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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1

()1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此話不假,我自從14歲那年最後一次掉眼淚後,以後的歲月里都是把眼淚落到肚里和著心上流的血,自己個消化。

打小就認為老爺們哭哭啼啼的是件很窩囊、很丟人、很沒面子的事情,哪個男的要是動不動就眼淚吧差的,準被其他男的鄙視,列為「二尾子」之類,被嘲笑和戲弄,還要加以排除在男x ng群體之外。

所以說男人哭也得找個沒人地去,千萬別讓其他人看見。

我這不就實在沒忍住,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听著父母親的聲音,嚎啕大哭了一場。

這說明活著多他媽的累啊,虛偽地活著更他媽地累,連一出生就會的本事——都還要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

為什麼哭?太苦了這一路?是又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住的也是有床鋪有熱水供應的旅店,看了一路的風景和美女,苦個屁啊!

大r 頭暴曬,汽車尾氣、塵土黃沙呼吸著,時不時地還摔把子車,掉回溝什麼的,再遇見點看咱不順眼的,變著法的整治俺們,圖個什麼?真是苦這一路。

為什麼哭?受委屈了?這個真有點能說道說道,全隊16個人,就我一個孫子,其他的都是大爺,吃的不順口了,牢s o幾句,住的不合心意了,嘟囔幾聲,無論誰發了脾氣,我都得接著,掏著銀子還得陪著笑臉。

這又是何苦呢?非得讓自己個受這委屈呢,這里面人和人的差別就出來嘍,其他人只想的是我要怎麼樣怎麼樣地實現我自己的這個理想,而我想的是我要帶著這些人實現一個所有人共同的理想,這叫什麼?這尼瑪就叫大義!

所以大爭吵結束後,所有人一肚子的不高興不樂意都發泄完了,就我一個還憋著沒地倒倒郁悶,只好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那就是哭,這麼看,我在4700米的五道梁一個長滿荒草的土坑邊的破嗓子大哭,是有著科學依據地。

後來想想,這次哭其實什麼原因也不算,就是憋悶的太久了,心理承受力到了極限,不把心理的憋悶倒干淨,我就和其他人一樣會腦子發熱做出沖動的事情,那這個活動就真的要散伙了。

俺家老爺子沒說什麼安慰我的話,听我哭得差不多了,就說了兩句︰「忍下去不要半途而廢,缺錢了早點和家里打招呼。」

知子莫若父,我父親都不用听我說因為什麼事情這麼郁悶,直接就點明了我心里最糾結的兩件事,一就是我心理上快撐不住了。二就是錢快撐不住了,神了。

實際上我確實是害怕一會回去,這個說回家,那個說走的,這個活動真的就到此為止,我沒法子面對失敗的結局,而從敦煌開始我就為r 漸贏空的錢袋子發愁,經費花完了,而行程還沒結束,那活動也得夭折,這都是我最不願意看見的結局。

這才是我內心深處最軟弱的地方,今天被高原的陽光和烈風撕開在父母面前,被觸動的體無完膚,不過,這也是好事,我也看清了最軟弱的是什麼了,也明白其實我一點都不怕面對最壞的結果。

最壞的結局無非是所有的人都走了,剩下我自己一個人去完成剩下的路程,這個一點也不難做到,我比那些已經這樣做過的前輩比,幸運多了,我有什麼可懼怕的。

這樣在掛了打給父母的電話後,我本來很郁悶的心情舒暢多了,帶著一臉輕松的笑容回到飯館的院子里。

看樣子都在等我回來呢,看見我從外面走進來,都站起來,本來還挺熱鬧的院子鴉雀無聲了。

「張主任,回家還是上拉薩?」我沖記者組那邊喊了一嗓子。

「開玩笑呢?不去拉薩回家?怎麼和台里交代?走著!」張主任斬釘截鐵地回答我。

「小張呢?在哪貓著呢?還回家不了?趕緊的,俺們好卸車呀!」我故意的高聲喊著小張,假裝沒看見躺在椅子上曬太陽的那伙計。

小張听我喊他呢,一骨碌從椅子上蹦起來,嚷嚷說︰「誰說要回家的 !俺那是想孩子他媽了!我要不把這趟全走完再回家,我就不是人養的!」小伙子激動的臉都紅了。

大家伙都哄笑起來,這場景和剛才吵成一鍋粥的樣子比,讓你都不相信是同一伙子人做出來的事。一小時前還氣哼哼地搬行李,挪設備的斗氣的主們,現在又成一家人了。

行了,差點面臨散伙的車隊的緊張氣氛,這下子煙消雲散了。我看了看表,下午快4點了,在這停留了兩個多小時,就拿過地圖,讓大家一起過來研究下行程。

原定的今天最理想的翻越唐古拉山口到安多過夜的計劃看樣子做不到了,我和大家伙說,高原反應也就這樣了,再不會難受到哪去了,加上小辮還有腿傷,今天不走遠路和趕夜路,就去沱沱河邊上的鎮子住宿,那得海拔相對低些。

從地圖上看,從五道梁出發翻過風火山,經過二道溝子不遠就到沱沱河大橋了,鎮子就在一過橋的不遠處,全部也就160公里的路,能比較輕松地在r 落前趕到,這樣有充足的時間休息。

這樣安排我是考慮到今天晚上是高原行車的第一次過夜,夜里的高反比白天還要折磨人,那麼多預留休息的時間絕對沒有錯,另外我進出XI藏的時候,在那里停留過,了解沱沱河鎮是到唐古拉山口前最大的鎮子,有醫療救護中心和部隊的醫院,萬一哪個隊員出現問題,能馬上得到治療。

風火山是青藏線上第一座標高超過5000米的山口,從五道梁經過40多公里起伏不斷的凍土路段後,遙望青s 的天空下,褐紅s 的山體上蜿蜒的國道,確實是望而生畏地。

剛才經過北麓河大橋工地附近的時候,停車等待小輝加水,這是我新做的決定,無論無何不能把隊伍分開,再慢也一起走,互相有個照應,不能圖快把個別隊員甩在後面。

小輝蹲在路邊抽煙等水箱涼的工夫又發現「新大陸」了,問我為啥子青藏鐵路的路基那邊,隔不多遠就埋著挺粗的鐵管子,還有大的能通過一輛汽車的混凝土管。

我故意逗他,我說那管子里埋得都是吃的喝的,萬一要是火車走到這沒油了,就從那管子里拿吃的等著後面送油。

小輝還真信了!還真要去鐵路那邊看看管子里是啥好吃的,讓我一把給拽回來了!我笑的上不來氣的連呼哧帶喘地告訴他,那鐵管子叫「熱棒」,有防止因為凍土地帶頻繁的融化和凝結造成路面下陷的用處。

至于那粗的水泥管子,那是動物通道,給遷徙的動物準備的特殊路徑,109國道不少路段上也有這種專用的動物通道。

小輝還是有點不明白,又問我為啥動物不能從路面上直接過去啊。這個不少朋友也都不清楚吧?

其實除了路面有車經過,動物容易受驚嚇和被傷害以外,不少動物的蹄子和腳是不能踩柏油路面的,比如藏羚羊,我親眼見過它們過公路的時候,那蹄子就像踩到火上一樣,一點一點的挪過去,問過保護站的工作人員,說藏羚羊的蹄子中間部位踫見柏油路面就像被針扎。

這麼一解釋,小輝和其他隊友也明白了,唉,其實再怎麼做些措施也不能完全地彌補上對動物們的傷害,就現在還動不動組織人去穿越可可西里什麼的搞些商業活動,這種盲目的所謂公益活動才是對保護區的動植物最大的破壞!

上山頂風50里,下山頂風50里。風火山上的風是一年四季的刮個不停,上山是頂著風爬坡,好不容易人和車都喘著粗氣爬上了光禿禿的5010米的山頭,以為下坡能松口氣了吧,錯了,大風還是撲面而來,估計一會不加油門下坡路上車子準會被風吹的停下的!

在這段路上,後勤車可是費了勁了,我站在山口那看掙扎著爬坡的五十鈴車,吭哧吭哧的冒著黑煙,一步三晃的也就最多10公里的速度,比牛車快不了多少。

不光俺們的車這樣,我看那些大貨車都一個樣,都是突突地冒著黑煙,一個跟一個地爬啊爬。

在山口上休息等待後勤車上來的時候,路邊瑪尼堆前停著一輛排子車,車上圍著被子坐著個老婆婆,一位中年婦女在給婆婆喂水,旁邊車把那蹲著個和我年齡差不多的男人。

我有點好奇,青藏線上見過騎自行車的,開摩托車的,開三輪摩托的,背包客徒步的,還就沒見過拉著排子車的。過去一搭訕,挺被感動。

這是一家子,兒子兒媳婦帶著婆婆從晉省去拉薩還願,兒子一路磕等身長頭,兒媳婦就拉著排子車帶著婆婆後面跟著,從家出來快一年了,天天走到哪就地就住下,自己埋鍋造飯。

那漢子說身前掛著的厚皮子做的圍裙都磨爛三條了,當年他母親重病,他去五台山許下的願,如果母親病好,就一路磕長頭去拉薩大昭寺還願。果然不久後母親的病就好轉,老人家身體痊愈了也要跟著去還願,這不一家子就把孩子托付給親戚,拉著排子車就上路了。

你說,人家也沒什麼文化,也不知道國際大事國內形勢的,更不知道皮爾卡丹什麼什麼品牌的,就是老實巴交本本分分的農民,可人家有兩點咱這些城里人比不上。

說了就算,許下的事情就要辦,這點我看沒幾個人能做到,包括我自己在內,捫心自問,有多少次答應了人家又找借口推掉或者是裝傻充愣的了呢?

一路幾千里地磕長頭的執著勁咱也比不了,我估計人家上路前不可能還查資料,研究路況、氣候什麼信息,還準備從維生素丸到衛生巾這類充足的物資,那排子車上除了鍋碗瓢盆、兩床舊被褥,還有點衣服,看不到其他物品了。

就這麼簡單,一個前面一步一磕頭,一個後面默默拉車跟隨,三口人就這麼在路上走了一年了,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整天牛氣哄哄的,鼻孔都朝天的,說白了一輩子不是禍害就不錯了,大多數人來這世上不就是浪費幾十年糧食嗎?

我把隊員都叫過來看看人家,看看人家這什麼條件走青藏,後勤車也趕到了,記者們也過來看了情況唏噓不已。

商量下,本來想給錢,人家說什麼不要,說既然是去還願的,路上不能接受別人的錢,那就心不誠了。

後來我們翻出些能對老人的血壓和心髒有幫助的藥,加上一些維生素丸和葡萄糖粉類的補品,悄悄給留在排子車的破被子里,這個我想佛祖有靈不會怪罪的。

帶著對朝聖者的敬畏,一路頂著狂風下坡,本來以為下坡能省點力氣和油,沒想到順著山脊橫吹來的高原風,硬生生地把下坡路變成了和風之間狂擰油門的對抗賽。

20多公里的下坡路居然跑了半個多小時,還算幸運,眼看著前面的山谷里起來的一片雨雲,雨水夾雜著冰雹把過往車輛砸個遍,心里想慢點也有好處,嘿嘿。

因為怕也被雨水攪和進去,在二道溝子鎮就沒敢停留,一氣開出這片山谷,竟然感覺身上舒服多了,頭也不疼了,胸也不悶了,連身下的摩托車的喘息聲都變得輕柔了,我估模著海拔一定降了不少。

停下車等後勤車到了後,給幾台快耗盡油料的車加上油,抬頭看看天,r 頭偏西了,要加快行進速度,不然模黑進村可不好,好在海拔降低後,五十鈴的速度也能跑到5、60邁。全隊的整體速度提上來不少。

遠遠地望見一片在夕陽中泛著金燦燦光芒的河水,我心中那是一陣的狂喜,不出意外,準是沱沱河到了,你看那熟悉的漢白玉橋欄桿,你看渾厚樸實的大橋身後,裊裊的炊煙已經飄蕩到屋頂的風馬旗上了。

我回身沖大家伙用力地一招手,掀開面罩,大喊了一嗓子︰「長江源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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