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程一大早來到精神病院,他將所有精神病患,除了重癥室的以外,全都集中到了診療室,他突然心血來潮,作了一個決定---讓所有人病人都戴上名牌。
他記得那晚好運住在這里時,曾听見護士叫那些病患的號碼,他拉著陸程說道︰「不能叫號碼,得叫他們的名字,要不然,他們出去了以後別人會笑他們的!」
原來好運曾有一段時間被送進了福利院,那家福利院也給孩子們編號,後來好運媽媽實在舍不下好運把他接回了家,鄰居的孩子們听說他有編號,大家都笑話他了,所以他才會這樣對陸程說。
陸程一邊為那些病患們一個配戴上一個名牌,一邊說道︰「好運說得對,要是將來你們有機會也能回家,再叫你們的病床號碼,有人會笑你們的!大家听好了,以後護士都會叫你們的名字,而不是病床號碼,記住,你們都要應哦!」
這種機會是非常渺茫的,這些長年住在這里的病患中有幾人能真正完全康復回到親人們的身邊?陸程心里清楚,他像鼓勵病患,又像是鼓勵自己一樣繼續說道︰「只有相信奇跡的人,奇跡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所以,不能放棄,永遠都不要放棄!」
陸程把326的名牌別在她胸口,326卻訕訕地說道︰「醫生,沒用的,他們都討厭我說真話,不會接我回去的!我哥哥都不在了,我的那些佷子佷女們更不會想接我回去了!」
「你的佷子佷女也會慢慢變老,慢慢領悟,難保他們不會有一天想通再把你接回去頤養天年,326,不對,秦憶南,不能放棄希望,不要放棄,知道嗎?」面對這個最清醒的病患,陸程鼓勵道。
312走到陸程身邊問道︰「那我怎麼辦?我每天都會變身,你們會不會記得我叫什麼啊?」
「不會的,除了你的名字之外,只要你自己記得你變身成了什麼,我們醫生護士就會記得!」陸程笑著說道︰「你就盡管變吧!」
陸程說著走到另一個病患身上幫她別上名牌,「對了,阮春花,你兒子不是經常還來看你嗎?他叫你的時候你要答應他哦!」
「叫我什麼?」病患阮春花問道。
「媽。」
「誒!」阮春花順順溜溜地接口道。
陸程氣哭笑不得,「這個便宜你倒會佔!」
吳娜站在門口看著陸程一個人忙著,搖頭笑道︰「陸院長現在似乎越來越感性了!」
護士長姜慧站在一邊,雙手抱胸靠在門框上,微笑的臉上露出淺淺的酒窩,「哎,我們陸院長現在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合格的精神病院院長了,只有一點,就是長得太帥了!」
吳娜聞言旁在一旁直翻白眼。
陸程忙完精神病院的事,心里還記掛著那個叫路小西的女孩子,到周末時,路小西再次來到了心理診所,約見了陸程。
路小西這次是單獨一個人來的,這個小丫頭終于顯露出了本性,她不像上次那樣沉默不語,相反一見陸程就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知道我為什麼又突然願意開口說話了嗎?」
「為什麼?」陸程配合地問道。
「因為你不想讓你們這些騙子騙我媽媽的錢了!所以我又開口說話了!」她說著冷哼一聲,「雖然我開口說話了,但我不會去學校的,我以後都不會再去了!」
「為什麼不想去學校?」陸程問道。
「我剛才說了,我肯說話只是不希望我媽媽擔心,你真以為我會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訴你嗎?你想都別想!尤其是像你這種騙子醫生!」
「我很像騙子嗎?」陸程模著自己的臉,笑著說道︰「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呢,無條件幫你做一件事,只要是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就行!只要我幫你做到了,你就把你的心事說給我听,你看好不好?」
路小西聞言眼神一動,但是她馬上又故作老成地說道︰「哼,你不過是想套我的話而已!我才不信呢!」
「為了以示我的誠意,我可以先替你辦事!」陸程豪爽地說道。
「真的?!」路小西果然心動了,她狐疑地看了陸程一眼,想了想,站起身來說道︰「醫生,我就怕你不敢!」
「違法的事我就不敢,只要不違法我都敢!」陸程大言不慚地說道。
「那好,你敢讓老師跟我道歉嗎?」
陸程心里一動,知道已經成功地找到切入點了,他忙說道︰「如果你們老師真的有錯,我為什麼不敢?」
路小西漂亮的小臉上淚光閃動,可能是想起了那天在學校發生的事,她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當然是老師的錯!她憑什麼無緣無故冤枉我?明明不是我做的,他卻懲罰我,明明是她們……」
成長的道路上,也許不止是愛情要更換信仰,就連老師的教導,書中的知識,父母所教的倫理,都會跟現實發生狠狠踫撞,每一次受傷的都是那些誠實單純的孩子,每一次蛻變都要經過淚水的洗禮,可是,還是有執拗的想不通的孩子,他們該何去何從?
路小西踫到的問題是很多孩子都遇到的,她被一群女生欺負,一開始那些女生敲詐她的錢買化妝品,路小西不肯,她深知爸媽賺的都是辛苦錢,不久就遭到了那群女生的圍攻,她被打了以後就告訴老師,老師只找她們幾個過來詢問了幾句,過後就不了了之,那些女生依舊來找她麻煩。
找麻煩的次數多了以後路小西就屈服了,她把零用錢乖乖地交給那群女生,換取一時的安寧,其實路小西還有另一種選擇,那就是與她們為伍,跟她們成為一伙,可是路小西不恥跟她們的所作所為,她固執地堅守著自己的底線。
那群女生依舊還會不時捉弄一下路小西,有一次全校大檢查時,那群女生故意把被學校列為違禁品的香煙偷偷塞進路小西的書桌里,當老師發現的時候,路小西紅著臉為自己申辯,這怎麼可能?她從來沒沾過這種東西!
她當時以為老師應該會調查清楚,會相信她,可是那一刻老師就像听信讒言的昏君一樣,當著所有同學的面指責她︰「你平時表現得像個听話的好學生,可是,沒想到背地里卻膽大妄為,竟然學人家抽煙!真是自甘墮落!」
老師的大聲斥責大大刺激到了路小西,這個平日里安靜老實的孩子在那一刻終于暴發開來,她大聲尖叫著去追打那些女生,甚至憤怒地追打誣陷她的老師……所有人都以為她瘋了!
「走吧!」听到這里,陸程站起身來說道。
「干什麼去?」路小西淚眼未干,迷糊地問道。
「找你的老師評評理去!」陸程拿起車鑰匙,瀟灑地走在了前面,路小西有些遲疑,但還是跟在了他身後。
陸程駕車來到了路小西的學校,路小西坐在一旁反復問道︰「真的嗎?真的嗎?」陸程肯定地點點頭道︰「當然是真的!」
來到學校後陸程長驅直入,徑直向老師的辦公室走去,反倒是跟在他身後路小西變得畏縮起來,她一把拖住陸程,不安地問道︰「真的要去嗎?」
「當然!」陸程笑了笑說道︰「你不會到這時候又不敢了吧?」他沒給路小西猶豫的機會,直接來到了教師辦公室。
路小西的老師听完陸程的來意愣了一下,他看了路小西一眼問道︰「請問,你是路小西同學什麼人?」
「……叔叔!」陸程想起路媽媽的話,既然需要一個合理的身分,他就把這個照搬了過來。路小西站在他身後,低垂著的小臉上露出了感動的笑容。
「可是事情還沒有查清楚,我怎麼能向路小西同學道歉呢?」老師面對這位強勢的「叔叔」理論道。
「可是你在事情還沒查清楚的時候,就當眾指責了小西不是嗎?」陸程無意讓這位老師為難,他只是就事論事!
老師點了點頭,說道︰「的確,這是我工作上的失誤!」他說著看向路小西,鄭重地說道︰「路小西同學,老師為那天的行為向你道歉!那件事我會繼續調查清楚的,要是老師錯怪你了,我會當著所有同學向你道歉的!」
「我不知道老師你的偵查水平如何,我只知道這個世界還有警察也破不了的案子,真相真的那麼重要嗎?難道教會孩子們和平友愛的相處不是更重要嗎?難道讓孩子們身心健康的成長不是更重要嗎?」
陸程不明白,這些老師把有些東西計較得那麼仔細,有些卻是輕輕一筆帶過,現在的學校到底希望培育出怎樣的孩子啊?這是教育大問題,那麼多人都解決不了,陸程當然也解決不了,他帶著路小西走出了教師辦公室。
路小西找到曾經敲詐過她的那幾個女生,其中一個女生指著她笑道︰「哈哈,瘋子又回學校來了!」
路小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插著腰氣勢十足地看著她們說道︰「你們以後要是再敢敲詐我的話,我就不會告訴老師了……」
「哈哈哈……」那幾個女生大笑了起來,陰陽怪氣地說道︰「那你想怎樣啊?!」
「我們會直接報警!」
陸程從一邊施施然地走過來,冷冷地看著她們說道︰「還有,剛才你們誰叫她瘋子,這也是不可以的!她的精神非常正常,我就是她的心理醫生!如果你們再敢這樣叫她的話,我們小西同學將會追究你們對她造成的精神傷害!要是她還像上次那樣因為受刺激而失控的話,那我們就要向你們索取賠償了!听明白了嗎?」
陸程看上去很帥氣,但像這樣陰沉地向人發出警告也還是讓人看著覺得有些膽寒,那幾個女生怯怯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拖著手轉身跑開了。
路小西看著那些平時欺負她的女生們狼狽的背影,不禁拍手大笑起來,「哈哈,太好玩了,醫生,這是不是就叫狗仗人勢啊?」
陸程笑笑,一邊往外走,一邊搖頭道︰「你不就不能挑個好點兒的成語嗎?」
「那,那就是狐假虎威!對吧?!」路小西開心地笑了笑,她一邊走一邊說問道︰「醫生,可是,以後呢?你又不真的是我叔叔,要是她們以後還欺負我怎麼辦?老師以後不喜歡我給我小鞋穿怎麼辦?」
陸程轉過身,看著路小西說道︰「你知道爭取的意義有時候並不是爭取某一件事情的結果,而是表明一個態度,你的態度!今天我帶著你來找老師評理,就是要向他表明你不能受接受不公平的對待!向那些欺負你的女生示威,是要告訴她們,你不怕她們!所以,爭取最核心的意義就是,讓你變得更勇敢!」
陳舊的規矩向來都是由勇敢的新人來打破的!說到最後陸程有點心虛了,一開始跟著蘇福仁的時候他何時爭取過自己的權益?還不是默守陳規地跟在他身後,守著他制定下來的那些規矩,直到現在他才能放手實現自己的想法。
一想到這里,他拍了拍路小西單薄的肩膀說道︰「好了,雖然此陸不同彼路,但我這個叔叔以後就是你叔叔了,有什麼難題就來找我吧!」
路小西聞言整臉小臉都笑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