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沒有看清形狀,憑借著來自騎士記憶的豐富知識和經驗,少女第一時間就已經判斷出︰這是一支無聲箭!
無聲箭,顧名思義,它不同于平常的箭矢的地方就是無聲,通過特殊的結構和發射裝置,它在發射和飛行的過程中不會產生和普通箭矢一樣的嘯聲,在箭的設計上也比一般的箭頭要小很多,利用類似微型的弩的發射器發出,飛行速度極快,甚至可以迅速穿透人體,從一定程度上也能避免凶器被第一時間發現,而且無聲箭一旦擊中目標的身體,只會在箭頭貫穿的位置留下一個小洞。
在設計之初,無聲箭就是用于暗殺的工具,活躍于王都附近的一些地下幫會和反政府組織都喜歡用它來刺殺重要人物,不少權貴都曾被這種武器暗殺,因而它也成了王都衛兵的必修課,在皇家騎士學院里甚至有訓練如何躲閃和如何有效保護大人物不受其傷害的課程。一般情況下,在發射之後無論擊中與否,殺手都會藏起手掌大的發射裝置,混雜在人群當中全身而退。
唯一的缺點就是每一支箭的造價高昂,通過附著風系法陣發揮效果,真正做到無聲無息地擊殺目標的頂級無聲箭,每一支的價格甚至可以和一整套騎士重愷相提並論。頂級無聲箭的箭頭必須使用亮銀色的雅達馬斯金屬制成,而且需要在發射的時候讓箭頭接觸空氣從而激發法陣達到消聲效果,所以在射出之後,暴露在空氣中的箭頭不可避免地會產生一點銀色光芒。然而這並不能成為它的值得關注的缺點,因為在你覺察到它的光芒之前,它已經將你殺死了。更何況大多數情況下殺手都不會從你能購有可能發現它的情況下正面出手。
總而言之,當少女發現那點銀光的時候,箭頭正指向王子的心髒位置直飛過去,王子已經危在旦夕,瞬間之後就將可能被洞穿心髒,喪身箭下。
如果換作是以前的騎士康德,他在皇家衛隊中也是屬于好手的行列,如果換做他受到這樣的攻擊,那麼在這個距離無論是用武器準確將箭頭格擋,還是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避開危險,他都是有信心可以做到的,而如果要保護身邊的人不受它的傷害,則需要足夠方便可以觸及對方的途徑,比如現在如果要保護王子,就需要同樣騎馬在他身邊這樣的距離才能做到。
然而現在的少女卻發現自己連看清楚箭頭的存在都很困難,呈現在視野中的只有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影子,更不可能看的清它的線路,在這一瞬間她想要從馬車里撲出去,也是不可能的,在這剎那間的心念暗轉,她最終無可奈何,只能任由自己的心頭突然縮緊,像被什麼堵住一樣難受。
雖然敘述了這麼多,但事情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甚至王子擦汗的手才剛剛放下到腰際。暗箭已經到達了白馬尾部上方的位置。
少女在發現暗箭後,所能做的一切,只是來得及盡全身所能在瞬間調動的力氣,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歇斯底里地發出的一聲短促而清楚的警告︰「小心!」
殺手很狡猾,選擇了王子視線受阻的後方發動攻擊,並且還選用了昂貴的無聲武器以求在目標毫無所覺的情況下一擊得手。
王子除了得到少女指代不明的警告之外,沒有任何準備。
這一次刺殺就要成功了嗎?
來自異邦的阿修斯王子就要在這一處普通的街道上,被一個來歷不明的殺手所殺,就此橫死街頭?
少女下一刻所看到的景象馬上否定了這種可能性。
只見王子轉頭看向公主的馬車這邊,同時以極快的速度抓起自己腰間的一把短刀,並且在抓起短刀的同時,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姿態向側面躺下,整個上身成水平方向掛在馬背上。他仿佛是轉身瞬間看到了箭頭的方向,拔刀後毫無停滯地向虛空中一劃。
「叮……………………」尖銳的金屬撞擊聲響起,王子順勢翻身下馬,隨即一根細小的物體掉落在地上。
這是完完全全出乎少女意料的情況,一切動作就如演練好一般行雲流水地完成了,令她一時間甚至無法反應過來。
在箭頭被敲掉後,同一時間——
「敵襲!刺客!」這是馬車後面兩個衛兵。
「保護公主!」這是在馬車兩側的衛兵。
「保護王子!」這是跟在阿修斯右側的侍從和兩名護衛。
「第三隊第四隊收攏靠近馬車戒備!第一隊第二隊搜查刺客!」這是來自皇家近衛指揮官的命令。
數秒內,馬車原地停了下來,所有衛兵迅速將武器拔出,二十多人把馬車圍在中央,馬車前後方的豎起大型鐵盾,四周的騎兵則抽出小型盾牌,形成防御陣勢。跟在車隊最後的兩個小隊人員則沖向以酒館為主的四周,搜查刺客和其他可疑人物。
四周的民眾被衛兵突如其來的陣勢嚇到,紛紛躲避,一時間這一小片區域內混亂起來。
王子站在原地,幾個衛兵緊緊圍在他周圍。他低頭巡視了一下,看到了地上那枚箭頭,隨即俯身似乎準備用手撿起來。
「不要踫!」少女一下子回過神來,清脆的喊聲制止了王子的動作,對方重新站起來,把目光投向這邊。她一把拉起百葉窗,這一動作首先引起了身邊侍女的不安。
從剛才公主激動地喊出「小心」直到衛兵們喊出有刺客,溫妮一直緊張地抱緊了公主,生怕她遭受什麼傷害。然後她就發現公主想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打開車窗。
溫妮緊緊抱住少女的手,不讓她拉起百葉窗︰「公主,不能開窗!外面太危險了!」
「溫妮,快放開我!」少女掙扎了一下,竟然無法掙月兌那縴細手臂的制約,反而覺得被抱得越來越緊,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她驚慌地大聲喊︰「你快勒死我了!」
溫妮也發現公主的不對勁,立刻放開了懷抱,惶惶然低聲詢問道︰「公主,你沒事吧……」
少女也不說話,拉開百葉窗,認真地向外面站立的王子說︰「箭頭可能有毒,不能隨便觸踫。」
「停,听公主的。」阿修斯喝止了幾名想撿起來的護衛,他的臉色有些泛紅,剛才的激烈閃避看來也不是輕松能夠做到的。
見王子的幾名護衛一付為難的樣子,她接著說︰「讓我的衛兵處理這些事情吧。」接著皇家衛隊的幾名士兵走過來,用密封的袋子裝起了那枚箭頭。
「卡莎娜……」,任由衛兵們處理現場,王子將短劍入鞘,然後走近車窗,微皺著眉頭對少女說︰「雖然很遺憾,但是我想今日的游玩要到此為止了。」
「非常抱歉,阿修斯,我改天一定會為你介紹一下美麗的王都。」少女頓了頓,看了一下四周忙碌和警戒的衛兵,在溫妮拉住她手臂的情況下,終于還是沒有下車,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在馬車的窗口處對王子說道︰「希望到時候能比這次更愉快。」
少女說完就把窗子放下,遮住了車外的視線。王子眯著眼楮對著酒館的方向注視良久,他清楚看到那就是箭頭來處。此時酒館里的顧客正驚慌地想擠出去,而衛兵們則是忙亂地想要控制人群,結果是一團糟。附近的巡邏隊聞訊很快趕了過來維持秩序,而公主的車隊也早派出傳信人向王宮方向飛奔而去報告這一事件。
片刻後,王子命令車隊開始調頭往皇宮方向踏上歸途,這一天的出游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被迫結束了。
「呼……」從經歷刺殺的場景中解月兌出來,少女模著胸口松了口氣。
看樣子接下來有好一段日子都不會再有這樣的出游節目了,即使阿修斯再次邀請也可以考慮用安全原因推辭一下。
話說回來,幫助公主吃飯睡覺還勉強可以適應,但是要去應付一位至少看上去非常深情的王子未婚夫的盛情陪伴,這種事情真不是少女的強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