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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仿佛一世,仿佛一時

第071章仿佛一世,仿佛一時

他的手指在她腳背上輕輕的按著,每按一下,就凹進去一個坑,慢慢兒的,那坑才復原。浪客中文網

這腳背還真是腫了……

她緊張起來,「要不要緊啊?寶寶不會有事吧?」

他卻繃著個臉,不說話,手指爬上她的小腿,在她腿肚子上按來按去。

難得她主動和他說話,他居然不理自己?

她心中憋了氣,看著他的手指在自己小腿上輕輕地按。

還好,小腿並沒有腫起來,只是腳背而已……

她暗暗松了一口氣,應該是沒什麼事了吧……

「剛才是不是不舒服?」他繼續繃著臉問。

她亦繃著臉,剛才不是不理她的嗎?怎麼現在要和她說話了?

「問你話呢!」他的聲音提高了。

什麼東西!居然凶她?!

「我舒不舒服與你何干?陸局長還是去忙您的大事吧!」她雙腳拍打著水面,將盆里的水踢得四濺,有些濺在他制服上,甚至,臉上。

他隨她鬧了一會兒,末了,見她還在踢水,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腳,把她的腳按在盆子里,然後爆發了,「你就不能老實點!」

嗯?陸向北還有脾氣的?

她微微愣了愣,一時半會兒沒緩過神來。多少次她打他耳光,用近乎于惡毒的語言罵他,甚至不避諱是否當著他下屬的面,他都沒有生過氣,下一次見面,又是嬉皮笑臉的老樣子,今天居然長脾氣了?

他一發脾氣,她倒不知該怎麼應對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記得抬腳,才記得回擊他,「我憑什麼要听你的?你是誰啊!?」

他將她的腳牢牢按在盆子里,皺著眉,眼里溢滿陰雲,好像她再鬧就會把她給吞了似的……

「陸向北!你想干嘛?!」她挑釁地瞪回去。

她的眼神里寫滿倔強,堵死了他也不敢把她怎麼樣,她現在不是懷著他的孩子嗎?他敢動她一根指頭?

她那樣的眼神,好像又讓他看到了童知行初去世時的她,每每見到他時,都是這樣充滿挑釁和對立,尤其是高高抬起的下巴核兒,尖尖的,讓人又心痛又心疼……

最終,是他服了軟,眼神柔和下來,修長的手指力度恰好地按著她腳上的穴位,語氣里一抹幽然,「我不想干嘛!就想看著你好好的!你可以不待見我,但是不能不對孩子負責!」

「我什麼時候對孩子不負責了?」她不服氣。

他愛這個孩子,她看得出來,可是她對孩子的愛不比他少!她每天都吃得很多也很注意營養,每天都會給寶寶做胎教,腳背出現浮腫也不是她想發生的事,今天在他車上不舒服,更不是她能預料得到的……

他的手指便在她腳底輕輕地摩擦,那里,似乎起了一層薄薄的繭……

「這些繭是這麼來的?如果對孩子負責,你就不該讓自己這麼累!」他語氣淡淡的,不是譴責,但意思也差不多……

她心底的委屈和氣憤像潮水一樣涌來。

沒錯,近幾個月里她比過去的二十幾年都辛苦,雖然出行都有車,但有很多時候是要靠走路的,創業不是坐在辦公室或者車里就會有錢從天上掉下來。而這一切的苦,不都是拜他所賜嗎?現在卻來譴責她?!

「陸向北,我為什麼這麼累,我以為你比我更清楚!」誰不想繼續做童家大小姐啊?!誰不想過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啊?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冷漠,周圍的空氣也冷寂下來,唯一還溫暖的,是她的足,浸泡在溫水里,他溫熱的手正在輕輕按著她腳底的穴位。

他似乎沒了言語,只是專心致志地給她按摩。

他曾經最喜歡她這雙足,更舍不得讓她嬌女敕柔軟的足底有半點傷害。

猶記那晚在海灘,她赤著足,調皮地掛上他脖子,不肯穿鞋,也不肯踩地,而是踩在他腳背上,她那時的表情,賴皮,嬌媚,天真……

那樣的她,卻是一去不復返了……

她把這個責任完全歸咎于他,他不否認。

一個家庭遭遇如此巨變的女孩,還要她如何保持她的天真和嬌媚?

看著她一點點堅強,一點點長大,就像她自己在台歷上寫的那樣,破繭成蝶,他的心怎麼不如剝了一層繭一樣的疼痛?

要怎樣,才能抹去她腳底這一層薄繭?就像他渴望抹去她心里的傷一樣?

然而,他們的每一次靠近都那麼的艱難。像今天這樣的相對,更是許久許久都沒有過了……

為此,他雖然擔憂她的健康狀況,但是,也感謝兒子,給了他和她這樣一個機會,讓他可以重新觸模到她的足,讓他可以透過她腳底的薄繭感受她的苦,讓他可以為她做一點點事……

他不再回應,童一念的攻擊也沒了力度,尤其,當他的手指在她腳底輕輕按摩的時候,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了下來。

他的每一次用力,似乎都能將他的體溫透過她的皮膚,透過她的穴位,直抵她心里,穴位處微微的麻癢好像有一種魔力似的,竟然讓她全身都變得麻木,不再倔強,只是僵直地坐正了身體,任他的指,一點點,在她足底滑動……

直至水漸漸冷去,他才罷休,替她擦干了腳,再按了按腳背,浮腫的感覺好像比之前好些了……

他放了心,把她的腳放進被子里,自己端了水盆進了衛生間。

她則呆呆地坐在床上,足部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暖,他一點一點按摩的麻癢感還沒散去,她恍惚的狀態,也還沒醒過來……

直到他再次出來,從抽屜里拿出一把醫院用的小剪子,把被子里她熱乎乎的腳再度撈了出來。

金屬冰涼的觸感踫在腳尖,是他,在給她剪腳趾甲……

她本能的一縮,卻令他剪刀剪歪,剪子的尖兒戳痛了她,她疼得失聲叫了出來。

大驚失色的卻是他,捧著她的腳趾吹著涼氣,一邊還心疼地問著,「痛不痛?」

從他嘴里呼出來的一絲絲的涼氣從趾縫間滲入毛細血管里,很快,這酥酥麻麻的涼意傳遍全身。

她啞然,搖搖頭,只覺喉間噎得痛……

「你別亂動,這回我小心點兒!」他的聲音忽然間也像蒙上了一層他呼出的涼氣,絲絲入扣。

她覺得自己心尖上仿佛有一陣微風拂過一般,撩撥著,微微的涼,微微的癢,堅硬的殼兒被拂得酥癢……

這一次,她沒有再動。

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在他重新捧著她腳趾的時候,在剪刀冰涼的質感踫著她腳尖的時候,她真的,一動也不想動……

只是盯著他的側臉,他堅毅的鼻形,有稜有角的輪廓,還有他微微垂下來的長長睫毛,都讓她有恍若隔世的感覺。那麼熟悉,又那麼的,遙遠……

驀地,還發現他眼眶下深深的黑眼圈,比從前在童氏操勞時更甚,心,無端就疼了一下……

為什麼還會這麼疼?

她不想去想明白……至少,此時此刻不想……

不知何時,眼前的他,輪廓漸漸模糊,像隔了一層霧牆,再也看不清。情不自禁眨了眨眼,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卻有溫熱的液體在臉上滾動……

她,竟然再一次落淚……

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段不可觸及的往事,不可觸及的人。不是忘記,而是刻意掩埋;不是不想觸及,而是不敢,不願。只怕自己的殼不夠堅硬,不過剛剛靠近,就已經崩潰,碎片零落一地……

不知道他是否有所察覺,她偷偷的,轉頭,擦干眼淚,不動聲色,剩下的光陰,只等著他給自己剪完指甲。

他剪得很慢很慢,一個腳趾甲要修很久,是細心,還是不舍?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她也知道……

他捧著她白皙的足時,就像捧著一生的時間,盼望著時光流得更快一點,剎那間就完成牽手白頭的心願,又害怕,如此之快,他來不及細細體會牽手的滋味……

時間靜謐下來,仿佛只有剪刀輕微的開合聲隨著它輕輕流淌,仿佛一世,仿佛一時……

殊不知,有時候,一時便是一世了……

縱然千般不舍,最後一個趾甲也修剪完畢,他卻依然捧著,舍不得放開。

她亦傻了,雙足擱在他腿上,足尖的趾甲修得整整齊齊,圓潤光潔,大腳趾翹翹的,白皙中透著淡淡粉紅色……

而且,她還注意到,他的左手無名指上,依然帶著那枚結婚戒指,似乎,他總是帶著,自婚禮那天她給他戴上以後他就沒取下來過……

本以為只是他童家女婿身份的象征,如今既然離婚了,他也該取了才是,她的,早已經在那次公安局重逢的時候扔還給他了,也不知現在在哪個角落里或者被誰撿了去……

如果這個時候沒有手機響起,是否,他們打算這樣一直凝望下去呢?

手機,是全世界最煞風景的發明。

在童一念手機響起的瞬間,他這麼想。因為,那討厭的鈴聲一響,童一念就如夢初醒一般,把腳縮了回去。

而當他听到電話竟然是片兒警打來的之後就更火了。

只听童一念和片兒警說著,「我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哦,錢包沒了是嗎?沒關系,證件才是最麻煩的!謝謝!好的,我馬上來取!」

童一念得知自己遺失的身份證和銀行卡找到,還算欣慰,銀行卡已經掛失了,但補辦各種證件卻是件很麻煩的事,錢包和現金倒是無所謂了。

陸向北心中那個憋火,東西是他讓人交給片兒警的沒錯,童一念的電話號碼也是他讓人給片兒警的沒錯,可是,他沒讓片兒警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啊?!現在明明是中午午休時間,那些片兒警們上班還真廢寢忘食了?!

這簡直可以堪稱是他千年難遇的溫馨一刻,最終還是被他自己給毀了……

不知道下一次能這樣接近她又是什麼時候?春節嗎?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回北京過春節,不過,如果童一念去了的話,那他也只能跟去了……

可是,春節還有那麼久啊!還有個賀子翔在這里攪和,不知道還會出什麼亂子來……

正想著,童一念抬起頭來問他,「陸向北,我現在有正經事要去做,你告訴我,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剛才確實有點不舒服,好像心悸似的,醫生怎麼說?」

他一驚,「真的有心悸?」

「是的!只一會兒,後來也就好了,你怎麼把我弄到醫院來了?」寶寶是頭等大事,她不想再這件事上再和他別扭。

「我在車上看你的腳有些浮腫,就想帶你來醫院看看,你睡得很沉,我不忍心叫醒你,只好抱你進來,一路上看你表情很難受,我以為你在做噩夢。」

「那醫生怎麼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他是否可以夸大其詞將她綁在醫院的病床上?想想還是算了,紙包不住火,她總會知道,再說,也不想嚇著她。

「目前寶寶還好,但是醫生說,不要長期保持一個姿勢,要多散步,菜不要吃得太咸了,晚上泡泡腳,平時多注意觀察。」

童一念听他這麼說,便下了床穿好鞋,鞋子略微還有點擠,不過比之前舒服些了。

剛準備出去,一雙胳膊將她從身後抱住,胳膊圈成的環里,有暖意潤透了她的皮膚,她的後背,也被溫暖緊緊貼著。

「念念,我知道你現在很辛苦,所以根本不能好好照顧自己,現在寶寶已經在警告你了,不能再大意……」他的聲音在頭頂溫軟流動,還有熱熱的呼吸噴在她發絲上。

她僵直著,抵御那溫暖進一步的侵襲,「我會小心的,會做一個負責人的媽媽,不用你牽掛!」

他再度沉默,卻是不肯松手,停頓之後,似有溫軟的感覺在她頭頂踫觸……

直覺告訴她,是他的唇……

如被火燙著了一樣,她立刻開始掙扎,卻被他抱得更緊,「念念,讓我照顧你,我們可以的,就像剛才一樣,我們可以做到的!」

剛才?

剛才她一定是中了蠱了!

以後絕不能再發生這樣的事!

她懊悔不已,怎麼可以再讓自己陷入他溫柔的陷阱里去?剛才的她一定是被寶寶嚇的,被他嚇的!

對,一定是的!是因為怕寶寶有事才隨他擺布了一陣,絕不是她內心的真實體現……

「陸局長,我要去派出所拿證件,下午還有依念的事要忙,如果您有空的話可以送一下我嗎?」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起來。

讓他送她,他就可以不這樣抱著自己了嗎?她真的不想再在他的氣息里呼吸……

他果然緩緩松開了手臂,沉悶的一聲,「走吧!」幫她把門打開。

她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只因,不想看身邊的他,眼里的落寞……

這樣的落寞,終究還是會觸疼她的心……

其實心中一直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今天,是真的被他的溫柔所蠱惑,還是那顆因他而疼痛的心使然,她邊走邊輕聲說道,「陸局長,有件事我知道不該提起,可我還是重提一次,如嬌,也就是鶯鶯的死……」

「那和你沒關系!」他強硬地打斷了她的話,這件事,他從頭到尾都沒怨過她……

她微微一笑,依然輕道,「是,確實和我沒關系……所以……」

所以什麼,聰明如他,應該會明白吧?她都能想到的事,他會想不到?

他眼神一凜,盯著在前面行走的她,眼皮猛然一跳。

兩步便追上了她,拉著她的胳膊,「念念!」

她仰起臉來,朝他微笑,「那和我無關,我要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笑容下,有些酸澀涌進眼眶……

「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他被她這樣的笑容徹底擾亂了心,聲色間變得嚴厲起來。

「有人疼,有人把我放在心尖上最重要的位置,哪怕背棄全世界也不會背棄我!」她的黑瞳里,亮光閃爍。

他握緊了她的胳膊,直到把她掐疼也渾然不覺,只是想更緊地抓住她,字字急迫,「念念!我能給你!我能!」

「你不能……」她忍著疼,輕輕搖頭,手指撫過他銀色的領章,「你還有很多比我重要的東西,比如你的信仰,你的追求,你的兄弟情深,等等等等……」

「念念!你不要干傻事!」他的指,如鐵一般,掐入她肉里。

「疼……」她憋紅了臉,指著自己的胳膊。

他發現自己再一次失態……

猛然,將她再次抱入懷里,「念念,把以後的人生交給我!一切都有我!知道嗎?」

她在他懷中微笑,「不好,我的人生屬于我自己!」

她覺得自己今天算是多話了,有些話還是不應該說的,終是自己沉不住氣……

「你……你這個蠢女人!你就不能讓我放心嗎?」他有些氣急了,居然失控地在醫院走廊大吼起來。

陸向北大吼……

在她的印象里,還真是第一次……

是什麼讓他亂了陣腳?

護士被這巨大的響動所驚,出來批評,「你們兩個,要吵別在這吵,沒看這麼大一個‘靜’字嗎?」

童一念歉意地對護士點點頭,離開他的懷抱,淡淡地道,「走吧!我會過得比從前好,你放心!」

他要怎麼告訴她,只有把她鎖在自己身邊,他才能放心?只有時時刻刻看到她,他才能放心?

他一貫清晰的頭腦有點亂了,亂得不知道童一念到底要干什麼,只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最壞打算……

到派出所的時候,陸向北讓她自己下車,「你進去取,我出現不太不方便,在外面等你好了。」

等她取了東西出來,陸向北的手機鬧鈴響了,這是提醒他,下午上班時間到了。

童一念不打算耽誤他的工作,剛上車,就準備下車,「我還是自己坐車走吧,你要是真心疼你兒子,就把駕照還給我!」

他的無名怒氣似乎還沒褪去,悶聲悶氣地說,「以後我每天接送你!」

「陸向北!」她感到一種無力感徹底貫穿了身體,看來今天她真是多話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越這樣我越煩惱!我自己坐車去,你去上班吧!」

她二話不說,真的下了車,在派出所門口,正好遇上一輛的士,便招手坐了進去。

陸向北坐在車內,看著她絕然離去的背影,看著她所乘坐的的士起步加速,情不自禁也跟了上去。

明明是和局機關相反的方向,可他的心緒真的被她給攪亂了,今後的每一天叫他怎麼過?

一直跟著她,直到她下車,進了依念店里,他才調轉車頭去上班。

這是他上任以來,第一次上班遲到了……

路上,給童一念發了條短信︰好好照顧兒子,晚上的培訓不用來了,明天來我辦公室拿駕照。

發完覺得不妥,又補充一條︰叫頤朵送你來。

公安局辦公大樓。

天已經黑了,會議室里還在召開特別會議,陸局長親自主持,個別支隊領導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了,但局長似乎還沒有散會的打算。

忽的,會議室的門被叩響。

「陸局。」外面傳來小杜的聲音。

「進來。」陸向北注意到天色,以為是小杜讓人送工作餐來了,今天這會,一時半會兒還結束不了。

小杜進來後,走到陸向北身邊耳語,「陸局,外面有個女的找你。」

他猛然想起今天約了童一念來拿駕照,于是起身道,「先休息一下,喝點水,等會接著開。」

快步回到局長辦公室,只盼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然而,剛剛邁進辦公室,眼楮就被一團火紅給炫花了。

隨即,響起脆生生的笑聲,「Enzo!」

他情不自禁皺起了眉,首先,沒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就讓他大為失落,再在嚴肅的公安局辦公室里听到有人叫他的法文名,就更加別扭。

「告訴你多少次了!別叫我Enzo!這里不是法國!」他抑著性子說。

「對不起嘛!恩之,不,向北!人家忘記了!」來人主動攙著他的胳膊。

他走開幾步,甩開她的手,「小妍,你怎麼跑到我辦公室來找我了?我正開會呢,有什麼事你說吧!」

「就是知道你在開會我才來的!開會總要吃飯吧?你一定還沒吃!我給你煲了湯,是上回我回家特意向保姆學的廣式湯哦,听說廣式湯最補人的!來喝吧,還熱乎乎的!」來人正是歐陽妍,見他不動聲色甩開自己的手,有點不高興,不過,沒忘記自己來的任務,把保溫壺端到他面前。

他客氣而疏遠,「小妍,謝謝了,你拿回去自己喝吧!我還在開會呢,干警們都沒吃飯我一個人先吃了,像什麼話?!」

說完,他站起來準備重回會議室。

「那你就算喝了別人也不知道啊!」歐陽妍一番好心得不到他的認可,不甘心,拉著他的衣服不讓他走。

「小妍!」他急了,「這里不是法國,是中國!而且還是公安局!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

歐陽妍在法國呆久了,染了那邊的浪漫與隨意,在男女授受不親這個問題上似乎沒有多少概念。

听了他的話,老大不高興地松了手,「公安局了不起了?在中南海不也拉過!」

他臉色繃得緊緊的,「我去開會了,你把湯帶走吧!」

「喂!向北!我擱這兒了,你待會兒來喝!」她追出去幾步,卻只看到他的背影在拐角處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忍不住跺著腳生了會悶氣,卻不得不憋著氣走了,那湯,自是留在了辦公桌上。

陸向北回到會議室門口時,小杜還在那里,他禁不住把小杜批評了一頓,「明知道我開會的時候不準任何人打擾,為什麼要讓歐陽妍進我辦公室?」

小杜挨了批,臉色沮喪,「陸局,她說她是歐陽妍啊……」

「歐陽妍怎麼了?」他臉一沉。

「是,我知道了……」小杜不敢多言。歐陽妍來的時候還給陸局帶著湯呢,好像很熟的樣子,而且她不還是政法頻道的紅人麼,上回陸局的專訪也是她做的,他以為,她和一般人不同呢,才讓她在辦公室等,自己來找局長匯報的,原來做錯了呀……

公安局諸位下屬剛剛把盒飯端在手里,準備開吃,陸局居然又回來了。

這麼快?諸位面面相覷,戀戀不舍地把盒飯放下。

陸向北注意到各位的表情,點燃了一支煙,道,「先吃飯吧,吃完再繼續!」

諸干警倒是感激局長大人開了恩,可他自己,卻明顯顯得心緒不寧了,想打個電話問問情況,想到自己的規定——會議期間手機不得開機,只能作罷,再加上,即便他打電話又怎麼樣?她也未必會接……

小杜給他遞上一盒盒飯,「陸局,這是你的。」

他粗粗看了一眼,連是什麼菜也沒看清,掐滅了煙,和大家一起吃起來。

小杜在一邊暗暗佩服,陸局就是好,和大家一起同甘共苦吃盒飯,有上好的煲湯也擱冷了不喝……

陸向北哪知小杜心里繞了這麼多彎彎,三下五除二和大家一起把飯吃完之後繼續開會,這一次,一直開到晚上九點,才終于散了會。

大伙兒疲憊不堪地各自散去,他也回到辦公室,卻見里面還亮著燈,難道歐陽妍還沒走?

狐疑著推開門,坐在他寬大的辦公椅上的人居然是童一念……

此時,竟然斜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小杜唯恐再挨訓,趕緊上前來低聲解釋,「陸局,童女士也說要找你,我讓她在這等著。」他暗想,這一回我沒影響開會了吧……

哪知陸向北還是黑著臉,低聲斥道,「怎麼不通知我她來了?!」

小杜簡直苦逼透了,不是您自己說的任何人不準影響開會嗎?怎麼做都是錯啊?他容易嗎?

不過,從此也是長記性了,這位童女士,不,確切地說,是前局長夫人,在局長眼里何止是不同,她那張臉那個名字就是特別通行證,再別犯錯了!

陸向北輕手輕腳走進辦公室,掩上門,走到她的身邊,她還沒醒來,真不知她等了多久了,居然累得睡著……

不過,也虧得她睡著了,不然,等得不耐煩的時候估計早走了!只是就這麼睡著,別感冒才好!

他月兌下外衣,打算給她穿上,可一看是警服,又擱在一邊了,從櫃子里拿出一件便服來,輕輕蓋在她身上,不忍叫醒她,是因為怕她一醒,就會走……

然她終究還是醒了,這椅子睡著不夠舒服,容易驚醒。

醒來便看到他的臉,離自己很近很近,還有他的眼楮,黑得要將自己吸落一樣……

莫名覺得有些口渴,下意識舌忝了舌忝唇,坐正了,躲避著他的眼神,「我來拿駕照!」

她的舌尖,在她粉橘色的唇瓣上畫出瑩潤的軌跡,只是看著她的唇,他便感到呼吸一窒。

她這動作,太誘人了……

明顯的,就有了反應,小月復漲漲的,有點難受。

很想,就這麼吻下去;很想,抱她入懷,和她融為一體……

可他幾乎能預見自己這麼做的後果,只怕她的耳光又會毫不容情地賞下來……

苦笑一聲,讓自己離她遠點,從抽屜里取出駕照來遞給她。

她沉默著接了,不打算再和他廢話,站起來就走。

然而,她剛才一個姿勢睡得太久了,站起來的瞬間腳是麻木的,一個沒站穩,往下跌去。

縱然他反應夠快,伸手去拉她也沒拉住。

她害怕極了,唯恐自己跌倒會傷到寶寶,不顧一切去抓尋可以抓住的東西,最後,總算是有驚無險。

她雙膝跪在地上,雙手則抱住了他的大腿。

還好!沒有跌倒就好!她暗暗慶幸。

可是,這是什麼姿勢?

她猛然發現自己的臉正好貼在他兩腿之間……

而且,他的身體是火熱的……

她的臉唰的通紅,猛然站起來,正好遇上陸向北似笑非笑的臉,他眼里的神情是如此的古怪……

她又羞又怒,「陸向北!你這流氓!你就是披著公安制服的狼!大色/狼!」

他很委屈,「明明是你自己撞上去的……」

「我撞上去沒錯!可是我沒讓它起來!」她心中慌亂,有些語無倫次地嚷。

他更委屈了,「我也不想啊……」難道他好受嗎?痛苦著呢!

「你還狡辯?!你不想它會不听話?明明是你自己沒管好它!」她生怕陸向北誣賴她剛才是她的「引/誘」才導致它的昂首挺立,忙著撇清,也不管自己說了什麼。

他該哭笑不得嗎?繼續委屈中,「我也想要它听話啊……怎麼才能讓它听話?」

本來就蠢蠢欲動,被她的言語一番挑/逗,有點難以忍耐了。怎麼才能讓它听話?只有釋放出來才能听話……

她看著他的表情,有種不好的預感,見桌上有一把裁紙的小刀,靈機一動握在了手里,橫在他不听話的部位前,仰起臉,幾分得意之色,「我告訴你怎麼讓它听話,割了就听話了!」

他不禁好笑,輕握住她的手,「別犯傻,要割也得回家割,這兒是公安局,四處都是監控呢,你要割給誰看啊?」

她一愣,抬頭去尋找監控的攝像頭,手卻松開了,小刀掉在地上。

現在是怎樣?

他另一只手迅速攬住了她,唇已滾燙,準確無誤地烙在她頸上。

濕熱的灼燒感讓她戰栗,皮膚如著了火一般,哄的一聲便燃燒起來……

她莫名的有些順干舌燥,而且,很不適宜的,居然想起了上一次夢里的情形,她和他緊緊相纏的畫面。

不過,這畫面只是一閃而過,她立刻便清醒了,心中暗暗罵自己,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想到這些!?

手肘撐在他胸口想把他推開,他的另一只手便松開了對她手的禁錮,將她的身體從側面包圍住,既讓她不得動彈,又避開了壓著她小月復,而他的唇,已經在移動中蹭開了她的衣領,灼熱在肩膀燃燒;他的呼吸,急促起來,鼻息間仿佛噴著火一樣,噴在她皮膚上,讓她情不自禁戰栗,讓她幾乎無法再筆直地站立……

她知道自己的渴望,一個成熟的女人有渴望是正常的事,何況,她和他,對彼此的身體是如此熟悉,可是,那並不代表她頭腦就不清晰了。

她縮著脖子盡量躲避他的吻,急道,「姓陸的!別忘了這里是公安局,四處是監控,你要干什麼呢?!」

他無法順利地吻到她的脖子,便輾轉著來尋找她的唇,同時詭異地笑,「嗯……有監控……可是沒開電源……」

「陸向北!你徹頭徹尾就是一流氓!」又上他的當了!豈有此理!

「這個結論你總結出來很久了……」

「陸向北!你要對得起你身上這套警服!我們已經離婚了!你這樣算是強/奸!你不要知法犯法!」推不開,逃不掉,難道今天真的要被他給強了?那真是沒天理了!

她的氣息迫在鼻息,她皮膚的柔膩,就在唇際,他陷入一種壓抑已久的意亂情迷,就如風干的草原投下一顆火種,烈火迅速熊熊燃燒至燎原。

他騰出一只手來,觸到她胸前。許是她自懷孕以來飲食還比較注重,妊娠反應一過吃得也較多,身體明顯豐腴了些,胸的質感愈超從前,隔著衣服觸到,已是無法忍耐,迫不及待從領口伸了進去。

他火熱地在她耳邊低喃,「念念,我愛你……我們復婚……」

復婚?愛?離婚後的她就沒再想過這些事!

只是,他對她真是太熟悉了……

耳際都是她一觸即發的敏感,而他卻在刻意地逗弄,她听見自己略微紊亂的呼吸,可是,她絕對不能就此屈服!

猛然間閃過一道靈光,她驚呼,「啊——寶寶!」

如果說,此時的他是一座火山,在她呼出‘寶寶’這兩個字的時候,所有奔騰的岩漿和熱量都冷卻下來,他停止了動作,手也從衣領里收了回來,驚駭地盯著她,「寶寶怎麼了?」

她背上已起了一層薄薄的汗,面對他緊張的逼問,微微喘息,模著肚子,「寶寶他……在踢我……」

「真的嗎?」他一臉的驚奇,不假思索地,就把手放在了她月復部。

她忽然想起,他從來就沒感受過寶寶的胎動,不,不僅僅是胎動,和寶寶有關的一切,她都不曾和他分享過……

這是同情嗎?

不,他不值得同情……

但是,此刻,她不想阻止他,因為只能靠寶寶來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別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慢慢讓喘息聲平穩下來,她點點頭,「是真的,寶寶在踢我,在抗/議你這個流氓爹的行為,請你給孩子做個好榜樣!」

他徒然間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頗具深意,她居然說他是孩子的爹?以前,她從來就不肯認可……

不知道,這算不算近了一步?無論是爹抑或是流氓爹,總算是爹了……

心情大悅,手在她月復部緩慢移動,和寶寶近距離接觸多麼來之不易,他謹慎而小心地問,「在踢嗎?在踢嗎?沒有啊!」

她舒了口氣,盼望著寶寶給他流氓爹一個面子,動一動,別讓他/媽處在危險之中。

而寶寶居然真的很給面子,在他爹話音剛落的時候,就很強烈地動了一下,這一下把陸向北給嚇得「呀」的一聲叫出聲來。

他滿臉喜色,眼里盡是為人父的驕傲,「真的動了!好用力的一腳!小家伙一定像我!不過,可別太用力了,別踢疼了媽媽……」

童一念听著他的話,竟然沒有覺得好笑,反而有一種傷感的情緒籠罩上來……

「我走了!寶寶也該休息了!」她站直身體,稍稍遠離他,然後俯身拾起掉落在地的駕照,轉身朝門口走去。

之前燃燒的空氣終于冷卻下來,熱情褪去,彼此也漸趨于冷靜。

她站在門邊,扶住門的把手,「陸向北,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我們離婚了,你這樣就是在侮辱我!」

說完,她打開門,也不管身後的他是什麼反應,沖進了門外的夜色里。

而冷靜下來的他,只覺得苦澀,怎麼算是侮辱她?因為愛她,所以才會想要把最熾烈的愛給她,怎麼是侮辱?

追出去,她的身影已經到了樓下的院子里,在清冷的路燈下,她的身影倔強得讓他心疼……

「小杜!」他喊了一聲。

小杜不知從哪個角落里鑽出來,「到,陸局。」

他的目光始終凝視著路燈下倔強的身影,低聲道,「去送送她!」這傻妞兒,叫她讓頤朵送她來,她偏自己搭個出租車,難道這麼晚還搭出租車回去?

「是!那陸局您……」

「我還有點事,等下自己回去,別來接我了!記著,一定要送她到家!到了以後還要給我回話!」他再一次強調。

「是!保證完成任務,護送夫人回家!」小杜調皮地說,並查看陸局的臉色,見他並不反對自己用「夫人」這個稱呼,想來是用對了……

察言觀色,他終于對了一回了!

不過,話說陸局剛才在里面和夫人動靜那麼大,想來是和好了,夫人還一個勁地罵陸局是大色/狼,披著警察制服的狼,並且討論硬不硬的問題……

他想起來就覺得興奮,陸局的後院如果恢復正常,是不是加班的日子會少點了呢?扛不住了快……

話又說回來,怎麼也無法把威嚴的陸局和大色/狼聯系在一起啊!陸局,那個時候會是怎樣的?和所有普通男人一樣嗎?

想到這里又趕緊罵自己,都想什麼去了!?若被陸局知道他這腦袋里這麼多烏七八糟的東西,不把他拆了才怪……

搖搖頭,拋開所有的怪念頭,一心一意去追童一念了,只是唇角還一直掛著笑。

陸向北直到看著童一念和小杜一前一後出了局機關大院,才回到辦公室來,把自己扔進椅子里,習慣性又點了支煙。

體內的沖動總算是壓了回去,煙霧繚繞中,卻想起童一念罵他的話——披著警察制服的狼……還說他身為公安局長知法犯法……

再度苦笑,警察也好,局長也好,他首先是個男人不是?

把打火機扔回桌上,猛然發現歐陽妍帶來的湯還留在桌上呢,粉紅色的保溫壺,一看就不是他男人用的東西,再一看,瓶身上還寫著個「妍」字……

他暗叫一聲糟糕,也不知童一念看見沒有,千萬不要以為他和歐陽妍真有點什麼貓膩啊……

真是給他添亂啊!本來就夠難追回了,還來幾個亂子,估計他真的要直接判死刑了!

掛鐘突然「當當當當」響了十下,晚上十點了……

他拋開雜念,打開案卷開始研究正事,剛看了沒幾頁,手機鈴響,他一看來電顯示,馬上接了,表情有些激動,「馮局!」

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向北,是我。」

「馮局,你還好嗎?」接到馮局的電話,他心里的難受勁翻滾起來。

馮局本是公安局副局長,在他臥底在童家的時候,馮局就是他的聯系人,可惜的是,童父去世,案子一結,馮局卻馬上被查出貪污,所幸數額不大,被內部處分並開除黨籍,等他從北京回來也不知他調去了哪里。

他不信馮局會貪污,否則馮局還需要將掃黑進行到底干什麼?

這次掃黑案的成功破獲,人事上有很大變動。比如,馮局被雙規,馮局分管的刑偵支隊從支隊長到政委全都換了人,之前的戴局長升任政法委書記,而他,接了戴局長的位置。

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剛來,局里各領導崗位基本還保持不變,他坐在這個位置上,每天亦是如坐針芒啊……

「小陸,我好!挺好的!別掛念我!好好工作!」馮局顯然也動了情,在電話的那端,說話間語氣里都是唏噓之氣。

「馮局,您現在在哪?」他鼻尖有些發酸。

說起馮局,他有一種親人般的掛念。在他見不得光的那兩年里,馮局是他的知音,他的親人,他的師長,他的彼岸,他的希望,是唯一讓他覺得自己可以挺直脊梁站立的人……

有時候,在他被愛情和責任煎熬的時候,是馮局給了他堅持下去的力量;在每一個孤獨無助的時刻,是馮局指醒他,他所作的一切不是沒有意義……

在那兩年里,他做好了一切準備,隨時打算送命,然而,兩年後,他挺過來了,出事的卻是馮局……

「小陸,我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堅持下去啊!得知你坐上這個位置了,再多的不甘,我也放下了,至少,我看到了希望!」馮局說的話語重心長。

陸向北懂他的意思,對他也是對自己起誓,「馮局,您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也會為您昭雪!」

馮局卻笑嘆,「小陸,我給你打這個電話的目的不是要你為我昭雪,我已經是快退休的人了,早已經看透,也早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所以和你報一聲平安,同時,希望你大膽地走下去!小陸,不錯的年輕人,我老了,剩下的事,全靠你了!」

他听著馮局的話,盡是感傷的意味,「馮局,知道該怎麼做!定不會辜負您的栽培和期望!」

「好!好!」馮局感慨萬千,「小陸,你年輕,有沖勁,可是也要小心啊!那些人,只怕暗中都盯著你呢!一步錯,步步錯,千萬不可麻痹大意,以免像我一樣。雖然我知道你背後有人,縱然出了什麼事也能全身而退,可我們那麼久的努力就付諸流水了,你岳父,更會死不瞑目!」

「是!我知道!」陸向北握著手機,聆听著馮局發自肺腑的教誨,舍不得放下。

他預見,馮局是不會再和他有來往的,就連電話,只怕以後都難再打來,當然,他明白,馮局這麼做是為了刻意疏遠他,為了保全他,但這麼久的忘年之交,真的斷了,心中如何能不難過?

「小陸……」馮局似乎也有千言萬語要對這個年輕人說,像他這樣正直睿智的年輕人真的不多,能遇上,也是他倆的緣分,人年紀越大,似乎變得愈加珍惜緣分了,但是,再珍惜,也終究是要道別的……

千言萬語,再度化為一句,「小陸,小心!」

「馮局,你要保重身體,等案子結了……」他想說,等案子徹底結了,他再去找他,他們老少倆再把酒言歡。在過去的兩年里,很多次,兩人都想坐下來好好喝杯酒,但是,因為身份的特殊,根本就沒有這個可能,每一次見面都躲躲藏藏匆匆忙忙的……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那邊就只剩「嘟嘟嘟」的忙音了……

是馮局先把電話給掛了……

他凝視著手機,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心,也沉重起來,可是,同時,也增加了無限的力量……

他把手機一甩,低下頭來繼續研究案卷,冥思苦想,不知不覺,竟然就是一個通宵……

小杜第二天來上班的時候,看見陸局還在伏案工作,眼眶里全是紅血絲,昨晚關于加班的怨言頓時煙消雲散。

原來,陸局的休息時間比他們更少……

——

不用再去交警隊上課,駕照也拿回來了,能開車,到哪里都自由些,也少了點壓力,童一念覺得輕松了許多。

祭夏把曲子傳給了杰西,杰西和她一起分享的結果是,驚喜。

沒錯,震驚而且狂喜。

祭夏真是音樂天才,曲子不僅完全符合杰西的設計風格,而且美輪美奐,點開便給人以天上人間的享受。

兩人已經把曲子交給明可,明可的明佳公司是本市最大的廣告公司,依念的廣告都交給了他。

明佳。

童一念品味著這個名字,當初取這名字的意義自然是明可與佳眉兩個名字的組合,只是到了現在,公司名的意義還喝當初一樣嗎?

最近的忙碌,讓她和佳眉之間少了聯系,偶爾的電話來往,佳眉總是說她很好,但願,她真的很好吧,等依念忙過這陣子,再把佳眉約出來好好聚聚。

她這麼想著,保姆已經把早餐給端了上來。

今天吃餛飩。

好像很久沒吃餛飩了,她心里有點堵。

不過,很快她便克服過去了。

有些事有的人,已然成為往事,但若因為這些事這些人而刻意去避開生活中某些點滴,那卻是沒有必要,否則,生活會太累,也永遠不會真正走出來。

所以,她默默的,先喝了一小口湯,覺得淡而無味。

不僅僅是今天這碗餛飩,似乎,這幾天以來的菜保姆都做得很淡,她想起陸向北的交代,為了寶寶,菜要吃淡一點,也就一直沒說話,但今天這餛飩實在沒有一點味道。

于是自己端了碗,進廚房去放鹽。

保姆不在,剛剛用小勺挑起一點點鹽,保姆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大小姐!不可以!」

突如其來大驚小怪的聲音,令她手一抖,鹽全灑了,不禁回頭,「什麼不可以?」

「不能再加鹽了!姑……古訓就有說,孕婦要吃淡,鹽吃多了會浮腫的!」保姆堅決守護著那罐鹽,不讓童一念再動。

「可是這湯一點鹽也沒有啊!」

「我刻意沒放的!因為不小心肉餡里鹽放多了點,大小姐要覺得湯不好喝,光吃餛飩就好了!」

看來保姆是不會妥協的了,童一念也不至于任性到非加鹽不可,畢竟,保姆也是為寶寶著想,而她說過,要做一個負責任的媽媽。

所以,盡管味道不怎麼樣,她還是連餛飩帶湯吃得干干淨淨,保姆熬了很久的鈣骨湯,補鈣長骨骼,怎麼可以浪費掉?

等她吃完早餐,賀子翔就出現在客廳里,手里提了一大籃的熱帶水果,個個新鮮得仿佛才從樹上摘下來。

似乎,好幾天沒見到賀子翔了……

她笑,「我說你上哪去了呢,莫非是去種水果了?」

賀子翔挑了挑眉,「還真是!去了趟菲律賓,走得急,事先也沒跟你說,這不,給你賠罪來了,專程當了一回果農,我賀二親手在果園里摘的,然後親自充當快遞員,最快航空快運到你面前,給你嘗嘗鮮!」

她從籃子里抱出那個超大的菠蘿蜜,笑問,「你怎麼知道我愛吃菠蘿蜜?」

他卻撿起個木瓜給她,「如果說我們有心靈感應你信不信呢?不過,我認為你吃這個比較好!女人嘛……」

他末尾那三字,拖著長長的語調,有著別樣的意味。

她的臉不禁紅了紅,風流賀二,果然不同凡響,和陸向北有得一拼,莫非男人大都如此?

「那個東西……不是我愛的!」正好保姆過來了,她把菠蘿蜜交給保姆處理。

「為什麼呢?我以為女人都愛吃!」賀子翔卻不知死活地偏要問個究竟,好像和女人出去吃飯,女人們都喜歡點個木瓜雪蛤湯什麼的……

童一念不屑一顧,「那是女人為了迎合男人的惡趣味,我可不干那事!」木瓜的味道不是她喜歡的,頤朵也不喜歡,可頤朵偏喜歡逼著自己吃,吃木瓜真的能豐嗎?她不信。再說了,就算真的豐了,那也是男人享受的事,自己得到什麼了?

賀子翔呵呵一笑,把木瓜扔進籃子里。

好吧,就算不吃,她的也不小了……

就算這是他的惡習吧,哪個男人看女人的時候不順便把她的三圍看了一遍呢?當然,他並不在乎童一念是否具有傲人三圍,但是有,總比沒有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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