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琴重華並沒抬眼繼續捏著桌面上的黑色粉末粉末上面堆著大概十幾個小藥丸各個精致小巧「去給為師找些漿糊來」
「漿糊」嵐風皺了皺眉隨即笑道「師父這個還用找麼大師兄有的是他的腦袋里裝了滿滿一下子這些年來用得很是順手」
「想死啊你」凌玄怒瞪著他
師父淺淺一笑陽光灑落在墨色長發上淡淡的光亮「如此為師倒是覺得風兒更勝一籌」
……「師父你不好總向著大師兄徒弟我會桑心心的」
「好了莫要在為師這里貧嘴了快去找些來」
「師父讓你去呢快點的」嵐風說著一坐到椅子上笑嘻嘻的道「師父我幫你搓」
對于嵐風這個毫無節操的二師弟凌玄領教的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當即沉著臉轉身出去卻見琉刖還抱著紙包戳在外面便道「去找些漿糊來」
「你是在與本王說話麼」琉刖有點難以置信這也太囂張了吧
「這還有別的人麼師父要的你不去算了」
「哦那稍等下」琉刖深吸了口氣連他自己也想不通往昔的威風八面都到哪去了他都好像不是他自己了但在琴重華師徒這窩了火自然是要到別處泄憤一番的如此手下的將士們就倒了霉了六王爺當然不會跑到廚房去找米湯滿目不順暢的站在門口煙燻火燎的「好了沒有怎麼如此磨蹭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日後怎成大事」
小將士的手指頭都燙紅了十分委屈的端給他道「讓王爺久等了王爺息怒」
「端過去」
眼見著琉刖服服帖帖的從命凌玄暗自冷笑「給我」
「等等」琉刖叫住他「這什麼東西」
「漿糊」
「我沒問這個」
「那個等著吧」說完他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想琉刖長這麼大還沒誰敢給他吃閉門羹呢這讓他心理上有點承受不住了咬牙切齒的喊道「張太醫給本王滾過來」
一上午的時光師徒三人都在悠然愜意的捏著小藥丸
而且也不約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師父修長的指尖非常靈活輕挑慢捻如同彈琴般就捏好了許多個
嵐風和凌玄有些糾結不過師父交代的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干
「玄兒你捏的不夠圓」師父細長的眼楮瞄了一眼「看為師的」說著捻起一粒在他面前晃了晃嵐風在一邊偷笑「捏個藥丸子都捏不圓圓此乃老年痴呆癥的前兆大師兄你要仔細了」
「滾」凌玄狠狠的給了他一句「就你的好」
「那你看咱出手」嵐風攤開手心「師父您看咱的咋樣」
師父蹙了蹙眉「風兒你的太大了你是想噎死為師麼」
……嵐風也滅火了唉聲嘆氣的「師父我倆五大三粗的干這種細致活當然不行要是小師弟還……」說完他立馬意識到走嘴了
「呵」師父笑了笑「骨兒嗯骨兒」
「師父咱要捏多少個啊」嵐風馬上岔開話題「差不多了吧」
「七七四十九個」師父淡淡道「少一個多一個都不行」
「為何」凌玄不解道
「是子畫囑咐為師的」師父說著放下一粒用指尖輕輕的撥了撥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藥丸「要分四十九次服下一粒都不能剩否則藥效全失」
「哦」嵐風點了點頭「不至于吧」
「若非如此子畫不會再三囑咐他自不會誑言與我」師父說的雲淡風輕「這包藥一點都不能留下要全吃下去才有效果」
「什麼」嵐風手里的藥末頓時灑在了桌面
「風兒怎麼了」師父望著他道
「沒事……沒什麼事」嵐風的心一陣慌亂悔不當初自己怎麼就沒仔細看看那封信如今被他偷偷拿走的那點藥已經早毀尸滅跡了那真是處理的干干淨淨
凌玄在一旁也是慌了神可還得挺著假裝一無所知「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沒什麼……呵呵我就是想師父這得吃多久啊……」嵐風擦了擦滲出額頭的冷汗簡直都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了語無倫次的道「師父這是什麼藥啊很嚴重麼」
師父的目色沉了下「風兒不要多問」
「哦……」師父咱都知道了地球人都知道「師父徒弟肚子疼想去趟茅廁」
「呵呵」師父就笑了一雙細長的眸子彎著「風兒是怎麼了上個茅廁也需要跟為師請示麼去便是了」
「大師兄你肚子疼不」
「咳咳」凌玄揉了揉肚子「叫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疼師父我也去一趟」
……
背後妖嬈的師父一臉茫然的望著兩個徒弟匆匆離去的背影
他們還真鑽進了茅廁因為這里最安全雖然味道不怎麼盡如人意嵐風捂著鼻子道「完了這下全完了大哥怎麼破」
「都怪你」凌玄也捂著口鼻扇了扇撲上來的蒼蠅「你當時想什麼呢」
「我看了就是沒細看……」嵐風滿目愁容拉不出屎怨茅房「都怪那個子畫吃就吃唄非得一點不能少這不玩人呢麼」
「行了你別說這些沒用的」凌玄吸了口氣又重重的趕緊吐出去「燻死了先出去」
「在這說完」
「還說什麼」凌玄簡直用喊的「除非你能再找些藥回來一模一樣的」
「找子畫我找他去」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凌玄一咬牙道「你趕緊去師父這邊有我呢」
「嗯」嵐風說罷一溜煙的就沒影了
機關算盡竟然是把自己算進去了從茅廁出來凌玄也倍感疲憊不知不覺中他們都卷進了這場關于權利與情仇的漩渦中
就在他茫然時但見一道顫顫巍巍的身影端著一大壇子藥朝琉刖的房間去了
這麼快就熬好了他本想上前問問最後還是轉身走了
琉刖彎下腰湊近藥壇子聞了聞扇扇鼻子道「怎麼一股怪味」
「回王爺荊紅花就是這個味兒」張太醫呵呵一笑侃侃而談「荊紅花乃藏藥辛辣味苦主熱祛寒是女子小產後滋補身體的良藥就是不知……」
「不知什麼」琉刖很不耐煩
「不知是王爺的哪位……」張太醫被他這麼一瞪有點發蒙「老夫並未在軍中見到隨行的妃嬪……王爺息怒在下就是隨口問問罷了」
「問什麼問」琉刖厲喝隨即冷笑了下「張太醫你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如此不恥下問吶」
「王爺恕罪」張太醫一下就給跪了「是下臣一時糊涂逾越了沖撞了王爺」
「行了起來吧」琉刖俯視著花白胡子的老太醫「這趟你隨軍而行也頗多辛苦你年紀也大了此番回去就好生回家養老吧」
「是多謝王爺不責之恩」張太醫撩了撩衣襟緩緩站起來顫顫巍巍幾乎要跌倒琉刖扶了他的胳膊一下意味深長的道「小心」
「是……」老太醫怎會不明白王爺的意思這已經是最大的寬恕了想他在府中效命了大半輩子能有如此結果也算是修來的晚福有多少人都沒能等到告老還鄉的那一天
太醫出去後琉刖站在那壇子味道刺鼻的藥湯前站了好半天然後拿起一邊的勺子盛了半勺捏著鼻子喝了下去隨即他使勁的咂了咂嘴這味兒……眼淚都跟著嗆下來了在他放下藥勺的時候他的目光忽然頓了下像是陷入某種沉思在這辛辣清苦的氣息中伴隨著傾灑在地面的陽光一如時光倒退了好多年那時候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時今日是這樣的局面那時他們都還年少都還是衣衫薄心事長的少年郎他以為他可以纂權奪位他以為他可以利用那個孩子來一招挾天子以令諸侯可後來那人卻改變了初衷他辛苦為之卻為別人做了嫁衣他也曾一度的意識消沉那段日子對他來說也是不堪回首他以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卻也只是他的以為
但命運從來不給人準備的機會一切都措手不及那個孩子再度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忘記了所有前塵他竟然愛上了他卻不知道他是他的叔叔若說他不恨琴重華那是假的他恨恨他因為一面之緣就棄自己于不顧恨他因為如煙而負了天下然也是這份綿綿的恨意令他這麼多年都無法釋懷他沒有一日不在注視著那個人即使他們離得很遠
而現在命運的手又將他推給了自己並且竟然成全了他
即便是虛夢一場他也擁有了他的溫柔
可他真的沒想到那一晌貪歡竟會給琴重華帶來這麼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