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醫生名叫鄭緒方,他果然在一個月之後調到了青山精神病院,而且就如吳娜所言他的職務是副院長,他一來醫院就對陸程頗為不滿,本來他也不是很想接管青山精神病院,這里既然沒有個讓人心情舒暢的工作環境,也沒有油水可撈,他只是想在履歷表上記上這麼一筆而已,沒想到臨到將要任命的時候,又殺出一個程咬金,真是讓他心生怨恨。
「陸院長,之前上面的領導說你不想接管這間精神病院,所以才讓我來看看,沒想到我這才一看,你又突然想接手了,這,還真是想法沒有變化快啊!」鄭緒方握著陸程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陸程笑眯眯地看著他說道︰「我呢,也有點情緒化啊!以後就請鄭副院長從旁多多協助了!」兩個握著手,各自心里冷笑著,陸程不在乎他的不滿,反正這間精神病院還是他說了算,只要他不放權,鄭緒方那個副院長就行同虛設。
陸程覺得自己最近真的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精神病院院長了,他今天一大早來上班的時候,遇到幾個來這里晨練的人,其中有一個人指著精神病院對同伴說道︰「你們快看,那里就是青山精神病院,里面全是瘋子,太可憐了!」
陸程聞言想也沒想就回道︰「你們看他們覺得可憐,他們看你們更覺得可憐呢!」陸程自己說完這話都吃了一驚,他不禁想起方樂樂的話,喃喃自語道︰「我真的越來越像一個精神病院的院長了!」
上午,陸程巡察完病房剛好遇見了公安局來的人,他們想請想陸程去看看一個精神受了刺激的女孩子,鄭緒方自高奮勇地推薦自己過去,可是來的兩名警官卻指名要讓陸程去,他們說需要一個精神專科方面的權威專家,鄭緒方聞言冷哼一聲,甩門走出辦公室。
陸程跟著兩位警官一起來到了女孩子的家里,原來這個女孩子就是近來備受關注的輪•奸案的受害人,這個案子不僅受到了公安局的高度關注,而且還受到了全城人民的關注,這是由地媒體報道了這一事件,現在這個可憐的女孩子也不敢呆在醫院了,她的父母只好把她接回了家里。
女孩叫小雪,是個才十六的高中女生,她在放學的路上被幾個歹徒捉去,然後被他們侵犯了,事後被路人發現後報警才被救下的。由于受到了刺激神智不清,現在整個人還處于精神恍惚的狀態,公安局為了盡早破案所以才請來了精神專科的權威專家陸程。
陸程隨著小雪的媽媽一同走進房間,小雪正呆呆地坐在床上,她臉上還有些淤傷,濃重的黑眼圈顯示著這幾天來她的精神狀態極其不好,她眼神空洞,無視每一個進來的人,小雪的媽媽見女兒這個樣子,不由得又落下淚來。
陸程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個女孩子受驚的程度遠比自己想的還要重一些,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小雪面前輕聲叫她的名字,小雪好像沒听見一樣,仍呆呆的。
陸程試著伸出手輕輕觸踫了一下她,這時小雪有了反應,她轉過臉來看著陸程突然大哭大叫起來,她尖叫哭喊的樣子把在場所有人都給嚇到了,陸程忙讓小雪媽媽過去安撫,自己則跟警官一起從房間里退了出來。
「現在還不適宜詢問她!」走出房間陸程對警官說道︰「她的情緒還不穩定,而且,我看她好像也不是完全處于驚嚇的狀態,而是有一點想不開的樣子!」
警官著急地說道︰「我們也不想這樣逼她,可是她要是不提供線索,我們就破不了案啊,那麼多人等著我們的交待呢!」
「那也急不來啊,我待會兒囑咐受害人家屬,讓他們好好開導一下她,應該能起些作用的!」
陸程邊說著,轉頭看到小雪媽媽從小雪房間里退了出來,她抹了抹眼淚走到陸程跟前說道︰「醫生,我女兒是不是就這樣好不了了,她可一直是個听話的好孩子啊,學習好,又懂事,她怎麼就遇上了這種事啊!她以後可怎麼辦啊……」
「小雪媽媽,你不要這樣!」陸程看著她安慰道︰「小雪媽媽,你這時候可不能這樣,你不能說這些喪氣的話,要鼓勵小雪振作起來,告訴她這沒什麼大不了,她的傷痛會很快過去的,讓她不要在意這些!告訴她每個人都會經歷一些傷痛才能長大的,小雪媽媽,你一定要堅強,你女兒才能渡過這一關,知道嗎?」
小雪媽媽听了陸程的話點了點頭,陸程最後不放心地交待道︰「小雪媽媽,你要好好看著小雪,時時注意一下她!」
陸程之所以交待得這麼細致是因為他跟在蘇福仁身邊時曾遇到類似的事情,其實好多女孩子在發生這類事情之後,驚嚇是會很快過去的,身上的傷也能很快好,但心上的傷卻很難痊愈。
她們最怕是面對以後的生活,尤其是生活在這樣一個資訊高度發達的社會里,現在就已經有很多人關注了,也許,小雪擔心的是以後的生活該怎麼過,以後人們會用什麼眼光來看待她,小雪媽媽每天哭著說,你以後可怎麼辦啊?這類的話也會大大刺激到小雪,陸程擔心她會因此而想不開做傻事,所以才交待小雪媽媽好好看著她。
陸程討厭預感這類東西,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有,可是這一次,他心里莫名的在意這件事,第二天,他還在想著要不要再去看看那個叫小雪的女孩子,這時候卻接到了警察打來的電話,小雪自殺身亡了!
陸程第二次再去小雪家時,听到的是小雪媽媽更加淒慘的哭聲,小雪爸爸也躲在一旁哭,陸程心里很難過,他在懷疑那天是不是自己叮囑得不夠清楚,話語不夠透徹,如果跟小雪媽媽把小雪的心理狀態再說得清楚一些會不會小雪就不會死呢?然而已經沒有人能給他答應了,小雪變成了一張黑白遺像,擺在了客廳中央。
從小雪家回來,陸程開著車回醫院,其實這時候已經到了下班的時候了,他無處可去,回醫院做點事心情可能還容易平復一些,在快要到醫院的時候,他看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居然是那個樊子玉,他不由心情疑問,她又來做什麼?
陸程停下車按下車窗問道︰「樊小姐,你又來做什麼?是鐘先生又出了什麼事嗎?」
樊子玉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陸程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干脆打開車門,讓她坐上來,然後問道︰「到底怎麼了?你有什麼事嗎?」
樊子玉一會兒搖搖頭,一會兒又點了點頭,最後在陸程詢問的目光中才慢慢說道︰「陸醫生,你們,你們男人是不是在有機遇的時候,寧願放棄跟你們一起吃苦的女人也要抓住機遇?」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們男人是不是個個都是陳世美,對吧?」陸程言簡意賅地總結道。
「我就是這個意思!」樊子玉抬起頭來說道︰「陸醫生,你不是說我選對男人了嗎?我也知道鐘凱他是好男人,不過,如果我成了他成功路上的絆腳石,你說,他還會愛我嗎?」
原來鐘凱身體已經復元,而且找到以前的朋友投資已經重新開了一家餐廳,他一直都是一個有能力有毅力的男人,他欠缺的只是一個機遇而已,他人生最黑暗的日子已經過去,樊子玉又開始擔心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才傷心失落地走到了這里。
陸程本來心情就不好,現在更沒有什麼精神去做婚戀專家,他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既然選了他,就應該相信他,你既然愛了他,普應該無怨無悔,你想也沒用,問我更沒用,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他!」
樊子玉一听這話眼底泛出了淚水,她抽泣了一下說道︰「我,我,因為今天他前妻打電話來說……鐘凱今天去見她了!她是故意來向我示威的,陸醫生,你說,鐘凱還會回到我身邊來嗎?」
「我不知道!雖然我也是男人沒錯,可是男人的想法也會千差萬別!對愛情的態度也會不一樣!所以我不知道你的愛人能否回到你身邊來!」陸程真的愛莫能助,雖然他也希望所有善良的人都能獲得幸福,但是,畢竟他也不是上帝!
陸程把樊子玉送到公車站,然後直接開車回了家,許蔓的電話還能打通,只是她不是不肯陸程。
「許蔓,我真的很想你!今天有人問我男人是不是可以為了成功而放棄愛人,你知道我心中的答案嗎?許蔓,如果是你,不論成功或是失敗,我都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許蔓,要是從前我肯定說不出這樣的話,可是,現在,我突然覺得這漫長一生,我真的需要有你在身邊才行,許蔓……」
電話里陸程似乎听到了許蔓啜泣的聲音,但她隨即就無情地掛斷了電話,陸程拿著手機站起身來,他舉目向窗外望去,此時整座城市燈火通明,無數盞燈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樣明亮,他心中卻孤寂得像一座空城,因為他知道沒有一盞會是為他而點亮的!
這時陸程想起了樊子玉,不知道她是否等到了愛人!
此時的樊子玉正安坐在某一個公車站牌邊,廣告燈箱里明亮的燈光正照著她落寞的臉,她看著一輛一輛公車停下來又離開,可是她要等的那個人始終也沒有下來。
遠處的燈光零星熄滅了,樊子玉還等在那里,最後一輛公車駛過來,車門打開她抬眼望去,鐘鎧從車上走了下來,他身姿矯健,笑容溫暖,正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來。
樊子玉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起身輕撫了一下這張她最愛的臉龐,流著淚說道︰「我,我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
鐘凱輕輕地在她拭去眼淚,笑著說道︰「我媽以前也說過,不要錯過愛你的人和最後一班公車,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最後一班公車的盡頭就是家,而家里,有愛我的人等著我!我怎能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