師弟明言。」

「世局如戰局,總要首先弄清楚,誰是不可調和的敵人,誰是堅定的盟友,誰是潛在的對手,誰是可以拉攏的助力。而一切立場劃分,又是從何而起?」

姬東陵聞言,劍眉蹙得更緊,眼前仿佛有無數往事閃現而過,半晌才開口道︰「千頭萬緒,敵友劃分似是而非,吾竟然不知從何說起……」

「自然是從源頭說起。」燕灕發下茶盞,微笑道,「一甲子以前,或者再向前推二十年,師兄還是燕國王子之時,所面對是何局面,又如何演變到今r ?」

「這些往事,師弟想必已經清楚。」姬東陵道。

「事件歸事件,心態是心態。許多事情,唯有師兄自知。我想,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正是你失策的開始。」燕灕道。

「好吧,既然師弟如此堅持。」姬東陵嘆道,慢慢講述起一甲子前的往事,「昔r 燕國,國小民寡,又有徊雁關之患,貧苦不堪。姬某得上蒼垂憐,參悟《風雷劍訣》有成,讓吾族吾民休養生息十年。本以為,再努力一步,就能徹底平定徊雁關之禍,壯大我燕國……」

「師兄打算壯大燕國?」燕灕插言道,「是不是還有開宗立派的打算?」

「嗯。燕國數百年來歷經戰火,民生凋敝。吾身為王族,自然有興國之責。」姬東陵點頭道,「至于開宗立派……沒有足夠的修行者,是不可能平定徊雁關的……」

「這些打算,師兄可曾宣之于口?」燕灕問道。

「當然,此非不可告人之事。」姬東陵點頭道,「何況,這是燕國多少年的期待。」

「哈。」燕灕輕笑道,「師兄就沒想過,此乃一切禍事的根由嗎?」

「哦?」姬東陵雙目神光一閃。他也是聰慧之輩,否則如何參悟雲宗真傳?一句點醒,足夠他想到許多,「你是說,玉皇觀當年行事,乃是不願見到燕國興盛,更不願見到吾姬東陵開宗立派,而非單純覬覦雲宗真傳?」

「當然。」燕灕點頭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難道師兄從沒想過,燕國一旦壯大,會西秦會有何影響?」

「這……對西秦來說,也未必是壞事吧?徊雁關獸ch o若能一勞永逸,西秦便再也不用連年支援燕國……」說到一半,姬東陵的聲音便低了下去。

「哈。」燕灕輕笑道,「師兄也想到了。那點支援,對堂堂西秦來說,乃是九牛一毛。關鍵乃是,燕國一旦壯大,人口繁盛,必然擴張版圖。而燕國所處位置,向東便是嵩行山脈,向南俯瞰濟水航道,若當真擴大,西秦將再難與東齊保持貿易,無異于困守西北一隅,國力只會每況愈下。

「再說宗門。如今西秦道門興盛,乃是玉皇觀與錦繡宮兩強並肩,師兄如果開宗立派,勢必變成三足鼎立,資源分配上定會捉襟見肘。而且師兄的新宗門坐擁徊雁關獸ch o之便,定會壟斷凶獸材料,讓以上兩家坐失大筆財源。

「況且,師兄乃是雲宗真傳,並非神道修士,即使宗門供奉神靈,也會是四海龍神,而非天庭大帝。如此信仰隨著燕國壯大而擴張,將是玉皇觀香火的全面萎縮。他們豈能容你?

「這是師兄第一處失策。」

「唉……」殤武王再次長嘆一聲,「吾一直都覺得,當年玉皇觀圖謀的,並非只是一項傳承,卻不曾想過根由早已種下。照師弟所說,玉皇觀確實見不得燕國興盛。可錦繡宮也是雲宗一脈,為何能相安無事?」

「錦繡宮只是旁支,未必信奉龍神。何況兩家共存若久,暗中自有默契。」燕灕嗤笑道,「看來師兄的燕國王室,爭戰若久,已經忘了權謀之變。可反過來想,徊雁關的百戰j ng銳,一旦發展壯大,放馬中原,西秦要如何抵擋?」

殤武王也是聰慧之人,只是從小不曾接觸權謀之道,一言點醒之後自然清楚因果,慨嘆道︰「師弟說的是!當年師兄領悟《風雷劍訣》,自以為天下難逢敵手,加之少年輕狂,豪言壯語不知說過多少。如今看來,燕國本就處在必死之地,被各方修士嚴防死守,毫無翻身機會……「

「這卻未必然。」

「哦?」姬東陵雙眼一亮,注視著燕灕。

「若當真毫無機會,若天下修士皆是鐵板一塊,不容新興勢力來分一杯羹,當年佛門為何會保下你的後裔?你的魂魄又如何在豐都鬼城安然至今?

「再反過來想,既然西秦道門對手中利益如此在意,為何他不越過嵩行山脈,到東齊去打儒門的秋風;或者南下楚國,在佛門的地界興旺他家天帝的香火?

「這就是師兄的第二處失策,六十年來,你掌握的情報太少!」

「嗯,的確。」姬東陵點頭道,「吾在豐都鬼城,多方探尋,仍舊所知有限,可見道門,乃至三教,皆是局面穩固,方能如同死水一潭。如此僵局,吾等豈有動作余地?」

「哈。」燕灕輕笑道,「既是死水一灘,就該以風雲攪動。師兄徹悟《風雷劍訣》,難道忘了此法奧義,非是以手中劍化作天地風雷之勢,而是以天地風雷化作手中利劍。

「此時此刻,正當向天地借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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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二更。

緊趕慢趕,總算趕在午夜之前,補上欠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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