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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變得更熱,往年的這個時候,莫面都是盯著烈日,也要出去瘋一陣的,如今一直呆在空調病房,有時候精神好點,就和鄰床的兩個小孩子玩一會兒,但也有時間限制,他有力氣的時候,也許,那兩個小孩也沒有什麼精力了。

尋北在喂莫面吃下午茶,現在的莫面已經變成少食多餐了。突然一個面容精致的打扮很時髦的二十出頭的女子站在病房的門口,有禮貌的敲了開著的病房的門。

尋北沒有管那些與她無關的事,繼續喂著莫面,鄰床的一個看護阿姨看了看尋北,「小莫,是不是找你的啊?」

敲門聲還在,尋北隨聲望去,卻一下子僵直住了,過了好一會而,終于從眼前的女子姣好的面容上辨認到了她說熟悉的另一張明亮的大眼楮的稚女敕的臉,淺淺的笑著,走到了門邊。

「小崖啊……」

「沈痕告訴我……你在這里。所以……我們出去談吧。」

嚴之崖說完,就轉過了身,走向了門外。

尋北跟著她的腳步,兩人就這樣坐在了醫院走廊的長椅上。

尋北默不作聲,對于這個曾經滿載著她柔軟記憶,卻也在最傷的一天把她的心推進不能翻身的冰湖底的人,她不知道如何開口。

嚴之崖終于開了口,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十年了……我們鬧崩了、不再有任何的聯系已經十年了吧?……」

尋北低著頭,看著眼前的大理石地面,沒有做聲。

已經十年過去了,這個與她有十年之隔,被她曾放在心尖上憐惜的人,卻又選擇忘記的人。

「你離開了那里,你們都離開了那里,而我……也離開了那里……七年前,有警察到那里調查你的情況的時候,你知道,我說什麼嗎?」嚴之崖轉過頭淒涼笑著看著尋北,她的聲音微顫,「我說……我說,你就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一個見死不救的人,一個看著別人流血流淚,卻仍舊當做看不見自在的活著的一個有著魔鬼的心腸的蛇一般的冷血的一個人!我就是這麼說的,我還……說了那麼多的落井下石的話,我就想著好好的報復你一次,也讓你流血、流血……」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遮著自己的臉,腦中回蕩著的是那年的情形,那樣的一個自己,那樣落井下石的一個自己。

「其實仔細想想你本來就不欠我什麼的,我本來想既然欠了就這樣欠著吧!……可是我,……那些拋棄我的人,那樣的對我,卻活得好好的,你為什麼成了這個樣子……後來,我也是怕見你的,我怕終有一天,我也會作繭自縛的把自己送進里面去,我怕我會因為害怕那份淒涼而失去決心,失去那麼做的勇氣。」

尋北抬起頭,詫異的看著如今這個讓她感覺到陌生的曾經很熟悉的人,其實她也知道,她從未真正的了解過這個一直在受著真實無比的傷,卻一直在微笑的從女孩成為女人的女子。

嚴之崖捋過眼簾的碎發,兩手撐在椅子上,像個孩子般的轉著腳尖,「其實仔細想想,我們……也是有許多美好的回憶的……你還記得,那年大年初一嗎?那麼冷的天,下著雪,我們穿得像個球一般的,我還讓你教我跳健美操,在雪地里,結果,你跳成了那個滑稽樣,阿戚哥哥……他還不住的說好看,像胖胖的仙女一樣在純白的世界里飛舞著,卻實在是丑死了!哈哈哈……」

嚴之崖放任自己像個傻瓜般的笑著。

尋北伸出手想要像以前一樣模著她的頭,可手還是頓在了半空中,嚴之崖,撇過頭,含著淚光,朝她燦爛一笑,拿過身側放著的包包,拿出一個信封。

「這是?」

「那年……在他死之前的那個國慶那天的下午,他讓我替他交給你的。」

尋北盯著這封信,卻不敢接過。

嚴之崖徑自拉過她的手,把信封拍到她的手上,卻還是握著不放,終于,心里還是承受不住這只瘦骨嶙峋的手在心中引起的沉重感,觸電似的放開,似不在意、毫無歉意的說著︰「我拆下來看過了……他死的那一天放學之後,所以……當年的我,更不敢把它給你了。我知道,也許當年我的一念之差,讓你沒有成為同犯,卻也沒有成為勸阻的人,也許,就這樣……真的就這樣毀了一個男生……」

听著耳邊的話語,尋北突然發瘋似的顫抖著手,拆開手中的信封——一封信,還有一張車票。

嚴之崖看著尋北顫抖的手,譏誚的笑了笑自己,靠著椅背,仰頭靠在牆上,繼續說道︰「那個傻瓜,他對我說,‘小崖啊,小北姐姐如果回來了的話,就幫戚哥哥一定要把這個交給小北姐姐!一定要哦!’……我為什麼要記得這麼清楚,為什麼永遠也忘不了了,我應該忘記的,那真的不是我的錯,我一直都是這麼對自己說的,從9歲,到如今……多少年了……12年了,我已經21了啊,我……為什麼還要記得?!……當年的他還這麼的有點不好意思的,卻也是很認真的對我這麼說著的,把珍寶一般的東西讓我遞給我的尋北姐姐,我一直很好的尋北姐姐……」

眼淚卻終于還是從眼角滑落,順著發絲綿延,滴在衣領上。

終于還是低下了頭,兩只手埋著臉,「你要是恨我……你就恨吧……你要我做什麼,只要我可以,我都可以幫你……阿戚……如果有來生……我會還他……我知道,他一直是在乎你的,所以,你想讓我怎麼還你那份守候,我都會去做……尋北姐姐……」

展開信紙,兩行字——

「莫尋北——我,戚青未,此生,若還有祈求,就是將你守候……

後天早上六點,車站,不見不散,我們一起逃吧!」

尋北捂住嘴巴,抑制不住淚花,卻笑了……

人生總該有那麼一次瘋狂,她,莫尋北竟然就這樣錯過了。

她知道,如果當年沒有那麼多的錯過,讓她回到19歲,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跟著阿戚的腳步走,她不要經歷這些,她情願有不一樣的人生,哪怕苦難,也不要心傷,也要呆在一個會永永遠遠真心的愛她的人的身邊。

她也知道,如果沒有阿戚的那用盡十年的費盡心思的歡笑的陪伴,她只會更早的崩潰,她會去執起阿戚的手,不為同情、後悔,不為尋求安慰,只是想挽回,早回一份真正讓所有人都不累的選擇和幸福。

可是生活沒有這樣的沒事,我們誰也回不了當初。

人生——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尋北踉蹌著扶著牆壁去了洗手間,嚴之崖,想要扶她,尋北搖手拒絕了,真的,很累。

在洗手間的門口,她的頭暈眩了一下,蹲子,緩和了她也不知道的時間,終于頭不再疼,模到水池邊,沖了一下臉,看著鏡中的那張慘白的臉,尋北使勁的拍打著,終于一片通紅,一條條的紅痕,看著這張頓時變得可怕的臉,尋北笑了,這樣的一個自己,這樣的一個自己,憑什麼,讓一個人守候,讓一個人等候,讓一個人永遠的沉睡。

戚青未,你這個傻子!你這個天底下最傻的人!我是誰,我是這個世上最膽小、最怕受傷害也是最冷漠的人……你這個傻瓜!……

尋北不再看那張臉,水珠順著她的睫毛而下,沒有眼淚、沒有眼淚對吧?滿臉的水珠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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