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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還能怎麼樣?(一)為推薦票加更

並沒有直接打車去醫院,站在公司的洗手間,對著鏡子拍了拍自己的臉,小月復的疼痛又一次襲來,身體里面的熱量一點點地流逝,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剛邁出一步,身體已經軟軟地倒下。

公司其他員工听到聲響跑過來,只看見她伏在衛生間的地板上,像一只受傷的小獸,額角有一道深深的傷痕。對方急急伸出手去扶她起來,剛剛觸到她的臉,掌心全是溫熱的淚。稍稍遲疑,顧涼顏輕輕揮開她的手,「等等,我自己可以。」見她如此情形,對方更用力地握住她的肩膀,沒有任何言語,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慢慢扶她站起來,伸手撥開她臉上的頭發,看到傷口的一剎那,她听見同樓層工作的女子抽了一口氣。

「去醫院。」她只說了這三個字,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卻充溢著擔心和焦急。顧涼顏已經沒有力氣拒絕,只好跟隨對方的腳步。她知道自己狼狽不堪,可是比今天再狼狽的事情她都經歷過,這算不了什麼。然而在電梯處,卻巧遇他。看急診,處理傷口,拿藥,這男人處理得有條不紊,時時跟在她的身旁,扶著她的肩仿佛她孱弱無比,送她回到家里還不忘把浴室那個闖禍的金屬掛鉤取下來扔進垃圾桶,提醒她換一個塑料的。只是一路上他都繃緊了臉,表情嚴肅得不行,好像她欠了他錢,讓顧涼顏很是不知所措。

餐廳。

她忽然心酸,不應該是這樣,原本不應該是這樣,她世界的一切仿佛都月兌了節,不該遇見的人,不該發生的事,都在短時間內爆發在眼前。都是因為她。她轉過頭拉著蘇言寒就走,不再看殷段宸一眼。殷段宸轉身一拳打在木樓梯上,有尖利的刺刺進手背,有種鈍痛劇痛涌上心頭,夾雜著憤怒和失望。他不敢想象如果顧涼顏知道了一切會有怎樣的反應。

殷段宸好像一只暴怒的獅子,死死盯住蘇言寒,听到顧涼顏的聲音,不由得緊鎖眉頭,「顧涼顏,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丈夫放在眼里?」他身後立著一個眉目淡然的女子,看到這樣的情勢居然無動于衷,顧涼顏趕緊上前拉住殷段宸,「宸,你這是干嗎?」殷段宸聲音有些顫抖,「你那天怎麼跟我說的,這個故事結束了,這是結束了?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忘了自己那時候是什麼樣子了?我當時真想殺了他!現在,你居然又和他搞在一起,你到底想干嗎?」「什麼叫搞在一起?你這話太難听了。」顧涼顏皺著眉頭反駁,轉過頭去看蘇言寒的臉,下巴已經腫了起來,但他眼神依然堅定,手臂攬過涼顏肩頭,佔有似的把她擁在懷里。

殷段宸只是稍微停頓一下,然後便轉身離去,望著他的背影,顧涼顏猛然覺得他肩膀上,要肩負的東西,果真是太多太多。

她迅速轉過臉不敢看過去,不覺加快了腳步,可是終究沒有逃過去,殷段宸已經發現了她,目光熱烈而執著,直直盯在她身上。她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擊中,一些念頭在心中百轉千回。整個大廳仿佛都安靜下來,她只覺得熱風在耳邊呼呼地吹,把她的思維都卷到了另外的地方,身邊的人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他們兩個。殷段宸站在大隊人馬中間,全身散發著凜然的氣質,仿佛天生的帝王。她忽然明白那陌生的感覺來自何處,因為立在萬人中央,而她在仰望。顧涼顏還沒回過神來,殷段宸已經來到他們身邊。

下班時分又下起了小雪,很細很密。殷段宸遠遠看著涼顏走在細雪里面,美得好像那些價值連城的大和繪,哀傷而華麗,心中那根弦被輕輕撥動。也許真的是心虛吧,顧涼顏對殷段宸多了幾分隨意,「我們去干嗎?」殷段宸喜歡看她笑的樣子,覺得像一只小動物,溫暖的,甜蜜的,可以放在懷里互相取暖。這樣的念頭讓他有些不自在,所以他故意不看她,「先吃飯,之後我們去看Salome。」顧涼顏眯起眼楮,「你要帶我去看《莎樂美》?」他被她的樣子逗笑了,「沒錯,貨真價實的《莎樂美》。」結果真的是去看《莎樂美》,大名鼎鼎的麥斯舞蹈團演出的弗拉明戈舞劇,她和殷段宸坐在VIP包廂里面,顧涼顏有些後悔自己穿得隨便。

無比親昵,帶著無限寵溺在里面,可是現在听來只能加重那份苦澀。她並不回答,只是將椰子汁狠吸一口,整張嘴都鼓了起來,好像一只河豚。從餐廳出去的時候,她偏要從木梯走下去,蘇言寒只得隨行。因為天色已晚,她不得不扶著扶手,即便是這樣,在接近地面的時候還是一腳踩空,險些跌倒。好在蘇言寒一雙手牢牢捉住她,緊緊將她困在懷里,嘆息道︰「就知道會是這樣,涼顏,你是個惹禍精。」

他離她那樣近,他的體溫、他的氣味都撲面而來,兩個人無比親近地靠在一起,連呼吸都彼此教纏,親密異常。顧涼顏的心被深深觸動,隨口就答︰「我就是惹禍精,怎麼樣?」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兩個小情侶輕松地斗嘴。偏偏這時,有人忽然將他們大力扯開,不由分說一拳揮到蘇言寒臉上。顧涼顏這才將那人看清楚,不禁失聲叫道︰「宸!?」

「什麼?」

他只知道,自己只能這樣走下去,就這樣。顧涼顏默默注視著前方,車里面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蘇言寒齊倒是一派輕松,向司機吩咐,「去內環。」顧涼顏卻突然出聲,「我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他的下巴現在已經青了一大片,看上去有些觸目。「這不算什麼,而且你知道,我不可以隨便進醫院。」他朝她眨眼,「不過,你---丈夫下手真狠。」

「涼顏,我今早送老公去機場的時候,撞見蘇言寒了。」

「世界上只有兩種感情能把人永恆地聯系在一起,要麼是愛,要麼是恨。如果他不能愛你,那麼就讓他恨你吧,巴比倫神廟上神的諭示,愛恨糾纏,永不分離。」殷段宸扯動嘴角,不置可否。顧涼顏在車上不知不覺睡著了,到了樓下還未清醒。她的臉微微泛紅,頭靠在車窗上像個小孩子,嘴唇出奇地干淨紅潤嘴唇出奇的干淨紅潤,沒有唇彩的顏色。殷段宸的喉頭發緊,不由得傾身向前,只是剛湊上前,就被什麼東西擊中右眼,酸痛無比,他立刻低咒出聲。顧涼顏揮著拳頭慢慢清醒,「到家了,你怎麼不叫我?你眼楮怎麼了?」

來邁步里。他的公寓在頂樓,復式,落地窗沒有拉上窗簾,足下一片燦爛燈海,也許恍惚間會覺得自己正漫步雲端,但誰知道是不是高處不勝寒。這樣的景色足以讓她沉醉,依稀記得當年她說過自己喜歡離天空最近的房間。她有點害怕,可是好在並不是孤男寡女,家庭醫生已經迅速趕來。

她曾經留給他那樣的背影,快樂的,靈動的,還有最後離開他的時候那樣倔強的背影,都不曾像今天這般,仿佛是孤獨,仿佛是疏離,仿佛再也走不近她的身邊。有時也忍不住放任自己去回憶過去那些厚重的甜蜜,每每最後總是喘不上氣來。

「別說了。」顧涼顏打斷他,胸口劇烈起伏,「我跟你回家來只是因為內疚,不是想听你說這些。」蘇言寒立在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帶著從前不曾見到過的落寞,「涼顏,這些年來,我做過很多從前不曾做過的事,看過很多從前不曾見過的美景,我努力工作,讓自己變得很忙,每個月都在飛來飛去,每年有兩百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酒店。以為忙碌和疲憊就可以讓自己忘了你,可是後來發現,那都是徒勞,我沒有辦法忘記,我做不到。」

顧涼顏完全沉浸在和殷段宸的對峙中,絲毫沒有留意到他手臂的動作。殷段宸的眼神卻愈發熾熱,「顧涼顏,你做得好,很好……」她不想理會,只是抿緊嘴唇說︰「宸,這是我的事。」殷段宸沒有再說話,只是死死盯著蘇言寒,那眼神真的好像是要連皮帶骨把他們一起吞下去。

見她發呆,素顏呵呵含笑問︰「怎麼了?」顧涼顏趕忙喝了一口茶,卻被燙了舌尖,含含糊糊地答道︰「沒,沒什麼……」菜式精美可口,她最喜歡三文魚上面的薄荷汁,清香醇厚,讓人感覺有種隱忍的情緒在里面。顧涼顏一向是美食主義者,現在只有暖暖的胃會讓她感覺幸福,所以得的十分盡心盡力,惹得蘇言寒停住手抬起頭望著她,「涼顏,你還和以前一樣。」她伸向牛肉卷的手微微一頓,「已經不一樣了,你沒看出來嗎?」真的是不一樣了,雖然沒有塵滿面,鬢如霜,但她知道,她在這幾年里面已經漸漸蒼老,起初還痛,現在已經沒有知覺。蘇言寒卻微笑,「好像是瘦了很多,可還是一樣的貪吃。」

因了這事,顧涼顏又被禁錮在家中,關于去上班的事,提都不許提。每天在家中都被大家供奉著,養尊處優的生活並不是顧涼顏所喜歡的。

最後連顧涼顏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固執到跟著他來了他家,話一出口便後悔不已,不住罵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本來兩人之間的氣氛就已經相當曖昧了,他最後妥協說會找家庭醫生上門,而她居然听見自己說,我也要去。說完只差沒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她只覺得頭暈,不知道是折騰了這麼久于是無力,還是他的話讓自己忽然自憐起來,整個人好像釘在那里一樣,動彈不得。恍惚間她不記得他是怎麼回公司的,依稀只記得他對她說︰「其實你不用這麼辛苦。」也許他們是對的,其實她真的不必這麼辛苦。這些年來,她好像是踽踽獨行的旅人,在黑暗中苦苦模索,只為了尋回一些東西,那些遺忘在某處的自己,可是現在,憑她自己的力量怕是再也找不回自己了,還有那些美麗的曾經。

那時候,他真的以為那樣的美好會是一輩子,但只是那麼短暫的時間,事實就讓兩個人都明白,一輩子的心願只是一個心願而已。他清楚地記得當年他們第一次爭吵是因為她的小女生脾氣,她趁他去出差的時候,到外面旅游,不攜帶任何通訊工具。

真的讓季元雅說中了,中午時分蘇言寒便打電話約她晚餐,言語溫和平常卻讓人不容拒絕,「就當是老朋友見面也不可以嗎?我想這點情分我們還是有吧。」真的是不能拒絕,對他,她從來都無力拒絕。她想這樣也好,只要能平和地面對他,多見他幾次,她就可以證明她和他的故事真的結束了,就可以讓這些年來的掙扎不藥而愈,也許傷口永不會好,但是她不能讓那道傷疤永遠在黑暗里面潰爛,她想,這是個可以解月兌的辦法。顧涼顏一頓飯吃得極為心不在焉。餐廳環境其實很好,一整面落地窗可以看得到小小的院子,樹枝上有薄薄一層雪,灰色的小鳥在地上跳來跳去。

菜色鮮美如常,她卻食不知味,連跟人說了什麼也全無印象,還好約了下次再見面。走出餐廳大門,看到蘇言寒的車仍然停在那里,仿佛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場景,她不敢多停留一秒,幾乎是跑開的。

一個人在路上走,不停地跟這樣那樣的人擦肩,不知道是不是風太大,不知不覺便落下淚來,前塵舊事紛紛在眼前炸開。如果人可以預見,那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她一直往前走往前走,不敢回頭,也不想回頭,所以她不知道身後有一道目光默默注視著她,看她在風中漸行漸遠。蘇言寒忽然覺得她的背影變得陌生起來,跟自己的記憶相去甚遠。

他微笑著和季元雅閔打招呼,溫文有禮,最後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飽含深意地說了一句,「殷太太,現在可是上班時間,你怎麼失神了。」顧涼顏送了個白眼過去,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兩人不再對外遮遮掩掩,雖然並沒有召開記者會,大方公布夫妻之實,但是明眼的人,都心知肚明。zVXC。

「好了,對不起,我請你吃飯賠罪?」他終于相當滿意地點頭,「一言為定。」顧涼顏很久很久沒這樣開心過,也沒有一個人能讓自己這樣開心,這個人這樣容易就進入她的生活實在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可是她真的感到快樂。直到第二天她還時不時想起殷段宸紅了眼眶的樣子,弄得季元雅相當詫異,「要見大客戶就這麼開心?」開心?才不。進電梯的時候,看見大隊人馬簇擁著一個人,很熟悉的側臉,挺直的鼻梁,堅毅的下巴。

她將雞蛋遞給他,他輕輕接過來按在下巴上,目光落在她臉上,「涼顏,即便是今天挨了打,我還是要說,這是我這些年來最開心的一天,好像回到了從前。」

是個面容俊朗的年輕男子,對著蘇言寒的下巴微微搖頭,「憑你的身手,不至于這樣,你存心讓人家打你?讓美人也跟著擔驚受怕……」蘇言寒哼了一聲,「一點誤會。」隨後指著涼顏介紹,「這是顧涼顏。」那男子眼中掠過一絲了然,「久仰大名了,你好,我是董琦。」見得之遲疑,不禁微笑,「他的下巴沒問題,沒有月兌臼也沒有裂,過兩天就沒事了,現在只要一只水煮雞蛋。」涼顏連忙去廚房準備,當她從廚房出來那位董先生已經消失不見,客廳只有一盞落地燈,光線幽暗,氣氛又一次恢復曖昧.

眾人仰望的成就,終究需要太多東西來交換,比如生活,比如時間。蘇氏垮掉,但蘇言寒最後還是慢慢的恢復原有的冰山一角的產業,過程是怎麼樣,沒人追考,但是顧涼顏知道,他的背後肯定有著某個真心想要幫助他的人,那個人是誰,顧涼顏卻一點都不想知道。

記憶遙遠而苦澀,一片片,一頁頁,流年輾轉,歷歷在目。不過是一些細碎的片段,如同一朵花開放在空氣中,傾國傾城,隨後驀然凋落,無聲無息。

他的眼神沉痛而哀傷,她忽然軟弱起來,逃一樣地轉身離開。他並沒有追上來,電梯打開的時候她已是淚流滿面。他的司機迎上來,「顧小姐,蘇先生囑咐我送你回家。」她苦笑了一下,只得點頭,「好。」後來顧涼顏不住地想,那天真的瘋了,才會做出那樣的事,現在的蘇言寒對她來說是個危險人物,當初的那一切離兩個人都已經漸行漸遠了。好在後來兩人再也沒有機會見面,殷段宸也沒有進一步地興師問罪,可是在心中她還是忍不住想,那一天的自己是不是犯下了嚴重的錯誤。

他沒有回應,只是有些心疼,「顧涼顏,我沒有想到你會痛成這個樣子。」她從沒有見過他這種表情,好像是無可奈何,又像是極力壓抑著什麼,不似平時舉手投足都閃現著狡黠明快的光芒,反而像個孩子,對眼前的情況有著深深的力不從心。她不是個笨人,一下子聯想到了什麼,一時間只覺得不可思議,下一秒卻忽然從心底生出疲倦,說不出的疲倦。

走出寫字樓已經看見他立在車邊。因為是從公司直接出來,所以是司機開車,她看到車內還有他的文件和眼鏡,心中嘆了一口氣。

隨即他自己也大笑起來,扯動眼角的傷處,又微微抽氣。顧涼顏沒見過他大笑的樣子,,他總是讓人捉模不透,雖然嘴角常常掛著一絲淺笑,但總覺得他神秘莫測。現在他大笑起來,眉頭舒展愈發顯得英氣,讓她想起清晨的松林,有種說不出的神清氣朗有種說不出的神清氣爽,記憶中的一些影子重現眼前。車內的暖氣很足,讓殷段宸覺得渾身發燙,有些口干舌燥,只好轉移話題,「你的手怎麼這麼涼?」顧涼顏把手收回來,臉上閃過一絲寂寥,她湊近他的臉,「沒事了吧?」「本來就沒什麼。」他沒好氣。

她喜歡這樣的故事,關于**、愛情、鮮血,她為舞者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沉醉。她也喜歡《莎樂美》這樣具有超凡神力的繆斯,只有這樣的人,才會讓任何人都為她瘋狂。妖冶,充滿激情,又滿布欲。望。在那場著名的七紗舞開場的時候,顧涼顏之飛快地掃了殷段宸一眼,笑問︰「你是不是就等著這一段呢?」殷段宸卻一本正經,「我等著她親吻約翰的頭。」那七紗舞真的是很美,紗衣被舞者一件件月兌下,輕紗飛舞,美得動人心弦,卻又像是罌粟一般,美麗中帶著邪惡,一舞盡後,空余芳華。

「他,他有點激動,我代他向你道歉。」顧涼顏很不自在,不敢看他的眼楮。蘇言寒倒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涼顏,你不需要這樣。」他打開煙盒,抽出一支煙,遲疑了一下又放進去,幽幽地說,「何況,殷段宸對不起我的不止這一件事。」她並沒有在意他的最後一句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的下巴強調,「你要看醫生。」蘇言寒又一次笑出聲,「顧涼顏你真的變了,越來越嘮叨,好像我女乃女乃。」

他們來到一間越南餐廳,城內出了名的好氣氛、好環境。在河邊一道木質的旋梯蜿蜒而上,古樸至極。天花板上掛著薄紗幔帳,暗紅色珠簾,昏黃的燈光從飛檐式的燈籠里投射出來。有點時空錯位的感覺,像是真的在那潮濕的河內,遠處是湄公河上的點點柔波,波光好似一斛明珠,潮濕而曖昧,采蓮女子在河邊輕聲唱︰「綠葉白花美不美?綠葉白花黃的蕊……」原木的桌椅讓顧涼顏覺得好像嗅到了森林里潮濕的氣息,身邊蘇言寒的臉在這樣的燈光映襯下眉目分明,下頜的弧線更是柔和到不可思議,他為她拉開椅子,和以前一樣熨帖妥當。坐下去遠遠可以望見窗外河面上的冰,好像鏡子般明亮,和滿室的熱帶風情格格不入。

「還不是你?」他  抽氣。「我?我怎麼了?」顧涼顏湊上前去,只見他眼眶微微泛紅,立刻明白自己干了什麼好事,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見他不語,她陪笑道她賠笑道︰「不然,你也打我一拳?」殷段宸斜睨她一眼,涼涼地說︰「我干嗎打你?」他的表情讓顧涼顏覺得好笑,伸出手就往他眼角撫去,「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知道我有這個習慣,不過你放心,你不會變熊貓的。」想到這里,她更加忍不住,如果讓記者拍到他熊貓眼的樣子……她努力憋笑的樣子讓他郁悶,「想笑就笑吧,這樣會內傷的。」

最後,莎樂美終于吻到了約翰血淋淋的嘴唇,終于得到了愛人的吻。顧涼顏微微抽氣,殷段宸微笑著觀察她,想起自己十幾歲時帶著女生去看恐怖電影,女孩子在身邊尖叫抽氣流淚,而他只覺得有趣。顧涼顏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殷段宸雷于是開玩笑,「你今天不會以為我帶你去看肚皮舞吧?」「我是這樣認為的。」她的坦誠讓他氣結,她卻開心地笑,「神說得真的很對。」

一月後。

獨自去外面吃飯,但對面街道上的那輛車,卻是那樣的眼熟。

「宸,沒事的,女人總有那麼幾天。今天你不是有很多會議要開麼?你趕緊回公司,放心,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他現在還記得那種心底一角被抽空的感覺,後來聯系到她,問她原因,她居然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我有我自己的生活空間。」他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失落,原來,原來她對這段感情一點信心也沒有。他用無比酸澀的聲音追問她離開的理由,而她只是微笑,「那你看,這個理由夠不夠?」那一刻她的眼楮像一潭冬日池水,動人心魄中透著寒冷,「我母親是援交小姐。」

其實他早就發現,顧涼顏並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子,她明艷的笑容里面,有一絲不知留給誰的悵然若失。看餐牌時露出迷人的微笑,對松露皺眉頭,不喜歡蝸牛,絲毫不因為所謂禮儀而掩飾。當他知道一切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陷得那麼深,無力自拔。她是誰,她的母親又是誰,這些他都不在乎,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在乎。童話里面王子和公主總是可以走到最後,可是現在這樣的念頭讓人覺得可笑。直到如今他才知道,原來現實總是充溢著這樣多的無奈和哀傷,兩情相悅不一定適合走到終老,他們中間有太多的東西,想忽視,卻也總是無法抹掉。

後來,很多年過去以後的後來,蘇言寒終于明白,王子和公主不一定終成眷屬,而兩情若是久長時,只能在朝朝暮暮。同樣在這幾年里,已經有太多東西在朝朝暮暮間悄然發酵。而在顧涼顏看來,過去的一切像是芥末,那股辛辣無處不在,眼淚在五髒六腑里徘徊,卻再也落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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