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直至墨紅妝的意識再也頂不住,一個勁地撲在了錦北冥的身上,嘴唇都干裂了起來,面色發白,顯然是失血過多的預兆。
都快把我的血都吸干了,錦北冥,這樣我可算是還了你的恩情了,你可千萬別再死了,否則的話我們兩個可都要掛在這里了。
我把賭注,都用在你的身上了,希望你別讓我失望了……
墨紅妝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自己的衣袖狠狠扯下一塊,死死纏在自己的動脈上,做完這一切後,就再也頂不住失血過多導致的意識衰弱,重重暈死了過去。
朦朧的視線中,墨紅妝想要睜開自己的眼楮,卻發現眼皮重得跟岩石一樣,自己的力量無法撼動,但,自己只想再看看你的臉而已,
如果是爺的話,他的臉,到底會是什麼樣子呢?真想知道這個之後,再去死啊……
一時間,四周唯有水滴聲傳來,兩個人猶如死去了般,一動也不動,重疊在一起,男子面色因吸食精血流出的熱汗而弄得蒼白,而女子則是頂著一張泥濘的臉,同樣的,他們現在身上傳來一股濃厚的血腥味,鮮血渾濁著泥土在他們身上各處留下了痕跡,看起來如同從地獄中剛剛爬出來的修羅般,給人一種極為惡寒的感覺。
而此時,在洺山之上。
天已經亮了開來,原本充滿喜慶的黑夜,剎那間籠罩上了一層死亡的陰影,就連白天的陽光都躲在雲層中,光芒難以透出,是個多雲的季節,對上這麼個時刻,若要下場雨的話,其實誰也不會怪老天爺。
但現在的大雨,只會阻攔他們的搜尋行動,于是,別給我下!
洺山上,一支又一支軍隊在不斷搜索著,時而從洺山剩存完好的下路上抬下傷員,但更多的,則是在山下不停地搜索,為的就是那兩個人的下落!
「快搜,錦世子和墨小姐一定就在這洺山之上,皇上有吩咐,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誰敢偷懶的話就要了你們的腦袋。」
侍衛長手執長鞭,沖著周圍的侍衛們大聲嚷嚷著,侍衛們都是訓練有素,此時也知道他們要找的人可是兩大王府的寶貝孫子和孫女,更加不敢怠慢,一絲不苟地搜查著,連一個痕跡都不敢落下。
可是,已經找了大概有三個時辰了,仍舊沒有什麼收獲,而且越是尋找,他們就越是發現,這次的爆炸到底威力是有多大,整個洺山,幾乎都受到了影響般,失去了往日的景色,由無數的碎石裂縫代替,這也讓搜查工作變得有些艱難起來,好在也能克服下去。
而洺山的腳下,駐扎了三個大帳棚,中間的帳篷,則是用著皇家的龍紋刻印著,傲天的龍旗插在帳篷門口,隨風飄蕩著,不知是否因為陽光的關系,導致這龍騎失了往日那股霸氣,添上了幾分隱晦。
但這也標志著里面的人的身份,非富即貴!
「怎麼樣,山上的情況?」
皇普恆身穿龍袍,坐在龍椅上,與身旁的皇後—蕭媚兒一起,凝重著臉色問著前來傳訊的侍衛,結果得到的還是自己不滿意的結果,不由重重地一拍桌子,嚇得跪著的侍衛差點跳起來,顫抖著身子,就連冷汗都流了全身,染濕了自己的背衣,在這秋天的寒意上,顯得格外突出。
「皇上,不要動怒,錦王爺和墨王爺家的兩個子女都是福大命大的主,不會有事的,反而是您,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蕭媚兒一身榮華富貴的鳳袍在身,額上點著朱砂,戴著鳳帽,用翠珠連成一串,雖然年歲已有四十有幾,但皮膚卻是保養得很好,白里透著紅潤,能夠很明顯看得出年輕時候那傾城容貌的胚子,一臉讓人如沐浴春風的笑容掛在嘴角,像是她萬年不變的面具般,但也顯示了她作為皇後的氣場。
蕭媚兒說著,邊對著下面跪著的侍衛揮了揮手,示意他先退下,侍衛這才感覺像是得到了天堂的召喚般,磕了幾個響頭就匆忙退下了。
反觀皇普恆,此時年歲已有五十,成熟穩重,身披龍袍,更是透著一股王者風範,頭上的發色添上了歲月刻上的白霜,眸子下也起了眼垂,但仍是炯炯有神,放射銳光,如一只永遠不衰老的巨龍般。
「是啊,父皇,正如母後所說,北冥和紅妝他們兩個福大命大,一定能夠化險為夷的,倒是父皇您,可千萬別傷著身子啊。」
站在一旁的皇普昊天此時已經換上了他的太子服,一襲蟒袍,頭上戴著金絲羽冠,更是將他的風華正茂,以及那已經磨練出來了的天子威嚴更加襯托了出來,柔著嗓音,勸著坐在龍椅上的皇普恆。
「咳咳,你們不必再說了,這次在我傲天境內,如此重要的節日上,竟然有那麼膽大的不法之徒膽敢襲擊煙花大會,而且還連累了我傲天兩大王府的子孫,哼,若是被朕抓到的話,定然要將他們碎尸萬段!」
皇普恆一雙龍眸透著十足的殺意,連帶著拳頭也是緊緊地反握了起來,由于動了氣,皇普恆不由咳嗽了幾聲,蕭媚兒見狀連忙為皇普恆松著氣,輕和地說著︰「放心吧皇上,我們傲天可是有神佑的國家,那些不知死活的東西膽敢挑戰我們傲天的龍威,定然是自尋死路,找到他們,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對了,昊天,明國的那兩位,錦七彩和錦雲怎麼樣了?」
皇普恆沖著蕭媚兒搖了搖手,表示自己並無大礙,邊問著身下的皇普昊天,皇普昊天眸子閃過一絲猶豫,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抱拳對著皇普恆︰「啟稟父皇,剛剛七彩正在照顧昏迷過去的錦雲兄,現在錦雲兄已經醒過來了,兩人並無大礙,只是……」
「那就好,只是什麼,但說無妨。」
皇普恆听到後松了口氣,若是明國的兩位皇子皇女在我們傲天境內的時候出了事,到時候可就麻煩了,不僅外交上難以解釋,說不定還會讓兩國的關系惡化,現在可是非常時期,任何勢力都必須拉攏,落英國,慶元國,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所謂,但這些年來,一直有意無意地騷擾著傲天的邊境。
看起來,這麼多年的平衡,真的開始傾斜了,只是不知道這場戰爭,誰才是真正得到那天下王者的人?皇普恆年輕時候有過這樣的雄心壯志,但現在的身體,已經是有心無力了。
但若是皇普昊天,自己這個引以為豪的兒子,以後繼任了我的位置,成為了傲天的皇帝後,說不定,真的能一統天下,讓我傲天的旗幟插滿整個大地。
所以,皇普恆決定,哪怕是自己死,也要為皇普昊天繼任做好鋪墊的一切,這樣的話,自己在地獄的時候才會愧于面對列祖列宗,只是可惜。
若是北冥那個小子肯協助我們的話,那對皇普昊天來說就是如虎添翼般,只是,這麼多年了,不知道他到底發現了沒有……
「錦雲兄,醒來後一直想要出去找紅妝,我在想,他們兩個是不是認識……」
皇普昊天說這話的時候,眼楮偷偷瞄了瞄座上的蕭媚兒,蕭媚兒的臉色瞬間變得驚訝起來,捂住小嘴︰「對了皇上,若不是昊天說起這事,臣妾還差點忘了,臣妾曾經听說過一些消息,听說紅妝曾經救過明國的月之公子,而且,好像錦雲這個孩子,對紅妝還是有意呢。」
「真的?」
皇普恆听到這個消息後也是一臉驚訝,蕭媚兒重重地點了點頭,繼續說著︰「我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很吃驚,于是特地派人去追查過,確實如此,這個消息是真的。」
「沒想到墨老王爺家的孫女,還有如此本事,呵呵,這還真是我傲天的福氣了,昊天,以後人家嫁進我們皇家,成了你的太子妃,你可要好好對待人家,不僅僅是因為朕對墨老王爺的承諾,而且這個女人如果真如傳聞中那樣,治好了錦雲的絕癥,那麼她在以後對你來說,大有幫助!」
皇普恆輕輕一笑,拍著龍椅的扶手,隨即臉色又是一沉,發出一聲嘆息︰「只是不知道,紅妝那丫頭現在和北冥,到底怎麼樣了。」
「皇上……說好不要煩心了,保重好身子,一切就交給年輕人來做吧。」
蕭媚兒嗔怪地看了一眼皇普恆,皇普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露出一絲勉為其難的微笑,只是心中還是很是擔心錦北冥和墨紅妝的安全,這個眼神,讓一旁看著的皇普昊天感覺有些不舒服。
又來了,每次和那錦北冥扯上關系的事情,父皇都會露出這樣的眼神,就連自己曾經打獵的時候出事,父皇也從來沒有露出這樣的眼神,這也是皇普昊天為什麼看錦北冥不順眼,想要打壓他的原因之一。
憑什麼,錦北冥不過就是一個外姓的皇族,我才是您的親生兒子,為什麼,您從小到大,給他的關心和照顧,卻比我這個太子還要多,是因為他的才華嗎?!以前的皇普昊天恨不得錦北冥這個病秧子趕緊去死,現在他的身體卻傳出了恢復的消息,這讓皇普昊天的心猶如扎上了一根刺,欲除之而後快,但卻找不到機會。
蕭媚兒心中也是如此想著,皇上對那錦北冥的態度如此撲朔迷離,讓人猜不透,以前還好,那錦北冥身患絕癥,成不了他們母子的威脅,但現在他卻偏偏又好了,為了以防萬一,那錦北冥必須得死,休要怪他們!
就讓這洺山,成為你錦北冥的墳墓吧,至于那個墨紅妝,老實說,蕭媚兒原本是不答應這門親事的,因為那墨紅妝膽小懦弱,沒有什麼才華,怎麼配得上自己的昊天,但皇上答應了墨老王爺,硬是要將那墨紅妝許配給昊天作為太子妃,為這事,蕭媚兒曾經好幾天愁得吃不下飯,最終還是得不到皇上的松口,只能答應了下來。
但現在听到了這個消息,讓蕭媚兒心花怒放起來,沒想到那個墨紅妝出去歷練了十年,回來後竟然有了如此的本事,這樣的話,讓那墨紅妝嫁給昊天也是有幫助的,至少不會扯後腿,這樣還能讓蕭媚兒接受。
至于她墨紅妝有沒有這個福氣,就看她的命到底大不大,上天肯不肯幫她拿下這個機會了,但錦北冥,必須得死,為了這件事情,昨天晚上自己策劃了這麼久,把所有人都瞞了過去,甚至是昊天,如此連環計下去,為的就是針對錦北冥那瘸子,可沒想到墨紅妝竟然為了救那瘸子,把自己也搭了上去,罷了,估計他們已經墜入萬丈懸崖,是活不了了,蕭媚兒也不會報太大的希望。
還有那個錦七彩,看起來對昊天也是有意,這樣的話,自己也能撮合他們成為一對,這樣對昊天的未來更是有幫助,對傲天和明國的關系,也能夠更加鞏固起來啊。
「墨爺爺,您別轉了,就算你再轉下去,把頭都轉暈了,紅妝也不會回來的,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旁邊的帳篷里,雲止勸著一直在原地走來走去的墨老王爺,嘆了一口氣,墨老王爺像是沒有听到一般,仍舊負著手,凝重著臉色,在原地里走來走去,下巴上的胡須也是被走路卷起的清風微微吹動著,墨老王爺也不感覺累般。
「爹爹,您就听雲止的話吧,您都轉了這麼久了,該休息下,免得身子受不了啊。」
墨明清也是上前勸道,自從听了墨紅妝的話後,知道墨老王爺對自己的用心良苦,墨明清心中只有悔恨,再也沒有對墨老王爺的不理解以及怨恨了,此時也是上前來,想要伸出手拉住自己的爹爹,卻是不敢,也只能在旁邊勸著。
「若是紅妝出了什麼事情,我定要讓那些反賊們碎尸萬段,敢動我的寶貝孫女,不想活了他們!」
墨老王爺的腳步緩緩停了下來,抬起眸子,毫不掩飾此刻自己的殺意,盡散而出,讓旁人不難感覺這個墨老王爺還沒有老,仍舊是以前那個帶領著墨王府叱 風雲的王爺。
「放心吧,墨爺爺,三大王府的人已經聯合派人去找了,相信紅妝他們沒有事的,還有皇上和成王府的人也來了,這麼多人,一定能夠發現什麼痕跡,紅妝的能力您還不清楚嗎?她絕對不會那麼容易就死在這種地方的。」
雲止說這話的時候,也是心里極其沒有底氣,但也只能佯裝樣子說著這樣的話,為了不讓墨老王爺傷心,墨王爺也是好說歹說,終于將墨老王爺這個頑固老頭說到了椅子上,只見他冷哼一聲,坐在椅子上,拿起旁邊的茶杯,埋著頭不說話,就這樣喝了起來。
墨明清不自覺露出一絲舒心的笑意,若是以前,墨老王爺是不可能听自己的話的,自己說東,他偏要往西,雖然現在有雲止在,但墨明清知道,若是墨老王爺自己心里不願意,也是不可能說動他的。
這樣的話,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父子的關系離恢復的那一天更近一步了呢?墨紅妝啊墨紅妝,你這個女兒,對于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讓我顏面掃地,卻深深地打醒了我,讓我意識到了自己真正的錯誤,經過改正之後,就連爹爹對我的態度也逐漸變了起來,你,還真是讓我又愛又恨啊。
若是你這次能夠化險為夷,平安回來的話,我們父女,好好談一談吧,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如同仇人一樣,彼此看彼此都不順眼,住在屋檐下就是個陌生人般的存在了。
墨明清心中感概的時候,雲止擔憂地往帳篷外看了一眼,自己帶著人馬回來的時候,發現七叔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跑去哪里了。
七叔,難道你是去找紅妝他們了嗎?可是憑你一個人的能力,又能做什麼呢。唉。
「諸位,看來我來的還是時候,大家都在啊。」
突然帳篷外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眾人目光一望,只見一個與墨王爺和墨老王爺一樣身穿著班龍華服的男子走了進來,只是那個男子的華服是棕中帶白的顏色,但這正是錦王府特有的標志。
四大王府都有相同的服飾,代表著他們的身份,其中顏色則是區別他們背後的王府的一個標記,如墨王府的人,自然是穿著黑色的班龍服,雲止的雲王府則是白色,而錦王府則是棕中帶白,至于成王府,則是橙色。
這也是傲天皇族拉攏四大王府,讓他們不會叛變的手段,給予他們皇族的待遇,同時也能夠讓他們身穿龍服,當然,其中黃色是皇族的標志,他們是沒有資格身穿黃色的龍服的,這也是大不敬,為了保證絕對的龍威,傲天皇族是不容許他們這麼做的。
「錦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