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重的,少爺背著你,很是有一點吃力。」傅紹卿雙手拖著顧寧的重量,腳下步子不停,將背上的人兒背得更加的穩當︰「像是把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一口氣都扔在了背上,生怕哪天背不起。」
這一個晚上,是顧寧一生之中印象之中最深刻的一個晚上之一。
深秋半夜的街道,人少車少,寬闊的道路兩邊,梧桐樹的葉子在地上鋪了一層淡黃色的地毯,就著兩邊光線朦朧的路燈,顧寧低著頭看見視線之中兩只穿著昂貴皮鞋的腳來回不停的交替。「听說這AICO的總裁呀,不僅僅是把前任和現任都邀請到了現場,而且還借由工作的順當,讓前任給他在周年慶的會場上,設計了求婚的環節……」
「你這孩子,怎麼大清早就一臉見到鬼的表情?」顧母用鑰匙打開顧寧的房門,嗔怪的看一眼顧寧,進來收拾她換下的髒衣服,扔進洗衣機去洗。
顧寧扶著額頭,怎麼也想不起來昨天晚上傅紹卿背著她到底走了多遠︰「媽,我沒事……」
背後的電梯門關上,傳來一聲被門截斷的驚呼︰「呀,這人的背影……」
接過顧母遞過來的包包,顧寧腳步匆忙地走到客廳里面,伸手拿過桌子上的豆漿,跟顧母擺擺手︰「媽,我走了啊。」
「你呀,長這麼大,我就沒有見你睡得這麼沉過,你從小又還有點小潔癖,我看你渾身一股子的宴會上味道,于是扶著你進浴室,又洗了個澡擦干淨了才送你回房間睡覺,阿寧啊,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干脆把那份工作辭了,找個輕松點的事兒做,這女人啊,還是別把自己逼的太緊。」
「沒……沒有。」那男同事默默的將桌子底下的一份報紙扔進了垃圾桶。
顧寧鑽進駕駛座,矯正後視鏡,看著鏡面之中反射出來自己的臉,擺了擺腦袋,完全清醒過來,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顧寧,加油,就算是發生了什麼,你也打不垮的小強!
一只腳踏進門口,隨著顧寧一聲帶著笑意的「早安」,她察覺到氣氛隱隱有些不對,工作位的同事,紛紛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顧寧皺眉,經過一個男同事的座位旁邊的時候,伸手從他的桌子上拿著鏡子對著自己的臉上照了照,臉上沒有髒東西啊。
顧寧第二天是從自家臥室里面清醒過來的,鼻尖撲滿熟悉的被褥香味,她先是將頭鑽進被子里面,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經更換過的衣服,然後從被子里面露出來一雙驚恐的眼楮,努力地回想昨天晚上她先是趴在傅紹卿的身上,然後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顧寧穿好衣服,拉開門沖出去洗臉刷牙,當她抬頭從鏡子里面看見掛在浴室外面的那件白色西服的時候,手里刷牙的動作停了一下,刷完牙匆匆地撩了一把水洗臉用毛巾擦干,顧寧出去的時候,順手把那件白色的西服搭在了胳膊上。
顧寧打了一個哈欠,心中不滿,想著傅紹卿再怎麼妖孽,到底是個男人,他懂個屁啊,女人天生就愛高跟鞋跟紅唇,就跟男人愛車和女人是一個道理。
更個之當。「啊呀,這前任心里可不是跟爛泥似的!」
「是啊!」其中一個女人,一臉「你看吧,這樣就一定會出事的嘛」的表情,下了最後的結論︰「所以嘛,這前任肯定不服氣,兩個人在周年慶的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開始掐架了,听我出席宴會的朋友說,那耳光扇的霹靂巴拉的,跟雨點兒似的!」
顧寧裝作沒有听見,吐出一口氣,低著頭,把垂在臉側的頭發撩起來,塞到了耳朵後面,走進公司。
「官總,你找我什麼事情?」
她猛然一抬頭,看見牆壁上掛著的黑白石英圓形大鐘,掀開被子下床穿拖鞋,尖叫一聲︰「媽,快點,我要遲到了!」
車子駛入官商文化的大樓底下,顧寧停好了車,走進電梯。
顧母看著她手忙腳亂的開始穿衣服,轉身把手里的髒衣服籃子放在一邊,幫她收拾桌面上攤開的東西,放在包包里面,「一會兒出門之前,記得喝一杯豆漿,別又空著胃工作一個上午。」
顧寧在官澤逸的辦公室里坐下的時候,正好看見這張照片赫然擺在官澤逸的桌子上面,她清了清嗓子,視線若無其事的從照片上挪開,帶著淡淡地笑意看著官澤逸。
「呵呵,你以為這就完了,這里面還有故事呢。」
顧母收拾衣服裝在髒衣服籃子里面,一邊拉開顧寧屋里的窗簾,讓陽光泄進來,一邊笑著說道︰「誰知道你這孩子怎麼回來的,半夜三更有人按門鈴,你和顧繁都不在家,我和你叔叔還以為家里遭了賊,一起起床去開門,就看見你歪著頭靠在自家門邊上睡著,身上還蓋著件白色的西服。」
「听說昨天晚上AICO集團的周年慶上,又搞出了ど蛾子,說是AICO的總裁的新歡和舊愛掐起來了。」
一出電梯,顧寧整理了一下被寄得皺巴巴的外套,腳下步子不停,朝著電梯門正對著的公司走過去。
顧寧低下頭,難道是傅紹卿把她送回來之後,扔在門口便自己走掉了?zVXC。
顧寧丈二的和尚模不著頭腦,既然沒有哪里有問題,那這一群人為什麼要用打量動物園猴子的眼光打量著她。
不得不說,電梯真的是一個听八卦的好地方。家長里短,張家媳婦和王家婆婆昨天吵架了;國際時事,某某國私自研發核武器,某某國決定派遣特種部隊打壓;娛樂新聞,某女星搞上了某策劃人的老公,肚子大了三個月才鬧翻。
「嘖嘖,」女人的視覺角度就是非同一般︰「換做我要是AICO的總裁,我才不會把前任和現任都邀請到現場,這注定是要出事的呀。」
她似乎記得自己趴在傅紹卿的背上,迷糊之中快要睡著,問了一句他的腳累不累,他伸手就把她的一雙高跟鞋從手上取了下來,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以後再讓我看見你穿這種磨腳的玩意,擔心我剁了你的腳!」
開車出門,隨手把胳膊上的西服扔在駕駛座上,將手里已經涼下來的豆漿一口氣喝完之後,杯子扔在路邊的垃圾桶。
電梯里面的人都豎起了耳朵,顧寧站在最角落里面,低著頭,默不作聲,什麼時候是得避開一下上下班的高峰期了,或者,下次戴個耳機。
「媽,昨天晚上我怎麼回來的?」
她身子一動,離開辦公區,那男同事如負釋重的松了一口氣,彎腰從垃圾桶里面撿起來報紙,上面一張頭版照片,正是顧寧怒扇林歡巴掌的那一幕,照片上的顧寧臉色冷靜,臉上的妝容精致,攝影師仿佛是偏袒她一樣,還在她的頭頂暈開了一層小小的可愛的光暈。
「真的?這麼精彩,趕緊說來听听。」
她認得這個牌子的皮鞋,鞋子的用料十分硬,完全只是為了撐出一雙好看的叫醒,基本上能穿得起這個牌子的鞋的人,都不怎麼親自走路。
基本上,前一天發生的事情,都能在電梯里面听個一清二楚,而且,一般情況下,基本上是站在最靠近門的兩個中年女人滔滔不絕的講著,其他的人都專心致志的听著。
相比顧寧,被打的林歡就狼狽不堪,臉被打歪了,嘴巴呈現一個丑陋的狀態,頭發蓬松著,配上眼楮里面的驚恐和不可置信,別提有多扭曲難看。
顧寧低頭檢視了自己一眼,鞋子沒有穿錯,裙子的拉鏈也拉上了,襯衣的扣子沒有錯位,低頭,眼眸微微眯起,問道,「我有哪里不對嗎?」
「叮!」電梯到達樓層,顧寧低著頭,兩只手舉在胸前,從最後面擠了出來︰「不好意思,借過,謝謝。」
「顧、顧總監。」那男同事正是昨天在AICO的場地上被傅紹卿臨時下達的婚禮命令弄得焦頭爛額的男生,這會兒盯著顧寧,伸手撓著後腦勺,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好的,馬上。」顧寧神色一正,點點頭,認真的答應到。
官澤逸雙手交叉著合十,兩只胳膊撐在桌子上面,身子略微的向前傾斜,眼圈附近的顏色深了許多,相比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的緣故。
「顧寧,你過來一下。」出乎意料的,官澤逸這一次十分早就到了公司,大約是從總裁室听見了動靜,開門出來,看見了顧寧,一臉嚴肅的叫她。
他的嘴唇輕輕地抿了一下,垂下眸子,將那份報紙往旁邊推開,收回視線,抬頭問顧寧,雙眸之中是堅定期待的神色︰「顧寧,你到底要站在那一邊?」
顧寧的眉頭不可察覺的輕輕地皺了皺,官澤逸這個問題問的好沒有由來,「官總,有話直說。」
官澤逸卻不說話了,他將頭埋在雙手之中,修長的五指深深地插入頭發里面,最後像是做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決定一樣,抬頭看著顧寧,雙眼之中隱隱有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