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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22日︰藏族新年

「二太太,要怎麼處罰,你現在還是說清楚的好。」

在梅朵的緊緊逼迫下,二太太最終決定將格絨送到下面吉扎頭人的寨子里去,吉扎頭人管轄的寨子里有一個男麻風,半百的老男人了,還沒有老婆呢。

一聲令下,眾人就眼看著本來還是三太太的格絨就被下人們拖著帶走了。

在格絨的淒慘求饒中,二太太恨恨的道︰「滾吧,把你的福氣帶走,去給瘋子生兒子吧!」

梅朵也只是冷笑的看著這一幕,實在不是她壞心眼壞,而是這里的人也太好忽悠了。說是宗教信仰,但嚴重過分的話又何嘗不能算是迷信呢,信宗教信得有些過了。

她只是稍微說上一點跟神靈有關的福氣霉氣什麼的,也竟然會被值得相信。真是讓她不知道該汗顏還是該臉紅。

好好的一頓晚宴,沒吃一會兒就被二太太引得頭給打亂了,還讓新來的三太太給沒了,這頓晚宴怎麼看怎麼不吉利。因此,在格絨被帶下去以後,大家雖然重新入了座,氣氛卻是僵硬的很,沒有一個人說話,連堂中央的歌舞也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二太太之前被梅朵氣得氣血攻心,因此身子很不舒服,感覺五髒六腑都難難受受。

之前還沒有什麼,現在安靜了下來,卓瑪立刻就敏感的嗅到二太太身上的血腥味。頓時,被這血腥氣味刺激到的卓瑪也感覺到自己的胃里面氣浪翻滾著,難受異常。

一個作嘔,卓瑪將二太太扶到了位置上後,就朝著飯堂外面沖了出去。還一邊跑著,一邊用手捂著她的嘴,好像是害怕立刻就會吐出來一樣。

大家的視線都跟隨著她,二太太擔憂的叫道︰「卓瑪,你怎麼了?」

梅朵看著卓瑪一副要吐的樣子跑出去,眉梢挑了挑。

今天晚上也沒有十分油膩的東西,而且才剛開飯大家吃的都不多,既然如此,卓瑪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梅朵想到剛才二太太吐出的一口血,便猜測著難不成是血腥味刺激到了卓瑪,引起的什麼懷孕反應?

可是懷孕引起的嘔吐最少也得四十多天,卓瑪不會已經懷上這麼久了吧?

梅朵看向門外,暗自思索著。片刻後,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她又將自己的視線收了回來。

是不是有了,問一問木匠就該知道了。

卓瑪跑到外面以後,扶著欄桿就彎腰要吐,但是嘔了幾下後,發現只是干嘔。什麼都吐不出來,卻感覺胃里面難受得緊。

小小年紀的卓瑪,根本不會往懷孕這方面想,哪怕她真的很希望自己懷上孩子,可是此刻,她還是以為自己只是吃壞了東西什麼的,並沒有放在心上。

嘔了幾下,卓瑪覺得舒服了些以後,就又回到那飯堂里,入座。

梅朵坐在卓瑪和二太太中間,十分的礙事。二太太擔心卓瑪的身子,斜著身子問道怎麼了,卓瑪笑了笑回答沒什麼。

听著她們的對話,梅朵坐在旁邊安靜的分析。卓瑪出去嘔吐,只嘔吐了這麼一小會兒而且回來以後狀態不錯,可見方才肯定是什麼東西也沒有吐出來。並且,卓瑪她並沒有大量的喝水漱口,可見她剛才的確只是干嘔。

真是很可疑的反應呢。

下來的晚宴就沒什麼意思了,大家靜默著實在是沒有話說,只有雪貢土司最後說了說雪貢家的現狀,還有什麼明年的展望,沒說幾句,也就是很快的不說話了。

大家一起靜默默的熬著過除夕。

終于,等到管家宣告著還有一盞茶的時間就要到第二年時,梅朵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這個晚上對于她來說,就是草草的吃了兩口,說了幾句就結束。

散場了,雪貢土司深深的看了梅朵一眼,對梅朵今天晚上的發飆感到十二分的詫異與震驚。

梅朵感受到了他的視線,轉頭甜甜的沖他一笑,說道︰「阿爸,趕快睡去吧,新年到了喲。」

雪貢土司笑了笑,向梅朵拜拜手,看著她離開。

離開飯堂以後,央蘭拉著梅朵就直奔出了官寨,卓瑪因為要扶著二太太而很可惜的不能出去。

大晚上的跑出去是做什麼去呢?原來這是因為在這里藏族有一個傳統,那就是在除夕過完,到了午夜時,各家各戶都要出動著到河邊去爭搶頭水。人們認為第一搶到的是金水,第二搶到的是銀水。搶到金水、銀水的家庭,來年肯定會有好運的。

雖然梅朵沒有必要去搶,但是央蘭小孩子性情,只想著服侍了大小姐以後,如果去搶頭水,那麼就是絕對沒有人敢和大小姐爭的!為了好運,央蘭央求著梅朵在大半夜的去搶頭水。

即使很無奈,但是梅朵還是打著精神去了。

房間里藍寶已經是睡得一塌糊涂了,所以梅朵便沒有帶著藍寶去。

一出官寨,就發現家家戶戶都是燈火通明的。在這麼一個重大的節日里,除了小孩子,沒有人會有睡意。大家都已經出來忙忙活活地到河邊搶水。人還是很多的呢,在前面領頭跑著的,可都是好些個大老爺們。

央蘭拉著梅朵的胳膊往前小飛奔︰「小姐,你快點嘛,小姐!」

梅朵送她一個白眼。這麼不在乎主子的形象,沒問題嗎?

就是因為梅朵的懶懶散散,等到央蘭和梅朵跑到河邊的時候,別說是金水銀水了,連鐵水銅水也早都被人搶光了。央蘭好生失望。

那邊人群歡呼著,是人們圍著搶到了金水的人在賀喜。

「哎呀,桑吉呀,你們家明年可是有好事啊!」

「桑吉你兒子真能干!」

「迦那,你老婆即使是不去官寨里給當下人了,你們家也還是好運連連嘛!」

桑吉米瑪和丈夫迦那大笑著和周圍的人說話。梅朵湊近了,定楮一瞧,這會兒手上拿了個水囊,搶到了金水的家伙竟然是旺堆!

旺堆搶到了頭水?那群大老爺兒們的連個小短腿都比不過?

就在梅朵這麼想著的時候,旺堆看見了她,眼楮一亮,急急的就從大人們中間鑽出來了。

「大小姐!」

今天的旺堆或許是因為搶到了頭水的原因,心情好得不得了,隨著膽子也隨著大了很多,不會像之前一樣一見到梅朵就哆哆嗦嗦的往後躲,而是大大的喊了一聲「大小姐」!

旺堆從人群里面擠出來,沖到了梅朵的面前,高興地舉著他手中的水囊︰「大小姐,你看,我搶到頭水了呢!」

在這熱鬧的氛圍中,梅朵的心情也隨之高興了起來。她拍了拍旺堆的腦袋,毫不吝嗇夸獎道︰「旺堆,你真棒!」

旺堆開心的眼楮都笑成了兩條線。

梅朵詢問到︰「你是怎麼跑那麼快的。這麼多人搶,你還能搶到,真厲害!」

听著大小姐一句又一句的夸贊,旺堆表示很害羞。他臉紅紅的模著自己的腦袋,很羞澀的低聲道︰「我其實一直都在這里站著的。」

恩?

……好像听到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了呢。

「你,呃,」梅朵有點詞窮,「你就在這里等著到午夜搶頭水嗎?」

旺堆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急急的搖了搖頭,他看到梅朵誤會了,連忙解釋道︰「沒,沒有,我是來看魚的!」

「大晚上來看魚?」

「恩,」旺堆點頭,「也要祝它們新年好啊!只是我出門的時候,阿媽往我手上塞了水囊,告訴我一見到有人往河邊跑,我就趕快把水囊裝滿。」

旺堆的聲音說得越來越低,而梅朵也听得越來越表示玄幻,這個世界上真是什麼巧合都能有啊。

再次見到桑吉米瑪,桑吉還是一樣的心疼著梅朵,直說梅朵穿的少了,不應該出來湊熱鬧,還讓梅朵趕快回官寨睡覺。久別的嘟嘟叨叨讓梅朵感到很溫暖。

回了官寨以後,才旺平措還站在走廊里望月念經。

梅朵予他打了招呼後,便進屋。梅朵不知道的是,身後才旺平措的視線一直固定在她的身上,口中也一直在嘟囔著︰「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

進了屋,累了一晚上的梅朵也已經很困了。藍寶听到主人回來的聲音,只是睜了下眼楮又很快的打起了小鼾。央蘭服侍著梅朵洗漱後入睡。梅朵躺在床上,不斷的希望卓瑪是真的懷孕了。如果卓瑪真的懷孕了,那麼這個年可算是有的過了。

就在這唯恐天下不亂的胡思亂想中,漸漸入夢。

……

大年初一頭一天,各家都要先去煨桑。

所謂煨桑,就是將松柏枝焚起,而不是燒桑枝桑葉。「桑」是藏語,其本意為「清洗、消除、驅除」等淨化之意。煨桑時產生靄藹煙霧,人們相信它會起到驅邪避害的作用,而且相信這種煙霧不僅會讓信徒們感到舒適,也會讓神靈們感到高興,漸漸的,便成為藏族祭天地諸神的一種經典儀式。

在藏族地區,幾乎每家每戶都備有桑爐。同搶頭水一樣,大年初一,人們起的很早,第一件事就是煨桑祭神,素以第一個去煨桑的人為榮。

雪貢官寨的院子中央便有一個大大的煨桑爐。桑爐必須要放在經過精心選擇的最潔淨之處。

一大清早,雪貢土司便率先取了松柏枝來,第一個煨桑。

煨桑時,先將柏樹枝放置桑爐內點燃,然後再撒上些許糌粑、茶葉、青稞、水果、糖等,最後再用柏枝蘸上清水向燃起的煙火揮灑三次。

雪貢土司口誦「六字真言」。

何謂六字真言?……當然不會是「南無阿彌陀佛」。而是唵、嘛、呢、叭、哞、吽,差不多翻譯一下就是「啊!願我功德圓滿,與佛融合,阿門」這麼個意思。=。=

佛經上說,神靈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只要聞到桑煙之香味便宛如赴宴,藏語稱其為「智薩(即食味)」。所以僧俗民眾總是到寺院、山頂煨桑祭神,給神靈以美味,給自己以精神解月兌。

在雪貢土司的主持下,桑爐里慢慢冒出了巨大的濃煙濃霧,白白的,在官寨的院子里面升起。帶著潔淨,能夠驅散一切骯髒的污穢。

梅朵在樓上看著,嗅一嗅,頓時也感到了心很寧靜,心中默念︰唵、嘛、呢、叭、哞、吽。

大年初二,人們開始走親串門,或是開始集結聚會。

若是在牧區,人們會進行賽馬、摔跤、弓身拔河、跳高繩、投石、下棋等各種活動,而在農區,人們也會尋一塊空曠的場地,在上面開始跳起鍋莊舞、弦子舞,進行對歌、猜謎語等活動。老人們則喜歡轉經,即圍繞著某一特定路線行走、祈禱,這項活動可就耗時間長了。

迎新年,人們也會全家先吃一口「協瑪」或者麻花,表示吉祥。

「協瑪」是在過年前就準備好的,即在繪有彩色花紋的木盒左右分別盛放炒麥粒和酥油拌成的糌粑,上面插上青棵穗和酥油塑制的彩花。還要用水浸泡一碗青稞種子,使其在新年時節長出一、二寸長的青苗。「切瑪」和麥苗供奉在神案正中,祈禱來年五谷豐登。

過年期間,人們會在小經堂里擺上酥油燈和干果等舉行晨祭,供奉佛、菩薩和諸多神靈。當太陽照到山頂上時,小伙子們會扛著神香樹,到當地神山上面祭祀山神,就比如小白瑪。

土司一家子過起年來是十分無聊的,更多的時候是作為旁觀者,而不是參與者。而對于一個家庭中,還有兩個討厭的人這種情況,就更是不會讓人高興起來了。好在,梅朵還有認識的人。

小白瑪沒有同伴,但他也想去祭祀山神。他想了想,決定來官寨里面問一問,看看大小姐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去。

梅朵自然願意。

在給雪貢土司說了一聲以後,梅朵就帶著央蘭和藍寶跟著小白瑪和金娜央美去了西山。為什麼還是西山,實在是因為這一年來,小白瑪在西山經歷了好多事情,他認為十分有必要給西山的山神拜一拜。

應該是腦子中邪了,梅朵就把在西山發現的兩把鑰匙給帶上了。

自從上次一別,金娜央美和梅朵之間的感情並沒有淡薄。唔,好吧,也沒什麼感情,但是金娜央美見到大小姐要和他們同行還是很高興的。

她笑嘻嘻的挽上了梅朵的胳膊,好像關系有多麼親近。小白瑪沒說什麼,要是老白瑪在這里,絕對也要把他女兒也說成「臭狗屎」!

梅朵對于這個萌妹紙的親近不算排斥,可是看在身後的央蘭眼里,就顯得很不舒服了。

一看到一個奴隸的女兒,還是行刑人的女兒,竟然超過了主僕尊卑的敢主動挽上大小姐的胳膊,央蘭張口就想訓斥。但是她一瞥眼,當看到大小姐臉上沒什麼厭惡和排斥的表情,反而帶著些許無奈時,她愣住了。

大小姐這麼厲害,怎麼可能會任由一個奴隸踫到自己。

大小姐為什麼不討厭這個女人呢,為什麼不一巴掌把這個女人打開呢。如果換成是她挽上去,大小姐也會這樣靜靜的接受嗎?

瞬間,心思百轉千回。

央蘭心里面有些酸酸澀澀的感覺。自從成為大小姐的侍女以後,她一直陪在大小姐的身旁,大小姐和金娜央美是怎麼認識的她也知道得是一清二楚,但是什麼時候,金娜央美和大小姐的關系能夠這麼親近了?

大小姐那日將她留在西山上後,便再也沒有過類似的舉動,可是她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種被放棄的感覺。為什麼?

這種感覺真是莫名其妙,大小姐並沒有對她說什麼,她也還是在大小姐身邊陪伴著,為什麼會有被放棄的感受呢?

而反觀金娜央美,雖然沒有在大小姐身邊,但是她卻覺得金娜央美比她更受到大小姐的重視。

不應該的,為什麼!是因為上次在西山的山洞里她一個人退出去嗎?她害怕,她退出去是應該的,不是嗎?金娜央美膽子那麼小,還留在大小姐身邊,難道不是給大小姐添麻煩嗎?

央蘭想不通,怎麼樣的想也想不通。

不過好在,大小姐與金娜央美的接觸不多,這讓她的心里面好受許多。

只是她心里面胡思亂想的,對吧?

央蘭走在最後,看著前面的大小姐,小白瑪和金娜央美,還有蹦跳的歡快的藍寶。她慢騰騰的腳步讓她落在最後,讓她心里面被拋棄的感覺愈發的強烈。

為什麼不等等她呢?

梅朵注意到身後的央蘭越來越遠,但是她並沒有回頭呼喚。從剛才見到金娜央美的時候,那丫頭的情緒就有點不對勁。

繼續向前走著,讓央蘭在後面自己好好想想吧。不是什麼時候別人都會等待,自己也應該加快步伐啊!

到了西山以後,四人一獒爬上了山頂。千辛萬苦將神香樹栽好,正高興的時候,金娜央美一指遠處︰

「小姐,那里有棵樹呢,好奇怪。」

梅朵回頭,只見一棵樹在一塊山壁上面長著,奇怪的地方在于……

「誒,那不是咱們上次去的地方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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