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十分無措,于是他高大的身影也看上去陡然單薄了起來。(
「阿明,你叫我來……?」他不安的問。
少女似乎不屑于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抬起眼楮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把眼眸移向了燭台。
男子垂下頭,過了許久,才鼓起勇氣說︰「你命令我去做的事情,我已經打听清楚了,忽然決定發動戰爭的原因是,雖然國家目前看上去運轉良好,可是國內的精神石已經完全不足以支撐各項開支了,如果不能支撐軍隊的運作,那麼就必須削減軍備,一旦削減軍備,就相當于向世界宣稱我國正在衰敗,這是元首所不能允許的。元首準備進攻的國家是深海聯邦的一個邊緣國,左翼將軍已經請求出戰。」
少女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燭光,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光線的刺痛一樣。
「阿明……」男子焦急的開口︰「我是偷偷潛入這里的,需要盡早回去……」
忽然,男子的臉色變得慘白,眉頭也擰成了疙瘩,身體劇烈抽搐著倒在了地上。男子深藍色的眼楮祈求的望著椅子上的少女,可她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男子似乎正在經受巨大的痛苦,他蜷縮在地上,冷汗滴滴答答從他的下巴上落下,他美麗的金色長發都被打濕了,貼在他蒼白的臉頰上。他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一個字也沒辦法說出口。
就這樣過了許久,男子似乎都要昏眩過去了,只能虛弱的倒在地上。如果此時有別人在這里,一定會為男子感到驚訝,他就是剛剛成為帝國第八位精神力六級的上將軍羅薩大人,傳聞他是列瑪珂上將軍的情人,所以作為帝國新貴備受元首信賴。外人萬萬想不到,他會倒在一個精神力五級的年輕女人腳下,像一只毫無力量任人碾壓的螻蟻般虛弱。
阿明終于放開了對羅薩的鉗制,她撤去伽馬能量的瞬間,羅薩深深松了一口氣,伏在地上氣喘吁吁,身體還微微有些顫抖。
「你想讓我,像控制他那樣控制你嗎?」少女終于看向羅薩,她緩緩的開口,卻把羅薩嚇得夠嗆。
他的臉色更白了,他知道阿明口中的‘他’是誰,當年那個跟他一起綁走了阿明的男人,薩頓大人的兒子薩奇勒。如今的薩奇勒就像完全變了個人,他靜靜蟄伏,毫不引人注目,認識他的人都以為他是故意裝作隱忍的樣子。只有羅薩知道,薩奇勒其實只是被控制了,那種控制力很恐怖,他曾經親身體驗過一次,身體好像不再屬于自己,如同提線木偶一樣活動。無法告知別人,無法說出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誰能活在一具軀殼當中?想想都覺得恐怖。
「不!不要!」羅薩焦急的解釋︰「我絕對不會背叛阿明你的。」
「為什麼擅自突破精神力六級?」少女問跪在自己腳下的男人。
「我……我只是順其自然,因為應該突破了,所以我……」
少女揮揮手打斷了男人的解釋,她起身站到羅薩面前,背對著房間里唯一的一盞燈光,她長長的影子覆蓋了羅薩的全身。羅薩仰頭望著她,只能看到少女眼眸中漆黑的漩渦。
「你也許還不明白,這里……」少女把手按在羅薩的頭頂,強迫他低下頭。
此時窗外的雨聲忽然變大,激烈的仿佛蓋住了天地的一切聲響,少女的聲音變得很輕很輕。
「寄生了一樣東西,我們稱之為神經元,都是我神經元的分支,完全受我控制。神經元就連接在你的大腦上,所以你做了什麼我都知道,甚至你想了什麼,我也知道。」阿明蹲下來,跟冷汗涔涔的羅薩對視道︰「如果你想要擺月兌我的控制,不妨試試看開顱取出那樣東西。不過,取出來之後,也許你會活著,還也許不會活著,你明白活與不活是什麼意思嗎?」
阿明把手從羅薩頭頂上移開,站起身來望著他,羅薩像重新奪回呼吸一樣劇烈的喘息著。他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好像剛才浸到了水中。
「我,我錯了,阿明,你原諒我吧,過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你知道的!因為阿明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這你是知道的!」羅薩抱住阿明的雙腳︰「不要這麼對我,我再也不會擅自做主了,我全都听你的。」
「你是最初就對我釋放過善意的人,我無法殘忍的對待你。」少女模了模羅薩柔軟的金發︰「否則店長一定會覺得很難過,我不喜歡重要的人對我失望。不過既然你已經擅自進入了元首的圈子,那麼就好好盯著他們,也不要讓我對你失望。」
羅薩離開後已經是深夜了,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小。
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
「大人,您睡了嗎?我端了一點宵夜過來,您要用些嗎?」安松小心翼翼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阿明瞪著漆黑的眸子道。
安松走進房間後四處看了看,然後把點心放在了阿明身邊的小茶幾上,他跪坐下來給她沏茶,然後把杯子捧給阿明。
「大人,都這麼晚了,您還沒有安歇嗎?」安松說︰「是不是還有公務要處理?」
「你也沒有睡。」少女看了他一眼。
「是,今夜的雨很大。」安松說。
少女又把目光轉向輕輕跳動的燭火,房間里只能听到嘩嘩下落的雨聲,就這樣平靜的過了很久,然後少女忽然開口說︰「以前,我媽媽喜歡在雨夜給我講睡前故事。」
安松吃驚的望著少女,他以為少女不是那種會跟別人說自己的事情的人。說到少女的母親,難道是格蘭將軍那位情婦?听說她生下格蘭椰小姐不久就死去了,安松想到這里,對眼前的少女露出了安慰的神情,他低聲說︰「大人的媽媽一定是位非常溫柔的女性,是在哄害怕雷聲的您睡覺嗎?」
「她喜歡給我講恐怖故事。」少女卻直接了當的說︰「大概是想讓我感受害怕的,可是她總是自己先嚇得不行。」
「呵呵。」安松笑起來︰「她真是位可愛的人。」
「她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少女的神色忽然變了,她望著燭光的眼眸微微有些晃動︰「當時覺得是毫無根據的童話。」
少女開始平靜的訴說這個故事︰「曾經,遠洋的水手們害怕听到美人魚的歌聲,因為所有听到美人魚歌聲的人都會被吸引到一個富饒的海島上,海島上美麗的人魚正在搔首弄姿。雖然感到很奇怪,可是長時間遠離陸地的疲憊水手們無法控制自己的**,于是走上了海島,可在他們踏上海島的瞬間,美人魚們突然變成了巨大的觸手將他們抓住,然後一張血盆大口把他們吞進了肚子里。」
「原來海島不是海島,而是一只長有很多觸手的妖怪,妖怪偽裝成海島的樣子,然後讓幾根觸手幻化成美人魚,控制美人魚唱出動听的歌聲,吸引水手們前來。一旦他們出現,妖怪就會露出本來面目,吃掉那些被引誘來的傻瓜。」
安松呆呆的望著阿明,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忽然說了一個故事,而且這個故事听上去不太好,似乎有什麼深意的感覺。
「這……水手們不能抵制誘惑,遭到這種下場也是自己造成的。」
「跟水手們無關。」少女卻說︰「我是在說那個妖怪,你怎麼看呢?對那個海妖。」
「這是個恐怖的童話故事吧。」安松挑了挑眉說︰「可以控制美人魚唱歌的美麗海島呢,茫茫的大海上,掩蓋在美麗的綠洲下,似乎是個很有意思的妖怪。」
阿明愣了愣問︰「有意思嗎?我還以為妖怪很卑鄙,很丑陋。」
「是很有意思。」安松笑著說︰「這樣了解人類內心**的妖怪,難道不是很有意思嗎?而且這只妖怪還造就了一個宛若天堂般的島嶼呢,這只妖怪其實很有浪漫情懷吧。如果我是迷失在蒼茫大海上的水手,即使知道小島是妖怪,也會想要登上去的。」
阿明不再盯著蠟燭,她垂下眼眸說︰「是的,人類的想法終究是很奇怪的。」
安松看了少女一會兒,開口道︰「大人,已經夜深了,我服侍您休息吧。」
「不了,我現在要出門一趟。」少女忽然起身道。
「現在?」安松驚訝的問︰「這麼晚了,外面還在下雨,是急事嗎?」
少女看了安松一眼︰「你剛才的話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要去確認一下。」
不等安松回答,少女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安松起身望向黑漆漆的窗外,除了洗刷在玻璃上的雨簾,外面什麼也看不到。
今夜的雨恐怕不會停了。
……
格蘭家總是舉辦宴會,因為家里的夫人和小姐非常喜歡晚宴,他們舉辦宴會的頻率是其他人家的好幾倍。
即使來到第一軍區也不能影響他們的興致,特別是在這幢格蘭將軍剛剛買下的莊園里,起碼格蘭小姐是感到自豪的,她在第三軍區算得上是名媛,可是在第一軍區卻沒什麼名聲,如果有個豪華的莊園府邸,然後舉辦幾場晚宴,她就能夠在第一軍區也打響名氣。
可惜天公不作美,已經接連幾天一直下雨了,她不好在下雨的日子里請人出門,沒有辦成宴會所以有些悶悶不樂,一整天都懶懶的靠在沙發上打發時間。
「親愛的寶貝,夜深了,去睡吧。」她的母親菲歐娜對她說。
「媽媽,我覺得心里煩悶。」格蘭琳撅著嘴巴說。
「是誰惹你不高興了?過幾天天放晴就好了,雨天總是讓人感到煩悶的。」菲歐娜把女兒摟在懷里說。
格蘭琳的嘴巴撅得更高了,她氣呼呼的說︰「媽,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菲歐娜嘆了口氣,微笑著撫模著女兒的後背說︰「傻孩子,不要為了無所謂的人煩惱,媽媽會處理她的,你不需要為了這個心煩意亂。好好打起精神,等到天晴了,我們辦一場精彩的宴會,讓周圍所有年輕有為的男軍官們都知道我們家寶貝有多麼美麗動人。」
格蘭琳松開了眉頭,卻沒有更加放開心懷,她望著母親說︰「你說她怎麼會突然變得那麼厲害?才幾年就變成了精神力五級,如今還成為了中將,以前她從來都沒有表現的很特別,我們問從第五軍區找來的那個人,他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只說他剛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很厲害了。你說她會不會根本不是格蘭颯?她見到我們時表現的根本像是不認識我們。」
菲歐娜卻眯起碧綠的眼眸道︰「不管她到底是怎麼回事,膽敢傷害你哥哥的人我就不會輕易饒恕她。」
作者有話要說︰有童鞋抓蟲,我把元首的妻子和格蘭的妻子都叫菲歐娜了,實在是忘了,因為我總是隨便起名字。還有一位精神力六級的將軍的名字我也記錯了,應該是薩頓,也就是雪的男人,都改了改,不過都是配角啦,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