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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9.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

陸程通常只習慣在深夜打通許蔓的電話,沒想到今夜他卻意外地接到了方樂樂打來的電話,他看了一下時間,那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有事嗎?這麼晚打來?」陸程的聲音里帶著沙啞,他邊說著邊坐起身來,說實話,他還是有點關心那個小丫頭,也有點後悔那天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樂樂,說話啊!」

「陸醫生……」方樂樂的聲音听起來剛哭過,「我還以為你真的都不會再理我了!」

「你哭了嗎?你現在人在哪里?在家嗎?」陸程听不得女人哭,忙關切的問道。

「我在家呢,我沒事!」方樂樂說道︰「我打電話來就是想跟你解釋那天的事……」

「算了,那件事別解釋了,我不應該太計較的,是我太敏感了,想得太多了!」陸程討厭那種感覺,有時候會因為一些懷疑而把別人想得很壞,很卑鄙,他問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方樂樂畢竟只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她又能有多深的心機?

「不,我要解釋!我們明天約出來見一面好不好?」方樂樂在電話那頭固執地說道。

「行!」陸程馬上答應了,掛上電話,他倒頭就沉沉睡去。

方樂樂約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快餐店,陸程走到她身邊的時候看著好憔悴的小臉心里有些自責,他一邊坐下一邊說道︰「好了,是我不好,行了吧!」

「陸醫生……」

「不叫東西吃?」

「今天就听我說話好不好?」方樂樂無神地掃了一眼窗外,然後又看著陸程說道︰「從哪里說起呢?不如就從我第一次見你說起好不好?你猜得沒錯,我是故意找上你的!」

陸程臉上已經沒有了驚訝的神情,他一臉平靜地看著她繼續說道︰「我听到一個介紹人說起你,而我剛好听說過你的名字,是偶爾听我爸爸在講電話的時候說起的,後來我才知道,你是精神病院的醫生。」

「我接近你沒想要干什麼壞事,只是想知道我爸爸……是不是得了抑郁癥!」

這話倒讓陸程有些吃驚,他睜大眼楮看著方樂樂,問道︰「這種事,你不是可以直接問你爸爸嗎?」

「可是,他什麼都不肯跟我們說!」方樂樂咬了咬嘴唇說道︰「我爸爸的心事連我媽媽都不知道!我從小就知道媽媽一直不快樂,後來才知道她患上了抑郁癥,就在三年前,她出禍死了!所以第一次跟你見面的時候,我說我媽媽讓我早點結婚,那是騙你的!她永遠再也看不見我穿婚紗嫁人時的樣子了!」

說到這里,方樂樂哭了起來,她哭起來仍像個孩子一樣扁著嘴,十分傷心的樣子,陸程輕輕後了拍她的背,遞了一張紙巾給她。

方樂樂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所以我擔心爸爸是不是也有抑郁癥,他的心事從來不跟任何人說,我听他提起你的名字,以為他曾經找你看過病,所以就想看看他到底是怎麼了?我就想知道這些而已!」

「還有那天,我爸爸不是想開車撞你,他只是想嚇嚇你,他以為你跟我是,是在戀愛,所以,他才會那樣的!他沒有想撞你的意思!」

陸程看著她依然單純清透的眼眸,相信了她的話,于是說道︰「好了,我相信你的解釋,我為那天我對你的懷疑而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真的嗎?」方樂樂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她在坐位上直起身子問道︰「那,我們會是朋友嗎?」

「是,當然是!」陸程點頭道。

「那,既然我們是朋友,那你可不可告訴我,我爸爸到底有沒有抑郁癥?」方樂樂得寸進尺地問道。

「小丫頭,好吧,可以告訴你,你爸爸沒有抑郁癥!」陸程大方地說道。

方樂樂臉上終于露出了明亮的笑容,她趴在桌子上又繼續問道︰「那,他不是做了催眠治療嗎?他說了什麼?」

問到這麼敏感的話題,要換作以前陸程肯定懷疑這丫頭別有用心,可是現在他卻不再懷疑她了,只是避重就輕地答道︰「這個呢,身為醫生是不能透露病人的任何資料的,但作為朋友我可以告訴你……」

「什麼?什麼?」方樂樂開心地湊過來連聲問道。

「他並沒有談到家庭,只說了他的工作!」

「就這些啊?!」方樂樂失望地問道。

「對啊!你以為呢?還有什麼?」陸程說完一把推開她說道︰「好了,說了這麼多,肚子都餓了,快點買東西來吃啊!快去!」

方樂樂歡快地跳起身來,忙去點餐,一會兒就端來了滿滿一大盤,她笑嘻嘻遞到陸程,陸程也高興地跟她吃了起來。

吃完飯後,陸程把方樂樂送回了家,那是一棟建在綠樹掩映間小樓,華美又不失氣派,方樂樂下車後笑著向陸程揮了揮手,陸程調轉車頭離開,從後視鏡中依然看得見她在揮手的樣子,他不禁笑了笑,只是讓陸程沒有想到的是,這竟是他見方樂樂的最後一面。

周一的早上陸程開完早會後就開始巡察病房,他透過病房的窗子看著里面的鄭緒方,這位鄭副院長除了對陸程這個院長有一些不滿以外,其他的表現似乎都還可以,他的確不喜歡這里的病患,不經意間眼神中會露出一種嫌惡的神情,但到目前為止他都還沒做過任何出格的事。

「院長,你現在的眼神看起來就像瞄準誰不合格立即會把人家踢走一樣,好可怕哦!」

陸程轉過頭來,看到姜慧一臉笑容地調侃他,他笑了笑說道︰「要是每個人都像護士長你一樣,我不就不用像個監視器一樣看著了!」

姜慧听到這話略覺訝異,她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開心地笑道︰「原來,我在院長的心目中這麼好啊!真讓我感到榮幸!」

姜慧說著收起了笑容,她抱病歷抱在懷里,對著窗邊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我有一個姐姐,在我小的時候就精神失常了,那時街坊鄰里都會對著我們家指指點點,所以我從小就不喜歡那個姐姐,後來,在我高中的時候,有一天我把她帶出去扔在了外面……她也就再沒有回來了!」

姜慧說著眼中泛起了淚光,「你知道嗎?我父母當時只是失望地看著我,那無聲責難讓我一生都難以忘記,我們一家人都出去找過她,可是這麼多來一直沒找到,我們大概也能猜到,她很可能已經不在了!

後來我從衛校畢業,自願選擇來這間精神病院工作,我自己也沒想到,我在這里一呆就呆了十幾年,直到三年前,我母親拉著我的手對我說,如果是為了贖罪已經夠了,不必再呆在精神病院工作了,你姐姐的事我們已經原諒你了!

那天我抱著我的老母親哭了,沒錯,一開始我的確是為了贖罪,可是現在,我是真心想留在這里工作,對我來說,他們跟所有生病的人沒有區別,他們就是病人!而我是護士!」

原來每天人都會經歷一段傷痛,很多人挺過來了,陸程再次望向病房里痴痴望著天花板的病患,也有一些人卻無力承受那樣的傷痛,他們選擇了逃避,像護士長姜慧這樣能直面,能承受,能領悟,能豁然開朗的能有幾人呢?

陸程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這時康之凱醫生從走廊另一邊走了過來,他看了看陸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陸程看著他問道。

「陸程……」康之鎧是一個很守規矩的人,即使陸程比他年輕,他醫院一般都只會叫陸程陸院長,只在私底下才會叫他的名字,他眼底現出一絲擔心的神情開口道︰「是一個壞消息……你,你之前在馬路上救下的那個叫綿綿的小女孩兒,她……她死了!」

陸程聞言整個人呆住了,一旁的姜慧也關切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整個人如雕塑一般僵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康之鎧醫生繼續說道︰「一個凶狠的歹徒入室搶劫,他們全家遭劫,一家三口都遇難了!」

陸程聞言向外走去,康之鎧一把抓住他的手,問道︰「你去哪里?」

「我想去……再看看她!」陸程現在還無法消化這個消息,他還不敢相信,他還沒親眼見到。

「可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康之鎧攔在他前面,說道︰「我要告訴你的是,那個凶手已經被警方捉到了,可是在問供的時候,他突然狂性大發,弄傷了看守的警衛和他自己,所以,他馬上就要送到我們醫院來了!」

康之鎧很擔心陸程的反應,他一直盯著他英俊的面孔,此刻,陸程除了眼底的悲傷似乎沒有任何異常,這時,響起了救護車的聲音,陸程轉身,一言不發地向外面走去。

陸程很多次來到門口接診送來青山精神病院的病患,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他帶著滿身的殺氣,白袍穿在他身上,仿佛那不是醫者的制服,那是死神的抖蓬,他雙目中的寒光射向那個被五花大綁的凶犯,雙手不知不覺地緊握成拳。

此時,天空中忽然飄起了綿綿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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