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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井底之蛙

周進來到周陽的書房後,周家家主周陽朗聲說道︰「沒有本座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十步之內。」

命令下達,周圍的護衛下人都立刻退向遠處,即便這樣,周陽還不放心,居然站在門外看了看,然後才進屋關上了門。

看到家主周陽如此鄭重其事,周進有些好奇,心想到底什麼事要這麼慎重。

進了屋子,周陽閉了下眼楮,但這並不是休息,周進清楚的感覺到對面父親周陽的力量波動,周陽運用功法查探屋子周圍有沒有人在窺探,居然小心到了這樣的程度,這讓周進愈發的好奇。

家主周陽表情嚴肅莊重,他看著周進沉聲說道︰「進兒,從前你荒唐無能,不配做這個周家的少主,為父的確想過培養明昭,讓他帶領周家照顧你一生,卻沒想到為父看錯了人,好在列祖列宗保佑,你幡然醒悟,遇到了世外高人,又有這樣了得的表現,讓周家稱霸五城聯盟,光宗耀祖,要沒有你,為父都做不到這一些!」

這一句句夸獎說的都是實情,甚至還不足以涵蓋周進對周家所做的貢獻,周進很謙虛的微笑,心中卻在奇怪,難道叫自己來就為了說這些。

說到這里,周陽也很感動,用手揉了揉眼角,聲音變得低沉不少︰「你原來那個樣子,為父總覺得對不起你死去的娘親,好在你自己知道悔改振作,你現在真正成為了周家少主,周家將來傳給你,列祖列宗也會放心,周家在你手上一定會發揚光大!」

「父親,孩兒……」周進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此刻卻有一股情緒不受控制的泛起,似乎心酸,似乎欣慰,似乎狂喜,好像因為父親周陽的認可而產生。

周進錯愕片刻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從前那個周進的記憶和感覺,可周進接下來卻有點恍惚,他覺得這心酸、欣慰和狂喜的感覺就是自己的體驗。

從這一刻起,周進就是周進,沒有從前過去的分別,下一個瞬間,周進恍然,自己的心魔去掉了!自己就是自己,不再有懷疑和疏離!

看到周進沉默,家主周陽還以為對方听到自己的話語激動,這也是應有之意,他露出笑容,讓屋中的氣氛變得輕松些,家主周陽繼續說道︰「既然你成了咱們周家名副其實的繼承人,那麼那件東西也該給你了。」

那件東西?周進一愣,父子兩人的談話中,被稱為「那件東西」的也就是明昭想要圖謀的那件,據說只有被真正當成周家繼承人才能得到的。

周陽把右臂的袖子擼起來,搖頭說道︰「這件東西咱們周家世世代代嫡親長子傳承,一直是個秘密,不知道明昭怎麼得知。」

說話間,周進看到了奇異的景象,他發現一個黑色的手環從周陽右手手腕中緩緩浮現,好像在那血肉中生出似得,浮現之後直徑擴大,變成了一個手鐲的模樣,看起來就是黑玉材質。

周陽的手腕安然無恙,那手環根本看不出從血肉中浮出,看起來就像一直帶在手腕上一樣。

「這黑石圈能夠寧神靜氣,但作用也僅僅如此了,還有個特殊的地方就是只有家主從心底認定繼承人之後才能給予對方,祖上曾經有過例子,家主心疼次子,想要讓次子當繼承人,但心里覺得次子並不符合,把這個信物交給對方的時候卻怎麼也不成。」周陽一邊伸手拿下那個手環,一邊解釋說道。

家主周陽說著自己都在搖頭,疑惑的說道︰「祖上只說,這東西要傳給下一代家主,卻沒說這東西是當家主的信物,因為非嫡系子弟都不知道這件事,還有這寧神靜氣的功效並不驚人,許多東西都能做到,真不知道明昭花費這麼大的力氣想要得到這個為什麼?」

現在說起明昭來,家主周陽的語氣很平淡,似乎在說一個外人。

周進仔細看著那黑石環,這東西的確平平無奇,沒有花紋,也感覺不到什麼特殊的波動和氣息,周進也知道,父親周陽不會對自己有任何的隱瞞,這個就應該是那「尊主」和明昭想要謀奪的東西了。

接過黑石環,帶在手腕上,周進看到那黑石環直徑縮小,勒在了手腕上,和手腕一接觸,沒有感覺到繃緊,卻看到那黑石環緩緩沉入到手腕中,直至消失不見,周進晃了晃手腕,感覺不到那黑石手環的存在,運用內氣體察,也沒發現腕部有什麼東西。

能自行變化,能消失在血肉之中,這樣的特質的確神奇,周進運轉真氣,幾個周天過後,渾身上下每一點細小之處都已經探查過,可卻感覺不到和沒佩戴前不一樣的地方。

周進盯著手腕,心想這東西還真是無用,寧神靜氣,很多常見的藥物和粗淺的功法都能做到,何必要這個手環。

正這麼想,周進身體突然顫動了下,因為他感覺冥冥中巨震,他迅速穩住了身形,發現父親周陽和屋中擺設都沒有晃動,周陽還皺眉問了句︰「你怎麼了?」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因為這手環引起的感覺?周進想不通,他開口疑惑的問道︰「父親,你第一次帶上這手環的時候,可曾感覺到什麼震動,精神和身體上的感覺?」

家主周陽滿臉迷惑,搖搖頭說道︰「從沒有這樣的感覺,帶上也就帶上了,你感覺到震動了?」

周進也不敢肯定,只說道︰「或許是錯覺,父親,咱們周家祖上沒有關于這手環的信息嗎?」

「如果有,為父怎麼會不告訴你,只知道祖上留下祖訓,說周家傳承必須要佩戴這個手環,而且不得向外人透露這個秘密,不然不是周家子孫,這些代也都這麼過來了。」周陽開口回答說道。

按照周進的理解,周家世世代代在黑石城,和外面沒有什麼大的沖突,太太平平好多年,這樣的情況下,傳承也就沒有中斷。

說起從前,周陽卻有些感慨,笑著說道︰「小進,五城聯盟中有個說法,叫先有周家,再有黑石城,先有黑石城,再有五城聯盟,是咱們周家先開荒拓土,在這邊扎下根,然後才有了這樣的局面,不過衰弱了好多年,有了你的振作,為父實力大增,咱們周家就要恢復從前的興旺發達了!」

周進臉上帶著微笑,身體上卻沒有一點放松,他運用「無極大荒經」,不肯放過身體內的任何細微處,因為這次離開島嶼後,力量提高後有了性質上的變化,力量和身體融合的很徹底,所以體察起來極為細致,即便這樣,也沒有任何的異樣。

看著絮絮叨叨的周陽,周進感覺到一陣溫暖,眼前就是個和兒子講述家族往事的父親,這樣的感覺他從未感受到。

等周陽說完,周進笑著說道︰「父親,再過十幾天,你身上的藥效就要過去,當力量跌下來的時候,武者的心緒會變得很不安,還望父親鎮定養氣,適應下去就好了,並不影響繼續提高。」

家主周陽點點頭,高興的說道︰「為父知道,不是自己的力量終究不是自己的,還要自己練上去才放心,可憐邱家那邱正剛,在這個年紀上武功就停了,小進不必擔心,告訴你,為父吃藥提高到這個境界,等藥效過去後並不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為父已經知道這個境界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態,以後修煉的時候就有了方向,不會走彎路,這可是大好事!」

「父親的武道境界肯定還要前進,不會停滯不前,將來肯定會超越現在的狀態!」周進由衷的說道。

能有這樣的心態,能有這樣清醒的認識,武道境界肯定還會突飛猛進,周進之所以這麼肯定,因為他當年看到的雲天縱也是一樣。

「為父把咱們周家,把這五城聯盟都好好經營,等老了的那一天交到你的手上!」家主周陽豪氣干雲,大笑著說道。

把那手環給了周進後,周陽明顯去了一樁心事,現在特別的輕松自在,又笑著說道︰「小進,除了被佔的黃沙城之外,五城聯盟共有十五位年輕人準備去北域藍港參加‘鱗甲鯊衛’,到時候你和他們一起去吧!」

那天周進在玉土城的議事大廳慷慨激昂,說年輕人不應該局限在五城聯盟這小小天地,應該多出去闖蕩,這番話在五城聯盟很快傳揚開來,很多家的年青一代都準備去,第一批一共十五人。

但孟家的孟欣欣和孟大生卻不在這批人里,孟欣欣為這個事情還哭了鼻子,可也沒有辦法,因為孟家掌握玉土城,事情千頭萬緒,孟大生剛剛重新修行武道,還幫不上太多忙,精明強干的孟欣欣必須要留下才行。

兒女情長,周進也有些舍不得孟欣欣,不過約定了第二批第三批的時候孟欣欣過去,雙方不見面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那邊周陽繼續說道︰「咱們已經向五城聯盟派出了使者,表達了結盟的意向,等使者回返,你們去參加的事情也就定下來了。」

五城聯盟的少主們願意去參加鱗甲鯊衛,等于把人質放在北域藍港,有這樣的姿態,自然就說明有結盟的誠意,五城聯盟做出了自己的表態,就等北域藍港這邊的回應了。

周陽和周進父子之間的溫馨談話沒有持續多久,家主周陽剛成為五城聯盟的盟主,要做的事情太多,將那黑石手環傳承給周進之後,隨便說了幾句,周進就主動告辭離開。

在回住處的路上,周進不斷的舉起手腕觀察感受,他從周陽手里接過那黑色手環的時候清楚的感覺到重量,但這手環融合到右手手腕後,卻沒有感覺到右手手腕重量增加或者有什麼別的不同。

而且周進自己時常能保持冷靜,手環這寧神靜氣沒什麼用處,但周進不會以為這手環無用,因為手環融合後那個冥冥中的震動,那個肯定不會是錯覺,再者,那「尊主」和明昭付出了那樣的代價想要得到手環,這手環必然有他的價值。

回到自己的住處後沒呆多久,就听到小廝銅錘傳來的消息,說北域藍港的使者到了。

如果騎馬行走,五城聯盟到北域藍港的時間用不了兩天,這麼算起來,五城聯盟的使者到達之後,沒多久北域藍港就派人過來,反應很迅速。

和北域藍港結盟是五城聯盟的大事,很快的,五城聯盟各城的城主和世家家主都趕到黑石城,黑石城變得無比熱鬧。

具體怎麼結盟,該達成什麼樣的條件,這個早就有計劃,以周進少主的身份沒資格參加這樣的結盟會議。

黑石城上下都忙碌的很,連虎伯都被抽調過去幫忙,在這些天里,周進自己修行武道,盡快適應那與眾不同的狀態。

結盟談判的消息一條條傳來,北域藍港承諾,如果五城聯盟被黑血黃沙馬賊攻擊,北域藍港會提供支援,雙方在貿易上都給對方優惠,另外就是,五城聯盟的年輕人要參加鱗甲鯊衛。

雙方結盟還有很多細節要商定,不過第一批加入鱗甲鯊衛的十五個年輕人已經在黑石城匯合,準備出發。

各家少主盡管平日里養尊處優,前呼後擁,可這次去參軍歷練,而不是郊游散心,所以來之前就立了規矩,各家不要派人隨從,也不要派人來送,只給年輕人配好坐騎和花費就足夠。

周進出發時,孟欣欣在玉土城忙碌,家主周陽在和北域藍港的人談判,周進甚至沒有讓虎伯來送,一個人來到了黑石城的南門,那十五個年輕人在那里集合。

以周進此時的地位威信,他要離開周家,周家甚至黑石城都要大張旗鼓的送別,可周進不想那麼做,畢竟現在的五城聯盟中,自己的父親周陽才是主角,自己沒必要去爭搶風頭。

在那里集合的年輕中,除了周進認識的邱文偉和鄭斗羅之外,還有赤岩城主赤剛烈的兒子赤大猛,赤大猛名字里帶著個「大」字,年紀卻不大,今年才十五歲,不過他相貌和赤剛烈長得相似,可個子卻沒那麼矮,這赤大猛的個子足足比周進高出一頭,很是健壯,看起來好似鐵塔一般。

長得剛猛高大,但年紀小,而且憨厚的很,听別人說是周進來了,立刻上前施禮問候,粗聲粗氣的說道︰「周大哥好,我父親說讓我一切都听你的,說你會好好照顧我!」

赤家和周家是世交,在這次的突襲行動中又並肩作戰,兩家的關系變得很親密,周進當然會照顧這個小弟弟,當即笑著答應下來。

其余的年輕人都來自五城聯盟的各個家族,年紀都在二十歲以下,看到赤大猛行禮之後,都跟著過來問好。

這麼一來,周進已經成了這圈人的核心人物,傲氣十足的邱文偉和鄭斗羅都沒有任何異議,從身份上來說,周進是五城聯盟的少主,五城聯盟身份最尊貴的年輕人,從實力上說,邱文偉和鄭斗羅都親眼見到或者近距離的听到,這樣的人物由不得他們不服氣。

周進仔細觀察著在場的年輕人,邱文偉那個心思狠辣的年輕人經歷過許多挫折之後,已經變得沉靜了不少,因為這心態的改變,邱文偉的武道境界應該又有了提升,周進無法判斷,邱文偉此刻到底是「厚土積土」還是「厚土化沙」,畢竟細微的境界不好把握。

而玉土城鄭家的鄭斗羅銳氣逼人,整個人好像一把利刃,從他眼神和動作頻率能看出,鄭斗羅應該是「雨境」巔峰,距離突破不遠了,而那赤大猛應該在「雨境」初期或者中期。

在場的年輕人中,除了這周進和這三人之外,其余人的武道境界都不高,只有兩個在「雲境」初期,其他人都在「雲境」以下。

周進心中感慨,五城聯盟各家的武力很不平衡,在黑石城中,各家的少主武道境界都在「雨境」之上,其他城居然就弱成了這樣。

不過周進心中還有另一重感慨,從前自己終生止步于「霧境」

大家都是年輕人,打過招呼之後,氣氛很快就熱烈不少,不過大家卻都和周進保持著距離,態度上都很敬畏。

周進心中奇怪,不過也沒有在意,他不知道自己在五城聯盟的年輕人中已經成了英雄傳奇,他在黑石城的功績和事跡在這些天被迅速的傳開,甚至被添油加醋,說的神乎其神,偏生這些神奇的事情都能夠證實,這更加增添了周進的傳奇色彩,能夠親眼看到他,等于見到了自己的偶像,當然會有這樣的表現。

各城的年輕人們在城門處沒有等太久,周家長老周志武帶著一個身穿藍色輕甲的中年人來到了這邊。

周家長老周志武如今不如從前那麼風光了,大家都說因為他對周進不恭敬,所以才被家主疏遠,地位遠近的確從安排上看出來,長老周志強已經成了褐壤城主,可周志武只能做領人傳話的事情。

長老周志武心中或許委屈,可他在周進面前不敢有絲毫的放肆,如今在周家,在黑石城,周進的威望僅次于城主周陽。

周進沒理會周志武,他注意的是那個身穿藍色輕甲的中年人,這中年人尖臉小眼唇薄,看著很刻薄的模樣,身材也很瘦削,他輕甲的左胸處有一條小黑魚的圖案。

按照周進曾經的記憶,胸前有這條小黑魚,代表這中年人在北域藍港是一名執事,地位不高,算是下面的一個小頭目。

真正吸引周進注意力的是這個中年人的武道境界,這人模樣雖然刻薄,但實力當真不弱,那對三角眼中的神光有若實質,剛才周進已經觀察過年輕人們的實力,和這中年人一比較就得出了結論,這中年人搞不好已經在「厚土成泥」的層次,也就是說,和現在的周進差不太多。

北域藍港果然實力非凡,一個小頭目居然都有這樣的境界,周進心中有些驚訝。

「少主,各位公子,這位是北域藍港十長老會的執事劉光遠劉先生,這次諸位去那邊,就由這位劉先生領路。」長老周志武的臉色並不好看,可依舊畢恭畢敬。

周志武剛介紹完,那邊劉光遠冷哼了一聲,在馬上擺擺手說道︰「這沒你的事情了,走吧!」

看來這長老周志武難看的臉色未必因為周進,他介紹的那位執事劉光遠態度實在很差,周志武身為周家長老,在五城聯盟也算有名號的人物,可那劉光遠對他沒有一點客氣,就和對待下人奴僕一樣。

五城聯盟的人這情景,臉上都變了顏色,北域藍港的人居然如此囂張,一個執事就對五城聯盟的長老吆三喝四。

周志武咬咬牙,想要發作卻沒有出聲,只是對周進抱拳致意,然後撥轉馬匹回返。

周進從周志武的介紹中听出點東西,北域藍港的最上層就是「十長老會」,這人身為十長老會的執事,不是隨便某處的頭目,有這樣的實力倒也正常。

那劉光遠抖了下韁繩,向著周進等人靠近過來,他輕蔑的掃視了這些年輕人一眼,滿不在乎的打了個哈欠,捂著嘴說道︰「就憑你們這些貨色,也想加入鱗甲鯊衛,真是笑話!」

這話一出口,五城聯盟的年輕人頓時大怒,玉土城鄭家的鄭斗羅大聲說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鄭三少此刻爆發,整個人好似利劍,鋒芒逼人,在他身邊的馬匹都被驚動,驚嘶躁動,馬上的年輕人拼命才能壓住。

「我說就憑你們這些貨色,也想加入鱗甲鯊衛,真是笑話!」那劉光遠對鄭斗羅的威壓絲毫不懼,冷笑著又說了一遍。

鄭斗羅散發出的逼人鋒芒對劉光遠絲毫沒有作用,而這北域藍港十長老會的執事卻雙目神光凜然,散發出赫赫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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