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雙實在萬花谷的林子里見到楚輕的。他依舊是一臉的滄桑神情,身上裹著的衣服顯得十分蕭條破敗。明明才二十來歲的人,外表看起來足足有四十歲。
楚輕見到鳳無雙的時候,畢恭畢敬地對著鳳無雙行了禮。這是他很多年以來對待除了安晴聖女以外的人行禮。他身為天下第一劍客的名號,將他捧得高高在上,十分的桀驁不馴。如今,他可能是知道了鳳無雙的身份,知道她是安晴聖女的女兒,看在安晴聖女的份兒上,楚輕放段,恭敬地拜見鳳無雙。
「楚輕見過聖女!」楚輕微彎著身子,恭敬地拜道。
「不必多禮!」鳳無雙不動聲色地說道。她仔細盯著楚輕的一舉一動,想要從中看出一些端倪。卻根本找不到哪里有什麼破綻。
「無雙聖女今日召見在下,敢問所為何事?」楚輕挑眉問道。
「我想知道你想告訴我的一切!」鳳無雙緊盯著他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道。
「您有何把握在下一定會告訴你?何況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楚輕輕蔑地一笑,十分不馴。
「那日在祭天儀式上,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相當清楚,需要我來幫你回憶一下嗎?」鳳無雙不去看他,只是嘴角噙著笑,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完全是憑借著雙方的話音是否大聲,雙方的名聲是怎麼樣?僅僅憑著這些,楚輕的眼神便能將鳳無雙「殺死」!
鳳無雙輕笑著看這楚輕,楚輕正目不轉楮地看著她。
兩人沉默了良久,楚輕這才開口說道︰「在下的身份,想必聖女您已經查過了!」
鳳無雙听完他這話,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不知道為啥,鳳無雙的這感覺就好像自己是做賊心虛一樣,要知道她可是幽冥教聖女,還有什麼關于幽冥教的事情,是她不能知道的?但是楚輕的話,令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但也只是一瞬間的感受,鳳無雙很快的就恢復過來。
楚輕像是早就已經料到鳳無雙的反應,他面不改色地說道︰「說起來,在下與聖女您相識,已有數十來年來了。沒想到聖女您已經長得這麼大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吶,在下恐怕已成了老頭子了!」
楚輕的嘆氣令鳳無雙有些沉默,因為她听了楚輕的話,一定有些疑惑。
「這麼說起來,楚公子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見過我了嗎?」鳳無雙問道。
「這是自然。當年安晴聖女生產的時候,是我等守在產房外的。在下恐怕是除了教主以外,第二個看到聖女您的模樣的人了。聖女您小時候長得可愛極了,粉撲撲的臉蛋兒,又大又黑又亮的大眼楮,一顰一笑都是十分的靈動可愛。說起來,您小時候還是被我偷偷送到北辰國的!」楚輕陷入了一片回憶當中。
楚輕的這番話倒是令鳳無雙大吃一驚。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流亡到了北辰國,踫巧遇到好心的北辰國丞相鳳烈,這才收養了她。因此,鳳無雙的心里其實一直是有些怪罪于自己的親生父母的,在她的認知里,應該沒有哪對父母會如此狠心的拋棄一個未滿一周歲的小嬰兒的。
那樣的小嬰兒不會說話,不會與人交流,甚至肚子餓了想要吃飯,都只能靠著哭,才能讓人知道。所以,鳳無雙一直以為自己是被殘忍的父母無情地拋棄的。好在自己命中尚不該絕,這才命好的被鳳丞相收養。
然而,楚輕的話倒是令鳳無雙大吃一驚,原來她並不是被遺棄的。這倒是令鳳無雙的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
「那請問我的父母為何要如此狠心地將我送走?」鳳無雙的心里頓了頓,隨即又冷靜地問道。
「他們並非真的狠心。這天底下沒有哪一對父母會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安晴聖女和教主真的只是迫于無奈,才將聖女您送走的!當年,也就是聖女您剛出生的第三年,正是十年戰亂爆發的最嚴重的一年。」楚輕陷入了一片回憶當中。
鳳無雙靜靜地听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那一年里,幽冥教因常年累月的戰爭,導致民不聊生,眼看著與神佑帝國的戰爭,節節失利,安晴聖女為了保護小聖女您,這才派了在下將您秘密送往千里之外的北辰國。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保護您的安危,同時,北辰國的鳳丞相是一代名士,安晴聖女希望您在鳳丞相的教導下能夠長大成人,將來能夠回到幽冥教,接替他們的使命!」楚輕繼續在一片回憶當中,說道。
「為何他們一定要把我送走?而且是送去那麼遠的地方,甚至讓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們的樣子!」鳳無雙此時就像是個小姑娘一般,語氣里有些不滿的情緒。
「傻丫頭,當年的戰亂,可不比這一次的戰爭那般簡單省事,一看就是神佑帝國故意在放水的。當年的那場戰亂,死傷無數。整個幽冥教都被神佑帝國端平了,幽冥教在那時候差不多毀于一旦。那時的安晴聖女與教主怎麼可能還有時間來估計小聖女您。將你送走,才是對你最大的保護,同時也是他們在保護幽冥教的未來。」楚輕嘆了一口氣,他此時看著鳳無雙,深深地感激當年安晴聖女作出的這個明智的決定。
「我知道他們是為了保護我。但是你也說了十年戰亂是在我三歲的時候才爆發的,那為何我不到一歲的時候就已經被送去了北辰國?難道我爹娘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鳳無雙十分不解地問道。
「這一點小聖女倒沒有說錯。安晴聖女的確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安晴聖女是幽冥教歷史上最天資卓越的聖女,早已參透碧璽內的能量。在你八個月大的時候,安晴聖女就與成堯長老一起算出兩年至三年內,幽冥教會有大凶之事。于是他們就在一起秘密謀劃要將您提前送走。以防在戰爭中送走,被人發現的幾率會很大。所以在你快滿一歲的時候,幽冥教就悲痛地宣告你不幸夭折!抱歉!他們這麼做僅僅只是為了保護你!」楚輕恭敬地向鳳無雙行了一個大禮。像是在為當年的事情向她道歉。
「你不必道歉,這不是你的錯!」鳳無雙說道。
她被這一真相驚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猜過各種原因,卻獨獨沒有料到會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會導致她從小就背井離鄉。想想自己曾經在心里暗自吐槽的場景,實在不應該!
「這些在下都已經說完了,不知聖女您還有什麼想問的?」楚輕靜靜地看著她,她的眉眼像極了安晴聖女少女時期的樣子。不僅樣貌十分相像,就連神韻也是無比的像。因此,他只一眼,便認定了這就是安晴聖女的親閨女。
「你呢?楚輕乃是天下第一劍客,被安晴聖女收至麾下。如今為何便成了這般樣子,又或者說楚公子在人前的那般癲瘋的樣子,只不過是在掩人耳目吧,你的實際目的是什麼?」鳳無雙挑眉看著他,淡淡地問道。
「哦?聖女年紀輕輕,沒想到竟有如此細致的洞察力,在下實在佩服,真不愧是安晴聖女的親生女兒。」楚輕眼神里冒出一些欣喜的光芒,他贊嘆地說道。
「謝謝夸獎。作為獎勵,不如楚公子仔細說說?」鳳無雙嘴角上揚,微笑著說道。
她知道此時的楚輕,應該已經全然信任了自己。否則他不會如此輕易地就在她的面前卸下心防,完全不是那日在祭天大典上看到的瘋瘋癲癲的模樣,現在的他,才是真正的第一劍客的超然氣質,不爭不搶,淡然超俗。
「人生在世,本自瘋癲,只不過孰輕孰重而已。人前瘋癲,也只是不想讓不知所謂的人們來參與到自己的生活里來。那年戰亂,教主與安晴聖女齊齊失蹤,成堯與其他少數的人找到我的時候,都沒有見到教主與安晴聖女,他們便一致認定是我護駕不利,才會讓安晴聖女與教主失蹤不見。而我的確是護駕不利。我也不明白為何安晴聖女和教主會失蹤,我明明是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只不過是一個解小手的功夫,他們倆便從我的眼前消失了!」楚輕的語氣陷入了一片哀慟之中。
「你是說他們失蹤了,于是幽冥教就一直把你當作罪人?」鳳無雙不可置信地問道。
「的確是我的疏忽!」楚輕點點頭。
這樣勇于承擔責任的人,鳳無雙忽然整個人都對他肅然起敬來。這般的擔當與衷心,當之無愧稱得起天下第一劍客的名號。鳳無雙的心里十分感動。
「你是說他們失蹤了?不是身……身亡?」鳳無雙忽然想起來他話里的重點。
「對,沒錯。因為我們壓根兒就找不到他們的尸體,本以為是被神佑帝國搶走了,要作為籌碼與我們談判,但當我們派人去問的時候,竟然才得知根本不是神佑帝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