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放心。」
高允毅把車門打開,微微施起力度把安子萌推進副駕駛座里,再繞到另一邊的駕駛座對著她斬釘截鐵的說道。
霸道的語氣充滿著不妥協,安子萌怒瞪了自作主張的臭男人一眼,明亮的水眸恨不得射出一團火,把他硬生生的燒死。
有誰知道這二十多年來的苦?他這個老骨頭又何嘗不想把女兒捆在身邊?但倔強的性格卻不能讓他先低頭退讓。
昨天早上,看著媽媽強顏歡笑的模樣,她真的好心痛,外公為什麼不能退讓一步?而媽媽為何不肯踏出第一步?
「你!!」
各退一步,是這麼難嗎?zVXC。
安外公舉起手輕輕地放在安子萌那把烏黑順滑的秀發上,視線定在一處,語氣帶著幽怨的說道︰「想!外公當然想子萌呀!」
安子萌不相信的再次扯開喉嚨的喊道︰「外公……」
高允毅抽空轉頭望了一眼嚇得臉色發白的安子萌,性感的薄唇大大的彎起,隨即毫無同情心的笑意在小小的空間里回旋……
「哼!」回應高允毅的是一聲冷哼;安子萌直接越過他,往廚廳里走去。「外公早哦!」
南平,拱橋村
氣嘟嘟的嬌唇高高地噘起,在發動引擎的空檔下,高允毅轉頭睇望著還在生氣的安子萌。
「外公,你會祝福媽媽幸福的是不是?」
他是不是載她到南平的?不是她就坐公車或坐火車去。「你要不要開車啊?不要拉倒,我坐火車過去……」
媽媽可以,因為她還年輕;但外公不能,因為他今年都六十多歲了,還能等著慢長的時間嗎?
望著眼前的農村小社區,安子萌沒有加多留意高允毅對外公的稱呼。「記得,外公的房子有個小庭院的,房子比其他房屋大上幾十平方米。」那時候,外公在拱橋村是個地主,住的房子都比其他房子大上一小倍。
「啊……就是這里啦!」安子萌手指著前方的一間老舊房子,對著高允毅驚呼的說道。
一字字一句句的痛心,緩緩地從嘴里吐出,心情也得到了發泄,今晚的她找到一個听眾,把她這些年來所看到的一切一吐為快,心情再也不會感到萬般的沉痛,以及深埋在心底的苦澀。
他是否明白明天過後,媽媽就會遠遠的離開南下定居在台城?父女倆人就不會再見面,他懂嗎?
「外公……」
「外公,你有想子萌嗎?」從夜空拉回視線,安子萌望著眼前年過半百的老人,雙眼閃著一抹期待。
嘴角輕揚,高允毅筆直的尾隨著安子萌的步伐,直到站在院門前站定。
他這老骨頭活了大半輩子最不能原諒跟釋懷的就是女兒在當年做了一件讓他傷心不諒解的事情。
良久,一直緊閉的木門從里打開,走出一個中年婦人,臉上充滿著慈藹。「你們是誰呀?」
「是外出了嗎?」高允毅眯起一雙銳利的鷹眸,打量著房屋周遭的環境,低頭對著安子萌說道。
高級房車趕在日落西山到達拱橋村,穩妥的在一處空地上停好車。
「你……」
外出?都日落西山了耶!外公怎麼可能會外出嘛!
「這里是……」昨天放學,高允毅載她來到南平,兩人在外公家吃晚飯,爺孫倆人吃完晚飯還在小庭院里看星星……隨著記憶,安子萌終于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了。
「外公……外公……」
臉向窗外的安子萌微皺起一道秀氣的眉心,不悅的神情在玻璃窗倒映了出來,也映入高允毅那銳利的鷹眸中。
厚實溫暖的大掌撫上安子萌那把柔軟而亮麗的秀發,修長的手指把一小撮的發絲卷繞在指中,享受著滑順的觸感。
「子萌,你在南下生活得好嗎?」安外公微微眼紅,這句話是透著孫女詢問著他唯一的女兒——安雪隻!!
翌日,清早
「是誰呀?誰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從屋里走出一名六十多歲的老人,發絲銀白,雙腳健步如飛的來到院門前與中年婦人並肩站著。
外公是否能意識到自己的年紀不小了?他還能經得起二十多年的時間折磨嗎?
「還氣?」
毫無預警飛車般的速度把安子萌嚇個正著,玉手頻頻拍著上下起伏不定的胸口,嬌艷的粉唇也頻頻發抖。
難道外公想重蹈覆轍嗎?想媽媽再離開二十多年嗎?
「外公……」外公的逃避讓安子萌感到絲微的動力,外公從什麼時候起變得如此不肯低頭先服輸?
「請問,我外公在嗎?」安子萌心急的問道。
「子萌……」安外公睜著一雙淚濕的眼楮,猶豫不決的低喚一聲。須臾,安外公續道︰「時間不早了,回屋里睡吧!」
吃過晚飯,爺孫兩人坐在鋪滿繁星下的小庭院里,說著幼時的小往事。8564284
「媽媽離開,外公一輩子都不能見到媽媽啦!他們就不能冰釋前嫌,你懂嗎?」
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是想看到他對她的祝福,結果他什麼都沒有給,還把她攤走,拒絕往來戶。
安子萌沒有答話,直接用後腦勺面對他,鼓著一張美麗的容顏望向窗外,以示她無言中的抗議。
「子萌,讓外公回屋里休息吧!」高允毅從屋里走了出來,把安子萌圈在懷中,「外公,時間不早了,你先進屋里去睡吧!」
歲月蹉跎,讓當年健壯的外公隨著逝去的歲月漸漸的變得衰老,但他的身體依然的硬朗。
父女倆為何就不能各退一步?
目送外公那孤獨的身影走出視線,安子萌不悅的瞪著他,說道︰「為什麼不給我說?你可知道明天我跟媽媽要離開南下到台城?他們父女倆就沒機會見面了,外公年紀不小了,他不能再孤獨的捱過二十多年,你懂嗎?」
安子萌一連叫喚兩聲,但緊閉的木門卻毫無動靜,也不見得有人出來開門。
性感的薄唇緩緩地輕揚,高允毅咧嘴一笑,說道︰「沒有!!」
良久後,安子萌再也沒有說話,將自己掘進溫暖的懷抱里,酸澀的眼楮漸漸的沉重,也受不了襲倦而來的困意,安子萌攀在高允毅的胸膛,沉沉的睡去……
到現在,二十年過去,他依然沒法子去原諒她……
「你是……」中年婦人睜大一雙圓眸打量著眼前長得亭亭玉立的安子萌;瞬間,一抹喜悅的笑意爬上她那張經過歲月蹉跎的臉孔上。
全身的疼痛讓安子萌緊皺著眉心,痛死啦!硬邦邦的木床怎麼睡嘛?不知道那個臭男人睡得怎麼樣?會不會不習慣睡窮人的木床?
「你……模夠了沒有?」受不了高允毅在秀發中的撫弄,安子萌轉頭瞪著他,語氣極度不悅的問道。
該死的男人,別讓她抓到把柄,要不然她大肆宣傳,哼哼!!
「起來啦!」回應的同時,安子萌走到門邊,把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高允毅那精神飽滿的帥氣容顏。
「外公,我是子萌,你不記得了嗎?」隔著一道小鐵門,爺孫兩人互相的對望著。
不想多談的安外公,從木椅上站起身,直往屋里走去……
「你記得外公住的房屋嗎?」子萌即將成為他的妹妹,對外公也減去生疏的稱呼,直接改喚外公。
昨天,離開多年的女兒帶著一個中年男人回來,還告訴他她找到了這輩子的依靠,要他這個老骨頭給予祝福。
思忖此,安子萌從木床上走下,往浴室走去,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再換上的衣服,套上昨天穿來的高中制服。著臭人釘。
躺在硬板的木床,安子萌無來由的感到腰身疼痛,緊閉的雙眸突地睜開,映入眼中的擺設都是陌生的。
拱橋村的生活環境大大不如從前,經過多年的改建,以及生活上的轉變大有往好的發展趨勢。
高允毅沒言以對,默默的把安子萌擁進懷中,厚實的大掌溫柔地拍撫著她的背。
「……」
一直注意著她的高允毅暗嘆一聲,把她打橫抱起,往里屋走去……
高允毅靜靜的听著,充滿柔情的鷹眸微微感到酸澀,厚實的雙手緊緊地把懷中的小丫頭抱緊,一條空隙都沒有!!
安子萌從副駕駛座上走下來,望著陌生的農村,陌生的樓房。
雪白的玉手一觸到門把,「哨」一聲,高級房車快速而穩妥的往南平的方向駛去……
有哪一個父母最不想自己的女兒得到幸福的?有哪一個父母願意看著自己的女兒墮落的?
是他的外孫女嗎?多年前,他那個不肖女把他唯一的外孫女給帶走,她真是個狠心的女兒啊!!
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半戲謔半認真的問道︰「睡得不舒服是吧!」看來這丫頭有富貴命嘛!睡個一晚木床,神情憔悴。
眼前的女娃是子萌?
「子萌,外公的小孫女……」
安子萌沿著小時候的記憶,帶著高允毅走過彎曲的小路,再走三四分鐘的腳程;一間如她所形容的老舊房子出現在眼前。
子萌是他唯一的孫女,要他一個老骨頭怎麼不去想她?
鳥兒飛過窗口,猶如一道小鬧鐘般,吱喳了幾聲,以示提醒房里的主人該起床了。
媽媽的心願就是外公的祝福……
高允毅的幸災樂禍讓安子萌恨得牙癢癢,在心里咒罵著他千遍萬遍……
「篤篤……」敲門的聲音隔著木門傳進房里。「子萌你醒來了嗎?」門外站著高允毅,衣衫筆挺,俊帥的外表精神奕奕,看不出他沒睡好的模樣。
「外公,我跟媽媽在南下都生活得很好,媽媽也找到下輩子的依靠,她要嫁到台城去了。」真的,她很想外公能祝福媽媽。
……
安子萌坐著小時候她最喜歡的小矮凳,小腦袋則枕在外公的腿上,望著耀眼奪目的繁星。
「早,快過來吃早餐吧!待會你們還要趕著回南下。」安外公避重就輕的說道。
現在,他最討厭「南下」這兩個字,因為南下,讓他跟唯一的孫女分開;因為南下,唯一的女兒也離他而去……
「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