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步停住,轉身抬眸,望向天音閣主,咽了咽口水,紅唇微啟,輕聲道,「請問公子有何事呢?」
那聲音極輕,極柔,雲珞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酥了,而心底則是帶著微微的自我鄙視。
她的雙眸望著那個男子,果真又帶了面具,不過這對向來喜歡觀察眼眸神色的雲珞,自然不是什麼問題。然而雲珞頂著這張傾國傾城的妖媚打扮望向他時,他只看到一種情緒,失望?!
天音閣主望了她片刻,眉頭微蹙,這人果真用了偽裝,還是他們天音閣的易容秘術,繼而開口︰「听說來這半月坊的,大多是愛茶,愛棋之人,小姐可願陪在下對弈一局。」
「閣主,別忘了去提親呀,琳瑯等你呢。」喬雲珞也不管如今室內的溫度驟降多少,依舊不怕死的忍笑開口。
「快躺下,女乃娘這時候還是不要太操勞,听喬遠山說,劉氏這幾天要給我派丫鬟過來,到時候就讓她們好好忙忙。」
兩人去的仍就是雲珞專用的房間,棋盤與棋子都是現成的。
「那就圍棋吧。」雲珞指著正擺放在眼前的圍棋盤,依舊柔柔開口,反正下什麼棋並不重要。
宮宴那日,當喬遠山當眾想掌斃她時,雲珞便當自己的父親已經死了,而眼前這個喬尚書,只不過是她如今的住所東家,等半月坊規模再大些,她會將這些年喬府唯一施舍的些許金錢十倍奉還!
「珞兒,你的母親傷成那樣,你不去照顧著,竟然還有心情在這邊閑逛!」喬遠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但責問的意味不言而喻。
喬雲珞愣了一下,有點愕然,自己與這面具閣主也接觸過兩次了,怎麼今日才感覺到這人好似很厭惡女子的靠近。
開棋了,雲珞執黑子,先行落子,天音也跟著下了起來。只是至始至終,天音的身子都是非常端正的坐著,即便在放棋子時,也不曾向喬雲珞這邊靠近絲毫。
天音望了她一眼,沒有回答,站起身,便向外走去。
只見,天音的身子似乎明顯的僵了一下,捏著棋子的手微微用力,竟然將那棋子捏破了。
「逆女!」在雲珞直直頂撞後,喬遠山氣的說不出話來,再看到雲珞那一臉鄙夷的模樣,更是怒火中燒。
「女乃娘放心,我有分寸的。」雲珞自然明白她的擔憂,便給了一個放寬心的眼神,突然想起菀貴人,雲珞再次開口說道,「女乃娘,這清荷苑是不是有可以藏人的密室?」
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恃寵而驕?這喬府什麼時候給過自己這樣的待遇!安排丫鬟給自己?劉氏如今境地,只怕恨不得將自己碎尸萬段了,這送丫鬟定然是對付自己!
「厄……」雲珞瞧著林嬤嬤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怔了一下,有些局促地開口道︰「順口猜的。」
這樣的容貌,他還失望了?喬雲珞暗驚,突然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飛月樓當晚,宮天凌與這個閣主都閃現出的怪異表情,不由皺了皺眉頭,旋即又立刻拋去了這種不合理的猜測。
半天後,林嬤嬤才回過神來,但是仍就是一臉的驚愕,唇微動,顫聲道,「小姐,你怎麼知道有密室的……」
男子因為帶著面具,雲珞不能完全看出他的真實面色,不過瞧著他的舉動,已然是動了怒。
男子的嘴角抽了抽,這說話的語調,果真寒顫人,喬三小姐怕是不會這般對話吧……
「父親確定母親需要女兒去伺候?不會病上加病?」喬雲珞眉角微揚,直接冷冷地拋出話語,絲毫都不給喬遠山留情面。zVXC。
「你認為本座有嗎?」他唇角微動,一字一字慢慢地說道,聲音中隱著幾分探究,這女子或許不是喬雲珞。
喬雲珞換下妖媚的裝扮,省著麻煩,直接恢復了自己的面貌,悠然自得的從喬府後門進去了,剛剛走過荷花池,正好踫上喬遠山要出門,瞧見雲珞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不由臉色一沉,眸子中明顯的多了幾分憤怒,想揮手責打,卻終究忍了下去,畢竟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他已經心有余悸。
這個男人,果真厭惡靠近女人!方才一早戲弄了喬國軒,此時的雲珞心情倒是不錯的,一直冷清謹慎的她竟在腦中升起一番捉弄的念頭。微微轉了轉眼珠,雲珞慢慢的抬起頭,望向他,紅唇微動,柔聲道,「天音閣主喊住我,又主動邀小女子對弈,莫非是喜歡上小女子了?」
「三小姐,大夫人肯定沒安好心,這兩個丫鬟……」林嬤嬤雖然不知道那日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听聞大夫人如今的慘狀,很是擔心小姐以後會吃虧。
喬雲珞站在樓上,看到他越走越遠,這才忍不住笑出聲來,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會有這麼可愛的時候。
到了清荷苑,雲珞第一個去的便是林嬤嬤的屋子,昨兒個回來,她沒讓紫書知會,今兒個她得親自去看看,順道也林嬤嬤再檢查一番,畢竟自己如今的醫術比起宮內的太醫也是不遑多讓的。
「算了,家和萬事興,宮宴的事情你母親也說了,她不準備再怪罪你,還說自己這些年確實沒有好好照顧好你,所以方才還跟本官提出要給你在撥兩名丫鬟過去伺候,你可不要太恃寵而驕了。」喬遠山壓住火氣,苦口婆心的勸著。
他的身子正了正,與喬雲珞微微拉開了些許的距離,畢竟此時的他,只是知道這個女子用了偽裝,並不確定這個女子便是喬雲珞。
這個男人果真眼尖的很,如今開口說要尋個僻靜地方對弈,顯然是發現了什麼,而她正想拒絕,突然想到袖中放著兩樽小玉瓶,便更加柔聲細語地回了句︰「這是小女的榮幸,閣主請。」
隨口的雲珞又編出一個地名,哪還有什麼欲語還休的羞澀,完全是一個**懷情的少女。8564284
「閣主不用擔心,雖然小女子明白自己是天姿國色,但是閣主更是身份尊貴,所以小女子也不求做你正妻,平妻就滿足了。」喬雲珞繼續說著,臉上更多了幾分痴迷與貪婪。
「三小姐,你可回來了。」望著雲珞進屋,林嬤嬤作勢便要起身。
即便雲珞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然被懷疑,臉上卻沒有流露出絲毫異樣,不動聲色地問道,「閣主想下什麼棋?」
進了房間,兩人對面而坐,天音閣主比她坐的還端正,規矩,除了那雙眸子有時會望向她,打量著她,再沒有任何動作。
果然,天音的臉瞬間的黑了下來,眉頭緊蹙,只是雲珞隔著面具,能瞧見的只是他那雙凌厲的眼眸,似乎想要穿透了她,看到她的內心,只是卻只見她一臉柔如春風般的輕笑。
喬雲珞微微瞥嘴,滿目羞澀的望了天音一眼,道︰|「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女子,這種事怎麼好由人家說呢。」那聲音,都快要滴出水來了,連她自己听著都覺的惡寒。
只是他現在要忍,百花宴那日他可明顯看到五皇子跟寧郡王對這三丫頭起了心思,作為一個很有利用價值的女兒,他現在只能硬生生地把怒火壓下。
她看到天音的眸色又陰沉了幾分,心中暗自得意,再次說道,「不過,若是閣主真的喜歡人家,那就上門提親吧,小女子家住……」那鄙雙雲。
她很想知道,冰冷如斯的他,在听到她這話後,會出現怎樣的反應?而且她在賭,這個男人會不會因為厭惡自己而不再對自己深究下去。
天音的身影微微僵滯了一下,而後離開的腳步似乎更快了一些。
天音整張臉陰沉的都可以滴下水來,散發出冰冷的氣息,一雙漆黑的眼眸直直看著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此時他突然肯定,這女子定不會是喬雲珞,既然不是,他也懶得去深究,交給魑魅兩人去調查即可。
最可笑的是,還說什麼不怪罪,若不是她陷害在先,自己又何處尋得機會報仇?說到底,這一切本就是她咎由自取的。
林嬤嬤听到她的話,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一瞬間成了雕像,呆若木雞,三小姐怎麼連這個都知道,好像這事情她也是前幾日才听張英說起。
在天音離開後,喬雲珞喊了掌櫃,稍微查了一下賬目後,又留下了一些煮茶的技藝方法,大約一個多時辰後,便準備回府了。
很快地,雲珞輕松的落下一個棋子,柔聲笑道,「閣主,雲珞輸了,再下一局好不好?」
「由小姐來選吧。」天音閣主淡淡回答著,他知道自己這面具顯眼,自然也不會去質問眼前女子為何一口一聲的閣主。
林嬤嬤咽了咽口水,算是認可了雲珞的說法。隨後,雲珞便將宮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林嬤嬤講述了一番,听的她是心驚不已。
當夜,雲珞安排白芍去出府送了兩封信,畢竟有些事情不能拖了……
翌日清晨,清荷苑的人還未完全起身,大夫人劉氏帶著面紗,在喬雲馨的攙扶下,一晃一晃地朝著這兒出發了,身後還跟著兩名新面孔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