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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一方秘密

夜涼如水,新月如鉤。

白日里喧嘩熱鬧的公主也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下人都已經睡了,暮雪瞳看了會話本也睡著了。

忽然,她睜開了眼楮,柔和的玄珠燈光照清站在床前的人。

暮雪瞳支肘坐了起來,看著眼前人,眼底沒有絲毫的驚訝和意外,「你來了啊,地方比較小,也比不得皇宮的裝修,你隨便坐吧?」

訾夜鳶盯著暮雪瞳的眼楮看了很久,狐疑道︰「你知道我會來?」

私下里,其實她很不喜歡「朕」那個自稱。

暮雪瞳勾唇笑了笑,「我猜的。」

「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很多。」訾夜鳶眸光里閃過贊賞。

「哪里。」暮雪瞳依然淺笑,腳從床榻上落到地上,很隨意的把鞋子穿了上去,「我只是覺得寶藏對任何一個人的誘惑力,都非常的大,你我都是俗人,終究是免不了那個俗套。」

訾夜鳶听出她話里的意思,不由皺眉,「這當中也包括你嗎?」

「當然,不然皇上你以為我一直在東陵干什麼,真是為了參見訾明月的婚禮啊?」暮雪瞳點頭,「皇上,你雖然也為女兒身,從小卻是高高在上,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然不懂我們這樣的女子,內心有多苦。」

「你內心還苦啊?」像是听到了個天大的笑話,訾夜鳶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嗤笑,「大歷左相暮尉遲的唯一掌上明珠,大歷宸郡王最愛的王妃,你要是還喊苦,這世界上當真就沒有不命苦的人了!」

暮雪瞳望著她,臉上已經沒有一絲笑意,「皇上,那都是別人說的,人雲亦雲,不足當真,你大概已經听說訾容楓,哦,不現在應該叫他慕容楓,他在我來東陵後沒多久就納娶側妃的事,你們國于國之間的事,我呢,一點都不懂,也不想去懂,卻知道一件事,你們肯定有自己渠道去獲得自己想知道的消息,皇上,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慕容楓側妃懷孕的事啊。」

訾夜鳶頓了下,「知道又怎麼樣?平常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很平常的事,不要說慕容楓現在是個王爺,不久後就會成為皇帝,等他成了皇帝,後宮中就不會只有幾個女人,如果你連這點胸襟都沒有,我想……」

「這個就不饒皇上替我操心了,我反正很早以前就和慕容楓說過的,既然娶了我,這一輩子就只能娶我一個。」暮雪瞳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不得不說,她穿越所佔的這副皮相還真是不錯,指尖帶著點粉紅,形容秀美,「既然他違背了當初對我的誓言,于我而言,他已經沒有任何的誠信可言,一個連承諾都不能做到的男人,即便他是一國之君,又如何能讓我依靠?」

訾夜鳶總覺得暮雪瞳說的看似很有理,也像極了一個吃醋女人的所作所為,可是她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具體哪里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後來,她才知道是時間不對,按照她掌握的慕容楓在東陵的時間,那個側妃根本就不要可能是真正的慕容楓娶的,至于那個側妃的所謂懷孕,那更是個天大的笑話。

「就因為這個,你打算把那筆寶藏在哪里告訴我,等我找到後,分你一筆?」訾夜鳶也是個聰明人,懂得舉一反三。

暮雪瞳點頭,「皇上果然很聰明。」

她剛才故意義憤填膺宣泄一個女子對負心漢的譴責,也算是轉移了訾夜鳶的注意力。

訾夜鳶沒理會她的夸獎是真心,還是假意,就著手邊的凳子坐下,思索了好一會兒,又道︰「你就不怕我拿到寶藏後,非但什麼都不分給你,還把你殺了滅口了?」

「我當然怕,只是……」暮雪瞳臉色很平靜,「我想皇上不會以為我真沒準備吧?」

「你什麼意思?」訾夜鳶眸光一冷,她心里的確有把暮雪瞳滅口的打算,什麼放棄皇位,那只是暫時敷衍太後,那張龍椅雖然很冷,卻是她傾盡了那麼多換來的,讓她就這麼放棄,怎麼會心甘。

太後已經定好人選,她表面上听她的,暗地里也有了自己的動作,兩天後,訾明月大婚時,如果沒出意外,那個被太後看上的皇室宗親里的那個年輕人,會被刺客刺中然後身亡。

她壓下大臣們乘機起兵大歷的折子,不是她不想去打這個仗,而是國庫里根本不像大臣們想的那樣財力旺盛。

她要起兵,就急需錢財,這也是她忍著不動暮雪瞳,今晚來找她的原因。

姜歌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有什麼樣的打算,她已經徹底看不清,宣治她不是沒有派人潛進去,可是,就真如傳說的那樣,她派過去的人,還沒潛進宣治皇宮,就被人揪了出來。

這麼多年,關于宣治到底是什麼樣子,東陵是一概不知,她相信大歷的慕容南詔也同樣沒得到任何消息。

怕東陵一旦對大歷開戰,讓宣治來個漁人之利,訾夜鳶輕易是絕對不敢挑起戰事。

暮雪瞳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轉過臉問訾夜鳶,「你要嗎?」

「我不渴。」訾夜鳶搖頭,依然還在糾結自己剛才問的問題,「你真不怕我拿到寶藏後殺你滅口?」

「我為什麼要怕。」暮雪瞳勾唇淺笑,「說起來,我身上還留著八分之一宣治皇室的血,既然傳說宣治皇室的人是什麼神之精魂,我更沒什麼好怕的。」

訾夜鳶當然知道暮雪瞳沒有把真正不怕的原因告訴她,也正是因為她不肯說,讓她下了決定,從這里走出去,就再去把暮雪瞳的底細調查一遍。

暮雪瞳看出她在想什麼,也不點破,喝完杯中茶,又朝床榻走去,「睡眠對女人來說很重要的,我要睡覺了,皇上也早點回宮歇息吧。」

訾夜鳶總覺得這個女人不像是大歷名門出來的大家閨秀,說她身上沾染著世俗風氣吧,也不像,就是感覺這性格,大大咧咧的像是不被任何人管教,順其自然長成的。

暮雪瞳說完後,也不去管訾夜鳶,拉過被子就在榻在躺了下去,訾夜鳶看了她一眼,轉身朝屋子外走去。

本來側身背對著她的暮雪瞳忽然睜開眼,像是想起了什麼,出聲叫住她,「皇上,我有樣東西要給你,差點給忘了。」

訾夜鳶頓住腳步,「什麼東西?」

暮雪瞳朝枕頭底下模了模,掏出個什麼東西朝訾夜鳶拋去。

訾夜鳶被先帝教導得格外謹慎,一切沒有把握的東西,都不會用手直接去觸踫,她只是一個猶豫,想到那個東西暮雪瞳自己拿手踫過,也伸手接住了。

暮雪瞳抿抿唇,也沒說什麼。

「這是什麼?」訾夜鳶看著自己掌心里的油紙包,不算重,有一陣中藥味飄出。

「我配的中藥。」暮雪瞳道,「如果皇上不怕我在里面下毒的話,這些喝完皇上希望的那樣的東西就會來了。」

玄珠柔和燈光下,訾夜鳶的臉上出現了尷尬,聲音也壓低了很多,「你怎麼知道的?」

「笨。」暮雪瞳又側過身,以背對著訾夜鳶,「我也是個女人唄。」

訾夜鳶捏緊手里的油紙包,對著暮雪瞳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別虛偽了。」暮雪瞳不耐煩,「皇上您啊,只要不天天想著殺我滅口,我就謝天謝地了。」

訾夜鳶被她話里的不客氣噎到了,默默看了暮雪瞳一眼,就離開了。

等訾夜鳶一走,暮雪瞳就對著窗外說了一句話,「你看清她的弱點在哪里了吧?」

窗外看似無人,暮雪瞳卻像是不在意似的,說完這句就真的閉上眼楮睡著了。

掠影這貨沒多久又飛進來了,這貨,自從和那只母鳥談戀愛後,也夠為難它的,白天要陪母鳥,晚上等那只母鳥睡著後,又要來陪暮雪瞳。

它一只鳥,在以它獨特的方式,闡釋著什麼叫做忠義兩全。

還算好,暮雪瞳是一個作息非常有規律的人,也讓它晚上也能在床邊打個盹。

今天也不例外,看暮雪瞳睡得沉了,它就停在她枕頭邊,耷拉著它的那顆鳥頭打盹。

訾明月正是這個時候來看暮雪瞳的,推開門看到這樣的一幕,心里只覺得暖暖的,也就沒打擾,退出房門,把門輕輕帶上了。

暮雪瞳到底有沒有真的睡著,除了她,或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一夜,她放在被子里的手一直在摩挲著一塊長得似鑰匙的羊脂玉。

這塊玉石,正是她最後一次看到暮尉遲時,他送給她的,當時他只說這塊玉是他送給她的新婚賀禮,雖沒有說它的來歷,當時卻刻意強調了這塊玉石對他的重要性。

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暮雪瞳也理好了所有思緒,所謂寶藏,不管是不是真的存在,這塊玉絕對是個關鍵。

玉石雕刻成鑰匙模樣,是偶然還是故意,大概只有雕刻這個玉石的人知道了。

……

兩天的日子過得飛快,這兩天,暮雪瞳這里除了送飯的下人,再也沒有出現過外人,訾明月大婚,她這里真的成了被人遺忘的角落。

也因為過著避世般的日子,她一點都不知道外面的消息。

當刺客闖入大婚現場,把前來給訾明月道賀的皇上,刺傷的消息傳到她這里時,她表現得也很平常。

在她的提醒下,顧飛終究是要如願了,只是不知道訾夜鳶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被「駕崩」了,心里會不會甘心。

不管心甘不心甘,等她醒來那都不知道是多少天後的事,新皇也早在太後的安排下登機了。

唯一的弟弟就這樣死了,訾明月心里很難過,她來看暮雪瞳時,兩只眼楮都哭腫了,暮雪瞳真的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好,最後還是姜歌過來把她帶走了。

暮雪瞳對姜歌,就如訾夜鳶對姜歌一樣,換句話說,她也從來都沒看透過他,她不是這個年代的人,更不是本該深處高位,卻被人迫害著送到他國來做人質的皇子,她永遠沒法悟透他在想什麼。

在姜歌抱著訾明月即將離開時,暮雪瞳忽然對他說了聲,「姜歌,好好安慰一下公主。」

姜歌在即將跨出門檻時,回頭看了暮雪瞳一眼,「宸王妃放心,我會的。」

……

一國易主就是這麼的快,東陵素來不問國事的太後,這一次,以雷霆般的手段,把一個皇室宗親里的賢之輩推到了龍椅上。

等一切安定好,她也以自己年老了,為東陵祈福,移居去了先帝修建過的行宮。

太後為什麼要去行宮,暮雪瞳心里很清楚,受傷昏迷的訾夜鳶就被安置在那里,顧飛已經從暗處走到明處,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照顧訾夜鳶。

太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覺得,這個年輕人雖然破相了,可是對鳶兒好,那肯定是真的,與其把受了這麼多年苦的女兒嫁給一個陌生人,還不如許給一個知根知底的人來得放心些。

太後主動對顧飛提起了把訾夜鳶嫁給他一事,這在以前是顧飛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現在猛一听,心頭一跳的同時,人就跪到了地上,「臣多謝太後娘娘成全。」

「好孩子,快起來吧。」太後看著床上依然昏迷的人,忍不住眼眶又紅了,「只要你以後好好對鳶兒,就是對哀家最好的回報。」

顧飛再次磕頭,「請太後娘娘放心,臣自然竭盡全力的保護和愛護皇上!」

「皇上已經駕崩了,還說什麼皇上。」太後笑著糾正他,「你現在可以叫她夫人,或者是鳶兒。」

「臣可以嗎?」顧飛看著床上昏迷的人,眼楮里閃過激動,聲音跟著也在顫抖。

太後點頭,露出欣慰的笑意,「當然可以,地上涼,還不快起來,都是一家人了,以後見面不要動不動就跪來跪去的。」

顧飛不好意思了,站起來後,就走到床榻邊幫訾夜鳶整理被子,手一個不當心,把她的腿露到了外面。

正想重新去理被子,在看到床單上的那抹紅,臉一下就紅了。

他自小就跟在訾夜鳶身邊,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她來葵水,這第一次看到,尤其是太後還在,他能不臉紅難為情嗎?

太後看顧飛的臉色紅成那樣,以為出了什麼事,就順著他的眼楮看去,不由笑道︰「你這孩子,是個女人就會來葵水,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太後當然不知道顧飛臉紅成那樣,除了不好意思,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先帝為了讓訾夜鳶自己認為自己是個男子,從小就讓她吃一種誰也不知道會起什麼作用的藥。

大概是配藥給先帝的太醫覺得配置讓女子停止發育的藥,實在是有損陰德,他在藥里面偷偷較少了某樣成分,這就造成了訾夜鳶胸部如女人一樣發育了,卻一直都沒來葵水。

先帝也夠狠心的,有一次訾夜鳶睡到半夜忽然喊肚子痛,他以為是來葵水了,就讓一個太監去檢查。

訾夜鳶沒掙扎得過,屈辱著讓那個太監檢查了,事後才知道是吃壞了肚子,那幾個太監把訾夜鳶按在床上,其中一個強行去月兌掉她褲子檢查時,顧飛就在暗處看著。

極度隱忍,在訾夜鳶的痛哭咒罵聲中,他終究閉上眼楮沒有走出去。

他心里很清楚,他走出去是可以阻止那幫太監對訾夜鳶的傷害,但是,從今以後他也沒了繼續留在訾夜鳶身邊的資格。

他不想離開訾夜鳶,那個時候還沒想到過一輩子那麼長,他只是不想離開她。

那幾個太監,最後都是死在訾夜鳶劍下的,他站在邊上,看著她用手里的劍把那幾個太監身上戳得像個馬蜂窩。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殺人。

也是在那一次,他听訾夜鳶親口說出她從來都沒來過葵水的事。

如花般的少女啊,就這樣生生地被人折斷了她所有的幸福,顧飛心里不是不難過,也不是不痛。

可是,他有什麼資格去難過,又有什麼資格去痛。

看著床榻上的那抹紅,顧飛終于明白那一天那個叫暮雪瞳的女人話里的意思,這就是她送給他的另外一份大禮。

暮雪瞳有自己的打算,她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顧飛,就是在等著他自己發現,然後才會真的全心全意的送她離開東陵。

……

暮雪瞳依然過得與世無爭,再也沒有人深夜來找過她,也沒人來關心過寶藏,她似乎成為了公主府,不,也應該是這個世上最可有可無的人。

暮雪瞳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深知道一點,表面上越是風平浪靜,預示著底下越是暗濤洶涌。

她不知道還會有誰來找她,但是她知道肯定還會有人來找她,所以她才讓顧飛十日之後送她離開東陵。

既然佔據了這具身軀,有些事情早晚都要直面解決。

也許是上輩子刑警的基本素養還在,她有個原則,與其東躲西藏,不如直接面對。

她想過下一個來找她的人,有可能是姜歌,也有可能是宣治皇室其他任何一個她不認識的人,唯獨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大歷二皇子——慕容興平。

慕容興平比起上一次看到似乎消瘦了很多,他的母妃在遭受到那樣的痛苦後,卻沒死,唯獨死在了听聞自己親哥哥入獄的消息上。

母親是被父親害死的,讓他難過了很久,一個本來只是與世無爭的文學愛好青年,那顆純潔的心靈,深深被傷害到了。

「雪兒!」猶豫了一下,慕容興平這樣叫暮雪瞳。

還真是文人,叫的名字都是那麼的與眾不同。

暮雪瞳只是點點頭,「你怎麼來了?」

「我來帶你離開這里。」慕容興平接下話,目光若有若無的朝暮雪瞳小月復掃過。

暮雪瞳看到他的目光,低頭朝自己小月復看去,笑得無邪絕美,「干嘛看著我的肚子?」

「你真的……」像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懷孕兩個字,慕容興平真的很難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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