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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 第一百一十章 紅兔

話說那日里林青龍離開樊城,一刻不曾停歇,日夜兼程,一路不停的施展龍遁,像是一線綠光橫穿大地-待至黑風谷時,卻也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由此可見,黑風谷距離樊城路程頗遠,絕非一時半刻可以到達的。

在這半個月間,林青龍曾有一次尋了個空閑,進入了夢境空間,將這次的行程告訴了心月公主。還告訴她,說此行若是成功,就一定可以將心月復活,二人可以共同行走與人間界。若是成功,還要與心月公主喜結連理,生一大堆的孩子。

然而,林青龍唯一沒有說的,就是此行的危險性。正如宮月青信中所說,若是遇詭異之事,十之八九會喪命。何況,從未有活人能夠從「仙人墓」里活著走出來。

他並沒有跟心月公主說起此事,只是哈哈大笑著,猛拍胸膛,笑道︰「你就等著我,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永遠的生活在一起了!你再也不必在夢境空間里苦苦等我,離開夢境空間之間,我們會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修煉,一起殺人,無論做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你了。」

心月公主听罷,開心的笑了起來,她的聲音猶如黃鶯一般清脆好听。但是她笑著笑著,臉的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爭氣的滾落下來。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沒誆我?」她緊緊抱著林青龍,邊笑邊哭道︰「我從未真正的活著過,我真的很想活一次。」

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權力,卻唯獨心月公主沒有這樣的機會。自小就被當作「神器」來培養,她從未真正的見識過這個世界。成年之後,就被唐尸國皇帝贈予林青龍,沒有人會把她當成一個人來看到,因為她是「神器」。

「我真的很想活一次……」

當林青龍的身體在谷中徐徐下落的時候,再次回想起這一句話。這句話平平無常,卻像是一只縴細的手指撥動了他的心弦。他要為此而拼命,為此而冒險,為此義無反顧的進入黑風谷。

「嗒。」

踩斷一根枯黃的樹枝。

林青龍已然落入谷中,周圍方圓千里盡是密密麻麻的枯樹林,有些無盡腐朽昏暗的味道。那些異獸虎視眈眈的隱藏在樹後陰影之中,毫不放松的看著他。

「幽枉」已出,漫天飛舞著數百只透明的眼楮,將那些自以為躲避的很好的異獸看的一清二楚,展露無遺。

「這些異獸的修為並不高,好像剛剛開了靈識不久。現在的它們,大概剛剛開始學會思考,肯定不會什麼法術。我到這里來是為了心月的事,並不是為了殺戮,還是放過這些異獸的性命,如果它們今後有機緣,說不定會成為大人物。」

通過仔細的打量了一陣,林青龍認為這些全是一些初有靈識的弱小異獸,對自己還無法造成威脅。

「呵呵,宮月青說我若是到了‘仙人墓’,十有八九會死在里面。不如現在我給自己結下一些福緣,興許能給自己平添幾分運氣,說不定到時候我就真指著這幾分福緣了呢!」

「福緣」一說,是從佛門而來,說的是天下生靈之間的業報因果。比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說的是救人的性命,就結下了天大的「福緣」。有了天大的「福緣」,就會有極好的運氣。在凡人界,若是寒窗苦讀的學生進京趕考,其父母經常會去寺廟里拜一拜,求一求,也是給兒子求一份「福緣」。

在此之前,林青龍一直對「福緣」二字嗤之以鼻。他始終認為,活在這世,我不殺人,人便殺我。所以他所做的就是不停的變強,變強,再變強,殺光一切對自己有威脅的人。但是,以前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所以他可以隨心所欲。但是今日此時此刻,他來到黑風谷,是為了心月公主,到了這份,他就突然想給自己結下一份「福緣」了。

「若是在這里結下一份福緣,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我才煉了一爐‘舍本丸’,足有百粒之多,本想留著給自己補充體力用,但如果僅僅為了保存體力,我留下十粒也就夠了,其余的大部分都可以分給這里初開靈識的異獸,幫助它們更快的修煉。那‘舍本丸’對于我的造化不大,但是對于這些初獲靈識的異獸而言,可是很重要的。」

想到這里,面浮出一絲善意的微笑。林青龍總是「冷笑」或者「暗笑」或者是「得意之笑」,這一次露出的善意之笑,可謂是千載難逢。

他心中亦是暗嘆,「這次是臨時抱佛腳,才來結什麼福緣,真不知道那所謂的佛祖究竟會不會保佑我這樣的人。呵呵,不是有句話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如果我放下屠刀,應該也能成佛……」

一面這樣想著,一面從儲物手鐲中取出足足幾十粒的舍本丸。

林青龍一取出那些舍本丸,頓時香氣四溢。

這舍本丸是紀澤炎最得意的良藥,此靈藥一出,靈力頓時波動開來。周圍暗藏起來的異獸嗅到這股靈力,紛紛目露精光有所動靜,周圍的枯樹林,頓時一陣抖動。

但是這些異獸始終還是沒有出來,它們雖然對著林青龍手里的舍本丸垂涎三尺。但是林青龍身那股冰冷刺骨的死亡殺意,令它們始終不敢靠的太近。

林青龍現在才明白了過來,原來這些異獸紛紛躲藏起來,正是因為懼怕自己,才會躲藏。他苦笑一聲︰「好,好,我把這丹藥放在這里。你們若是怕我,可以等我走之後再來服藥,你們若是服了此藥,會平添不少修為,這算是我贈你們的一份見面禮。不過,若是我走了,你們來取藥時要謙虛禮讓一些,千萬不能爭奪打架。」

說完這話,也不知道那些異獸沒有沒听懂,淡淡笑了笑,林青龍蹲子,將那幾十粒舍本丸用白布包好,放在原地。

然後轉身,大步走開。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為了結下福緣而留藥,只是覺得如果能給別人一次機會,終歸是一件好事。林青龍心里隱隱期盼老天爺或者佛祖之類的大能給他一次機會,給他一次復活心月公主的機會——盡管修煉至此,早已知道世界最為強大的存在就是四大古仙,並且這四大古仙是絕對不會保佑自己的。但是人活著,總要有些信仰,尤其是對于即將生命冒險的人。

留下舍本丸之後,林青龍的靈覺探查著周圍的陰氣,他覺得北方似乎陰氣最重,就朝著陰氣最重的北方走去。他生怕錯過了仙人墓,因此是一路步行,並沒有飛行或者龍遁。

一連在黑風谷走了三日,卻依舊不曾見到仙人墓的影子。林青龍對此有些擔憂起來。宮月青給他留的信中,並沒有提及仙人墓的具體方位。只是說仙人墓位于黑風谷陰氣最重的地方。

這三日來,林青龍一直朝著北方走。他越往北方走,就感覺四周的陰氣越重。

三日之後,周圍似乎隱隱透露出一股凶猛的陰森邪氣,這使得林青龍心生警惕。

林青龍心里明白,這黑風谷底的異獸有強有弱,三日之前初入黑風谷時,那些異獸都是很弱小的。但隨著陰氣越發厚重起來之後,這附近就一定隱藏著十分強大的異獸,這就像是修道者中的修道高手。

「那股陰氣十分冰寒,陰毒中帶著邪惡,看樣子不是善類,我得小心。」林青龍這般想著,念頭稍動,身就密密麻麻的飛快的布滿了黑色堅硬的龍鱗,與此同時,「幽枉」已出,百眼無形飛出,他的視野陡然擴大。

幾百只眼楮被林青龍猛灌靈力,視力陡然升,觀察入微,仔細的留心注視著四周的動靜,不停的找尋那邪惡的陰森之氣的來源。在「幽枉」之下,就算極小的事物,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林青龍看了一陣,此地四周全是寸草不生的怪石林立,根本無法藏身,但卻沒有見到那強大的異獸。

這讓林青龍有些想不通︰「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呢?」

此處分明就是靈力最重的地方了,按照宮月青的說法,黑風谷陰氣最重的地方,應該是仙人墓所在之處,但是林青龍在這里,連仙人墓的影子都看不見。他起初隱約可以覺察到一個強大異獸,可現在無論是「幽枉」如何查探,也什麼都看不見了。

是夜。

天黑了。

林青龍坐在地打坐,周圍怪石嶙峋,十分陰森。

他沒有離去,只是在這陰氣最重之地留了下來,修煉起來。此地陰氣雖然極重,但是對于林青龍而言則是一個修煉的洞天福地,他的死氣與此刻陰氣有些相同之處,他想,如果能在這里悟出一些什麼,自然也是極好的。如果僥幸突破,也豈不是成仙得道了嗎?

夜晚寂靜,月光慘然,若有若無的飄灑在林青龍的身,讓他整個人在黑夜中帶著許些說不清的神秘色彩。

「先生!先生!」

林青龍耳中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聲音如孩童一般清脆。

睜開雙眼,疑惑的看了看,只見他膝前竟蹲坐著一只紅色的兔子,那只紅色的兔子抬著頭,當林青龍看向它時,兔子連忙將頭點了點,像是人類之間的見面問好,又像是在磕頭。

「是你在叫我嗎?」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一只兔子跟自己說話,林青龍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紅色兔子,看去只是一個黑風谷中的小妖怪。

「是的,先生!」紅色兔子晃動腦袋,長長的耳朵聳動不已,孩童般的聲音再次響起。

「哦?」林青龍笑了笑,覺得這黑風谷有這樣小妖怪,倒也不錯,他輕笑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紅色兔子說道︰「三日之前,先生在‘外三陰’留下一包靈藥,我有幸服下一粒,服藥之後,我覺得靈識更強,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了。今夜我來找先生,一來是要感謝先生贈藥之恩,二來是想提醒先生,您現在身處的位置為最危險的‘內三陰’,如果沒有什麼要事,還是隨我快快離去。‘內三陰’很危險的。」

紅色兔子的聲音像是七八歲女童的童音,甚是清脆好听。但此刻林青龍在它的語氣听出了一絲驚慌之感。

「什麼是‘內三陰’?什麼是‘外三陰’?」林青龍問。

紅色兔子回答道︰「黑風谷里有無數妖怪異獸,都在不停的奮發修煉。‘外三陰’的靈氣淡薄,妖怪的能力就低下。‘內三陰’的靈氣濃郁,妖怪的能力就高強。一般來說,如果‘外三陰’的妖怪敢冒然進入‘內三陰’,很有可能會被強大的妖怪異獸給抹殺的。先生,你是一個好人,快點跟我離開這里。」

「原來你是擔心我,為了救我才來找我……」

林青龍听後,不禁有些觸動。原來天地間無論是什麼生靈,都有感恩之心,並非只有人類才懂得這些。何況,其實有很多人類尤其是修道者,早已經喪失了人性,只懂得廝殺和修煉,早已經忘卻了人性的閃光點。

「呵呵,小兔子你放心。就算是‘內三陰’的妖怪,也不敢把我怎麼樣的?我可是非常的厲害的修道者呢。」林青龍輕輕一笑,伸手模了模兔子的毛,笑道︰「倒是你啊,你雖然靈識已開,但是今後的路還長著呢。你快走,這里既然這麼危險,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里?」

「不行!」紅色兔子堅定的說道︰「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拋棄先生,留先生一個人在這里的。」

林青龍啞然失笑,模了模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暗淡的月光陡然消失,周圍立刻顯得格外.陰森詭異,充滿了邪氣。又突然陰風四起,夾雜著怪異的怪嘯聲,猶如地獄的陰魂在淒吼。

「你們還想跑?哈哈!都給我留下命來!嘿嘿,想不到還有一個活人,今晚本大王可以打打牙祭啦!」

一聲陰冷無比的吼聲猶如驚雷轟鳴,天崩地裂一般在空中炸開,氣勢異常驚人!

紅色兔子眼里流露出驚恐的神色,慌張的說道︰「糟了糟了!是‘內三陰’的強大妖怪!先生,咱們該怎麼辦?這回死定了!」它的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看來真的是怕的極了。

林青龍輕輕抱起紅色兔子,安慰道︰「放心,既然你我有緣,我定然會保護你的。」雖然這麼說,但是他的手掌還是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兔子的身體在瑟瑟發抖。作為一個黑風谷「外三陰」的小妖怪,對于「內三陰」的妖怪非常懼怕,這種懼怕是骨子里的,就像是老鼠怕貓一樣。

這樣一個小兔子從「外三陰」跑到危險重重的「內三陰」,就是為了提醒林青龍快些離開,這得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啊。

心里一暖,林青龍輕輕一笑,將小兔子揣在懷里,笑道︰「放心,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正說著,身已經飛快的布滿了黑色龍鱗。

似乎感覺了一絲龍脈之力,紅色兔子驚叫道︰「先生,你……你難道是一條龍嗎?為什麼我可以在你身感覺到強大的龍妖之力?」

「算是。」

林青龍的身體微微立在離地三尺的半空中,眼眸中紫光驟閃,「幽枉」一出,谷底所有的東西都看得清清楚楚。

「太好了!先生,既然你是一條龍,那麼就不用怕它們了!」紅色兔子高興起來,它認為龍就是天底下最強的。

林青龍莞爾一笑,搖了搖頭。

他抬起眼。

一團灰色的氣息正籠罩在林青龍頭頂,只見烏雲中,一條九頭巨蟒正翻滾不息,那巨蟒的身體足足有百丈,在空中盤起宛如一座黑峰,有一股泰山壓頂之勢。

九頭巨蟒有九顆巨大的蛇頭,每一個蛇頭,都足有十丈粗大!

蛇頭的眼楮就像一個一個的大燈籠一般,在陰暗的深谷里,十八只蛇眼中發出血紅色的妖異光芒,駭人之極。

九個蛇頭,紛紛吐著紅信,每一條蛇信都長有數丈,吞吐不已。陣陣陰風正從九張巨口中狂卷而出,帶著侵蝕著一切的陰森毒氣,朝著林青龍當面噴來!

「嘿嘿,我當是什麼邪門妖怪,原來是一條九頭蛇。不錯不錯,據說九頭蛇是世間極為罕見的異獸,早就已經絕種,想不到我在這里還能見到你這樣的古異獸,真是不可思議。不過,你的修為太弱,想必修煉不得當。你要不要考慮當我的召喚獸,供我驅策,興許我可以幫助你修成人身,去那人間繁華之地走一趟。」

林青龍輕描淡寫的揮了揮手,一道死氣從指尖射出,頓時將漫天的毒氣吞噬的一干二淨,一絲一毫也不剩。

這九頭蛇的修為不濟,似乎在深山老林里時間太過長久了,每日只曉得吸收靈氣,卻不知開悟,也不曾修煉法術,所以那九頭蛇雖然聲勢浩大,卻遠不是林青龍的對手。

林青龍早就听說過九頭蛇的名頭,傳說此物乃龍之異種,壽命可達數千年,甚至萬年。

九顆蛇頭中,本可以修煉九行法術,分別是「絕毒」、「驚雷」、「烈火」、「寒冰」、「春木」、「後土」、「弱水」、「濯澤」、「九天」,方才這九頭蛇吞風吐毒,正是用的九行法術中的「絕毒」。只是這「絕毒」有些不到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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