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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天之所罰 第二十二章 廢人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無助、

恐懼、

絕望。

像是掉進陰暗的魔窟。

像是被千年極寒冰封了整個身體。

像是,不,就是,教人非死不可的氣息!

正如魔王臨世!

在場的所有弟子,包括早已見過此番景象的葉家姐妹,發現四肢仍是全然不听使喚,甚者已經直接癱軟在地上。

經蕭莫言的眼神攝住,林翔現在的大腦中一片空白,只剩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蕭莫言宛若操縱生死的神靈般,右手輕輕一抬,成千上萬的黑劍在身前凝結,朝著林翔激射而去。

這已經遠遠超過了那日在後山對葉宇軒的驚天一擊。

憤怒。

現在蕭莫言的腦海中只剩下無窮無盡的怒火熊熊燃燒,驅使著身體所有能量,焚天滅地,讓這個與自己為敵的男子永遠消失!

只是這萬千黑劍,恐怕要殺的就不只是那一個人而已罷!

在場的所有人,死不足惜!

只要殺戮!

只有殺戮!

藏劍山莊上空的風雲也為之變色!

劍已至。

異變再起!

一個快若驚鴻的身影極速從遠處趕來。

幾個起落,眨眼之間,已然到了眾弟子身前。

此人全身真氣暴漲,雙掌前推,竟生生在眾人面前形成了一個寬達十丈的光罩,與此同時,萬般黑劍如雨般落下,狠狠地砸在光罩之上。

黑劍雖強,卻也只能在光罩上形成密密麻麻的點點波紋,不一會兒,便已全部銷匿于無形。

那人身形不止,腳下一蹬,伴著呼嘯的風,沖向蕭莫言。

蕭莫言瘋狂之色更濃,以手指天,一柄巨型的天劍朝著那人頭頂劈落。

沒想到那人不閃不避,反而騰空而起,幾個筋斗,順著天劍滑至最高,竟雙手穩穩握住了這虛無的劍柄,反手一揮,天劍帶著陣陣狂風向蕭莫言掃來。

蕭莫言躲之不及,再一次被狠狠地震飛,巨大的能量讓身體在半空中滑行不止,沿途的樹木均被攔腰撞斷。

那人剛從空中落下,身體又再度騰起,朝著蕭莫言的方向追去,直至百丈有余,才勉強接住了蕭莫言已經幾乎不成人形的身體。

練武場的眾弟子終于可以挪動腳步了,紛紛長舒口氣一坐到地上。

林翔強自以劍撐地,兩條腿仍不住搖晃顫抖不已。

這便是階位的差距了麼?

乾坤乾坤,果然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葉小嫻閉著的眼楮沒有睜開。

葉小惠卻是難過地啜泣起來。

那個男人他們自然認識,便是藏劍山莊莊主葉青山,唯一的一個達到乾之式的強者。

葉青山接住蕭莫言,腳下接著樹枝之力,又是不停起躍,朝著後山飛去。

……

……

……

「唉,我雖以生命之力替他治愈了傷口,可是他全身經脈盡皆受損,上身骨骼多處折斷碎裂,恐怕是一時半會不能復原了。」

「這……」

「你這孩子,快五十歲的人了,下手怎的不知輕重?」

「神樹大人有所不知,當時情況十分危急,在下實在是沒時間細想,只有拼盡全力阻止他,沒想到……」

「唉,這也許就是天意罷,上天讓他回來,卻又再一次害苦了這孩子啊。」

「可上天怎麼會讓這樣一個魔頭回來?」

「此言差矣,何為魔?人心皆有善惡之念,一念起,非善即惡,善惡並存,萬物之理而已。」

蕭莫言只覺迷蒙之中,有兩個聲音在耳邊不停地談論著什麼,只是身心俱疲,如陷混沌,根本無法听清,好似談論與自己有關,卻又好似關乎另一個人。

蕭莫言睜開眼楮,竟看見藏劍山莊莊主葉青山畢恭畢敬地跪在一棵古樹之下,神態謙卑地應答著什麼。

蕭莫言躺在地上也不禁覺得好笑,想以手撐地坐起來,卻發現完全感知不到手的存在。

我的手呢!?

蕭莫言艱難地偏頭去看,赤果的上半身兩旁,卻發現自己的手完好無損地就長在那里,只是,為什麼自己卻一點也感覺不到?

蕭莫言嘗試著,發現手雖在,卻已經不屬于自己了,就如同兩只泥塑,再逼真,也不過是死物。

「孩子,你醒了?」

蕭莫言記得這個聲音,是那棵煩人的神樹。

葉青山也發現了蕭莫言醒來,卻似在等什麼指令,沒有動身。

神樹的聲音溫潤和藹︰「你現在不要驚慌,也不要亂動,先且平靜下來,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

蕭莫言滿腦袋發瘋般地問著一個問題︰我的手怎麼了!

「你手臂上的骨骼與經脈都受了不輕的傷,要好好靜養方可復原。」

你是說,我的手斷了,是麼?

「孩子,你相信我,這是可以復原的。」

蕭莫言淒然一笑。

葉青山得到了許可,這才站起身,走過來將蕭莫言扶起來,輕聲道︰「蕭少俠,神樹大人說的總是沒錯的,你大可放心,你身上的傷都是可以復原的。」

蕭莫言似乎想到了什麼,閉上眼楮,開始慢慢感受丹田,若能有真氣存在,是不是就能沖開經脈,還原手臂了?

可是,丹田在哪里?

為什麼,我連丹田也感知不到了?

葉青山猶豫道︰「蕭少俠,你上身經脈俱損,恐怕一時是沒辦法生成真氣了。」

蕭莫言全身一震︰是一時,還是永遠?

一切都是笑話而已罷!

只嘆生命輪回,潮起潮落,萬事總歸要返于原點。

生命的前二十年,我只不過是離城街頭一個會耍些小聰明的落魄乞丐,機緣巧合經歷了江湖之事,陰差陽錯學會了修習之法,本以為人生可以變得渾然一新!

一切,不過是老天的一句玩笑!

抑或,是對卜家永無止盡的天罰?

蕭莫言只是覺得好累,累得再也不想多一絲念想,便自顧自向外走去。

「蕭少俠……」葉青山如鯁在喉,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罷了,你就讓他去吧,這個孩子,非是凡人。」

「神樹大人,我只是在擔心,該如何向武道尊者交代?」

「蕭家那孩子是個講道理的人,你不用太過憂慮,這事畢竟錯不因你。」

神樹頓了會兒,聲音卻有些低沉起來︰「只是我近些日子感覺枝干不寧,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在逼近一般,卻又想不清道不明。」

葉青山面色嚴肅︰「神樹大人的感覺總歸有理,我回去當小心防備。」

「這樣最好,你也去吧。」

「是。」葉青山轉身,卻循著蕭莫言的去路而行。

蕭莫言絕望地在這茂密的樹林中穿行,卻不知該要走向何方。

葉青山快步走上前去,與之並行,緩緩道︰「蕭少俠,習武之人難免經歷挫折,難時當迎之而上,方能有所突破。今日之事葉某下手太重,在此向你賠罪,還望蕭少俠不要見怪。」

身為莊主能向一個晚輩認錯,實屬不易。

蕭莫言只是心灰意懶地搖了搖頭,此刻他萬念俱滅,不知命該何往,根本就無從在意這些。

葉青山斟酌一番又道︰「今日之事恐怕會引起莊內弟子恐慌,對蕭少俠聲名也有諸多不便,葉某提議,不如我們先回練武場,向眾人解釋此事,消除誤會如何?」

蕭莫言卻想︰我難道有拒絕的權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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