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師親了趙仕口一下,說道︰「趙公子一手好字,令人羨煞,再寫首詞給我,以做念想。」
提筆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麼,盡管謝聆眼尖,也是看不清寫了什麼,只听李師師扭捏道︰「趙公子好壞,寫這種詩。我本想裱起來掛上呢。這樣怎生見人?」
趙仕口哈哈一笑,說道︰「盡管身處溫柔之鄉,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回家了。」
李師師站起,一副念念不舍之意,說道︰「趙公子這邊要走?」
趙仕口先是一怔,接著幡然醒悟,說道︰「這里有些銀子和交子,你先拿著。出門急沒帶多少。」
李師師接過那錠五十兩的銀子和一疊銀票,臉s 大變,看都不看一眼,陡然將那銀子交子摔在地上,坐下嚶嚶哭了起來。
趙仕口本是要走,見李師師如此,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伸手在她肩頭上一放,說道︰「師師,你這是怎麼了?」
李師師梨花含淚,說道︰「本以為公子與眾不同,豈知跟尋常恩客一樣,一夜風流說走便走,哪有半分恩情。」
趙仕口恍然大悟,笑道︰「你是說這個啊。也罷。」拾起銀子和交子,放在懷里,繼續道︰「我今晚再來。到時候再說。」
李師師拉住趙仕口,楚楚可憐道︰「那趙公子今晚一定要來,我等你哦。」
趙仕口調笑道︰「有你這小妖j ng在這,我能不來嗎?」
謝聆心想再听下去,只怕那個叫坤羅的人會再次出現,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還是小心為妙。慢慢退了幾步,飄到另一房頂,這才下去。
不一會兒,便看見趙仕口同那坤羅除了御香樓的大門,本想跟過去,那坤羅j ng覺的朝這邊望了過來,謝聆一個閃身,也不知被發現了沒有。
謝聆思道︰「還是從李師師這來著手。」
這時她一換了一身女兒裝,不便出入御香樓,站在門口,喊道︰「師師姑娘,師師姑娘。」
那老鴇顯然是剛起來,睡眼惺忪的出來,問道︰「姑娘找誰?」
「我是師師姑娘的朋友。」謝聆說道。
老鴇正要拒絕,听見李師師嬌滴滴的聲音從樓上傳了過來,說道︰「媽媽,讓她進來吧。」
李師師現今是御香樓的頭牌,說話自然是有些分量的,老鴇雖不情願,也只得讓她上去。
謝聆上了樓。只見李師師倚在門口在等自己,說道︰「謝姑娘怎麼有空來?水姑娘沒一起嗎?」
謝聆說道︰「水姑娘回洪州了。」看著李師師一身睡衣,頗為暴露,將完美的身姿展現的一覽無遺。謝聆身為女子,也不好意思看,側臉說道︰「過幾天我也要去洪州。」
李師師見狀,笑道︰「謝姑娘進來吧,容我去換一件衣服再說。」
謝聆進屋,點了點頭,說道︰「嗯,好的。」
李師師進了內屋,謝聆坐在桌旁,想到方才李師師和趙仕口香艷的表現,臉上一陣發紅。
無意間看見趙仕口留下的字跡,一時好奇,凝目望去,只見上面寫道︰「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涌。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回風味忒顛犯,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謝聆雖然不懂詞律,更對人事一無所知,也看出這首詞實在是y n穢不堪,小臉更加紅了,心道︰「怎麼如此不要臉,將這事寫了出來。」
李師師已然換好衣服,看見謝聆的模樣,笑了笑說道︰「姑娘一早來是有什麼事嗎?」
謝聆放下那副字,不好意思道︰「我這番前來,是有事相求。」
李師師也覺得哪詞不堪入目,很自然的收起,放在箱底,說道︰「姑娘客氣了。」
謝聆對李師師的印象不好,一直瞧她不起,這時有求于人,也只得客客氣氣的說道︰「你認為那趙公子當真是當今天子嗎?」
李師師笑道︰「十有仈ji 。」
謝聆起身抱拳道︰「我有一些事要跟他說,希望姑娘能給個機會。」
李師師妙目流轉,說道︰「姑娘是有何事?若是對他不利,那小女是萬萬不會相幫。」
「師師姑娘且請放心。我可以保證,不會傷害他半分半毫。確實是有些冤屈告之。」謝聆說道。
李師師道︰「告御狀?」轉念一想,說道︰「這個沒問題,只是……」
謝聆見她有意為難,說道︰「師師姑娘有什麼要求只管說,小女只要能做,一定完成。」
李師師噗的一笑,說道︰「我豈是那種人。只是平r 里見得文人s o客的多了,難得認識像妹妹這種奇女子。只想結交,今天陪我出去玩玩罷。」
謝聆道︰「這有何難。」
二女來到開封鐵塔,遠遠望去,只見磚與磚之間如同赴鑿,有溝有槽,壘砌嚴密合縫,十三層鐵塔巍然屹立。李師師望著鐵塔,說道︰「姑娘有什麼冤屈?可否告之一二?」
謝聆知道不說她也不會放心,說道︰「我爹爹被朝廷冤枉,至今生死未卜,我要向皇帝陳述事實,查明真相,以便解開爹爹的冤屈。」
李師師嘆道︰「從古自今,這種事很多。這也說明皇帝用人不當,但願他不會那般糊涂。」
謝聆听她說的大膽,心驚暗道︰「一個風塵女子,膽敢如此說,有如此見地,看來我倒是看錯了她。」
李師師見她不說話,以為在想父親,笑道︰「謝姑娘不必心急,今天晚上便可以見到他。當時候你再仔細陳述,總會真相大白的。」
謝聆低聲道︰「但願如此。」
李師師說道︰「既然路過這里,我去看看他吧。」
謝聆奇道︰「誰?」
李師師笑而不語,到小攤買了一刀火紙,兩柱香,帶著謝聆上了一個山丘。謝聆在後看見兩個墳墓,心道︰「莫非是她父母?」
那碑文上寫著︰「柳永之墓」,旁邊寫的是「柳謝氏玉英之墓」。謝聆想道︰「這兩人是夫妻,又是師師姑娘什麼人呢?」
李師師點香燒紙,磕了幾個頭,起身說道︰「這謝玉英也是風塵女子。」
謝聆奇怪道︰「那這柳永……」
「他們本不是夫妻,柳永此人一生混跡煙花之所,並沒娶妻。他死後謝玉英姐姐傷心過度,隨他而去,于是便葬在一起,算是了卻二人的心願吧。」李師師黯然道。
謝聆不屑道︰「此人一生混跡,師師姑娘為何還來看他?」
李師師望了一眼謝聆,說道︰「我知道你一直看我們不起,但柳永不同,他年輕時因一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得罪了仁宗皇帝,科考不成,一時心灰意冷,便沉寂風塵,謝玉英一直是他的老相好,都說戲子無情,婊子無意。哼哼,只怕不見得吧。」
謝聆听見她說到婊子二字,心中也是極不好意思,說道︰「然後呢?」
「謝玉英姐姐本是江州人士,對柳永一直仰慕已久,然後有緣得見,二人一見傾心,不過後來柳永有事離開,這一離開就是三年。」李師師說道︰「接著便是謝玉英給自己贖身,來京城找他。兩人久別重逢,相互傾訴衷情,自然重歸與好。過上了夫妻生活。不過兩年,柳永病死,謝玉英姐姐因為傷心過度,兩個月後便隨他而去了。」
謝聆想到自己不遠萬里的尋找岳一凡,說道︰「這位謝玉英倒是有情有義。」
李師師撫模著碑文,喃喃說道︰「柳三變,柳三變,可恨我晚生幾年,沒能一見風采,留下詩文。」
過了好一會兒,李師師回過神來,輕試眼角的一滴淚水,說道︰「姑娘見笑了。只是同在風塵,難免傷感。「
謝聆說道︰「豈敢見笑。師師姑娘不忘前人,足見真情。」這話說得肺腑,絕非馬屁之言。
李師師怔怔的不說話,突然說道︰「我四歲父母雙亡,因而落入娼籍李家,改名李師師。我到底本姓是什麼,自己都記不住。我要是能選擇,怎會落入風塵?只是人各有命,有時候真的是身不由已。」
謝聆听她說的可憐,心中也是一陣難受,不知說什麼是好,只听李師師繼續說道︰「我今r 費盡心思,勾搭上當今天子,後人還不知道會怎麼說我呢。但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只盼我這身子能少些男人糟蹋。」
謝聆暗自點頭,心道︰「她還是有苦衷的。也是,釣到皇帝這條大魚,不說衣食無憂,旁人輕易也不敢惹她了。這也不失一種明哲保身之法。」
李師師嘆了口氣,又道︰「自古紅顏多薄命,我只是不願認命,有錯嗎?」
謝聆道︰「師師姑娘,我確實一直瞧你不起,但現在不是了。」
李師師苦澀笑道︰「你看,你一開始就瞧我不起,何況旁人?我也無法讓世人都對我改觀。」
謝聆說道︰「人生在世,短短幾十載,但求問心無愧,那管得了那麼許多?不累得慌嗎?」
李師師點頭道︰「謝姑娘這話說的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