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某處,山坡y n面叢生的枯草中扎了一頂軍用帳篷,y n冷干澀的山風是不是吹刮入內,逼得幾只可憐兮兮的黃雞擠在一團。我待在帳篷的另一邊,托著下巴看遍地枯黃。玉山內空,地氣不足沒法滋長喬木可以理解,但今ch n已至,連野草也不長一茬就相當費解了。
除非,地下比別處更空。
抬眼看不遠處的塑料大棚,我的猜想總是悲哀地命中。
哎,東邊可是水雲社的地盤,待會挖到同行祖師爺什麼的,可不就又得結怨了。我說你干什麼不好偏偏要盜墓,你有一點為人師表的樣子麼!!說你呢,說你呢,秦家蹲秦壽先生!
「啊呀呀,比預料中干脆許多呢,還以為你會縮回去。」來人表情懨懨,一身研究員的白大褂前襟下擺皺兮兮不止還布滿油漬和殘渣,他敲了一把我的前額,無j ng打采地同我說話。
「你能來我很高興,畢竟外邊很危險。」
「老師被人追殺嗎?
「啊呀呀,差不多啦。」
「我還以為你只是單純的家里蹲。」
「啊呀呀,原來你這樣看老師啊,老師挺傷心的。」秦家蹲常年呆在實驗室里養出一張蒼白瘦削的大叔臉,即使朝我笑也看不太出里面的欣慰之情,「待會不要下去,在地上幫老師翻譯一些東西就好。」
「小叔跟我說過,不要去打擾亡者的居室,因為任誰睡得好好的被吵醒都會不爽。」我扭頭看章載寧一眼,帳篷zh ngy ng的人翻出旅行包里邊的東西,鑿鍬鏟斧鎬錐刀繩擺滿一地後拿起一只羅盤用軟布擦拭起來,動作溫柔得嚇人。這幅光景完全是從正直大專家到猥瑣土夫子的完美詮釋,「您和他一伙麼?」
「啊呀呀,敬語都用上了,阿丁生氣啦?」秦家蹲大大咧咧一笑,不以為意,「是呀,我們一伙的,阿丁還幫老師嗎?」
「當然。」
「因為我姓秦?」
「我說,你是秦家旁支,是小叔看重的朋友,還是我的老師,不幫你我用得著土夫子一說你名字我就傻傻跟過來麼,這不是廢話麼秦家蹲。」我淺淺推了他一把,秦家蹲的身形竟然有些不穩,這很不對,「你怎麼了?」
「啊呀呀,阿丁是在擔心老師嗎?老師好感動。放心啦,老師不會現在就死的。」秦家蹲笑著對我說,並開始對我的碎發出手,一下揉亂我的碎發,「老師還有非做不可的事,所以會一直撐到那個時候的,倒是阿丁啊,如果發現自己在意的事物沒有了,會不會迷茫。」
「老師,你這個命題很可怕。我在意的事物你不是很清楚嗎?它沒有了,整個社會有些平衡會崩塌的吧。」
「啊呀呀,那你呢,你會崩塌麼?」
「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幾乎是烙印在意識深處般清晰,我甚至找不到拒絕的借口,仿佛一旦否定,一直以來所有一切努力都會失去價值,「我會。」
「果然,」秦家蹲大叔少見地沒有用啊呀呀開頭,一直游離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憂慮,「大人給你的東西要好好收著,我交給你的鑰匙,你干爹給的筆,還有你小叔給的鏈子,全都隨身帶著。不要問原因,答應老師就好。」
「好。」我點點頭,用力壓下ch o涌而來的疑惑,不去發問也不去思考,「現在開始翻譯嗎?」
「啊呀呀,先讓林苒把東西處理一下嘛,」秦家蹲在我旁邊坐下,信手推推我,「去,把黃雞拿過來。我給它們打打人血。」
本來想笑的,但當我看見秦家蹲接過黃雞,真的用注sh 器抽了自己的血打進雞脖子里時,我那句「啊,現在不流行給人打雞血了有沒有」愣是說不出來。直到林苒手下的研究生進來把秦家蹲和章載寧叫走,我才堪堪回神,帳篷里只剩下我一個活物,連黃雞都見不著了。
一番思考後,我從善如流地撥通顧和的手機,「我被章載寧拐進玉山了。」
听筒里有護士小姐的尖叫聲,顧和應該在醫院之類的地方,說話聲壓得很低,「唬,小祖宗喲,玉山的事莫司知道,見著嫂子你安分些,讓干啥就干啥,不然我也救不了你。至于章載寧麼,沒大事,要是出問題了就推給他,他習慣了的,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就過去……」
「章載寧不像是醫生。」
「不是每個醫生都有我家搭檔仁心仁德,章載寧半路出家,有今天的成就便不錯了。」顧和頓了頓,大概在權衡這什麼,有一會兒才開口,「章載寧原來不叫章載寧,他二十九年前是盜墓賊,愛好是旅行各地盜墓,後來牽扯到一樁重案被四處捕獲,因為身份太特殊只能用一張死亡證明吊銷身份,舉辦一場葬禮讓他告別‘人世’,
剝奪本名,代名灰鼠,用近乎幽靈的狀態活著。他有過二十幾個名字,十幾個的身份,這次的心理學專家只是之一。」
「你想說什麼?」
「祖宗,你自己小心些。灰鼠待在第五研究所的時候,為了研究異能者心理在實驗室外誘導過未成年異能者去屠殺平民,理由是素材情緒單一不利于研究進程,章載寧是他上一件‘素材’的名字,我猜那家伙只是懶得取名字而已。喂喂,有在听嗎,小惡龍?」
「成為研究員和專家前,他的身份是什麼?」
「嘖,太敏銳我會頭疼的。算了算了,反正你也猜到了。如你所想,某項研究的志願者,別人的素材。」顧和的聲音里夾著隻果的脆響, 嚓 嚓,「再之前的身份,你猜到了我也不能肯定,等解密吧,還有事?」
「最後一問,案子有進展嗎?」
「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問了,這邊忙得就快哭了,杜紅找不到,林賢昏迷中霉氣全開,衛生所里鬧騰呢。」顧和說著,背景音多出一聲林賢倒霉催的慘叫,「哎喲,護士姐兒你扎到林小哥的坐骨神經啦!有事,先掛!」
听筒里傳來忙音,我皺著眉頭把它塞進挎包里,清空大腦抵抗煩亂的思緒。
我是個青宗博士,別說流派和師傅,就連一個同為博士的老師都沒有,只因我專攻的領域太僻,即使是古學流派中也沒幾個有接觸的,也對,誰會去研究一種繁雜無用的古文字呢。小學時終于明白自己是一個「喜歡無用之物的傻瓜」,小叔把我從書庫里帶到秦家蹲面前,然後我遇見一個正視我的傻瓜,明明對古文字一竅不通,自己卻心甘情願叫他老師。
後來,因為密文水平超出專攻密文的流派一大截而被提名為首領候選,對著一臉詫異的同期宗眾,我別提多想吼一句白痴。
相比能直接書寫術式的古代密文,文字游戲般的近代密文根本不夠看。那些吃驚的家伙根本不知道,曲文除了古今、明密之分外,還有y n陽之別,前者見于人世,後者行于冥間,他們只要研討一兩種類型,而我要通過現有的晦澀觸模幻滅的的曾經,有時候憋屈得想哭,回回頭,還有個比我還慘的傻瓜老師,快樂很簡單就來了。
畢竟,古文字比破解長生術什麼的,靠譜多了。本無長生,又何來破解一說呢,笨老師啊。嘁,一直不敢查案子的事,就怕最後是自己人做的,沐瑞和青宗我要選一個,現在我幫你踫一踫胥川黑歷史,這下大概連選的機會也沒有了。
帳篷外進來個人,不久前他剛剛狠狠扁了我一頓,現在頂著一張我相當熟悉的臭臉叫我去發掘現場。啊,啊,我怎麼忘記了,岳斌有了一個新主官了啾。[……]
「喲,小月餅,現場很壯觀啊。」我戳戳岳斌的小臂,這個和我不熟的家伙打了我一頓後變得y n沉起來,縱使給他取花名沒給我多大反應,一轉身又加入挖掘大軍。
塑料大棚之下,一個方形倒錐狀空間的土被清理出來,露出最底下的棺槨。考古人員們在旁邊拿小毛刷細細刷去泥土,耐心清出老物件的樣貌來,而從土層中月兌離的冥器被集中在大棚邊幾只黑s 帳篷的長桌上。
眯著眼楮看了一會,沒有發現秦家蹲或者章載寧,倒是見著西j ng司一幫子微熟的面孔。我猜,除了刃那幫人,西j ng司算是全員貢獻給偉大的考古事業了。
搞什麼!都不用查案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