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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回 人在此處 家在何地

()樂亭看著丹爐中的顧小白,顧小白閉著雙目,似乎已經睡去,看著蘭蔻,蘭蔻同樣如此,看著那老頭,他其實一直很在意這個老頭,因為這個老頭,他的一半頭發變作了黑s ,雖然只有一半,但是,他真的感激他。

因為,自從自己中毒,到了現在,他是唯一一個可以吸收自己毒素的人。他,不知道他的姓名,不知道他是誰?

他慢慢月兌去衣服,下意識的伸手,感覺藥湯的溫度。藥湯有些燙手。他回頭,看了看屋外的陽光,陽光穿過高聳的藥草堆,sh 過來,陽光之中有無數細小的顆粒,在游走,在飛翔。他跳入丹爐,而後,有人關上了門。

燥熱,黑暗。感覺,這里並不是一個小屋,而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小島,甚至,能讓人忘記自己曾經見過的最美的天,見過的芳香的土。有微微的火微微的燃燒,然而,他們看不到火焰,只能感覺到無數的水緩緩沖擊每個人的肌膚,一遍一遍,如ch o汐沖過沙灘。

藥草的香味很濃郁,然而,卻不是淡淡的香,而是另一種奇怪的問道,有微微的酸,有淡淡的苦。

「你必須入定!」老者在黑暗中說道,「你第一次進入這烘爐,我必須告訴你細節問題。」老頭說道︰「抱元歸一,你要在這里呆一個月的世間,我可不希望,你在丹爐中拉屎拉尿。」樂亭在丹爐中笑了。

他想不到本該丹河說的話卻由老者的口里說出。他點頭答應。而後,昏暗中,老者再不說話。于是,在微微的浮力中,他盤腿,漸漸不覺得燥熱,漸漸不覺得黑暗,漸漸聞不到藥草的味道,只覺得,自己孤身一人,來到一處極度安靜的地方。

他靜靜坐在藥湯之中,隨著火力,隨著翻滾的藥湯微微的飄蕩。他的長發垂在藥湯之中,順著藥湯起伏,銀s 如一縷一縷的銀光,黑s 如潛伏而入的小蟲。

于藥湯包圍的丹爐中,他意動。來到了自己毫不陌生的地方。看到了如同江河湖海一般的溝壑,有黑s 的液體正不斷沖刷這些溝壑,溝壑不斷的在發生改變,有的地方開始塌陷,有的地方,有黃s 的土重生。

他,獨自一人,置身于此。不見天與地,唯有黑與黃。他信步而行,一步一步,跨過無邊的黃土,走過無盡的黑s 水流,就看到了一尊頂天立地的人像。一個看不到臉的神像,是如此巨大,他的一只手平伸而出,巨大的手掌豎立,豎立于天地之間,似乎,在推拒什麼。

樂亭站在那巨大的手掌下。他仰頭,看到手掌心那三條如天塹一般的線條,事業、運命、智慧。與凡人無異的線條,還可以看到,三條線條之中,有無數或者方形,或者三角,或者錯綜的細線,他的巨掌,那樣舉著,仿佛一片無際的天空。

然而,這天空是一種微微的黃。黃s 的巨掌,橫亙。如一道倒垂的天幕,可以推拒任何的力量。

他在推拒什麼?

樂亭站在掌下,默默出神。整齊的四指,並在一排,拇指怒張,整個掌心,有突起,有凹陷。怒張的掌心,帶著無盡的磅礡,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帶著決絕。而後,樂亭的雙眼眯了起來,他在巨掌的中指下方,看到了小小的一片,一片小小的黑。

小小的黑,在不斷的變化,一會兒縮小,一會兒長大。

如果只是意動的我來到這里,那麼,這里是哪里?

他走過巨掌,看著那人。那人的頭顱在他的視野之上,似乎超過了天,他只能看到他身上飄逸的長袍,他只能看到那人如同山岳一般的兩只巨腿。他只能看到,那人搭在腰間的另一只手,另一手的下方,扶著一把刀。

一把很大很大,然而卻無比熟悉的刀,這把刀,像極了听蟬。樂亭下意識的伸手,模向腰間,然而,他沒有找到听蟬。于是,他驚醒。

他大大呼了一口氣,感到了憋悶,听到了嘩啦嘩啦的水聲。聞到了怪異難聞的水聲。看到了丹河那張青s 的臉,看到了兩絲抖著的胡子,接著,听到了笑聲,「姑姑,別動,癢,癢。」他扭頭,看著顧小白。阿九站在顧小白的丹爐邊,不斷的向丹爐傾倒藥草。有白s 的,有黑s 的,有綠s 的,花花綠綠的藥草,幾乎淹沒了他黑s 的臉。

「你醒了?」問話的,卻是蘭蔻。他回頭,看著蘭蔻,蘭蔻脖頸一下,全隱在綠s 的藥湯中。樂亭這才發現,自己的藥湯,不知何時,變作了黃s 。微微的黃,如同自己意動之時見到的那個手掌。

丹河從一個竹籃中,一把一把的抓著干燥過的菊花,一把一把的撒入樂亭的丹爐。頓時,有菊花的甜香飄蕩。「謝謝。」樂亭說道,他感到肌膚一陣一陣的清亮。接著,才回頭,看著蘭蔻,說道︰「我一直都醒著!」

蘭蔻冷笑,顧小白在一旁開口道,「樂大哥,還是你厲害,這一次入定,足足十r 的時間,比我厲害啊!」

「這不是他厲害,而是,他中的毒,太深了。毒素已經麻痹了他的神經,他的身體,某些感覺已經慢慢退化。」丹河說道。「你們肯定看到了,昨r 為他換水,看那水,比我們的火油還要黑,哎!」他一聲嘆息,叫了一聲阿九,走了出去。

阿九也走了出去。樂亭本來想要喊一聲,問問曾柔,然而,阿九出去,帶上了門。樂亭看著,心中思索著那個夢境一般的地方,听蟬,不知道好不好!

听蟬,在曾柔的手中。

「老王,要不,聊一聊吧!」顧小白突然開口,打亂了小屋的平靜。

老王睜開雙目,說道︰「好,不過,聊什麼呢,不如,今天,我來聊聊家。」蘭蔻臉s 一變,樂亭的臉s 也不太自然,包括顧小白,顧小白嘿嘿的笑了。「好啊,我想听听您老的見解!」

「每個人都有一個家,那是一個溫暖的地方!」老王說道。

「住口!」蘭蔻喝道,「王不留行,談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談家,」他冷笑,「難道你就不知道嗎?我們四個人,誰曾有家!」他看著顧小白,問道︰「你有嗎?」顧小白搖頭,他看著樂亭,「你有嗎?」樂亭想了想,搖了搖頭。

他看著王不留行,「你中毒多年,我自從進了醫宗,卻從未見過一次你的家里人,你有家,回去過嗎?」他冷笑,雙目冒出冷光。

王不留行哈哈大笑,「蘭蔻,你的思想太狹隘了,難道,你忘了,自己從何而來?」

「我從天而來,我是天之子!」蘭蔻回答道。

王不留行一聲恥笑。蘭蔻怒道︰「王不留行,你可是想要打一架。」「正是如此。」王不留行馬上接口,他嘿嘿笑道︰「別人怕你的三尺玄肌,我卻不怕。」他一邊笑著一邊說道︰「我很想領教一下你的照無離!」

樂亭心驚,他看著蘭蔻,想不到他這般年齡竟會掌握照無離。所以,他很期待蘭蔻的回答。哪里知道,王不留行氣盛之後,蘭蔻卻灑然起來,他伸手撥動了一下水面,呵呵笑了。「人人都說三十年前的俗世高手王不留行是第一,我早就想領教一下。」他轉過身,看著王不留行,說道︰「人人都說你是王不留行,王不能留,我想看看,我怎樣?」他眉毛高挑,十分興奮。

「不過,和一個中毒的人爭斗實在沒有意義,你毒解之後,如何?」

「好!」王不留行滿是豪氣的回答道。「我不會留手,因為,此生,我最恨忘記家國的人!」他大聲說道︰「不知自己出處,與畜生何異?」然而,蘭蔻閉目,進入入定。

「請前輩賜教?」樂亭虛心問道,他突然覺得王不留行話里有話。顧小白眼神閃爍的看著王不留行,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麼。

「家,其實是很大的一個概念,有人就有家,家之上,是家族,家族之上,是民族,民族之上,就是國家。」王不留行說道。「就像我,來自于王家,雖然,王家放棄了我,但是,我從不曾忘記,自己是王家的人!」

顧小白不語,樂亭不語,蘭蔻入定。

「家族放棄我,因為家族大于我王不留行,我不在,然而家族在,家族在,那麼,終有一天,會出現另外一個王不留行。」王不留行繼續說道。「人生終有許多無奈的事情,沒有絕對的錯與對,只有令人心疼的抉擇。」他看著顧小白。

「即使如此,我仍然覺得,家是溫暖的地方,令人難以忘卻。我走,有人感到了幸福,卻有同樣的人,覺得傷悲。」

樂亭嘆息︰「確實,那里很溫暖,非常溫暖!」他泡在咕咕作響的藥湯中,想到了腦海中模糊的影子,感到一陣一陣的幸福。

「受教了,老王!」顧小白在藥湯中對王不留行點頭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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