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記憶中的路慢慢走著,雖然已是逢魔之刻,庭院所在的山頭也再一次雲霧彌漫,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記憶中上山的路線卻出奇的清晰,連哪里又什麼都清清楚楚,就好像大腦將整座山都「復印」了一般。
「我回來了~」敲響大門,對著前來開門的僕人打著招呼,但她卻好像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身體在微微的顫抖著。
「歡歡迎回來,大小姐」果然還是有些不舒服吧,她的聲音都有些打顫了。
「嗯,美玲阿姐,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快去找志保叔叔看看吧。」囑咐了作為門番的她一句,我踏入了家中。
在通往主房的路上,我發現很多僕人都一副大敵當前的神情從各個地方跑了出來,可是看到我的時候,卻又都顫抖著身體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我問好。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懷疑什麼,但現在,心內存事的我並沒有注意到這些,直到我在到達終點的房門前之前就見到了母親。
媽媽大概是剛剛回來,連房間都還沒進,證據的話,就是她的衣服都沒有換,就那樣維持著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站在通往主房的路上。不,她回過房間,因為,她手上持著的,分明就是安倍一族受天皇之托保管的名刀——鬼丸國綱!(注一)
「媽媽?」見到媽媽的那一瞬間,我甚至有一種錯覺,我可以看到她臉上流下的冷汗。她這種嚴肅的、甚至可以說是近乎斯里歇底的表情讓我不禁一愣。
眼楮下移,雖然從來沒見過媽媽拿出過這把刀來,但我的眼楮卻再也離不開她的右手。
從那里我看到了一把尚未拔出的刀,雖然還未出鞘,但我卻感到了一種極端不舒服的氣息,仿佛它已經出鞘,正正地壓在了喉嚨邊上,只要輕輕一抹,我就會即刻血染三尺。
「柚羅?!」媽媽明顯也是一愣,她左右看了看周圍,又皺著眉頭盯了我一會,才慢慢的說道「你這孩子,怎麼才回來?」
這樣說著的她,一點一點試著與我靠近,直到她的眼楮放到我胸前時,臉色才突然大變。那種混合了震驚與麻木、慶幸與悲哀、祝福與憎惡的表情,讓我不敢猜測她此時的內心。
「先不要說這個了,趕快過來。」媽媽打斷了正要解釋的我,快步來到我的身前,拉著我就向「神社」跑去。
「里面有巫女服,快換上,我們立即進行祈神!」將我帶到供奉神龕的「神社」中後,媽媽二話不說就開始月兌衣服,一邊月兌一邊指著身旁的一個籃子對我說道。
「哎?現在?不都是」我的思維還沒從媽媽右手上的刀回過來,就听到了她的吩咐,愣了一下後,我才猶豫地月兌起了衣服。好像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吧?雖然我對此毫不知情,而且事發太突然,連詢問的時間都沒有。
話說回來,為什麼媽媽連換衣服都不肯放下那把刀呢?
不知道母親大人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衣服月兌到一半,她的身竟然也開始了顫抖,甚至有好幾次我都感覺母親大人把手放到了刀柄上,要拔出刀來,但抬頭時,卻發現她正在麻利的換上巫女服。
「快!可能就要來不及了。」可能是嫌我太慢了吧,當我才猶豫的月兌完外衣的時候,媽媽已經換好衣服。她迫不及待的拿起我要換的衣服,放到我的身邊,在我不敢相信的眼神下,她竟然一把拉下了我的Bra!
「媽媽!你在干什麼!」驚慌的我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媽媽,雙手護在胸口含淚沖她喊道。
由不得我不驚慌,以前就算是跳祈神之舞,母親大人也沒有禁止我和梓在巫女服中穿上內衣,突然間就要扯我的bra,是個人都受不了啊。
「?!你在干什麼!時間根本就不夠,給我乖乖換衣服!」母親大人好像還很疑惑為什麼我要推開她,一瞬間的發愣後,她反而沖我喊起來來。同時又要上前,這次的目標竟然是胖次!
「換衣服連胖次也要月兌嗎?!」在用兩只手對抗媽媽的同時,我不得不進行了妥協。
「至少讓我自己來月兌吧!」
「那你就快月兌啊!」真的不知道母親大人一直表現的精明強干是不是裝的,這種沒有常識的話她怎麼就能毫無感覺的說出來!
母親大人一直就是比較固執的人,允許我加入麻將部真的就是奇跡了。這一點,我自己心里十分清楚,所以我只能強忍著內心的羞恥,用最快的速度月兌下了胖次。
一只手護住,在彎腰拿肌濡袢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和別人的手踫到了一起!下意識的我發出了一聲驚叫。
「怎麼了?」誰知那個人的手非但沒有縮回去,反而向前一伸,抓住了我的手腕!隨即,一截刀鞘暴露在我的視線中。
「啊,沒什麼。」這時我才反應過來,也對,哪里有人能夠不聲不響的侵入這個庭院,還進入這個房間啊。
放下心來的我在媽媽的幫助下,很快的將服飾穿戴整齊。
母親大人繞著我巡視了一圈,確定毫無問題後,才迅速的從身上取出了一個很眼熟的東西放進了神龕。
話說母親大人,這東西您是從哪里拿出來的啊?
雖然母親大人放進去的速度很快,但我還是看到了那個東西的形狀。
「這不是」我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勾玉麼。
月兌口而出的這句話我並沒有說完,因為我突然意識到,屬于我的勾玉已經送給憐了。那麼,這個一模一樣的東西是怎麼回事?而且,要放進神龕?還要這樣正式的進行祈神難道我也為曾經戴過的那個做這樣的事情?可我為什麼一點也不記得了?
究竟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開始吧。」母親大人並沒有跟我解釋什麼,也許時間真的不夠了
這件事做完以後,再去問問看吧,也許,一切都會明了了呢
下定決心之後,我強迫著自己拋開了心中一切的思緒,心境澄空,萬籟皆消。
然後
我感覺到了,這一次祈神和以前每天做的真的不同了,一陣細微的聲音開始傳來,細听之下,竟然發現那是鼓聲,而且,正是起舞的前奏!
聲音越來越大,漸漸地,那陣鼓聲仿佛就在我的心中響起一樣。而且,听著那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鼓聲,身體竟然有種不受自己控制,想要隨著鼓點起舞的感覺。
不對!在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早已經背叛了我的心,擅自動了起來!
這是什麼舞?話說我曾經跳過這種舞蹈麼?
就好像靈魂月兌離身體後從第三人稱觀看一樣,在旁邊觀看著自己跳舞,雖然很奇怪,但不知為何,總感覺好美。那優雅的舞步,虔誠的神情,無一不在吸引我
自己被自己吸引?真是自戀呢~好惡心~
我知道,如果有人看到這種畫面一定會這麼說,但我不在乎,我只是被「美」所吸引,不是因為人的容貌,而是那虔誠的心靈和堅定的信仰。
【這種優雅的舞步,是我跳出來的麼?】我的心中不由的想到,就現在的我所知,除非有多年的練習,否則根本不會有這種「氣質」的。難道,我以前還是學日本舞的不成?
而且,這個鼓點,雖然乍听之下確實和以前的一樣,但細听之後,總感覺有些地方被改動了。還有舞步也是,哪里有些不一樣啊,不知道母親大人發現了沒有啊
哎哎!?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母親大人會把刀抽出來啊!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鬼丸國綱啊!而且,這一副苦大愁深的樣子究竟
啊咧?怎麼感覺好困好想睡
————我所不知道的世界————
柚羅在鼓點響起之時,身體便不受控制的舞動起來,那身姿絕對和平時的她是不同的,將這一切看到眼中的千尋(即柚羅之母)緊緊地握住了刀鞘,她在強忍著,等待著,等著那個人先發話。
「千尋柚羅已眠,但說無妨。」果然,片刻之後‘柚羅’說話了,但她用的卻是現代很少用的古語,腔調也有細微的變化,但最明顯的改變,莫過于她那雙變成了金黃色的獸瞳「汝喚吾所為何事?」
「你已經出來過了吧,在這之前」緩緩的將刀從鞘中抽出,千尋也顯露出了和平是不同的一面,殺氣騰騰的面對著自己的‘女兒’。
「然也。然吾現身之時,僅今日而已。實不知此乃何人之大不幸也~」
面對著持刀相向的千尋,‘柚羅’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就連語調也還是「今天天氣真好啊」這樣子。看起來,柚羅身體里的秘密就要被挖掘出來了。
「住口!狐狸妖怪!」再也無法忍受的千尋,新仇舊恨一時間涌上心頭,被仇恨支配頭腦的她什麼也不管的提刀沖向了‘柚羅’。
「喂喂~不要將妾身簡單地稱為狐狸妖怪啊~」‘柚羅’拋棄了那明顯不符合時代的詞句,一邊舞動著身姿,卻能輕松的躲開千尋每一次的斬擊,一邊輕松的調侃道「畢竟,妾身也是有著名為‘玉藻’這樣高貴的名字嘛~」
「切!」眼見玉藻操縱者柚羅的身體還能游刃有余,一絲焦急涌上心頭,【才剛佔據柚羅的身體這麼短時間,她就能控制得這麼靈活?再給她一點時間的話,怎麼得了!必須將她斬除!哪怕是】
心中定計,千尋也不在畏首畏尾,刀刀斬向柚羅的身體,即使這樣,也只是逼得玉藻操縱著柚羅的身體扭出一個個不可思議的姿勢。
「喂喂,不用見面就這樣狠吧,這可是你‘女兒’的身體呢~」雖然刀刀逼身,但名為玉藻的妖怪還是語態悠閑,絲毫不留口德地損著千尋「動手多不好,傷和氣。何不共飲一杯,對月暢抒情懷呢~哦,對了,差點忘了,她並不是」
「!!」听到玉藻的話,千尋猛地一記類似「牙突」的招式,將她就要出口的話,硬是逼了回去。
「你給我住嘴!殺了信子的惡心妖怪!我一定要殺了你!」此時的千尋,憤怒已經不足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了。
再次的前突,但和剛才的招式不同,千尋已經放棄了精巧的騰挪小技巧,不再像對決的劍客,招式反而大開大合,就好似對陣沙場的武將。一個沒反應過來,玉藻就被千尋逼得十分狼狽,雖然仍然沒有傷到她,但也讓她驚得臉色微變。
「哼,無聊至極!」差點就要破相的危機終于讓玉藻決定,不在和那個人類「玩游戲」,站定後的她,面對著沖來的千尋,雙手微擺,就要出招。
「下地獄去吧!火炎焱」
「怎麼可能讓你得逞啊!」高喝一聲,千尋趕在玉藻詠唱完成之前,將手中的刀猛地插到距她身前三尺之處。
頓時,以那柄刀為中心,神龕和玉藻為軸,大量的符文密密麻麻的突然出現在榻榻米上,在這個被設計成圓形的「祈神台」上構成了一幅太極圖。
下一個瞬間,金色的光芒從位于「陽眼」的神龕中沖出,充斥了整個房間,就連剛剛因玉藻詠唱而形成的巨大火球都被強制驅散開。千尋就在這一片金光中起身,沖著同樣身處金光之中,卻因位于「陰眼」而被束縛,面目猙獰的玉藻笑了起來。
「玉藻,就算你一介妖狐,也料不到安倍家早將封印術融入到這舞步之中吧!」
祈神之舞一旦開始,就必須完成,否則「神」便會降罪,身為大妖怪之一、通曉「真實世界」的玉藻一定也知道。雖然實力在巔峰時期的玉藻不一定會害怕「神罰」,但只是被解封只鱗片爪的她就不一定了。
不錯,從一開始千尋就將全部都賭在了「即使冒著風險,玉藻也必然會跳完這支舞蹈,她的所有姿態,都是為了掩飾著一點。」每一次的橫劈,每一次的豎斬都是為了確定這一點,現在看來,將這一點進行反利用,果然是賭對了。
「祈神之舞反而變成了封印之舞?!哼哼哼干得不錯呢,安倍家的女人。」強忍著力量被陣法抽取與金光造成傷害的雙重痛苦,玉藻還是在短短的時間里就分析出來自己為什麼被坑「不過,這樣的行為屬于瀆神,天道循環,常行此事的話,你考慮過自己的下場麼?」
「我根本不在乎!你這混蛋害死信子,已經把我的一生都毀了,我已經沒有可珍惜的東西了!只要能讓你永遠的被囚禁,讓你能看、能听、但就是不能做任何事,我就滿足了!現在,給我回去吧!回到那個幽暗的地方,後悔去吧!」
「」在千尋失常的狂笑聲中,那屬于玉藻的妖狐的影子逐漸的縮短,被收進了身體中,而玉藻卻連表情都沒有變,或者說是帶上了一絲惋惜與憐憫。
【可憐的女人,這種簡陋的陣法我當然知道了,如果不是罷了,如果我告訴她被殺的那個女人真正是被何人所殺,她大概就要崩潰了吧雖然現在也在崩潰邊緣了~】
「唉,不管是多堅固的封印,被打開一次,就再也起不到原來的作用了,而且,使用那把刀的代價,你能承受多少次呢?很快,我們大概又要見面了吧」妖狐的影子消失了,這個房間中也只留下了她那難以被別人听到的低聲自語。
一塊勾玉從神龕中漂浮而出,落在了已經躺倒的柚羅的胸口,閃爍了幾下後,變成了異一塊普通的玉。
而妖狐再次被封印的千尋則拄著刀,大口的喘著粗氣,她渾身大汗淋灕,整套衣服都要被打透一般。
「終于,還是將她送回去了,信子,我有保護好咱們的女兒哦」千尋步履蹣跚的來到柚羅身前,將她抱起,走向門外。
打開門,夕陽早已沉下,外面已是星羅棋布,六十四個身著陰陽師服飾的人圍在房間四周,看到千尋抱著柚羅出來,他們才大松一口氣,圍了上來。
「不要緊吧?」最先發話的是年級看起來最老的一位,看得出來,其他人都很尊敬他。
「嗯,玉藻已經再次被封印住了,柚羅也沒問題了。」
「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了,千尋,帶柚羅去休息吧。」捻著自己的胡子,老人欣慰的說道。
「嗯,那我就先走了,長老」和其他人一臉慶幸的表情不同,千尋還是一副很冷淡的樣子。說完,就抱著柚羅離開了人群,走向了主宅。
「長老,這個女人真是太」望著千尋的背影,某個人湊到被稱為「長老」的老人身邊說道。
「」長老什麼也沒說,只是豎起手掌,制止其他人的竊竊私語,他甚至連回頭看一下的興趣都沒有,只是盯著千尋離開的背影,目光陰沉。
注一︰別管它原來在那,反正現在在老娘手里,不服?你叫啊~你叫破喉嚨都沒人能拿走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