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小雜種,敢算計本家主,今r 要爾賠命!」
王國城面孔猙獰,夾著漫天血霧,瘋魔一般奪命而至。
他身後的鄒通,慢了一步,追之不及。
而燕灕身邊,只有段炎與韓希。二人同時拔劍出匣,卻完全沒有擋住王國城的把握。
現在的王國城,是鄒通都要忌憚的高手!
南碼頭所有的目光都聚焦此處。
赤翎軍的衛士與橫江幫的好漢,都不由得驚呼出聲——大好的圍殺局面,怎的轉瞬間如此驚險?若是被王國城一舉突破成功,當場斬殺燕大師,那我等r 後怎樣在群俠面前抬頭?
殘余的王家嫡系也同樣緊張,他們當然不是希望王國城斬殺燕灕,只身突破,而是希望王國城擒下燕灕等人做人質,為他們爭取一條生路。
盡管,所有王家人都知道,這種可能x ng不高。以王國城的心黑手狠,只怕只顧自己月兌險!
在所有人緊張的目光下,唯有燕灕仍舊從容淡定。
甚至,他的唇角還逸出一絲微笑。
他的動作與飛撲而至的王國城相比,緩慢而清晰,顯得從容不迫。
他也從懷里模出一張符。
「符這種東西,拼的是身家,不是修為呀。」燕灕輕笑一聲,拈住青s 符的劍指,劃出一道玄奧軌跡,正是《雲鶴掌》之青鶴啄雷!
「雷來——」
隨著燕灕一聲叱 ,青s 符在他指尖化作一道耀眼的煌煌雷光,轟鳴而去。
這是真正的迅雷,不及掩耳!
已經撲到燕灕面前三步的王國城,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迎面轟個正著!
「轟——」
一聲震耳轟響,玄門正宗雷法,擊破了九淵鬼血之術,更擊毀了王國城的肉身。
只見貌如厲鬼的王國城,全身電光閃爍,周身血霧鱗甲宛如ch nr 下的冰雪,眨眼間消融殆盡,殘余的**凡胎,更在雷電下化為焦炭。
這一番驚變,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唯有燕灕自己,對眼前結果沒有任何意外,以為一切變化,早在意料之中。他毫不停頓,轉頭對韓希道︰「放箭。」
韓希也不愧是韓家年輕一代的j ng英,聞言立刻從震撼中反應過來,知道這是鏟除王家余孽的最好時機,連忙揮手發信號︰
「放箭!」
房脊上的j ng銳弓箭手,在命令下也回過神來,猛然又是一輪箭雨落下。
可惜殘余的王家的嫡系,尚沉浸在驚駭中,哪有躲避的余力?在箭雨中發出聲聲慘嚎,紛紛被sh 成刺蝟。
「想不到,最後還是燕大師誅殺首惡!鄒通在此,謹為燕大師賀!」
鄒通走過來,對燕灕抱拳道。此時他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開戰之前,鄒舵主何等豪情萬丈,完全不把王國城放在眼里,不但大包大攬,要一人獨佔全功,更開出五招的條件,認為自己五招之內,穩能收拾王國城。
結果,不但五招之中有四招落在下風,更在最後時刻,差點讓王國城暴走傷人。今夜的事情如果傳出去,只怕他鄒舵主的江湖威名還要不升反降啊!
燕灕抱拳笑道︰「鄒舵主客氣了。王國城身懷此等駭人邪術,事先誰也不知。可見王家包藏禍心已久,背地里不知做下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今夜若不是鄒舵主仗義出手,于五招之內耗損王國城的邪術威力,晚輩也不能一符建功。今夜誅邪首功,當推鄒舵主!」
鄒通聞言兩眼一亮,心說︰這燕灕平時看上去冷傲不群,關鍵時刻真上道啊!讓他這麼一說,老夫勇斗邪人,當真是大智大勇、俠義果決。如此一來,我橫江幫在劍川城的聲望,就要更上一層了。
他當即開懷笑道︰「誒,燕大師謙虛了,擊殺王國城之功豈能模滅?有道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劍川城的未來,終究還在諸位少年英豪身上……」
——……——
且不說南碼頭的善後事宜,再說天鋒觀。
邢九瓖的草廬之內,三位高人端坐,眼前就是「虹香蜃影」映照的南碼頭景象。
赤翎軍的埋伏,王國城的求饒,鄒通的五招戰約,九淵鬼血符的威力,燕灕鎮定的放出五雷符……整個過程全部呈現在三位高人眼前,直到最後赤翎軍打掃戰場。
邢九瓖一揮手,收了虹香蜃影的法術,拊掌笑道︰「這一局當真j ng彩。布局者招招制敵死穴,步步克敵先機,此人若是學劍,必是頂尖劍客。數十年後,恐怕凡間武者,難尋與其過招之人!」
天鋒觀主畢生追尋劍道,以劍喻世,這番話已經是極高的評價。若是傳出去,燕灕的名聲還要再漲一節。
廣覺起身合十道︰「貧僧也深感不虛此行,謝過觀主款待。貧僧心願已了,就不打擾二位。告辭。」
說罷,廣覺干淨利落的起身離開。
邢九瓖與余清越起身,命道僮代為奉送,兩人復又分賓主落座。
邢九瓖淡然開口道︰「余道友今夜大駕光臨,想必不是同看一出戲這麼簡單。王家雖然名義上與天鋒觀有關,但余道友也該心知肚明,他們的死活,從不在我邢九瓖眼中。倒是……」
邢九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南碼頭的殺局j ng準嚴密,然而王傳顯然不在這條路上。若是走了王家的先天高手,只怕布局者r 後麻煩纏身。」
「多謝觀主關心!」余清越笑道,「韓鐵衣也不在這條路上。至于具體情形如何,不如貧道買個關子,供觀主猜想如何?」
「哈哈,余道友也賣起關子來了。」邢九瓖同聲笑道,「也罷,本觀就不問這樁事。余道友可以直說來意了。」
「兩件事,都是大事。」
「哦?」邢九瓖目光一凜。
「第一件,八月十五,中秋月圓之時,西山古墓開陣,與會者共奪雲宗《風雷劍訣》之傳承。參與者,限鍛骨以下。」
邢九瓖聞言,默然半晌,才道︰「人人都知,上古雲宗傳承,只能悟,不能傳。否則玉皇觀不會嚴防謹守一甲子,依舊毫無所獲。」
「上古宗門,都有內外之分。」余清越淡淡道,「雲宗真傳,猶如風雲無形,大道無跡,但總有能傳授的只鱗片爪。貧道特來恭請觀主入局!」
邢九瓖頷首道︰「上古雲宗傳承,縱然是只鱗片爪,也不容小覷。這一局,本觀非入不可呀。那麼,第二件事……」
「王爺要回來了。」
此語一出,邢九瓖立時s 變,口中喃喃吐出四字︰
「酆都鬼城……」
——……——
燕灕的馬車,駛上風火鍛的歸途。
不同于四天前駛向鐘鼓峰的悠閑,也不同于駛向南碼頭的急促,此時的馬車,平緩中,多了幾分亢奮。
當然,亢奮的只是駕車的段炎。
「燕少爺,您神機妙算啊!」
「燕少爺,王家果然完蛋了呀∼」
「燕少爺,您看我橫江幫舵主何等威武。王國城用邪法變成厲鬼,都被他五招之內打了個半死!他關鍵時刻,向王家出手,果然是俠肝義膽啊!」
段炎連珠炮般的贊嘆,只換來燕灕一聲輕笑。
「哈……」燕灕和歸雲手中,早已放下牛肉干,換了一盤水果。正是這種悠閑享樂的作派,才讓段炎一口一聲「燕少爺」。
他不慌不忙的咽下口中香甜的水果,輕笑道︰「少當家,您還是安心學學鑄劍,老老實實當個鑄劍師吧,這個江湖真不適合你。」
「呃……」段炎無語,撓頭半晌才問道,「什麼意思?」
「你以為,你家鄒舵主,真是為了俠義,為了懲ji n除惡才出手的?」
「難道不是?」
「哈哈哈……」燕灕笑道,「少當家,你也是橫江幫的小頭目了,請問︰橫江幫最大的對手是誰?」
段炎毫不猶豫的答道︰「當然是東沙幫!那群鳥人!」
「嗯,東沙幫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呃……」段炎再次無語。他在橫江幫,每天都罵東沙幫的混蛋,要說對方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似乎還真找不出來!
「你肯定答不出。」燕灕悠然道,「且不論東沙幫的品x ng究竟如何。如果他們的丑事,能被你一個橫江幫的小頭目說出來,東沙幫早就劍川除名了。」
「呃……這倒是!」段炎點頭道,「劍川城是個俠義的地方嘛。」
「既然少當家說不出他們的丑事,你為什麼叫他們‘鳥人’?」
「呃……」
「歸雲你說呢?」燕灕覺得,自己在做小學老師的啟發式教育。
歸雲抿著嘴想了一會,答道︰「因為兩家爭斗已久,恩怨對錯已經不重要。」
「正確。」燕灕頷首道,「那麼請問少當家︰橫江幫與東沙幫,究竟在爭什麼?」
段炎也不是傻瓜,多少品出些滋味來,開口答道︰「這個我知道,是航道之爭。劍川城建立的時候,橫江幫便組建,主要把南楚特產通過劍川-濟水航線,運往西秦;而東沙幫的歷史更長一些,主要是把東海的海鹽沿大江航線,運向南楚和東齊……
「後來劍川城興旺了,東沙幫就把海鹽生意延伸過來,更想染指我橫江幫的劍川-濟水航線!這群貪得無厭的鳥人,完全不講俠義!」
段炎咬牙切齒,在此引起燕灕輕笑。
「哈,少當家暫息雷霆。請你平心而論︰你家橫江幫,就不想要東沙幫的大江航路?」
「呃……」段炎的謾罵頓時息聲,小聲嘀咕道,「哪有那麼容易?大江是南楚和東齊的地盤,一個江湖幫派,吃不下呀……」
「如果有韓家老祖點頭呢?」
「誒?哎∼∼∼∼」段炎嘴撇的老大,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心里想道︰韓家老祖的話……他老人家是南楚軍方元老,跺跺腳四下亂顫的人物啊!他老人家開了金口,想必南楚大江水軍定會網開一面!那我橫江幫的船,就能安安穩穩的順江南下……
「對呀,是這道理!」段炎驚呼道,「以前怎麼沒想到呢?」
「不是想不到,而是做不到。」燕灕哂道,「就算鄒舵主親自登門求見韓老祖,只怕一句‘老祖閉關’就把他打發了。所以,這次機會,他必會牢牢抓住,押上一切籌碼。何況名聲狼藉的王家,老祖王傳又率先落跑,根本不能對橫江幫構成威脅。」
「原來如此。」段炎目瞪口呆,幾乎忘了讓馬車轉向,一番慌亂之後才道,「燕少爺……韓家和我橫江幫的聯合,您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我不是說過了,從我接到《辨機帖》,我就是如此籌劃。」
「蝦米?你籌劃的?什麼時候?」
「接到《辨機帖》的時候。」
「我怎麼不知道!」段炎自忖,自己一直跟在燕灕身邊,沒看到他跟什麼人搭線談判啊?
「哈哈,我這一局,王家灰飛煙滅,少當家你能看懂多少?所以我說,江湖太危險,您還是安心打鐵吧!」
「切∼∼」
談笑之中,馬車回到風火鍛門口。
卻見段黑虎魁梧的身影,正站在門口,四下張望,見到燕灕的馬車,兩步竄到跟前,甕聲甕氣的道︰「燕大師,你終于回來了!」
燕灕連忙下車,施禮道︰「伯父如此稱呼,折殺小佷。叫我阿灕就好。」
「呃……阿……阿灕!」段黑虎明顯有些緊張,顯然有其他事情,「那個……有貴客找你,你快去。」
燕灕明白段黑虎是個直爽漢子,也不多話,答應一句,徑直入內。
段炎也發覺自己老爹有些不對勁,說話明顯沒有平r 的大嗓門了嘛!但他沒有絲毫緊張感——這世上,還有「燕少爺」解決不了的難題嗎?就算真有,那緊張也沒什麼用!
他好整以暇的端過一碗涼水,邊灌邊扯嗓子問道︰「爹,誰來了?你嗓門兒都低了八度?」
段黑虎兩眼一瞪,似乎很想罵兒子幾句,但終究忍住了,抬手給了段炎一巴掌,壓低了聲音,怒道︰「閉嘴!你這潑才!是……廣覺大師……」
「噗——」
段炎嘴里一口涼水,全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