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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你走不出的無邊森林

這個時候醫院里除了一些值班醫生的辦公室燈還亮著,其它病房幾乎都是黑暗一片。夏茉禾從醫院側門進去,要繞過一個專給病人休息的小花園。白雪飄飄揚揚的從天幕上飛落,似乎是這個夜晚里唯一的光亮。

夏茉禾穿過花園走廊,走廊旁的路燈昏昏暗暗的發著透白的光。走廊上靜悄悄的,只能听見她腳步的聲音。然而就在她穿過走廊的那一剎那,她看見走廊盡頭的小型噴泉旁,那個她熟悉得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正仰面看著天上的雪花。

他安靜的坐在噴泉旁,臉色在這雪的映襯下更顯得蒼白。他的一只手垂在一旁,一只手舉了起來,朝那漆黑的夜空伸去。路燈將他的背影拖得很長很長,直到消失在另一處黑暗之中。噴泉的水花聲清脆的響著。

她緊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她忽然听見那聲她最熟悉的聲音,她怎麼想也想不到的聲音。那個聲音猶如從天而降的神靈,張開雪白的翅膀將她圈在懷里。

「怎麼?看你身體健康,感動得哭了,不行啊?」夏茉禾嘟了下小嘴,粲然一笑。那一笑讓金承楓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惷光明媚的三月,但她的笑再不是當初的那種笑了,當初的笑容總是讓他心里蕩漾著春.光,而如今,他只覺得她在逞強。他忽的想起,那時他遇到夏茉禾,他們兩個也是在這樣擁抱,她也正在他懷里哭泣。

「知道了……」

「茉禾——「

她好怕,她好怕金承楓會丟下她……她怕她要失去他……

金承楓迅速低下頭,按住她的雙肩,將她從懷里直起來,心疼的目光凝視著她的面頰︰「茉禾,你怎麼了?」

淡然一笑,夏茉禾坐在座位上開始學習。

他慢慢地回過頭,瞳眸里轉瞬即逝一抹驚喜。桌前的花瓶下,壓著一張淡黃色的紙張,他拿起來一看——我去上學,晚上來看你。那紙張上是她娟秀的字體,那樣簡單的幾個字,但在他心里卻是最美的文字。就如同在春之暮野,那麼多的花都綻放。他心里似乎灑滿陽光。

霎時間,夏茉禾溫暖的溫度以及她特有的茉莉花氣息彌漫在他周圍,他眼里閃過一絲震驚,雙手不知所措的舉著。

「……」他剛要開口,忽然發現懷里傳來一陣陣的啜泣聲。她哭了?!

「砰——啪——「那巨大的玻璃由于過大的沖擊力直接碎了一地,透明尖銳的玻璃碎片像是戰死沙場的將士安靜的躺在地上,渺無聲息。窗外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與那玻璃片折射出了閃亮的光來。

夏茉禾把他抱得緊緊地,仿佛只要一松手,他下一秒就會消失。她在他懷里像只黏人的貓咪一般,將頭埋進他的胸膛。努力地嗅著他的香味。

語罷,他又將她圈入懷中。他的手抱得越緊,夏茉禾就感覺心收得越緊,到最後便開始泛痛。她其實多麼開心,但他的話卻帶著無限的憂傷。她心里是說不出的復雜的酸澀……她那麼貪心,或許比莎士比亞筆下那個夏洛克還要貪婪吧。因為他只是對于物質,而她呢?確是精神。要一個她不愛的人來愛她。她原來這麼這麼的自私!為了自己,而要委屈金承楓!

夏茉禾緩緩的松開手,仰起面孔看著他堅毅的下顎與那蒼白的嘴唇,關切的問道︰「身體好受些了嗎?」zVXC。

上完體育課回教室,打開書包,兩只肥肥的蟑螂就爬了出來。她嚇得書包從手中掉落。更有甚者將她的教科書撕成一頁頁的。夏茉禾感覺昨天還沒有今天這麼厲害,要是按這個進度下去,她哪承受的住。

正走著,不遠處一個同學見到她忽然就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說︰「夏茉禾來了——「

「金承楓,我給夏茉禾說過,我要讓她生不如死……你還是乖乖的站著別出聲,因為你的介入,只會讓她更難堪……金承楓,你只需要找個好位置,看著她痛苦就行了……恩,她痛苦都是因為你。」

那一眼,便是他的一生。

她心里一沉,知道這準是伎倆。但還是放下手中的筆,向老師辦公室走去。她若是不做,那將會有更恐怖的等著她。

夏茉禾那一瞬間只感覺心里滿滿都是疼痛,痛得她只能被他圈在懷里,只能看著手上的血和他蒼白的面容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金……金承楓……你——「夏茉禾看著金承楓烏紫的嘴唇,黑如墨玉般的瞳眸里盛滿了疼惜。她顫抖著伸出手準備去抬住他的面頰,才猛地發現她的手上沾上了一片鮮艷的紅色,她匆忙的看了一眼金承楓,又看了看手,忽然淚水一下子就涌了出來︰」金承楓!你干嘛啊你……你……「

那樣的話,听起來是讓他歡喜讓他憂愁的。

他閉上眼,那些眼里本有的寂.寞、痛楚、哀傷、感動……都消失在黑暗里了。

冬夜的雪漸漸的小了,像是柳絮一般飄揚在黑夜里。

那時,夏茉禾快速的發現了他眼眸里痛苦的神色,她心里迅速一陣刺痛。她看見金承楓就那樣孤獨無助般地站在那雪里,像是折了翼的精靈。

「腳踏兩條船……「夏茉禾一看到這句話,居然不禁笑了出來。那些時刻監視著她的同學更是咬牙切齒!心中不免罵她,看到這些話居然還笑得出來!

不管如何,她都不要向蘇寒澤低頭!她絕不認輸!任憑她們如何對她,她只感覺自己有一一和承楓就行了!

他也停住了腳步,但卻沒有向她邁向一步,也沒有後退一步。

他毅眉一皺,用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將她的淚水拂去,一言不發。

那一刻,夏茉禾忽然憶起了很早之前的一幕情景。那時學校的那棵櫻花樹還開得繁,她第一次遇見金承楓的時候,就是像現在這樣的情景。不過那柔軟的花瓣變成清冷的雪花罷了。他那時也如同現在一般,落寞、孤單,安靜得如同沉睡的精靈。

夏茉禾意外的沒有感到疼痛,她緊縮著肩膀,在那個溫暖寬大的懷抱中瑟瑟發抖。緊緊關著的雙眸猛地睜開,眼前卻是因為光線而黑暗的校服。

他腦海里忽然浮現起蘇寒澤給他打的電話。他知道蘇寒澤這樣做都是因為他,因為他,而蘇寒澤才會去折磨夏茉禾。正如他所說,他的參與只會讓夏茉禾更加痛苦。但他怎麼能讓夏茉禾一個人承受痛苦!可是……他又能做些什麼?

夏茉禾驚恐的抬起頭,就看見金承楓越發蒼白的面容。他堅毅的眉毛緊皺著,但嘴唇還勾著一絲牽強的笑容。8564284

「承楓……「夏茉禾伸出雙手,輕輕地捧住他的臉頰,笑著看著他,溢滿淚水的眼楮里充滿柔情的看著他,仿佛是在讓他放千萬個心。

好刺眼——他腦海里忽然閃過昨天晚上夏茉禾抱著他的場景。她跟他說︰「你要好好的……」

「我會好好的,所以,承楓,你也要好好的。知道嗎?「她放下手,環住了他的腰,將耳朵輕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剎時間,周圍迸發出刺耳的尖叫。「喂——恩!這里有人受傷了!……」

她說著,淚水又滴落了一滴。金承楓翠眸里溢滿了心疼。明明不是因為那樣的原因,明明她是很痛苦……她還為什麼要……

「恩,好多了。」金承楓微微一笑,看著她微皺的眉毛,不禁伸手去撫平。「茉禾皺眉毛一點都不好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抱著她,像是抱著整個世界。

她……可是她……

他翠綠色的眸子里泛著點點光澤,黑色的發絲悄無聲息的垂落在額前,他也又將自己的手附在了她的手背上,溫暖的溫度一下子就包圍了夏茉禾的整個手心。

他想,他這一輩子,都注定逃不掉了。

夏茉禾早晨一進教室,就發現自己的課桌上全是黑筆紅筆寫的一些骯髒難听的話。

他倏地一伸手,就輕易抓住了她在他眉毛上柔軟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前,他看著茉禾漆黑的雙眸,溫柔的笑著道︰「茉禾,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嗎?」

「茉禾,我……「金承楓剛準備向她坦白,但他一抬頭就看見夏茉禾在原地將書包丟下,然後就不顧一切地向他沖來,他還沒反應過來,夏茉禾就已經把他抱住。

這世間就是有這麼多一樣的事情發生,只不過發生的時間變了,發生的原因變了。擁抱還是那個擁抱,但卻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味道……因為在歲月的光輝里,那些東西都顯得黯淡無光。

禾幕飛門。金承楓在剎那間感覺心里有處地方塌陷了,那個地方被蘇寒澤的話密不透氣地封閉起來過。但就是夏茉禾的一個細微的動作,這個封印就被輕易解除了。他發現,他是多麼的愛她。他無時無刻不再思念她。要他放棄夏茉禾,要夏茉禾從他身邊離開。

許久之後,看似是準備回病房了,金承楓才慢慢地站起身。他也在轉身的那一瞬,看見了夏茉禾。走廊上的藤蔓遮住了路燈的光亮,他看見她靜默地站在黑暗之中,靜靜的微笑著看著他。

忽然,放在枕頭旁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于紫然……

他蒼白的嘴唇緊抿著,潔白的病號服在這個下雪的夜晚更顯潔白耀眼。他緩緩伸出手,抱住了夏茉禾。

下課鈴一響,就有一個女同學拿著資料過來,笑著對她說︰「茉禾,這個資料麻煩你拿去老師辦公室,謝謝啊。「夏茉禾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那個女生跑開和另外幾個女生圍成堆,竊竊私語。時而還笑得全班都听得見。

「這心是無邊的森林,有次你無意走進來後,我想你再也走不出去了……」

夏茉禾微微一怔,將自己的另一只手覆蓋在了他的手上,調皮似地笑道︰「這里是金承楓的心!」

那天那夜那種心情,以及,那個你愛著的人,萬一……有一天,他也像這雪一樣,化得無聲無息……

他嘴唇一彎,一抹甜蜜卻又苦澀的笑容舒展開來。

「茉……茉禾……你沒事吧?「正在她詫異之余,頭頂上方忽然傳來金承楓顫抖著的聲音。

她怎麼不笑?腳踏兩條船……呵,她們以為她那麼厲害麼,兩頭兼顧的事情她還做不來。

她愣在原地,還沒反應出是怎麼一回事,忽然就听見一聲巨響,身邊窗戶的玻璃陡然倒下。夏茉禾回過頭尋找聲源,誰知道就看見那塊巨大透明厚重的玻璃朝自己砸來,她那一霎那腦袋一片空白,只感覺那玻璃如同凶猛的海嘯一般,毫不猶豫地向自己撲過來。

夏茉禾站住了腳步,她也安靜地佇立在那里。她不知道為什麼,她更多的是膽怯這一步。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心是怎麼想的,所以……她更怕去面對金承楓。她怕她會傷害那個愛她的男孩。

夏茉禾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水女敕的臉蛋兒禁不住一紅,急切地伸出自己的手去揉金承楓的眉毛,嬌.嗔道︰「你還不是!」

他又是那麼害怕失去夏茉禾啊。他喜歡那個女孩,就是在相遇的第一眼。

翌日清晨,金承楓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目光將整個病房都掃遍,也沒有發現夏茉禾的身影。他在床上直立坐著,半晌轉頭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讓他合上了雙眼。

或許你也有感覺,那時那地那種生活,都在隨著時間的推移,如同柳絮一樣,輕柔的走了。

「唔……金承楓……你這個傻子……傻子……你……「她結結巴巴的說著,無助地哭泣了起來。

他的腰側插入了一塊碎玻璃片,鮮血還在一股一股不停的流出。她的眼淚也像那血一樣,不停的掉著。她看著他疼得冷汗直冒,夏茉禾費盡所有的力氣將他扶起。把他抱在懷里。伸出那只全是他鮮血的手理著他因為冷汗而濕潤的發絲,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滴落︰「金承楓!你為什麼啊……為什麼幫我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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