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鳳無雙被關進天牢已有五天之余,君臨鈺亦是把自己關在鈺熙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素來勤政為民,然而這幾天,就連朝堂,他都未曾踏進半步。早朝也因此暫停了幾天。
那一日,鳳無雙收回自己的玉佩,並將這龍紋玉佩還給了君臨鈺。他握在手心里,差點一個用力,就會把龍紋玉佩給震得粉碎。在他以為自己心痛到極致的時候,他硬生生地把這種感覺壓了下去,松開手,將玉佩收了回來。進進地握在手里。
從那一日開始,君臨鈺便把自己關在了鈺熙宮,不願出門。
今日,倘若不是事態十分緊急,墨羽是絕不想要進來打擾帝君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墨羽和風、雷、雨幾人,都互相推月兌,堅決不願在帝君面前出現,以免生命遭受不測。
「尊上,屬下有要緊事稟報!」一襲黑衣的墨羽悄無聲息地進到鈺熙宮的書房,單膝跪地,沉聲說道。
「說!」君臨鈺在書桌前寫著什麼。頭也不抬,只是沉聲說了一個字。
「回尊上的話,幽冥教向我們發起挑戰書了。他們說如果不放她們的聖女回去,就要全面攻打平城、安城、富城等幾個邊境小城。據鷹門調查,幽冥教已經駐扎了接近十萬人的軍隊,在邊境城市,準備隨時進攻!」墨羽恭敬而嚴肅地回道。
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平城、安城、富城等幾個城市,地處神佑帝國的四周,它們是神佑帝國的邊防線,一旦防線被擊潰,那麼神佑帝國將會遭遇不可預估的災難。尤其是,自從十年前,幽冥教戰敗,與神佑帝國簽訂休戰條約,這幾座邊陲小城,由于沒有戰事困擾,人民百姓都安居樂業,自給自足,生活安定美滿。
因而,墨羽以為一向勤政愛民的帝君一定會妥協,大不了就是把鳳無雙小姐交出去。帝君一定不會犧牲百姓,來保護鳳無雙小姐。
但是,墨羽忘記了一件事。鳳無雙又豈是別人?她豈是君臨鈺能隨隨便便放棄的人?
半晌,君臨鈺沒有說話,只是在桌前,取出一張紙,迅速地寫著什麼。墨羽安靜地等在一旁。
「接著,按紙上說的做!」君臨鈺聲線低沉,眸光篤定,看不出什麼情緒,他將一張密信扔給墨羽。
墨羽接過密信,打開來看,他的眼神里瞬間淡定了許多,本來有些慌亂的心,這才平定了下來。帝君果然是帝君,他的雄才偉略,絕非常人能比的。墨羽以為這五天帝君是把自己關在鈺熙宮里,平復心情。誰又能料到,這僅僅才五天,帝君就謀劃了多麼驚心動魄的一件大事。
這件事,後來被史官們記載,成為神佑帝國百年來最具智慧性的謀略!
原來,帝君並沒有自暴自棄,而是在謀劃一場更大的陰謀。墨羽忽然覺得很驚喜,他的主子,果然令他折服。
「還有事?」君臨鈺見墨羽半天都不曾離開,眉頭微蹙,問道。
「哦,尊上,屬下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墨羽試探性地問道。本來他是打死不敢問的,但見尊上的心情並沒有很差,他斗膽問道。
「什麼事?」君臨鈺冷聲問道。
「尊上,您真的要處置鳳無雙小姐嗎?」墨羽硬著頭皮問道。
「你有何想法,直說!外面的幾個還不進來?」君臨鈺嘴角微挑,說道。
「尊上,屬下等想為鳳小姐求情。」忽然,房間里閃過幾道身影,正是風、雨、雷幾人,他們是少數幾個能在帝君面前說的上話的人。他們三人一邊驚嘆于帝君的耳力,一邊與墨羽齊齊跪下,誠懇地說道。
君臨鈺未答話,只是眼楮微挑,看著他們。
「尊上,屬下認為前一輩的恩怨,不該由這一輩來承擔。更何況鳳無雙小姐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否則她就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將那枚玉匙送給尊上你了。還請尊上放過鳳小姐。」風率先開口道。
「是啊,尊上,鳳小姐天資聰穎,上一次若不是她替我們解決了士兵們所患的天花之毒,那麼我們近萬人的軍隊都要被擊潰,我們就根本不可能贏得與幽冥教的戰爭。這樣看來,鳳無雙小姐是真的不清楚這件事的。」雨緊接著說道。
「尊上,請恕雷直言,您向來教我們要賞罰分明,功可抵過。那麼,以鳳小姐一己之力救了數萬人,那麼是否可以抵過她的父母親當年的罪過呢?」雷有些激動地說道。
君臨鈺的鷹眸看向一直未說話的墨羽。
「尊上,屬下同意他們的說法。」墨羽的心里「咯 」了一下,不清楚帝君這一不明所以的眼神,意味著什麼。墨羽的心頭忽然閃過那晚鳳無雙小姐為帝君解毒的事,但是他不能說出去,鳳無雙小姐千叮嚀萬囑咐過的。
「本君倒不清楚,何時你們竟然如此維護她了?不過本君做的決定,又豈是隨隨便便就能更改的,那不是讓天下人恥笑了去?」君臨鈺嘴角微微一勾,冷聲說道。
「屬下誓死捍衛帝君與帝後!」四人齊齊喊道。
好一個帝後,這稱呼,君臨鈺的心里听著十分舒坦。他的臉上浮起一道似有似無的笑意。
然而,墨羽與風、雨、雷四人,心里卻紛紛抖了一下,因為帝君此時的表情,太過震懾了,每逢暴風雨來臨之前,帝君就是這樣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不知所以。
「屬下懇請尊上三思!」墨羽與風、雨、雷四人齊齊說道。
「都下去吧,該怎麼做,本君已交代給墨羽,一切听他指揮!」君臨鈺擺擺手,冷聲說道。
「尊上英明!」墨羽與風、雨、雷四人臉上的表情頓時輕松多了。帝君未說懲罰,那麼就意味著鳳小姐應該沒事了吧。他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終于無事了。
他們悄然隱了身去。只留下君臨鈺一人在書房里自飲自酌。
表面上沒有什麼,然而君臨鈺的心里此刻卻翻滾起來。這五天來,他舞劍、練功、作畫,吹簫、讀書,與自己對弈……做盡了一個人能做的事情,只是為了防止自己的腦子空下來,就會想到那個女人。
他只想讓自己的腦子空下來。不去想這個女人,然而,這又是一件何其難的事情。當一個人已經進駐到心底,並融入到血液中,再也無法剝離開,又豈是這麼容易就放棄的?
只是老天這一次開的玩笑太大了。殺害前任帝君與帝後,對于神佑帝國的百姓的來說,這是一件令大家深惡痛絕的事情。君臨鈺豈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娶了鳳無雙呢?他當然知道這件事與鳳無雙沒有半毛錢關系。他也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就讓人負連坐責任的人。
然而,為了保護鳳無雙,他只能暫時這麼做,以緩解百姓們加諸在鳳無雙身上的仇恨。他不能把鳳無雙置于世人唾棄鄙視地步。因而,在這件事還沒有解決之前,君臨鈺自然要裝裝樣子,只是把鳳無雙押入天牢待審。
竹葉青的酒香彌漫,那女人每逢聞到竹葉青的香氣,就像個小饞貓一樣,眼巴巴的瞅著他,裝可憐,想從他那里討要一壺酒。他總是擔心她貪嘴而喝醉,每次只給她一小杯,那女人每次都嘴里小聲地嘀嘀咕咕說他小氣。她以為他沒有听見,他又豈能听不見呢?
但是,為什麼此刻,他特別想把自己和她都灌醉,這樣所有的凡塵俗事,皆可拋起了去,他就能帶著她一起去雲游四海,不再打理這些事情。
可是,他不能。他是神佑帝國的帝君,他不能就這麼放手,而之所有的百姓于身死之中而不顧。除非他能找到一個接替他的人。接替他的人?君臨鈺的心里忽然閃過一個想法,他的臉上頓時升起一抹溫柔而寵溺的笑意。待這些事情處理完之後,他一定要早日培養個接班人才好,這樣才能帶無雙去雲游四海了,他一直都知道,自由才是鳳無雙心里最想要的東西。
天牢里,鳳無雙睡醒過來,她揉了揉眼楮,接觸到一抹淡淡的光線,不清楚此時是什麼時辰了。不知道她爹爹怎麼樣了?
幾天來,鳳無雙一直在思索著有哪里不太對勁。
她取出玉匙,仔細端詳著。這枚玉匙實則是鳳烈在她要去南臨和親的前一晚交給她的,說是她娘留給她的,可以保護她。那麼,難道她娘真的殺了君臨鈺的父母麼?,可那天在天雲殿上,大家分明指責她說的是「你的父母殺了帝君的父母!」
可是鳳烈是個文官,根本不會武功。他也一直生活在北辰國,與神佑帝國相隔十萬八千里,他們又豈會有交集,以鳳烈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有能力殺害一個帝國的帝君與帝後!更為重要的是,鳳無雙分明覺得,大家對她的恨意,明顯多過于對鳳烈的恨意。
若是鳳烈殺了帝君帝後,她只不過是一個「殺人犯」的後代。大家對她的恨意又豈會更多呢?
所以,一切只有一個原因,她的親生父親,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