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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 第四十一章 別人的父親

千王府,議事廳,跪倒了滿滿一地的人。高大的身體蜷縮了起來,匍匐在一個十三歲的孩童面前,顯得那樣卑微。

二十員鐵骨錚錚的山族大漢,竟被驚嚇的鐵色發青,手足顫抖著,跪伏在林青龍的面前!

這些平日里都有頭有臉的山族大漢,自詡是流淌著貴族血脈的貴族人,從來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現在卻一個一個把頭垂到襠下,如同狗一般跪伏在地,他們高大的身軀再也沒有了絲毫的威武。

林青龍笑盈盈的看著他們,既不打他們,也不罵他們,只是把他們的尊嚴狠狠的摔碎,又踐踏了一番。被一個年紀十三歲的小孩兒欺負到這等地步,這種屈辱一定比任何疼痛都來的更加爽快。

就連失去舌頭的那可憐大漢,亦是倉皇倒地跪下,把頭顱重重叩下!

「很好!」

將眾人掃了一眼,見沒有一個人敢反抗,林青龍開心的拍了拍手,笑道︰「還好你們是知趣的,我便饒了你們。在我沒有後悔放過你們之前,請你們趕快滾出千王府!」

下了逐客令之後,那些山族大漢神色慌張,面面相覷,依舊跪著,卻沒有一個人立即離去。只是他們的神態更加謙卑,更加痛苦。

「嗯?你們還不走,難道都想當我詛咒術的‘實驗品’,想死在千王府嗎?這里可沒有人給你們收尸!」

雙手負在背後,林青龍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可……可是,小王爺,您說您詛咒了我們的兒子——您的詛咒術又是真的那麼靈驗,難道我們的兒子……要死于非命了嗎?」

其中一個大漢憂色重重,遲疑著說道。

這人開頭求饒之後,其余的幾個山族大漢也跟著紛紛哀求起來︰「小王爺,孩子們都還小,不懂事的。若是觸怒了小王爺,我們這些當爹的給您磕頭認錯了,請看在他們年幼無知的份兒,饒了他們一命!」

「請小王爺一定要收回詛咒,我家三代單傳,若是我的兒子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啊!」

「小王爺,他們都是您的往日同窗啊,請看在落霞院的情面,饒了他們!」

這時,這些山族大漢們終于放下了自己的尊嚴,開始以一個父親的身份開口說話,縱然他們先前有些狂傲無禮,甚至不把千王府放在眼里,但是對于自己的兒子卻都是真心疼愛的。可現在得知自己的兒子被「詛咒」,將會在近日內死去——而那「詛咒術」偏偏靈驗的很,自己的兒子很有可能會凶多吉少——這讓他們心痛不已,恨不得自己代替兒子死去。

山族的父親們,眼中終于泛出閃爍的淚光,一臉的痛苦神色。

林青龍望著他們眼中的痛楚,驀然怔了一怔,心里竟像是被抓了一把,說不出來的難受。

他自然不會憐憫那些人,他只是突然在想︰「如果我的性命被別人捏在手里,我的父王會放棄自己最寶貴的尊嚴來挽救我的性命嗎?」

嘴角泛出一絲莫名的苦笑,林青龍回頭朝著山坤望去。

山坤正笑呵呵的看著好戲演,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閑散王爺無論何時都十分閑散,好似一個局外人,只是遠觀。

「呵……看起來不會呢……」

臉色微變,苦笑連連,回過頭來,林青龍竟隱隱有些難過。

手指緩緩嵌入掌心中,林青龍抬頭望著跪了滿地的山族大漢,想起他們的兒子縱然是酒囊飯袋,縱然一事無成,卻有著深愛著他們的父親。想到這里,林青龍突然心中升騰起一股悲涼的嫉妒,驀然橫下心來!

「我不會殺你們的兒子,你們走。」林青龍面無表情的說道。

話音一落,眾人都出乎意料的安靜下來。

寂靜了片刻之後,眾大漢紛紛熱淚盈眶,連連叩首謝恩。

「邦、邦、邦!」叩頭猶如搗蒜,議事廳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磕頭聲。

「多謝小王爺了!「

「多謝小王爺不殺吾兒,今後我家老小,一定為千王府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今後我兒便是小王爺的奴才,一定為小王爺鞍前馬後,好生伺候,絕不怠慢!」

「不要再說了,你們且走,我很累了。」林青龍漠然的擺了擺手,眼神有些低落。

那些山族大漢們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謝恩謝了好一陣。謝了林青龍,又謝山坤。就連去失去舌頭的漢子,都咿咿呀呀的磕頭不已。

直到山族大漢們的額頭磕到血肉模糊,才起身拱腰,緩緩退了出去。

林青龍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忽的覺得說不出來的蕭索落寞,他喃喃自語道︰「是的,我不會殺你們的兒子。」然而他心里卻在想︰「我雖然不會親手殺掉你們的兒子,但是我會讓鸚哥殺掉他們……哼!誰讓你們這麼疼愛他們呢?!」

這般想著,他又沉沉的笑了起來。

這時,陽光斜射入窗,落在他的臉頰。

林青龍的臉色,顯得陽光明媚。

……

……

「哈哈哈哈……我的兒子,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詛咒術’?」

山坤正眯起雙眼,開懷大笑起來,如同剛剛從戲院中欣賞了一出好戲,酣暢痛快,肆意淋灕。

這一出好戲打發了一個無聊的下午,他終于擺月兌掉自我對弈的無趣。

山坤覺得心滿意足,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聲大笑過來。

听到那熟悉的爽朗笑聲,林青龍緩緩回頭,望著大笑的父親,他看見父親的眼角布滿了細紋,看見父親身昂貴的華服,看見父親高高的坐在虎椅之,盡管就在眼前,似乎距離他很遠很遠,遙不可及。

「是啊,這就是孩兒的‘詛咒術’。一語成讖的奧秘所在,就是無論我隨口說些什麼,就會立刻發生什麼。父王,這‘詛咒術’是不是很有意思?」

林青龍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臉,嘴角咧了咧,配合著父親爽朗的笑聲。

他表面雖然在開心的笑著,卻突然覺得這次復仇變得乏味枯燥,再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暢快了。

一直以來,林青龍有很多話很想對山坤說,可是由于自己與父親之間的隔閡太深,他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所以,他期望著父親率先開口,可他一直沒有等來。

「哈哈,原來這‘詛咒術’就是將真氣凝聚成蟬翼般的薄片,從而暗發攻擊。神不知鬼不覺,以常人肉眼分辨不出的速度速戰速決,讓人誤以為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報應來臨,嚇壞了這些莽撞漢子!哈哈,果然是有些意思!」

山坤大笑著,起身從虎椅踏了下來。他走過來,在林青龍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父王真的英明,孩兒無論做些什麼,都是瞞不住父王的……」

垂眼望著父親的大手搭在自己的肩膀,林青龍淡淡一笑。

「不,我的兒子,其實有件事你一直都瞞的很深,讓父王從來都不知道呢。也許,沒有任何人知道你的秘密……」

听著了沒由來的一句話,林青龍突然微微一怔,沉默不語。

山坤俯低身子,湊在林青龍的耳畔,緩緩輕聲問道︰「告訴父王,你的真氣,為什麼是黑色的?」

他正望著自己的兒子,眼神深邃,似乎是要把他看穿。

林青龍沉默了片刻,緩緩抬起頭來,望著父親那深邃的眼楮,忽然輕松的笑了笑,他攤開右手,張開手掌。

掌心里驀然涌出一股死氣,像是水墨一般朝蔓延來。黑煙裊裊,飄忽不定,像是一朵黑蓮,在他手心驟然綻放。

「父王,這是死氣,是從死人身提煉出來的氣息,融化在經脈里,與我的身體完美的結合。這死氣是孩兒的獨門真氣,由于是從死人身剝奪而來,是至陰之氣,是有些過度陰冷。有時候,它會讓我的身體都忍不住冷的顫抖起來,甚至會令我的性格陰沉,整日郁郁寡歡……這些都是死氣所帶來的無法抗拒的負面情緒,它會讓我感覺到痛苦——但是我的死氣亦有著不死不休的能力,它無孔不入的強大可以超乎所有人的預料!雖然有些負面影響,但是,我已經漸漸喜歡了死氣所帶給我的孤獨感,只因那本來就是我。」

林青龍目不轉楮的望著父親的眼楮,那深邃的眼楮似乎露出幾分失望,父親對兒子的失望,無論在哪兒都會發生。

「死氣?」山坤皺著眉頭問。

「是的。」

咬了咬牙,林青龍心中一陣難過,他轉過身,淡淡道︰「經過今天這件事,那些追隨山智林的山族人恐怕要改變他們的立場了。興許近日里會有很多山族人會改變自己的陣營,轉過頭來支持父王……不管怎麼說,我算了幫了父王,我真的……很開心。」

「可是我卻不能開心。」山坤將手搭在林青龍的肩膀,黯然說道︰「因為我的兒子不能開心。」

說到這里,山坤勉強的笑了笑。

林青龍沉默的望著他。

山坤突然對他笑道︰「我加入了!」

林青龍一怔︰「加入什麼?」

山坤笑道︰「我要加入你與‘影’組織派來的殺手,我要與你們聯手一同對付山智林,然後,就是隱藏在山智林背後的那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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