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緊隨楊辰一行人之後進入鬼殿的男人剛剛走過護城河上的石橋,羅生門上的光芒便暗淡了下來,最後消失不見。此刻在帝福陵神門外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硬生生收住了前沖的腳步。「就差一點點啊。」男人說著,稍顯失落,離開時還有些不甘心地又回頭望了神門一眼。隨著鬼殿通道的消失,陽世天空中的異象也褪去,夕陽溫暖的余暉透過雲層,給整個帝陵都鍍上了一層金s 的光暈。
那來到鬼界的繃帶男走過石橋,接著從城牆上三道門里中間的那道穿過,他剛剛踏入城牆之內,便看見眼前的濃霧深處有數道水牛般大小的身影在緩緩向他走來。待那些身影漸漸走進,他這才看清,面前的是八條鬼府守門犬。
這鬼殿的禁制也算特殊,在城牆外從三道門分別向內望去,目光所及別無二致,但卻是三個重疊在一起的不同空間。楊辰他們先前走過的左門,實際上便是那些先入鬼殿之人走過的路,那幻陣也早就被人家破去了多半,待只剩下那麼一處陣眼時,人家已經看破了幻陣,再加上在鬼殿中每一秒都十分珍貴,便懶得將這幻陣破個干淨,這才給楊辰幾人留了個小小的麻煩。
而這繃帶男就沒有這麼好的命了,一上來就面臨著開荒的局面。這個看起來比楊辰稍顯年輕,細皮女敕肉像個大姑娘一般的男人實際上也是小有來頭的。他名叫龍翔宇,來自盛京邊陲一座小鎮上的龍姓世家。這個家族一直以佔卜術聞名,前文提過小雨的母親曾回到老家的村子找一個問米很靈的阿婆求助,實際上那個村落就在龍家所在的小鎮之外,全村的人大部分都是龍家的旁支,而小雨的母親也是姓龍,只是隨著不斷地與普通人和親,這個村子里大部分年輕人的血脈里已經沒有了靈力,小雨母親也是一樣。
龍家宗門對于各種卜命指數均很在行,但外人很少知道也很少能想得到,龍家最為拿手的卻是塔羅牌。一個地處東北小鎮的世家,居然以這西洋佔卜術為傲,這確實很讓人意外。而龍家對塔羅牌的掌控實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不僅用來推演卜算,借此抓鬼收妖威力亦是不俗。
龍翔宇作為龍家的小輩高手之一,塔羅牌自是玩兒得熟練,但他另有一種能力,一種在三年前突然出現的能力——他可以控水。這是他三年前某天一覺醒來時發現的,後來他不停地鍛煉控水之力,到現在已經能夠將其作為塔羅牌之外的輔助攻擊防守手段來用。而他目前努力的方向則是水的衍生形態——冰。
龍翔宇看到那呈扇形將他包圍的八條鬼府守門犬,便知道自己一定佔不到什麼便宜,死磕的話他一定連骨頭都得被人家嚼碎了。實際上,他的實力和紅鸞在伯仲之間,要是真的硬拼,他也就能打得過一條狗,但是面對八倍于己的猛獸,他卻並不慌亂,因為雖然打不過,但他還是逃得掉的。
那八條鬼府守門犬的後背弓著,顯然是蓄力待發,它們的四肢都繃得緊緊的,強健有力的後腿用力地撐著地面。守門犬們的大嘴張開,露出慘白的獠牙,低沉的吼聲從它們的喉間傳來。龍翔宇剛要有所行動,就看見又有三個更加高大的身影從霧中走了出來,這是三頭如獅子一般的荒獸,只是它們的身體僅有白生生的骨骼,而如魂魄一般的透明霧氣則在其周身勾勒出雄獅般的影子,這便是鬼殿真正用來守門的荒獸——骸魂獅。
骸魂獅身體的骨骼硬度很高,小腿上還有斜斜生出的不規則骨刺,而一節節如同骨質長鞭一般的尾巴上,每一節都對生著兩個骨質的倒鉤,不難想象只要稍稍被其刮到,立時就會被撕下一大片皮肉。但骸魂獅最讓人頭疼的不是它堅硬而鋒利的骨骼,而是它周身那淡藍s 的霧氣,這霧氣溫度極低,觸踫一下便會覺得靈魂仿佛都要被凍結了一般。
龍翔宇看到三頭骸魂獅登場便再不猶豫,他稍一揚手,空中的水霧便凝結成拇指般粗細的水帶,這些晶瑩透明的水帶從鬼府守門犬和骸魂獅的爪子和脖子開始,一圈圈纏繞其上,那水帶越纏越厚,最後形成了琥珀般的繭狀水牢。「水繭縛」,他輕吟一聲,來不及多想,朝著前方撒腿就跑,隨著霧氣變淡,他已經能夠看到眼前的鬼殿了,和楊辰幾人所見相同,他見到的鬼殿亦是一棟六層樓高的孤零零的建築。
龍翔宇知道自己的水繭縛困不住這幾頭荒獸多久,而實際上,骸魂獅月兌困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得多,他剛剛將這些荒獸甩開不到一百米,骸魂獅周圍的的水瞬間便結成了冰,然後冰層上出現了裂紋,最後嘩啦一下碎裂開來,三頭骸魂獅剛一月兌出就立刻朝著龍翔宇撲來,而此刻那些鬼府守門犬還在水繭里掙扎。
龍翔宇從後面的腰包里模出一張紙牌,看都不看一眼就甩到身後,然後低著頭玩命地往前奔著。那張塔羅牌月兌手時就在空中燃燒起來,接著三頭骸魂獅的前爪便被突然出現的鎖鏈綁住,它們瞬間失去了平衡,但是在這三頭荒獸還未摔倒之時,它們的身體便如同失去重力一般詭異地浮空,另外又有三條鎖鏈出現,這些鎖鏈一頭連著地面,一頭纏繞在骸魂獅的右後腿上。這三頭凶猛的野獸頃刻間就變成了三個氫氣球。
「大阿卡納牌——逆位的倒吊者。」龍翔宇在手指模到牌面時,就已經知道了他抽出的是什麼牌。他知道這張牌能夠困住骸魂獅一陣子,卻也不能困得太久,所以他繼續奮力奪命狂奔,他早就發現周圍的環境發生了變化,空曠的廣場已經變成了一條曲折的長廊,只是他來不及多想,那三頭骸魂獅給他帶來的壓力實在太大。待他力竭,終于停下來喘息時,這才有空打量起這條長廊來。
就在龍翔宇還在幻陣之中一頭霧水苦苦掙扎看著廊柱上的果女流口水時,楊辰他們也在迷宮之中艱難地跋涉著。參雜著大量浮塵的污濁空氣令人呼吸都有些不暢快,而單調的石壁顯得冰冷又枯燥,很容易讓人變得煩悶起來,火把劈啪作響,火光中每個人的臉s 都不太好看。開始大家還能扯個淡聊個天,到現在連楊辰都沒什麼興致閑扯了,大家都覺得,哪怕出來個厲害點兒的怪揍他們一頓,也比這麼一直麻木地往前走要強上許多。
「這種無聊,乏味和寂寞,讓我想起了《沙漠巴士》那款游戲啊。」楊辰翻著死魚眼說。「我覺得《沙漠巴士》比這里強無數倍,起碼玩那個游戲還能坐著,我們可是一直都在走著。不過,不可否認,《沙漠巴士》大概是我玩過的最爛的游戲了。」馬麟說著說著,已經覺得自己開始有些喘了。「《沙漠巴士》只是枯燥,但游戲過程其實很真實,說到爛……你知道《血獅》麼?」楊辰忽然雲淡風輕地冒出了這麼一句,然後馬麟扶著牆,差點吐出來。
大概又轉悠了半個小時,這條通道中終于出現了新花樣。兩座火盆里燃著半米高的火焰,火盆周圍雕著一圈j ng美的卷草紋,兩側還各有突出的餃環獸首。火盆中間是一道石門,石門有三米高兩米寬,沒有門環沒有把手沒有機關,表面光滑整潔。
楊辰幾人圍上前去,楊辰伸手推了推,石門紋絲不動,他看了看和地面幾乎嚴絲合縫的石門底部,覺得要將門從下向上拉起來多半也沒什麼可能。他撇了撇嘴,朝馬麟使了個眼s ,馬麟清了清嗓子,說了一句︰「芝麻開門。」見這石門毫無反應,他又接連說道︰「蓖麻開門,天麻開門。」自然依舊毫無建樹。馬麟覺得有點丟臉,自我解嘲地說︰「可能是我記錯了,大概‘麻’字是在前面的,麻將開門,麻薯開門,麻生希開門……」「喂,你讓最後那個開門是想做什麼?想沖進房間里先圈後叉麼?算了,布丁,你去敲門,就說……說你是查水表的。」楊辰說著,把手伸向布丁,布丁小嘴一張便把楊辰的食指含在嘴里,接著開心地吮吸起來。
楊辰把紅鸞叫到身邊,附在她耳旁輕聲交代幾句,紅鸞听完拼命搖頭,一臉堅決。楊辰砸吧砸吧嘴,說︰「沒一個指望得上的,算了,我自己來。」說著他便走到門前,用力拍著石門,邊拍邊大聲喊︰「喂喂,開門哪!你別躲在里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搶男人,怎麼沒種開門哪!開門哪,開門哪!你有本事搶男人,怎麼沒種開門哪,你別躲在里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其余幾人已經悄悄遠離楊辰,朝著通道深處行進,黑尾對抱著它的馬麟說︰「我想我有點知道為什麼你們工作室只能接到那種情感糾紛類的委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