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
容海澄看著她,用微諷的語氣說道︰「那麼好吃的東西,至于把你折磨成這樣嗎?就好像那麼好的一個人在你面前,你至于要把他看得那麼不堪嗎?」冰之幾乎要伏到桌子上了,用很難受的怪異聲音說︰「你到底說話算數嗎?容海澄,你一定要告訴我!你以前是怎麼認識我的?為什麼要拍下我的照片?」容海澄給她斟茶,點點頭淡淡說︰「吃完飯咱們去散散步,一邊欣賞風景一邊回憶往事,最好!」冰之恨得就要流淚了。吃飯?看來沒心情了。為什麼她的情緒還是那麼容易被他牽引,被他控制?是不是她天生下來就要被他操縱?容海澄又低聲道,「山間的神靈會為我作證的。」========================下午三點多,容海澄拉著還沒怎麼休息的冰之去漂流。她沒玩過,所以堅決不敢去玩。他又開始譏笑她︰「人家小孩子都敢玩,你難道連小屁孩都不如?」冰之知道他又來激將法,就狠狠說︰「打死我也不去。」他模模她的後腦說︰「其實你還是有進步的。吃了蛇已經說明你也是個有勇氣的人,那為何不將勇氣進行到底呢?」冰之瞪眼︰「吃蛇沒生命危險,但漂流就不一樣了。」「怕什麼?最多我跟你一起殉情,葬身于美麗的山水之間,也是一種詩意!好多人盼都盼不來呢。」容海澄又開始了賤賤的調侃。冰之恨不得又伸手捶他,說︰「要死你一個人死,別拉上我墊背!」容海澄又繼續拉著她往前走︰「走啊!必須去!」結果,她還是被他死活拉到了漂流處。玩漂流的人很多,都是愛刺激的年輕男女,在排隊處說說笑笑,一幅熱切期盼的感覺。冰之的表情是這些人當中最為復雜的。似笑非笑,表情生硬。內心卻狂跳不已。听到那邊嘩啦啦的水聲,她就提前感到了眩暈和呼吸困難。很快到他們了,穿好紅色救生衣後,冰之簡直有種想奪路而逃的感覺。但對面的容海澄卻直勾勾地盯著她,仿似在警告她︰「必須去,否則有你難受!」工作人員高亢的聲音響起︰「上船後找好安全繩!一定不能亂動!下水不要慌張!听從船上救生員的指示……」冰之越听心里越慌,已經無法想象自己上了皮筏之後的情景。她一定會手足無措,尖聲驚叫,惹得容海澄哈哈大笑和船工的一臉無奈。對對對!一定是這樣!為什麼自己總是要充當被容海澄取笑的工具!接下來,她幾乎是在精神恍惚之中上了皮筏。笨重的救生衣和沉重的安全頭盔讓她呼吸不暢,簡直就像去赴死一般。嘩啦啦的水聲好像在狂喊︰挺住!挺住!等你來哦!他們的船上坐著一個同樣裝備的船工,是負責掌握方向和救生的。他看了看容海澄和冰之,大聲喊道︰「準備了!拐彎處一定要拉好安全繩!一定不要亂動!」容海澄笑著接過他的話︰「還有,怕的話一定要叫出來!」船工又看看他,笑道︰「先生,請照顧好身邊的小姐!」嘩一聲響,皮筏開始走了。起初水流還比較緩慢,皮筏慢慢隨著水流向前移動。容海澄的心情似乎很不錯,一邊欣賞風景一邊劃著木漿。冰之就呆若木雞,坐著不敢亂動。可一拐彎,水流馬上加快,皮筏也往下傾斜。冰之就是在這一刻尖叫了起來。緊接著,一路都七彎八拐,激流回旋,冰之閉著眼,手握著擺設品一般的木漿不斷尖叫。腦子里混沌一片,因為意識全都放在了尖叫當中。好幾次她以為已經完了,卻還是覺得整個人不斷被拋來拋去,頭暈腦脹。滿頭滿臉都是水,身上也早已濕漉漉的。她感覺自己已經被拋到了茫茫的太空。身子在一片空蕩中漂浮,很想伸手去抓住什麼,但卻什麼也抓不到。她很無助,于是就放聲叫喊。大自然是最公平的。當一個人被逼到無處可逃的時候,大自然只會一如既往,不會對你動任何惻隱之心。山如此,水也如此。你掙扎,你狂吼,你無助,都只是你一個人的事。人跟大自然相比,真的是太渺小了。所以,一味追求永恆有意義嗎?小小的人類,憑什麼向時間索要永恆?配得上永恆這個詞的,永遠只有美麗神奇的大自然。在眩暈之中,她好像漸漸听到了一些她從未听到過的話,在心底汨汨流出。說這些話的人到底是誰?她也不知道。漸漸地,她不喊了。漂流終于完結了。在終點處,一路尖叫的男男女女終于得到了歇息,臉上是那種驚喜交集的神情。認為自己征服了大自然,那種喜悅是難以比擬的。容海澄拉著臉色蒼白的冰之下了皮筏,笑問︰「還好吧?」冰之張了張嘴巴,說︰「很暈。」他依舊笑得很好看︰「正常。我之前也很怕完漂流,可玩過幾次後,就喜歡上了。我是那種越是害怕就越是喜歡挑戰的人。」「容海澄,我有事真的很難以理解你這個人的思維。」冰之覺得腳步有些漂浮。畢竟,人還是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他按著她的肩說︰「我帶你吃完山水豆花,你就保證恢復精神了!」月兌去救生衣,取下安全帽後,兩人就慢慢離開了漂流重點。那邊果真有幾家小店,正煮著什麼東西。有煮雞蛋、煮玉米,煮花生。當然,也有寫出「山水豆花」的牌子掛在那兒。要了兩碗山水豆花,甘甜香醇的味道果然驅走了冰之的恐懼和疲憊。容海澄看著她笑問︰「好吃嗎?」「容海澄,你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她問。風掠過,她理了理亂發。容海澄望著她,等待著什麼。「剛才那一霎那,我就感覺到,人自認為自己很了不起,可是跟那激流的瀑布相比,我們算得了什麼?瀑布才是偉大的,我們的生死權就掌握在它手上。假如有點偏差,我們就要摔下去,被水吞掉。雖然我們有無盡的思想,有深邃的思維,可是我們何嘗有權利改變過天氣?改變過山和水的位置?不,這些都不可能!」容海澄靜靜听完她的話,點點頭說︰「所以說,我們在山水之間應該學會謙遜,學會坦誠。」冰之接過這話說︰「你又對我坦誠了多少?」他低頭望著她的雙眼,深深地望著,似乎想看進她體內去。他這樣的目光讓她訝異。「你呢?冰之。」他在風中笑了笑。============================兩人一路慢走回住宿區。他們下榻的地方是景區的小別墅,依山而建,下面就是蒼綠的山崖,還可以看得見不遠處的瀑布。打開窗戶,視野相當好,將美麗山景一覽無余。路上,容海澄突然踢了一塊小石頭說︰「你看到那些照片後,第一時間是什麼感覺?」冰之見他開了話頭,就說︰「很震驚,但是後來就覺得難受。容海澄,想起自己被另外一個人關注了那麼多年卻不知情,甚至還被他跟蹤偷拍了那麼久。你不覺得難受嗎?」容海澄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目光往山谷間眺望,說︰「那一年,我十八歲,第一次去國外讀書,去的地方是加拿大。那一年里,我整天都思念死去的媽媽,當然,也想念爸爸。但是,那個家我不想回。板著臉的父親和妖媚的繼母,還有那個我怎麼都看不順眼的蘇子勝!我討厭他們,所以不想跟他們在一起住。在加拿大的那一年,我沒有心思花在學習上,一直都是沉默不語,同學和老師以為我得了抑郁癥,都疏遠我。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是的,一個人!」說打這里,冰之看到他臉上浮現著苦澀的笑,讓那原本明媚俊秀的臉變得一陣陰暗。他又說,「其實在國外的日子里,陸陸續續都有女生主動對我有好感,但我都不想跟她們發展關系。因為,我認為男女之間不太可能有那種叫長久的東西。結婚的人其實更多是為了一種可笑的干巴巴的責任。說白了,婚姻就是性和財產的合法分享而已,跟愛情真的沒有關系!」冰之吸了一口涼氣,問︰「你爸媽的事對你產生了你產生了那麼深遠的影響?」容海澄點點頭︰「也許吧!但是,在我第一次從加拿大回國之後,發生可一件事,一件對我而言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她出現了,她就是我認為除了等我母親之外對我最重要的女人。」說到這里,他將目光收回,轉而投射到冰之臉上。她渾身微微發抖。好像看到潘多拉魔盒就要打開了,里面究竟會飛出什麼東西?她有些怕,又有些希冀。「那年我十九歲,趁著學校慶典活動有假期我偷偷回國,沒有告訴爸爸。我去找了好朋友曹萬利,在他那里住了下來。但是,我身上幾乎沒錢,就只好想辦法去找點事做,賺點生活費。萬利對我很好,不但包我吃住,還給我介紹了一份比較輕松卻也收入不錯的事兒做,那就是在‘星皇’娛樂中心做樂隊的鼓手!」冰之神色頓變,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大學同學說過的那個打架子鼓的帥男生,就是眼前的人!他繼續往下說︰「那時候其實我過得很開心,因為自由自在、自力更生的感覺很好!我很喜歡打鼓,每天可以盡情釋放自己。那時候很多有錢的女人都來找我,想跟我做朋友,其中還包括一些極度空虛的富婆。其實到底想做什麼,我很清楚。但我不想搭理她們,所以每次演出完我都很快回去。但是有一個晚上我演出完後,樂隊的頭兒、主唱cat哥說請我們整隊人喝幾杯,就在樓上包房。我是新人,自然不好拒絕,就去喝酒了。喝到一半,我手機響了,是萬利打來的。他說,我爸已經打听到我回國了,說叫我立刻回去見他。因為我的號碼是我回國後入戶的,我爸完全不知道。我放下電話後,心情很糾結。因為我知道,一旦被我爸知道我回國,就意味著我的自由生活終結了。他一定會逼我回家質問,然後再買好機票把我塞上飛機,送我回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