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繁,你當初為什麼要選擇修道呢?」夜晚,在結束了一天的修行之後,陳雲與鄭紳繁在仰望著星空,彼此閑聊著。
鄭紳繁很認真地想了想,道︰「其實剛開始,我是很想離開小山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這是剛開始的想法。不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修道,就變得很不同了。」轉過頭,看著陳雲,鄭紳繁認真地解釋道︰「還記得剛開始時,在我知道了我爹是個修道者那時,就想要修道,當時我爹給我三天時間讓我好好考慮,想想清楚,而我最後依然決定要修道。修道修道,我經常想自己修道是為了什麼。我想,不僅僅是因為喜歡,因為不管做什麼事情,必定是有它的目的,即便是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也是為了得到一些什麼,才會去做的。」
「爹他經常對我說,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想,他一直都想讓我明白的一個道理是,不管將來我有了什麼樣的際遇,有了多強大的能力,但我依然只是一個普通人。既然是一個普通人,就不應該擺出什麼高人一等的姿態或心態,要認真對待一切的平凡人平凡事。」
「要是條件允許,一草一木皆能成道。這是爹經常對我說的話。眾生平等。說到底,當初想離開家鄉去外闖蕩,其實說實在的,除了對外面世界的好奇之外,還有一點是,我對現在的生活不知足。」
鄭紳繁搖搖頭,笑了笑,道︰「其實這也無可厚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而在不知道或不確定自己的夢想的時候,就會產生y 望。而y 望,是永遠得不到滿足的。」
陳雲大為贊同,道︰「說得好,在不知道或不確定自己的夢想是什麼的時候,的確很容易產生y 望。呵呵,y 望啊,既然是y 望,又哪會知足呢?那現在呢?紳繁,你現在修道,又是為了什麼?」
鄭紳繁抬頭看了看天際那輪明月,那月亮並不圓,微微光華,灑在四周地面,灑在樹上、房屋上,只听他道︰「爹最喜歡在晚上看那個月亮,以前我並不知道,這月亮有什麼好看的,年年月盈月缺,其實看久了也是沒有新意。即便是現在,我也不知道爹看這月亮,都是在看些什麼,但我自己也喜歡上了看這月亮,而就我所看到的,就是這月的y n晴圓缺,像極了人生的悲歡離合。」
頓了頓,鄭紳繁又道︰「這一點,其實沒什麼特別的,就像大多數人都能懂的,其實差不了多少,但是真正在意的又能有多少人?人的一生之中會有很多歡喜、傷心的事,月的盈缺也能反映了這一點,每年都重復,是否就說了這樣的事會一直都在?」
鄭紳繁低下頭,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每年都看,每年都來陷入這種莫名的情感漩渦?呵呵,說到底又哪來那麼多傷心事?又哪里能讓那麼多傷心事發生?」鄭紳繁堅定道︰「我要守護,守護我身邊的人,我的親人朋友。一個人理應有夢想,可是,為了追求夢想而放棄了自己已有的美好,如此即便實現了自己的夢想,自己又能擁有什麼?又能得到什麼?我娘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我爹更是對我關懷備至,我還有你這樣的好友,難道我能為了別的什麼,而離開了你們?我自問,我做不到。所以,我要用自己的所有能力,去珍惜自己身邊的一切美好,保護所有自己珍視的東西。」
陳雲沉默著,沉默著,良久,似乎消化完了鄭紳繁的解釋,便自己說道︰「其實剛開始,我也是和你一樣的,當我知道我可以修道時,我很高興,我覺得自己可以到達另外一片更加廣闊的天地。這兩年來,我學到的東西越來越多,懂得的道理也是越來越多,想得多了,自然也不可能還保留著之前的想法。現在,我只想和你一樣,好好地保護好自己擁有的一切。不管將來如何,只有自己現在把握著的才是最重要、最實在的。剛開始得到力量的時候,我是想利用這力量,讓自己不會有遺憾。但其實這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對于任何人而言,完美都是不存在的,即便有,完美就是美的嗎?不一定吧。」
「但顯然,那並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呵呵,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在說著自己應該怎麼做的同時,還不是同時還在抱著那個看似被拋棄實則被深藏在心里的夢想。每個人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羈絆做出各種決定,正是因此,夢想才會無法輕易實現,但,誰讓我們只是一個人呢?紳繁,夢想只有一直是夢想,人生才有追求,或許,這就是遺憾。我知道,師傅也有遺憾,他的遺憾,藏得很深很深,所以,我不敢奢求自己人生無憾,只希望,不要因為自己,而使人生留下悔恨終生的遺憾。」
「而修道獲得力量,並不是說就非得向往那更為廣闊的世界。很多時候,一些事物之所以美好,只是因為它未知。如果人不懂得對自己所擁有的知足的話,永遠不知道自己該珍惜的是什麼,而若是這樣的人,擁有的力量越大,野心也會不斷膨脹。師傅具備如此修為,卻甘願停留在這樣的地方,我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我知道肯定有這樣的一層因素在。而師傅並不反對我們修道或離開,我想,是因為對我們自己而言,不,是對每個人而言,只有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並獲得的事物和道理,才是我們應該擁有的。所以,即便我們最終可能會回來,但我們還是要入世,入世便是修行了吧。」
鄭紳繁點了點頭,悠悠道︰「是啊,其實,我們都有牽掛。」
「夢醒處,來時路,夜月如水,塵緣如夢。」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卻是不知鄭存浩何時出現的。
「爹。」
「師傅。」
鄭紳繁與陳雲連忙起身。
鄭存浩揮了揮手,道︰「你們的見解雖然淺顯,但能有這般認知,也是殊為不易。我只希望你們勿忘今r 所言,不要等到將來……記得當時月,回首不堪憐。即便是修道者,也無法令時光倒流。」聲音充滿了惆悵和一種難以言明的情感,竟然使得空氣都是顯得壓抑。
鄭紳繁和陳雲均是感覺從心底升起來一股悲哀的感覺,竟是不自禁流下了眼淚。
鄭存浩道︰「月亮月亮,就是不斷的月盈月缺。大道有盈亦有缺,人亦無完人,即便是修道者,也無力對凡事均盡善盡美。抱殘,你才看得到美好,守缺,你才能得見盈余。大衍之道五十,其用者四九,那遁去的一便是變數,而變數,可靈活運用之。凡事,只有留下缺陷,才有對完美的追求,因為只有這樣,完美才顯得珍貴。而若抱著完美,守著完美不放,那遁去的一便無意義,修道,也無意義。」
似乎在回味著什麼,鄭存浩陷入了沉默,不知過了多久,鄭存浩道︰「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故事,我只希望你們,不要浪費自己的大好時光。修道者本應無時間光y n之念,但,依然需要把握歲月。況且……」鄭存浩微微一笑,道︰「我還是要說,你們還年輕。」
修道者無時間之念,鄭存浩卻還要說「你們還年輕」,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即便修了道,我們依然只是普通人。
鄭紳繁鄭重道︰「是,爹。我自是年少,韶華傾負。」
鄭存浩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同樣神s 鄭重的陳雲,滿意地笑了笑,道︰「從求仙問道說開去,香煙幾縷玄出塵,說道論仙先作人。泥土由來無貴賤,蓮台一坐便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