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麻風晉美帶著格絨出現在梅朵的面前時,不止是梅朵還是丹西央蘭,全部瞪大了眼楮看著這個可以用「煥然一新」來形容的老帥哥。
呦呦呦呦呦~!這真的是那個暴脾氣臭烘烘邋遢的像個小垃圾堆的麻風嗎?不對,不對,這明明是一個像一座山一樣能依靠的英俊男人啊!
雖然是中年老男人,但那也是男人!沒看見跟在他後面的格絨還是紅撲撲的老臉嗎,一看麻風的樣子,就眼神恍惚,這一路上了難道還沒有羞澀夠嗎?
麻風自然知道他這一改變帶來的影響,他可是對自己的模樣有著很大的自信。這一路上他身後這個女人的臉紅心跳他可都在看在眼里呢,這會兒見了大小姐主僕三人驚訝的樣子,也很是驕傲。
好歹他當年也是有過很多女人的英雄吶!
湊表臉,女人多就是英雄了?都多大的人了,怎麼能自戀成這個樣子。
討念。
「行了,既然來了就下去看看吧,我讓管家在院子里給你準備了一塊地方,你以後就在那里做工。」
讓晉美感到沒有意思的是,大小姐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讓他去干活了,好像對于他的那驚訝只是對于他收拾干淨還能像個人的驚訝,並不是對于他原來如此英俊的驚訝。
……雖然他是個老男人。
唔,麻風同志,你會不會有點太自信了!
帶著晉美參觀了他做工的地點後,梅朵二話不說的就開始和他討論起刀的要求來。對于梅朵來說,她希望她的刀能夠有殺傷力,但是這種殺傷力必須不顯露出來。而晉美則是認為,一個姑娘,拿刀就應該拿著把秀氣的小刀,要什麼殺傷力!
二人起初還爭執不下,後來,梅朵直接向後面甩了一句︰「丹西,去把小白瑪給我叫過來。」
因為生怕晉美不知道小白瑪是誰,丹西還很聰明的接話問了一句︰「小姐,他又不懂這些,叫他來做什麼?」
梅朵的答案很簡單︰「把這個麻風給我往死里抽。」
聞言,晉美立刻回道︰「大小姐英明,就按你說的做!」
天知道這個麻風之前裝的是有多好,實際上挺膽小的,一听梅朵要讓人抽他鞭子,就立刻服了軟。
梅朵給晉美提出了她的詳細要求,她需要的是一把大概三十公分長的腰刀,要開刃,刀要用最好的鐵去打,刀鞘和刀把要順手,按照梅朵給留下的模子來。
但是在正式打刀之前,這一切都是虛的。做刀的材料必須要好,但是這種材料精貴得很,如何能夠拿到手,這是一個問題。
然而,對于這個問題,梅朵並不是很擔心,她很干脆利索的就對晉美道︰「今天你就先熟悉一下這里,琢磨琢磨該怎麼打,明天,你來的時候記得從帶上你的材料,開始打。」
晉美傻了︰「大小姐我家里沒有材料!」
梅朵撇嘴,不願意理他,轉身就要離開。
晉美急了。「大小姐我真沒有啊!」
梅朵回頭,就兩個字︰「鞭子。」
晉美縮了縮脖子,但是還是有點不樂意︰「大小姐你讓我打刀,又不給我材料,這讓我可怎麼打?」
「我才不相信你家里面會沒有材料。」
晉美很不爽︰「我的材料也不是什麼好材料,給大小姐你要是打出一把爛刀來,你可不要嫌棄!」
听著他說這話,梅朵笑了笑,將身子又轉了回去,面向他,頗有算計的道︰「你打出來的刀,我如果不滿意的話……」
在晉美緊張的等待中︰「鞭子。」
身後的央蘭忍不住「嘻嘻」笑了起來。丹西在心里面感慨,有的時候,小姐就是一個無賴。
晉美都要哭了,為什麼會遇到這麼一個蠻不講理的人,還是個丫頭,還是個主子。
「大小姐,我家里面是真的沒有好材料呀,你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沒有啊!」
「哦?」梅朵疑惑問道,「那你那年嚇到丹西的時候,打刀用的是什麼?」
她記得丹西在給她描述當年的事情時,有形容過那個時候晉美打出了一把好刀,如果是好刀的話,晉美應該會隨身攜帶著,八成就是他身上的這把白銅刀把的刀了。
如果是這把白銅刀的話,那麼刀身可真是不失為頂好的材料打制。有的時候,刀匠的手藝再好,也比不過手中的東西好。
她才不會相信,這些年來晉美沒有私藏下什麼珍貴稀有的材料。作為一個刀匠,愛刀和喜歡尋模材料基本上就會成為一種習慣,一種癖好,就好像是有網癮的人見到鼠標就要點一點,當警察的人即使是穿著便衣也會留意周圍的情況。
她之所以辛苦這幾天非要拿下這個刀匠,看上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他的手藝,而是他手里面私藏的貨。手藝這種東西,說實話,找個手熟的鐵匠來,未必就會比晉美干得差,所以,晉美的價值在于他手里的東西,而不是他的手藝。
當然,這話要是明著說出來,肯定會傷人心的,八成要惹得晉美勃然大怒,所以還是不要惹別人傷心了嘛。
自認為很好心的梅朵笑嘻嘻的看著晉美,絲毫沒有在割人家血的覺悟。
怒。
晉美很憤怒。
如果他有文化,他一定要吼出「士可殺不可辱」,當然,也不能搶!
他有點材料容易嘛!這年頭,在這鳥不拉屎的雪貢家,想得點珍貴的材料就更是不容易了!憑什麼讓他打一把刀材料還要自己備?他不干!
晉美擺出一副「老子死也不干」的模樣,怒火很大的跟梅朵僵持著。梅朵見他不說話,便知當年他打的那把刀,材料必定是極好的。
「喏,那我也不強迫你了,」梅朵擺出放過晉美的姿態,但是卻在晉美暗自心花怒放的時候,抽抽鼻子,隨隨便便的又道,「就拿你腰間這把白銅刀的材料給我打吧,我也不挑了。」
用眼皮子瞄了瞄晉美的腰間,梅朵已經把條件「放得很開」了。
一見大小姐打上了他白銅刀材料的注意,晉美一把捂住腰間,欲哭無淚。沒錯,這把刀正是當年被丹西撞到時打的刀,是他這輩子來最得意的作品,最得意的。而這把刀所用的材料則是他當年九死一生才拿到手的,也是他背井離鄉的原因。
一塊難得的鐵,極其棒的黑鐵。
他家是祖祖輩輩的鐵匠,不僅打鐵器,也打刀,而他獨愛打刀。當年,他為了得到這塊被眾人驚為天物的鐵,真的是吃了很多苦。過了這麼多年,他帶出來的這塊鐵也只有一個小胳膊粗細的大小了。
本來,他還想著把剩下的這點鐵隨他的尸體帶進土里呢,可是現在,怎麼感覺陪葬物要保不住了?
晉美不干,他才不樂意給這麼凶殘的大小姐他的寶貝疙瘩呢。
「好,我明天給大小姐帶過來。」回去以後,隨便找一塊差不多的鐵疙瘩就行,糊弄糊弄大小姐,反正她也不知道。
在晉美暗自計劃的時候,卻不知他已經被梅朵看穿了這點小心思。很突然的,梅朵就對著格絨道︰「我讓你跟著他,你願意嗎?」
一直被眾人忽視的格絨此時被大小姐點名,自然是一驚。理解了大小姐問話的意思以後,格絨紅了紅臉,偷偷的瞥一眼晉美。
晉美見到女人看他,自然樂得開花。今天知道了家里有個女人的好,他當然巴不得捆一個女人在身邊。而看到格絨現在這個模樣,估計都不用捆了,一招手就能跟著他走。
確實,如果說之前格絨還因為晉美是個麻風而對他抗拒,那麼在看清這個男人的長相後,格絨對他就變得有點好感了。
晉美的模樣相對于英俊的小伙子們來說自然不怎麼樣,但是在中年老男人那里面,那可就是出挑的了。游歷多年使他的眼楮渾濁,但是也埋藏著經驗和滄桑。對于女人更是有一手的晉美只需要朝格絨拋一個媚眼過去,格絨就會忘了她原來的丈夫是柯西頭人。
格絨點點頭,就當做回大小姐的話。
一見這樣,晉美更是喜不自勝。
呵,呵呵。梅朵在心中冷笑兩聲。
視線從格絨轉回晉美,梅朵不在乎的道︰「現在願意了?那好,如果你能監視著晉美把他最珍貴的材料拿出來,我就讓你跟了他。要不然,我就趕你放羊去,讓你這輩子都是一個人過。」
格絨抬頭,驚。這又怎麼跟她扯上關系了?她又不知道什麼材料不材料的,她哪里能看著麻風呀。
不止是格絨,晉美也詫異了。大小姐真是玩得一手好手段吶。明知道他想要這個女人,就那這個女人來為難他。怒,怒!
本來吧,這要是昨天,他還就真能寧死不屈了,可是經過了今天早上……看著格絨,他真是好舍不得。
除此之外,梅朵還道︰「晉美,你要是不拿著打你這把刀時所用的鐵,我不僅不會把格絨給你,連你自己會遭受到什麼你也清楚。而且把你抽死了以後,我會派人把你家翻個底朝天的,只要材料在雪貢家,我就一定會拿到手!」
丹西驚呼,小姐放狠話了!
央蘭在旁邊附和︰「對,我家小姐要什麼拿不到手?!」
格絨皺著眉在一旁站著。
聞言,晉美一臉憤怒,但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又不敢發火,憋屈的臉都紫了。
這個無恥的丫頭!
人怎麼能無恥到這個地步!梅朵慢慢的垂下眼,人當然能無恥到這個地步。她雖然需要晉美做刀,但是晉美跟她的關系只不過是暫時的雇佣關系,連認識都談不上,這才第幾次見面罷了。對于一個不是太陌生的陌生人,談不上有交情,自然談不上讓她善待。她理會這個人是好是壞?哼,當然是能怎麼壓榨就怎麼壓榨。
別說她不講人情,誰叫她佔著優勢。要是有一天她落到別人的手里,也被別人這樣壓榨,反抗不了只能怪她自己沒本事!
梅朵抬起眼,冷冷的看著晉美,絲毫不為晉美臉上的怒氣所動。
晉美憋悶良久,他那塊鐵就大大咧咧的放在打鐵爐上,只要不是瞎子,一進屋子一眼就可以瞅見。他就算是堅貞不屈的死了,材料也會被大小姐拿走,既然如此,何不把材料拿出來,還能得個香女人呢?
他想啊想啊想,還是不爽。
雖然理智上他能想明白,但是情感上他無法接受!
他的鐵啊,他僅剩的一塊鐵啊,早知道就不在雪貢家留了,如今攤上了大事。
「晉美∼你……」最後,在格絨嬌嬌柔柔的一聲呼喚下,晉美綠著臉答應了。
真他媽的憋屈。一答應,晉美拉著格絨就走了。央蘭在後面怒吼「大膽」,但是吼不回來。
「小姐,這個麻風實在是太無理了,就應該讓小白瑪抽他一頓!」對于敢這樣對大小姐無禮,央蘭憤怒至極。
可是梅朵卻不在乎的擺了擺手,示意放過。若是其它情況,她或許也會擺出主子的架勢追究追究,但是這會兒剛在人家身上割了肉,還是好心一點吧。
翌日一早,院子里面屬于刀匠的打鐵爐就開始叮叮當當的響了。
早晨,寨子周圍的地里面翠綠綠的糧食苗上有著大滴大滴的露珠被太陽照得耀耀閃光,然後慢慢蒸發。有清脆的鳥鳴將懶睡的人一個個叫醒,提醒他們農忙的活要早早做完。
現在已經算是刀匠的晉美自打天未亮就從他的家出發,伴著一路上悠長明亮的各種鳥鳴聲,早早的就來到了官寨,開始了他作為大小姐的刀匠的第一天。
晉美並不急著打刀,打刀需要的時間並不是太長,只是他需要熟練熟練手藝技巧,做好一切的準備工作來迎接好刀的問世。
梅朵給管家說了,做刀的晉美如果需要銀子,隨便給他。關于材料的事情,對于好歹也是土司統治的雪貢家來說,不算什麼。銀子,寶石,珊瑚,隨便造,隨便瓖嵌,一把刀可是能用多少料?這點梅朵沒有在意,這就導致了最後晉美給她做出來的刀那是花里花俏的,充滿了報復。刀鞘上面幾乎都瓖滿了寶石,美名其曰「現在看不出殺傷力了」。
一連幾天,晉美都在爐子跟前將一塊一塊的生鐵煉熟。反正除了珍貴材料是他提供,剩下的管家都給,那麼他憑什麼不趁機多做幾把刀來,以彌補大小姐對他的傷害。
一天又一天過去,打鐵的爐子里面各種各樣的木炭進去以後化成灰,而相伴隨的,是不斷有生鐵終變成了熟鐵,聲音脆亮,更加的堅硬。
梅朵閑來無事便會去監工,坐在一旁看著晉美以著熟練的動作揮動著錘子,露出來的上半身滿滿的都是汗,漂亮的肌肉充滿了即將爆發的力量。
有的時候晉美的心情好了,也會向梅朵談起他當年到處游走的經歷。他並沒有談到他是如何踏上流浪的道路,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提到他帶著手藝跨過一個又一個河谷,翻過一片又一片群山,他幾乎走遍了整個草原,一路與無數的女人歡好,生活雖然落魄沒有保證,但是卻散漫而自由。
而也正是因為有過許多的女人,才讓晉美愈發的對孩子有愛。他一直在期待著有一天,有個小伙子能夠找上門,告訴他是他的兒子來找他了!
可是這個美夢即使是他在雪貢家定居了有十年,也不曾實現。
于是晉美就愈發的絕望了。
「你說說,我有過那麼多女人,怎麼會沒有孩子呢?」晉美揮動著手中的錘子,眉頭緊皺著,不自覺的就向梅朵詢問道。
梅朵只給他回了三個字︰「你不行。」
晉美就再也沒問過梅朵類似的問題了。
討厭的大小姐。╭(╯^╰)╮
就這樣在過了有將近十天後,在一個晉美早上一睜眼,口中突然的蹦出一個「刀」時,他決定要給大小姐打刀了。這個「刀」說出口時,就好像真是有一把刀刃從晉美的口齒間劃過,帶著好刀出鞘的鋒利聲,閃爍著銀河般華美的光芒,出口就落入凡塵!
時機到了!
已經完全熟練了手藝,並且將要打的刀的形狀姿態完全融匯在心頭,晉美知道,自己今天一
定會打出一把好刀的。
他翻身從床上起來,還很是正經鄭重的洗了個澡,換了身干淨衣服,刮了胡子,剃了頭發,正如大小姐對他去官寨時的要求,鄭重其事。
懷著急切的心情趕往了官寨,一進官寨,他就朝著三樓大聲的叫喊︰「大小姐,今天我要打一把好刀!」
聲音剛落沒多久,管家就在上面呵斥道︰「不準大聲叫嚷!」官寨里面可是不止大小姐一個主子。
晉美沒有理會管家的責罵,跑到了自己的地盤上,「呼呼」地就拉起了風箱。
開始了。
梅朵听見聲音從房間里面出來,看到晉美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干活,就知道他今天這是要來真的了。
下了院子,吩咐鐵匠過來給晉美幫忙拉著風箱,好讓晉美能夠一心一意的打他的鐵,做他的刀。
晉美將他私藏了多年的鐵滿是不舍的投進了火爐中。
這是塊神鐵呀,神鐵呀。
當年一道閃電將小山頭削平,露出來的便是它。多少人爭,多少人搶啊,這會兒,全被他投到爐子里面去了。
艷紅色的火星在眼前飛濺,于耳邊 啪啪的炸開。鐵匠在賣力地拉動著風箱,爐子里面火焰呼呼的上竄,讓空氣沸騰扭曲,梅朵看著晉美的那張臉,似乎也開始扭曲起來。
一個上午的時間,連午飯都沒有功夫和心思去吃。這塊在晉美口中位于神物級別的鐵塊終于被煉成了硬邦邦,敲起來聲音清脆響亮,散發著冷冷冰藍色光芒的熟鐵。
在梅朵午睡起來後,晉美舉起了錘子,要開始把一塊被練過的神物,變成一把神器。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