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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魂十九絲毫不會懷疑自己將會成為一名出色的鬼差,成為一個沒有人可以取代的重要人物。「殺魂十九」的名字終有一日將會傳遍整個大地,他要讓全天下的黎民百姓甚至孤魂野鬼全都知道,有一個偉大的鬼差,名字就叫做「殺魂十九」!

今日,只是他邁向偉大的第一步而已。

抬起頭來,望向東方。在遠處東方,殺魂十九從那繁雜的白光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他微微的笑了起來盡在zh.]

望著一眼轟然倒地的大槐樹,李大叔拍了拍殺魂十九的肩膀,笑道︰「十九兄弟,你做得很好。」

殺魂十九其實並不喜歡別人稱呼自己為「十九兄弟」,他喜歡更加威風的稱謂,比如說「鬼差大人」或者「殺魂先生」。但是他依舊很高興,也不在乎現在的什麼稱呼。

他問李大叔︰「現在你們終于自由了,要去干什麼呢?」

不等李大叔開口,只有半個腦袋的張濤搶先開口道︰「自然去殺了那個財主!他殺害了我們,我們必須要索去他的命!」

惡鬼索命麼?殺魂十九微微一怔,一時語塞,但他心里其實在想︰「難道無形的鬼魂真的可以殺害一個活人嗎?」

李大叔轉過頭來,一臉凝重的問︰「十九兄弟,其實按照道理來說,無論是道士還是鬼差,都應該阻止鬼魂傷害活人。不過這土財主實在太過可恨,何況在這窮鄉僻壤,處在亂世,根本沒有人來管他。再這麼下去,那惡霸一方的土財主只會繼續作惡多端。大叔想問問你,對待這樣的惡人,你會怎麼做?你想怎麼做?」

殺魂十九想了想,心里暗道︰「土財主的秘密已經被我知曉,如果不先借此機會殺掉他,他總有一天會要了我的命!」

于是他咬了咬牙,就說︰「你們想怎麼做就盡管去做!對于那種十惡不赦的家伙來說,就只有一個字,殺!」

「好樣的,十九兄弟!」眾鬼一齊鼓掌,面露喜色,得到了鬼差的允許,他們心里唯一的擔心也就不復存在了。

在眾鬼一齊喝彩的時候,只有王嫂是個例外。她並沒有跟著鼓掌,也沒有歡呼什麼,只是默默低著頭。

因為她沒有手,想跟著鼓掌也是不可能的。殺魂十九暗暗的心想,想來她是最恨自己丈夫的,可能比其余的幾個都要更恨一籌。因為男鬼們畢竟跟土財主沒有感情,而王嫂不一樣,她與土財主是夫妻,是曾經最為親密的人。世人總說,「因愛生恨」嘛。更何況把曾經睡在一張床的女人生生砍掉雙手雙腳埋尸樹下,這種邪惡行徑,也只有惡魔才能做出來!

更何況,就是因為土財主把王嫂跟李大叔等人埋在一起,才會經常被這些男鬼凌辱毆打,活活成了一個出氣筒。這可真謂是做鬼都不得安寧啊。

殺魂十九心想,要是這回土財主死了,一定要讓王嫂在他的尸體上多咬幾口,也好讓她解恨!

「咱們走吧。」殺魂十九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正了正色,道︰「咱們現在就去找土財主清算這一筆舊賬!」

……

……

「 !」

殺魂十九飛起一腳猛踹開土財主臥房的門。這一腳中充滿了力量,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可以一夜不睡不休只忙于挖掘槐樹,到了白日還是可以這樣精力充沛。

這時,殺魂十九又想起祖父在夢中跟他說過的話︰「你去找一些同伴吧,一些能幫助你的,成為你可以依靠的力量!」

力量?

難道說,這就是力量?或者是,當鬼差與鬼魂在一起的時候,可以獲得更強的力量?

這一點,殺魂十九尚且不太明白。希望可以日後進入樊城,好好的問一問殺魂十八前輩。

在那一腳的力量之下,臥室的房門頓時支離破碎,化作萬千木屑,在半空中散落下來。接下來,殺魂十九看到了依偎在床上的土財主,和他懷里的小老婆吳梅梅。

那二人面露驚恐神色,再也沒有往日的囂張,他們臉色蒼白正抱在一起,渾身上下瑟瑟發抖著。連膽子幾乎都要嚇破了。

殺魂十九自然是知道的,這兩個人如此害怕,並不是因為真的害怕自己,而是因為自己身邊有五個鬼!並非只有鬼差才能夠看見鬼,那日李大叔遇見的古怪道士也能看見鬼,殺害李大叔等人的土財主,也能夠看見鬼。

這五個鬼,均是面目猙獰,形象可怖。更為重要的是,這五個鬼都是土財主親手所殺,現在,正站在殺害他們的凶手面前。

土財主親眼見到自己明明殺死的鬼魂竟然如此血淋淋的站在自己面前,心情一定是糟糕極了。

那一刻,殺魂十九只想說兩個字︰「報應!」並且這兩個字一定是惡狠狠的從牙縫里面擠出來說。

殺魂十九渾身上下所有的傷疤都是拜這土財主所賜,想起這件事來,他就想拿著皮鞭抽打這土財主一頓。但是他並沒有那麼做,他只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著因為恐懼而顫抖的土財主夫婦,又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五只鬼。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過客,一個局外人。

眉頭緊鎖的李大叔拿著一把鑿子,徑直掠到土財主面前,正色道︰「當年,你雇佣的殺手,就是拿著這個鑿子在我的腦袋上鑿出一個洞。你猜怎麼樣,當時我的血液和腦漿子一齊飛濺出來,今天,一定要讓你也嘗嘗這種滋味兒。」

半個腦袋的張濤手里突然舞出一把鐵杴,憤怒的喊道︰「這個!是你當年殺死我的凶器!」然後便听「鐺」的一聲,張濤狠狠的將手里的鐵杴插在地面上。

殺魂十九覺得,無論是那鑿子,還是鐵鍬,似乎都是鬼魂們憑空變出來的。他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心里暗暗想道︰「難不成……所有的鬼魂都保留著殺害自己的凶器?而且……昨天夜里他們明明無法拿起我的鐵鍬,卻可以拿起殺害自己的凶器,看來,凶器與鬼魂之間,一定是有某種聯系的。」

張濤之後,他的兄弟張明則把自己胸前插的那把刀拔了出來,胸中鮮血頓時飛出,濺了土財主一臉的血污,由于他驚嚇的大張嘴巴,所以有一些血液濺入他的嘴里白牙上。而小老婆吳梅梅則嚇得一聲慘叫,那慘叫聲很是尖銳淒厲,好似在生孩子時撕裂**一般。小老婆吳梅梅轉過身子去,痛苦的捂住眼楮,不敢再看了。

「這把刀,今天要插在你這里!」張明指了一下自己正在流血的胸口,那里,曾經有一把利刃。

唯獨小勞卻不惱,笑道︰「姓王的,不知道你的毒藥還有沒有啊?我當時吃的不夠,現在還想吃,快點給本大爺拿出來吧!就是你當時往殺魂十九飯菜里加的毒藥!味道可是不錯,要不,你嘗嘗。」說完,一口綠液吐在土財主的臉上。

土財主臉色蒼白,任憑那惡心的綠液順著臉頰流下,他也不敢擦。看他的樣子,幾欲昏厥了。

殺魂十九覺得很惡心,搖了搖頭。他並不喜歡小勞,非常不喜歡。

李大叔正氣頗足的說道︰「財主,現在這間房屋已經被我們鬼魂把持住了,無論你們怎樣放聲大叫,都不會傳出去一絲一毫的聲響。而且我們在這門外布置了‘鬼打牆’的迷路,所有人都是無法走進來的,今天看來是沒有人能夠救你了,你現在還有什麼臨終遺言要說嗎?」

土財主早就給嚇傻了,現在听李大叔這般說,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殺魂十九便道︰「土財主,你欠下這麼多人命,看來今天總要還清這人命債了。你不是總對那些窮人說‘欠的債要還’嗎?還說那是天經地義的,那今天這些朋友前來討這人命債,你究竟還是不還?」

問財主還人命債行不行?當然他不能說「不行」,因為那違背了他平時的為人準則。但倘若說一個「行」,則是肯定自已要還這人命債了。那可是血債血還,那豈不是等于把自己的小命乖乖奉上?

此刻,土財主是說「行」,也不是,說「不行」,也不是,尷尬的他只有傻傻癱坐在床上,除了把懷里的小老婆抱得更緊一點,再無他轍。

看著土財主驚魂未定的樣子,殺魂十九忍不住把此時的丑態跟他平時作威作福的樣子相互比較,巨大差別之下,讓他有些不得不笑。

殺魂十九突然覺得自己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拯救束縛在槐樹之下的鬼魂,看著壞人得到他應有的報應。他覺得自己站在恍如喪家之犬的壞人面前,自己就好像是一名制裁者一樣。

自從得知土財主的惡行以來,殺魂十九就一直想要讓他身敗名裂,讓他喪失尊嚴,讓他肝膽俱裂,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其實,在殺魂十九內心深處,早就想要殺了他!那邪惡的念頭像是入土的種子一樣,貪婪的吸取營養與水分,然後竭盡全力的這念頭膨脹,蓄勢待發,等待著邪念開花結果。

報應,殺魂十九非常喜歡這個詞。

牆上,依舊掛著皮鞭。正是那日土財主用來抽打殺魂十九的皮鞭,這是一根趕馬鞭,抽在馬上都疼的火辣,何況是抽打在人身上呢?

殺魂十九徑直走了過去,摘了下來,將皮鞭拿在手里細細端詳著。他在皮鞭上發現了斑斑血跡,血跡有新的也就舊的,他心里便想︰「這麼多的血跡,哪些血跡是從我身上留下來的呢?」他看了一會兒,卻分辨不出來。

然後,殺魂十九突然抓住皮鞭的一端,毫無征兆的舞起鞭子,狠狠抽向土財主那蒼白肥胖而酒色過度的大臉!

……

……

「人之初,性本善。」

這是《三字經》的第一句。祖父曾經教殺魂十九念認字,這句話是殺魂十九第一次念所知,所以記憶異常深刻。

但是,殺魂十九覺得自己可一點兒都不善良,他知道自己的心里早已經充滿了罪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鬼眼的緣故,他總是看到一些陰暗之事,這些陰暗之事早已潛移默化的影響了殺魂十九,會令他做出一些「陰暗之事」!

今年殺魂十九只有十三歲,可以稱為「人之初」了,可是他卻可以毫不眨眼的傷人,用皮鞭將土財主的大臉抽打到血肉模糊。

其實,他總覺得世上大多數人均都心懷惡念。比如說,比起一些好消息來,世人更喜歡關注那些與自己毫不相干的壞事情,比如誰家死了人,哪殺了人,並且深入討論死者究竟如何死亡。他們喜歡爭奪蠅頭小利甚至大打出手,他們喜歡陰謀害人,喜歡落井下石。

「人之初,性本善」。

殺魂十九想,這句話一定是一個蠢才說的。而自己並非一個蠢才,所以,他受過的毆打,如今一定要報復回來!

「啪!啪!啪!啪!啪!」

那條皮鞭像是雨點一般抽向土財主的臉部,血液飛濺中,土財主的慘叫聲讓殺魂十九想起在老家時,一位姓張的屠夫宰豬的情景。

新鮮的血液開始從土財主的頭上緩緩的往下流,土財主的面目開始血肉模糊,似乎他不是一個人,而更像李大叔他們一樣成了一個鬼。

看見無惡不作的土財主正在自己的皮鞭下嚎叫與流血,殺魂十九心里充滿了自豪感,他覺得自己身體里的那種新生的力量更加充沛了!

力量,似乎越來越強!

「殺!」李大叔開始為殺魂十九助威吶喊!

「殺!」小勞開始為殺魂十九助威吶喊!

接下來,張濤張明兩兄弟也為殺魂十九助威吶喊!

「殺!殺!殺!」

鬼魂們的聲音有些振聾發聵,又有些難听刺耳。殺魂十九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他們是鬼魂的緣故,但是他有些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了。但是他並沒有捂住耳朵,如果用手捂住耳朵,還怎麼打人呢?

「殺!殺!殺!」

鬼魂們邊喊著口號,邊揮舞著手里的鑿子、鐵杴之類的,那些器具撞在牆上、地上、桌上,鏗鏘作響,發出刺耳的踫撞聲。

于是,殺魂十九手中揮舞皮鞭更加勤快了!

土財主的慘叫也更加尖銳起來!

所有的聲音全都交織在一起,難听的無法形容。如果說必須要用什麼成語來形容這種聲音的話,那就只有是,鬼哭狼嚎。

殺魂十九,李大叔,小勞,張濤張明,土財主和他的小老婆,所有的人的聲音或淒厲或殘忍,沒有一絲的柔情,加上那鐵制器具的踫撞聲交雜在一起,那種感覺就像在場的所有人與鬼魂們正在共同上演一場死亡之曲。

「殺!殺!殺!」

鬼魂們越發開始興奮起來,殺魂十九不知道他們的興奮感是否跟自己的興奮感一樣,但是他能感覺的出來,鬼魂們的眼楮越來越紅,幾欲滴血,鬼魂們的吶喊聲也越來越淒厲!

這種感覺,突然把殺魂十九帶到他們全家共同逃難的路上,就伏尸遍野的荒郊野外!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有這種感覺,但是很快殺魂十九就明白了——自己,是有些失控了!

恐懼,興奮,空虛,邪惡,殺魂十九感覺無邊的黑暗把自己重重包圍起來,在這里,他感覺不到一絲人性的氣味,仿佛自己陷在黑暗之中,永遠不見天日!

就是這種感覺!

于是,殺魂十九就更加用力的抽打著血流滿面的土財主,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發泄胸中的積郁之氣!

……

……

發泄?

殺魂十九突然想起在那個炎熱的下午,就在那棵大槐樹下,李大叔曾經一臉悲憤的不停的抽打王嫂耳光,他也是在發泄嗎?

在那時候,李大叔在把對土財主的仇恨轉移到他的前任夫人身上!然而無手無腳的王嫂又是怎麼想的呢?

回想起王嫂當時冷漠的表情,那是在恨嗎?如果是恨,那她又在恨誰呢?到底是恨土財主?還是恨李大叔?

這念頭在殺魂十九的腦海中掠過,快速的思索起來,手里的皮鞭並沒有停下——他沒有理會土財主的求饒和慘叫,居然在走神思考另外一件怪事!

「王嫂應該更恨土財主!」殺魂十九是想這樣的。

雖然當時打王嫂的鬼是李大叔,可把王嫂殺掉並且和李大叔他們的尸體一同囚禁在樹下的人,是土財主!

身為她的丈夫,不但殺了她,還把她的尸體交給了她的仇人!

王嫂一定會土財主恨之入骨了吧?

……

……

「十九兄弟,你怎麼停手了?」小勞突然開口道。

這時,殺魂十九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手里的皮鞭無聲無息的掉落在地上。他抬起頭,看見土財主一邊流血一邊苟延殘喘。

自己為什麼停手?其實殺魂十九也不知道。

「阿蘭!」這次開口的竟然是土財主,血肉模糊的土財主突然開口說話!

「阿蘭!你快些殺了我,不要讓他們再折磨我了。」似乎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土財主放棄求饒,開始求死了。

阿蘭是誰?

他的小老婆?不!不!不!他的小老婆是吳梅梅,而不是阿蘭。

鬼魂們與殺魂十九一起好奇起來,誰是阿蘭?

一臉污血的土財主正虛弱的看向臥房門處,大家隨著他的目光一齊看向臥房門處,那里有一個女鬼。

她擁有烏黑而又雜亂的長發,她無手無腳,她只能蹲在門檻上,她正一動不動的看著土財主,眼神無比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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