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弈從夢中醒來,已經是半夜時分。他坐在床上,看著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想到了今天所看到的光景。林夢溪,林夢溪他殺了顧輝和九姨太宋思思!
若不是他听到有慘叫聲過去看,他永遠都不知道林夢溪會是那樣的人。那樣冷酷而決絕,為了掩人耳目,竟然還傷了自己一刀。即使是那樣,他也不能馬上就拆穿林夢溪,因為不知道林夢溪會不會也把他殺了滅口。
所以才在林夢溪打發那些人走了之後,找個適當的時機出去救他。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顧弈想不明白。親眼看見自己的好朋友把自己的親生父親殺害,顧弈的內心也起著變化——即使是沒有感情的父子,畢竟也是血濃于水的親人。
有必要找林夢溪解答他的疑問,他需要了解真相!
在外面遇土匪身亡的顧輝和宋思思是想瞞也瞞不過外面,顧宅又掛起白布幡條辦起喪事來。在別人看來,顧宅真是天降橫禍。可是說歸說,顧家家大業大的,就算死了不中用的顧輝,也還有中用的兒子們撐起,外面傳了幾天的閑話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樣反而更好。但發夫的死對李蘭打擊相當大,她飯也吃不下,整天愁眉苦臉,說不定半夜還會在發夫的靈位前哭泣。連李蘭都支撐不下去,下人們更顯得慌亂,顧家真是遭劫啊。
而白露對顧輝和宋思思的死沒什麼感想。反正也無感情,之前宋思思還間接害過她一回,再怎麼心慈手軟也不會真正感到悲傷。
倒是連累林夢溪也受了傷這才叫她不忿。思忖著家里的守喪也完了,該去看看林夢溪的傷勢如何。
這樣想好,就吩咐離兒去做些補湯帶去探望林夢溪。
而語香堂這邊卻是氣氛詭異。顧弈與林夢溪面對面坐在百花桌邊,互相對視著卻不說話。林夢溪的右手綁了繃帶,有些活動不便的用左手添了一把普洱進茶盅里,「弈,坐下來這麼久,一句話也不說是怎麼了?」
「整理。」顧弈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來。今天他一個人過來找林夢溪,是想把自己的疑惑解開,可是看到林夢溪一如平常的樣子,顧弈如何也不相信他是當時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林夢溪。
「整理什麼?」顧弈的樣子雖沒多大的變化,但是林夢溪還是能感受到顧弈周圍那奇怪的氛圍。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還是小心些說話為好。
顧弈深吸一口氣,直視著林夢溪,一字一句的問︰「你是誰?」
林夢溪皺眉,一瞬舒展開來︰「你在說什麼傻話,我當然是語香堂的老板林夢溪了。弈,顧老爺的事情我很抱歉,但你也不至于受那麼大的打擊忘了我是誰吧?」
顧弈仍是板著臉,對他的玩笑話置若罔聞︰「你是我朋友。」
「自然。」林夢溪回答得毫不含糊。
「你殺了九娘。」顧弈逼近林夢溪,一臉嚴肅。
林夢溪放在桌面上的左手動了動,他眯起好看的雙眼,笑道︰「弈,你在胡說什麼?」
「親眼所見。」顧弈緩和了自己的語氣,任林夢溪怎麼狡辯,他親眼看見了,難道還會有假?就是他眼楮看到不是事實的全部,那他後來跟那幫人說的話也是證實他的所見。
顧弈能說這四個字,看來是真的不小心被他看到了。林夢溪冷笑了一聲,說︰「到底還是被你知道了。」
「為什麼?」沒料到林夢溪會這麼干脆的承認,顧弈追問道。
「為什麼?」林夢溪自問自答說︰「因為是顧家欠林家的。不過顧弈,你大概無法相像吧,被人逼至死路,家破人亡的滋味,你永遠也不懂呢。」
顧弈緊緊的皺著眉頭。也就是說,打一開始林夢溪都是在利用他?
見顧弈眉頭緊鎖,林夢溪卻繼續不客氣的說道︰「但是你很快也會體會到和我一樣的感受。弈,如果不是你我不是仇人,相信我們會一直是好朋友吧?可是,我們最終還是要以敵人的身份面對彼此。既然你親眼看到我殺了她,那你可以選擇報警捉我,但是你沒有證據的話,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很容易。」良久,顧弈才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你的意思是找那幾個人去當人質?弈,跟我在一起那麼久,我做事怎麼樣你還不清楚?如果你可以找得到他們,你就去找吧,前提是你到時候有能力讓他們開口。」
陌生而熟悉的感覺,眼前的就是他曾經最掏心最相信的朋友。而這位所謂的朋友,卻只是在報復顧家,利用自己對他的信任而已。那麼說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精心安排的嗎?青鵲的死,對老爺子所說的大劫,還有家里接二連三的事故,甚至連白露……
「白露她是棋子!」顧弈站起身,對自己所發現的事實感到無比震撼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