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成之後,隨侍的宮女簇擁著公主正要轉身走出,卻發現陳青陽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公主見他來的怎麼早,還打听著來到了庵堂,臉上頓時紅熱起來,覺得他心也太熱乎了。公主這麼想,跟隨公主的宮女早看出其中的關節,一個個也是面帶笑容的迎著陳青陽。
陳青陽一怔,發現躲不過,只好閃身走出來。他見這些鶯鶯燕燕,一個個似笑非笑的,也覺得非常尷尬。他模了模腦袋,還是欠身說︰「見過公主。」
公主咬唇含笑,待要張口,又說不出來。扭捏了一陣子,還是顫聲問話︰「你……你是隨便逛著過來的,還是專程來的?」
陳青陽說︰「我是專程打听著過來的。」一句話一說,公主羞紅了臉,垂下了頭,其他的宮女莫不掩嘴葫蘆的笑。她們笑得莫名其妙,陳青陽只好裝作沒事人一樣。他搖身走進了庵堂,一眼看見了供在了上面的觀世音菩薩。他見公主還是誤會自己,雖沒有十分表明,但也有跡可,不由得想了一個主意。
他回身窺向公主,發現公主也向自己看過來。公主的眼光一眨撒,跑的無影無蹤。他也裝作看不見,淺笑著說︰「喲,這麼巧,我正想向觀音菩薩許個願,不如就借公主的庵堂許許,不知可否?」
公主努努嘴,早有尼姑合十送上了香束。陳青陽小心的點上了,只見青煙徐徐,飄渺上屋頂。他捧在手上,念念有詞,默禱輕頌。送上香束到龕台後,在蒲團上灑然一跪。滿屋里只听他誠意而渾厚的男兒禱告聲︰「恭求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小生有一個心願,只求菩薩在垂觀萬事時,能撥冗查察一二。小生有一心愛的姑娘,她現下不在眼前。但只求菩薩以**力,把青陽的一片心事,傳遞到她的耳邊。讓她明白,青陽的一片坦誠之心,可昭r 月,可鑒萬古。今生青陽但要有一口氣在,便要同她在一起一天。今生不願求富貴,但求能同生同死,同渡這悠悠的後半生。小生也沒有其他供奉,若真的菩薩垂憐周全,今生定當遇廟燒香,遇塔拜掃。謹此奉上!」他說完,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其他的宮女不明就里,還以為說的是公主,都暗暗的贊嘆。只有昔雅明白其中真相,暗暗的觀察公主。只見公主表情木然,看不出個所以然。正想著如何轉圜,卻見陳青陽起身了,沖著公主說︰「多謝公主的庵堂,讓小生能一訴心願。」
公主的銀牙輕咬,環視著庵堂里的人,蹦出了幾個字︰「你們看這個人,好沒意思。盡說些風言風語。你們以後見到他,可別給他好臉s 看。」她說完,也覺得酸溜溜的。她心里本來就不好,見到了陳青陽,稍有緩和。哪知道陳青陽卻說出了這一番話來了,她心里又陡轉直下,又落入了冰窖。看來,這一片心事真的無可所托了。因此,她急垂下了頭,快步走了。其他的人急急跟隨著。只留下陳青陽一個人惘惘的看著她們一行走了。他訕訕的笑了,算是自我解嘲。
陳青陽覺得留在當地沒有意思,正邁步跨出了庵堂,就听見一個聲音在喚他︰「陳公子,一向可好!」陳青陽順著聲音看過去,原來是一個尼姑,正合十看著他。他點了點頭,打量了那個尼姑,卻是眼熟。他想了半晌,猛地拍了一下腦門,一邊笑一邊指點著說︰「香月姑娘,對不對?」
尼姑淡然一笑,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淡淡的說︰「世間沒有香月了,只有淨聰了。」
陳青陽急忙換了禮,再仔細的打量了原來的香月,現在叫淨聰的尼姑。只見她緇衣芒鞋,頭戴佛帽,神情上蕭然莊肅。他見她面s 上還是紅潤,看著還好,坦然說︰「你看著還好。我那天問了,說你被公主贖走了,就放了心。怎麼就入了沙門?」
淨聰悠然的說︰「對我而言,世間一切都成空,佛門才是我的最後歸宿。你一向可還好?」
陳青陽這時早不是以前的陳青陽。他的心從昨天開始,就變得快樂起來了。他由衷的開心笑了,說︰「我還好。對了,好久沒見郭家老伯了,得空了,我還得看望他們去?這一向都忙……」他想到這最近只怕還要往公主的宮中亂竄,沒有時間去看望郭老伯,就覺得說的太輕率了,倒有些抓耳撓腮了。
就听見里面喚著淨聰。淨聰沖著陳青陽歉然一笑,合十退開了。陳青陽也無法,因剛才沒見到素娘,只好折返到原來的地方,再去打探。
淨聰回到禪房內,正要尋樣東西,卻見素娘一個人坐在草席邊,兩腮酡紅,表情如醉如痴的。她這麼悠然神往,倒像是入定了一般。淨聰上前搖了搖素娘的肩頭。素娘這才回過了神,自失的笑笑。她哎呦叫了一聲,急忙沖出庵堂,卻哪里有陳青陽的影子。
她返回禪房,正要向尋東尋西的淨聰問,卻是未語臉先紅。淨聰發現她表情古怪,問她︰「你今天怎麼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素娘笑說︰「剛才那位公子哪里去了?」
淨聰說︰「我剛才也是被人叫走了,不知道陳公子去哪兒了。」因見素娘滿心里關切她的回答,淨聰就有些疑疑惑惑的了。但又想到自己是紅塵之外的人,何苦去理會這世俗外的男女煩惱,因此就丟過不完。待到轉頭再說兩句閑話,卻發現素娘已然不在了。
素娘只在花苑里到處亂轉,因要躲著管事的宮女,不敢明目張膽,只是一步三回頭。見到有人過來,還要閃身到廊下檐外。在這花苑里,她像個沒頭蒼蠅一樣,怎麼著也找不到陳青陽的影子。因此,她有些氣惱,但想到他庵堂里的話,卻又不氣餒了。
她又在各處尋覓,卻發現那邊恍惚一個人影。素娘沒有看真,躲在了一個亭閣邊。那邊的腳步近了,卻忽然又停下了。她預料之外的听見了陳青陽惱氣的聲音︰「你也不用見到我就躲的,咱們話說明白了,你要是願意丟開手,就丟開手。我就算死了,也是一個明白鬼。」
素娘哪里料到這個人就是陳青陽。她心里面喜滋滋的,但還是面上故作平靜,閃身走了出來。她裝作沒好氣的說︰「那你說吧,說明白了丟開手。」
陳青陽見她顏s 霽和,不像昨個晚上惱怒的樣子,心里大喜,臉上卻不帶出。他垂著頭走近了,甕頭甕腦的說︰「果然你要是不明白我的心,不明白我為你的一顆心,那算我白c o心了的。我也不管他什麼公主母主的,在我心里,就只一個你。」他這時乖巧,一邊說著話,一邊 她臉上的神s 。陳青陽見到她有些沉醉的樣子,心里一顆石頭這才落地。卻是打著膽子,扶著她的肩頭,她仍然沒有反應。他心里更加開心了,卻不敢再進一步了。
只听見素娘風致悠然的說︰「我原本是不饒你的。可憐你那晚上也是無心的。佛爺也經常說︰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陳青陽大喜,哦了一聲,算是應了。他連忙從後面擁住了素娘,只覺軟香溫玉,通體愜懷,說不出的開心舒泰。素娘卻不住的掙扎,急紅了臉的說︰「仔細別人看見。」
陳青陽略略放開了些,轉過了她的身子。他見她眼餳眉揚,腮紅如芍藥,端的是情思綿綿,無法自抑,因點著她的鼻頭問她︰「你是怎麼知道我是無心為惡的?我現在就要有心為惡了,仔細了——」他湊過臉去,吻她的腮邊。
素娘一邊躲了過去,小手扯著他的臉,嘻嘻笑著說︰「你可知道剛才菩薩傳話給我了?」
陳青陽忙問︰「這是怎麼說?」
素娘說︰「剛才呀,觀音菩薩路過的時候,听某個人胡赤白賴的‘好沒意思’的說了一通。菩薩一想,這一席話,雖然不通,但其情其理還是有可取之處。菩薩只好撥冗過來了。我剛才也不知怎麼的,就在那邊的大石頭上,混吞的打了一個盹,菩薩就托夢給我了,你說怪不怪?」
陳青陽一想,明白剛才自己在菩薩前的一番話讓她偷听了去。他這些話原本是想說給她听的,這時知道素娘已然明白自己的心思,也是開心的不知所以然。卻听素娘問他︰「你這會子來找我什麼事情?」
陳青陽說︰「你昨天生氣,我哪里能睡得好覺。一早,我就告了一個假,過來就是尋你說個明白。」
素娘問他︰「你怎麼不去尋找我哥哥,同他說明白,免得他擔心?」
陳青陽尷尬的說︰「你還是寫封信給他吧。不然我……我真的不敢見你哥哥。見到他,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對我印象很好,要是說我拐了他的妹子,他只怕對我印象就差了。」
素娘嗔笑了,說︰「你呀!果然臉皮薄。你怕他做什麼?他同你一樣,普通的一個書生,又不是皇親國戚,沒有威風做派,至于這麼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