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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離去

()鄭紳繁慢慢睜開了眼楮,他感覺有點累,似乎並不願意醒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依然是硬挺著身子,慢慢坐了起來。

耳邊一個聲音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氣一般,道︰「太好了,紳繁,你終于醒過來了。」

鄭紳繁慢慢地轉頭看了過去,陳雲一臉的如釋重負,眼楮里,還布滿了血絲。

輕輕閉上了眼楮,又慢慢地睜開來,鄭紳繁看著四周,這是一處寸草不生的地方,方圓十里,只有一座孤墳,他看見了那靜靜躺在墳邊的徐蓮一眼,這一眼卻是看了很久,很久。

鄭紳繁微微抬頭,看著天空,此刻已經是月上當頭,明月輝映,深邃的星空帶來難得的寧靜。

永夜角聲悲自語,中天月s 好誰看?

看了良久,鄭紳繁才喃喃道︰「原來,那不是夢!」

陳雲心中苦澀,道︰「紳繁……」

鄭紳繁搖了搖頭,卻是不言不語,陳雲當即也是沉默了下來。

默默注視著明月,任它把光輝映照在自己身上,鄭紳繁與陳雲都是沉默著,不動不語,兩人都默契地保持著沉默,時間在這樣的寂靜中,慢慢地流逝著。

鄭紳繁看著那輪明月,眼楮里便只有那輪明月的輪廓,但其實,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似乎此刻眼楮只是起到一面鏡子的作用,把捕捉到的事物映入眼簾中。

似乎是今天情緒波動實在太大,鄭紳繁哭得累了,此刻連一絲念頭也是升不起來一般,他只是想靜,他只是在靜,心里靜得像是一潭死水,難以再起波瀾。

天漸漸亮了,天邊出現的第一道曙光,喚回了鄭紳繁的意識,他慢慢地站起身來,走到徐蓮的尸體旁,默默地注視著。

陳雲走了過來,卻是默默看著他。

鄭紳繁閉上眼楮,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伏子,用自己的雙手在地上挖土。

陳雲道︰「紳繁,你……」

鄭紳繁道︰「南靜叔叔會照顧我娘,我爹已經囑咐過他了,把我娘葬在他的旁邊,他們會更容易見到,我爹也才能放心。」

陳雲沉默,看著鄭紳繁,再看看徐蓮,心中黯然,他當即也是和鄭紳繁一起,用自己的雙手在地上挖土,兩人都是不動用一絲一毫的法力,就這樣,一把一把的土,用自己的雙手挖出,慢慢的,慢慢的。

當天大亮的時候,一個大坑才出現在這塊土地上,鄭紳繁抱起徐蓮,默默地,輕輕地,把她放進去。看著躺在里面的徐蓮,鄭紳繁這才發覺,不知何時臉上又是淌滿了淚水,耳邊仍舊在回響著她的話語。

……

「紳繁,以後爹娘不在你身邊,你要自己多保重,好好照顧自己……」

……

「堅強點……孩子……紳繁……娘……愛你……」

……

許久,時間似乎過得很是艱難一般,在這個寸草不生之地,從此後又多了一個墳墓,兩個墳墓相鄰而立,一個墓碑上只是簡單刻著「南靜」二字,另一個墓碑則是刻著「娘」這麼一個字眼。這是一處特別的地方,這是兩個特別的墳墓,簡單而直接,卻是蘊含著最為深刻的感情,世間沒有任何言語能夠表述出這樣一種情感,即便能表述出來,對這樣的一種情感而言,都是一種褻瀆。

在墓前跪下,鄭紳繁與陳雲沉默了許久,鄭紳繁道︰「爹他……這里……小山村……會永遠在他的保護之下。」

陳雲點了點頭,卻沒有說什麼。

兩人在墳前磕頭,便離去了,向著小山村而去。

小山村里依然是那麼平靜,人們持續著一r 復一r 的勞作,鄰里之間相視而笑,老人小孩各有其樂,這里,是鄭紳繁與陳雲出生之地,也是他們長大之地,留下了他們的很多回憶,而今r ,他們將要離去。

站在家門前,鄭紳繁心緒有些不寧,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

「娘,我回來了。」

「紳繁,一大早就跑出去,可還沒吃飯呢。肚子餓了吧?」

「是啊,娘,我好餓啊。」

「娘剛做完了飯,走,娘帶你吃去。」

……

「紳繁,好吃嗎?」

「好吃,真好吃!只要是娘做的東西,都好吃。」

「是嗎?」

「當然了,我最喜歡吃娘炒的菜了。」

……

鄭紳繁任淚水流下,卻不去擦拭,只是喃喃道︰「娘,我最喜歡吃您做的菜了,可是,我再也吃不到了。」

門口,陳雲與楊小慧站在一起,看著鄭紳繁,均是忍不住心中悲切,淚流滿面。楊小慧今天過來,又怎麼可能會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肩頭的小鳴仙鳥似乎也是感受到了這股淒苦的氛圍,一時間很是安靜。

鄭紳繁俯子,拔出了那始終插在地上的古劍,這是鄭存浩的劍。抱在懷中,似乎也是在為它的悲慘命運而傷心。

龍華劍被蜮蛇之血所污,如今失去了靈x ng,如同凡器,但是其身份依然驚人,因為它是鄭存浩的佩劍。

鄭紳繁拿著龍華劍,來到了那處田地里。地里長了滿滿的稻苗,迎風而立,欣欣向榮。鄭紳繁恍惚間看去,似乎看到地里此刻正有一人在忙碌。他弓著身子在插秧,動作不疾不徐,渾然天成,給人的感覺是那麼自然而一氣呵成。他插秧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很快,但是若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地里,才知道他插秧的速度簡直就是不可想象。一舉一動都是那麼普通而直接,似乎無異于尋常,但卻是近乎完美地呼應天道。

鄭紳繁怔然道︰「爹……」

……

「插秧的時候,秧苗之間的密度對于將來的收成影響很大。各種秧苗都有其密度的把握。若是密度太小,那麼今年的收成明顯就是減少了很多,水稻插秧基本苗數過少,水稻分蘗的時間延長,使水稻整個生育期受不良環境條件的影響也就加大,特別是由于分蘗時間延長,導致水稻抽穗期的變化,會增加水稻遭遇低溫冷害和遭遇早霜的風險x ng,若是密度過大,那麼就會造成秧苗的營養跟不上,同時對土壤傷害也很大。但你應該知道的一點就是,秧苗好比凡人。人多固然力量巨大,但並不足以依賴,要生存,只有靠自己。秧苗之間密度不懂把握而過于緊湊,就相當于彼此依賴,未經受考驗,自然承受不了風吹雨打。」

……

鄭紳繁喃喃道︰「這種考驗,卻是太殘酷了點……」

看著龍華劍,鄭紳繁眼里流露出一絲惋惜,道︰「想來你亦是有著非同尋常的傳奇,如今名劍蒙塵,的確可惜。然而我此時能力低微,恐怕將來保不住你,便要你多委屈一陣子了。待將來我修為提升,必定前來為你解封,讓你再現輝煌。」

龍華依然沉寂著,沒有做出什麼回復,但鄭紳繁知道,它听得到。

手一揮,卻見龍華劍騰空而起,緊接著如同有靈,向著田里落去。

鄭紳繁看著陳雲和楊小慧,道︰「我把龍華深埋在地里,不久的將來,必定來取。」

陳雲道︰「對,紳繁,我們還會回來的。」

鄭紳繁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卻是道︰「雲子,你……」

「我不可能就這樣留下。」陳雲卻是打斷了他的話,道,「師傅師娘,就像我親生父母一樣。」

一句話,卻能表示很多東西,兩人對視良久,終于互相點了點頭,這份情誼,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

陳雲轉頭,看著楊小慧,道︰「小慧,我們這就要走了,以後,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楊小慧心中萬般不舍,道︰「為什麼不多留一會兒?」

鄭紳繁看著楊小慧,道︰「早點走,是為了早點回來。小慧,以後我家那屋子,你和你娘搬過去住吧,比較寬敞,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幫我多照看照看。」

楊小慧有點低落,但仍是點頭道︰「會的,我會一直在小山村,等你們回來的。」

陳雲看著楊小慧,心中充滿了不舍,但一絲情意卻在彼此之間流淌,在時間的積澱下,將會越來越深。

鄭紳繁與陳雲輕裝簡從,向著東北方向而去,在離開小山村以後,快要看不見的時候,兩個人均都回頭望了一眼。

這就要離開了啊,這是一個生我養我的地方,留下了我的很多回憶。總有一天,我會回來。

……

「未經歷風雨,自然承受不了風吹雨打。」鄭紳繁迎風而立,在心里默默道︰「爹,娘,我會學好本領,為你們報仇的。」

漸行漸遠,小山村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了,夕陽的余暉照亮著前行的路。

「紳繁,我們去哪?」

「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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