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點震撼。
其實,她倒是真不喜歡正襟危坐在辦公室笑看風雲的他,因為那樣的他太深奧,她看不懂。
反而現在,在擁擠的駕駛室里,在橘黃的車燈下,她和他擠在一起,喝著最質樸的老白干,她卻感到與他前所未有的接近。
此時的他,眼里沒有深不可測的漩渦,眉間沒有緊鎖的深沉,前所未有的舒眉緩目,銳氣褪盡,不過是人間最平常的一個男子。
透過這樣的眉目,她仿佛可以看見大學時代的他,青澀朝氣,喝著廉價的老白干,把鐵蠶豆拋得高高的,落下時用嘴接住,再毫無顧忌地和幾個男生一起踫杯豪飲,喝醉了,勾肩搭背東倒西歪一起回寢室,見到漂亮的女生走過,他還會和男孩們一起流氓似的吹口哨……
想著,喉間便哽住了……
听不到她的回答,他有些自嘲地笑,「陸太太,陸先生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她搖搖頭,一時沒有組織好語言來回答,她,亦不過是人間最平常的女子,不戀華服美酒,獨求一份真性情而已……
心里有個角落被觸動得暖融融的,只為第一次接近這樣的他……
老白干,她從來沒有喝過,可是,她不願意放棄這個和他站在同一個世界里的機會……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心里踫撞,那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氣……
她凝視著他,星眸微斂,醉意淺生,薄軟的唇凝了酒的潤澤,唇角刻著男人的感傷,心中無限柔軟起來,一時沖動,鼓足勇氣喝了一大口杯中的老白干,辛辣味直沖鼻。
正當他驚訝地看著她的時候,她低下頭,吻住了他的薄唇,曾幾何時,他對她說,和成熟的流氓男人喝酒更有意思,就是用的這個方法……
她只是想告訴他,她也會喝老白干,願意和他分享他的每一種人生,無論他是高高在上的陸先生,還是喝著老白干的窮小子……
鶯鶯說,她總是為了維護自己的驕傲而把別人的尊嚴踩在腳下。也許,鶯鶯氣的是那日她在包間里罵陸向北時說的那些足以傷害每一個男人自尊的話,但是,他那麼懂她的,會不會知道那些話其實是違心的,她從來就沒有瞧不起他……
想著,她的眼眶就濕潤了,一邊吻他,一邊把酒度入他口中,隨著老白干辛辣的味道,和他一起沉湎于同一溫度……
他初時是驚訝的,當帶著她體溫的辛辣液體緩緩從她口中流淌過來,老白干的火辣迅速將他點燃,他放下酒杯,扣緊她的背,貪婪地吮吸著她唇里的瓊漿,直至一滴酒也不剩,亦不願罷休,如痴如醉地吸著她的唇,無酒可吸時,便將她的舌吸了過來,那柔滑的,混合著老白干氣息的小舌,配合著他,纏繞著他,隨著他起舞,就像她修長的雙腿,纏繞著他的身體,共著他的節奏搖曳,藤纏樹,樹纏藤,仿佛無論多大的力量也無法將他們分離……
他再一次激動起來,開始動手……
她好不容易從他的唇舌相纏中抽出身來,按住他的手,「不要!又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他呼吸急促,因了老白干的作用,更加意亂情迷。「我的意思是……」她有些無法語無倫次了,他的挑逗讓她的一切都紊亂起來,情/欲的藤蔓再一次在體內瘋長,她呻/吟,她急喘,她抗/議,「陸向北,你就不能讓我好好把話說完?啊……」
他停了下來,吻卻沒有停止,火熱的唇在她腮邊流連,間或擦過她的唇,魅惑的聲音充滿性感的意味,「說吧……念念……」
「我想說……我想說……」想說什麼?她已經全然忘記了,只有他火熱的唇,在她皮膚上燃燒,她雙頰似火,抱著他的頭低喃,「不要……不要……停下來……」
她想叫,想吟出內心的狂喜,卻被陸向北吻得密不透風,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陸向北才放開她的唇,他亦被童一念的扭動折磨得不堪忍受,每一次扭動都要了他的命……
「快!幫我解開!」他粗噶而喘息地命令。
真的車震嗎?這個念頭在她腦子里電光火石般一閃,可僅僅只是一閃,便逝。
他的手在干什麼?
顧不得矜持,亦顧不得這是在車上,她顫抖著伸出手去解他的皮帶,可是,她從來就沒有過解男人皮帶的經驗,男士皮帶是怎麼解的?
她忙活了一會兒,皮帶卻是一點松動的跡象也沒有。
「笨妞兒!」他恨恨地罵她,自己來動手。
她覺得委屈,頂他一句,「我又沒給男人月兌過褲子?誰像你,給女人月兌衣服月兌成習慣了!」
「瞎說什麼?看我怎麼懲罰你!」
這個色胚!
不過,此時此刻,第一次沒有譏諷他耍流氓,手忙腳亂幫他把拉鏈拉下去,卻听見他一聲慘烈的大喊……
原來,慌慌張張的,害他被拉鏈夾到了……
「毀了它,你的後半生幸福就沒了,笨妞兒……」他叫苦連天。
「活該!」她瞪他,「誰說沒有?天下是個男人就長這玩意兒……」
「童一念!」他額頭青筋暴起。
她知道他生氣了,暗暗一笑……
他笑,吻著她的頸,「我好不好?」
她在他懷中酥軟成泥,所幸意識還清醒,男人都喜歡女人夸他厲害吧?她偏不!哼了哼,「我怎麼知道,又沒比較過?下次找個人比較一下……」
「童一念!」這一回,他是真的發火了,發火的後果……
當強烈的狂喜即將到來的瞬間,她覺得整個人的重心往前倒去,原來,是他突然放倒了車座,她只覺得體內轟然一響,有什麼東西爆裂開來,然後便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這一次,是真的騰雲駕霧,隨著座椅的落下,她的靈魂飛到了九霄雲外,然後,再重重落地……
在座椅到底的瞬間,奇跡般的,居然立刻觸發了第二次高/潮,兩次同時來到,是她從未經歷過的,如徜徉在雲端一般,再也無力動彈……
她覺得,她真的被他榨干了,怎麼會有這麼精力旺盛的男人?
她趴在他身上,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太太,總有一天我會被你吸得精盡人亡……」他擁抱著她,手指輕撫著她的背,唇細密地吻著她的頭發。
他總是會在結束以後有這樣的小動作,她很喜歡,會讓她覺得自己躺在搖籃里,像個昏昏欲睡的孩子,有著被寵ai的幸福。
她想,在她還不明確他是否ai她的那些日子里,她雖然迷惘而苦惱,卻極沉迷與他歡ai,或許,這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吧……
可是,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明明每次都是他精力過剩壓榨她,還反咬一口?
哼,干脆擠兌他,「沒用的男人,不行的話就早點下崗讓賢!」她的聲音軟軟的,有氣無力。
他的回答卻鏗鏘有力多了,「童一念!說這種話會有什麼後果你知道嗎?」
她听著他的威脅暗笑,陸向北也有被惹毛的時候?可是……
「陸向北,不是吧?饒了我吧……」她連連求饒,如果真的再來一次的話,她明天連路都走不了。
其實,他也是體力透支了,笑了笑,她還真把他當鐵人了……
扯過早已扔在一邊的毛毯,蓋在她和他身上,就在椅座這狹小的地方兩個人共躺,捏著她腰上柔滑的肌膚,他輕問,「你剛才要和我說什麼?」
說什麼?
她累到極致,已是睡意朦朧,听他問起,努力去回想,嗔怪得嘟噥了一句,「都是你,害我忘記了……」
「怪我嗎?」他重重捏了一下她的腰,笑得壞壞的,「明明是你自己把我拉鏈拉開,陸太太今天很熱情,陸先生很滿意……」
腰部有點痛,她稍稍清醒了點,听見他這沒臉沒皮的話,恨不得撕他的嘴,偏偏地,他立刻抓住了她的雙手手腕,她一動也不能動,只能在他胸口咬了一口,狠狠地,留下兩個牙印。
「這是陸太太印章嗎?打下烙印,我就是你的男人?想不到陸太太的佔有欲這麼強……」他仍然沒臉沒皮地笑。
童一念無語,遇上這種人,她算是服了……
可是,惱歸惱,恨歸恨,心里卻是暖融融的,說實話,她從來沒有感覺和他如此契合過……
一念之間,她亦想起了她想要說的話,趴在他身上,閉著眼楮呢喃,「陸向北,我寧願和你一起每天喝老白干,也不願意端著紅酒仰望你……陸向北,你每天都會離我這麼近嗎?」
她喜歡現在的他,G城的他,是不是離開了公司,離開了家,離開了那些煩惱的人和事,他會把他們的距離拉得更近呢?
其實只要他願意,他們是可以走近彼此的,比如今晚,只要他願意敞開心扉……
他的回答卻是模稜兩可的,「念念,我一直就在你身邊。」
她微皺著眉,「陸向北,我累了,真的,和你斗累了。我們之間一直就是一種別扭的狀態,可是我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我的心負荷不了……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只有兩個,要麼,我們離婚;要麼,我不計前嫌,我們好好開始,陸向北,我在給我們雙方最後一次機會,你知道嗎?」
「我知道。」這一回他答得很認真,「謝謝你,念念,謝謝你今晚的表現……」
其實,他懂,今晚的陸太太嬌俏可人,他們之間完全就是心無芥蒂的樣子,就像一對真正的情侶那樣,可是,他能看見,她在說著俏皮話的時候,她在迎合他的時候,心里都是存著疑惑和苦澀的……
「所以,陸向北,我們之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你說你ai我,證明給我看……」她閉上眼楮,心頭的陰雲其實一直都在,只是,在激/情的時候會忽視,而在平靜的時候,它又會冒出來,不過,她強行把它驅散,在他面前盡量展顏而已。
給他機會,也就是給自己機會。
童一念,當一次不別扭的小孩……
如果,連鶯鶯都鄙視她的不懂事,那麼,她就最大限度地再懂事一次,最後一次,只是為了讓自己以後不後悔……
到現在為止,她還懂鶯鶯來找她談話的最終動機是什麼,可是,她听得出來,鶯鶯這個女人,似乎倒是真心希望她和陸向北好,就沖這一點,她也不能就此放了手……
說完這句話,她就睡著了,剩下陸向北,抱著她,眉頭漸漸深鎖。
他看見了她的努力,她努力不質疑他,努力在他面前假扮開心,如果這一切都是為了給雙方一個機會,那麼,可想而知,她ai他有多深,所以,他也回報她以同樣的開朗,然而,一切沉寂下來的時候,他的陰郁才重新浮出水面。
念念,念念,但願我們會是一個雙贏的結局……
誰又知道,當兩個人的快樂,也是偽裝,那麼,真相大白之時,誰會比誰更傷心?
可是,他們誰都不否認,假裝快樂的時候,他們也曾真正快樂過……
世界上最難捉模的,不過是人心,再聰明再睿智的人,也不可能把一個人的心看得完全透徹啊……
就這樣相擁著,兩人都漸漸入眠。
不知是誰先醒來,誰先動,兩人朦朧間卻均听見淅淅瀝瀝的雨聲,打在車窗玻璃上。
童一念忽然想起看日出的事,睜開眼,天色確實已亮,可是海岸線昏昏暗暗,哪里來的日出美景?
陸向北!你可真衰啊!連看個日出都下雨?!
她搖著身下的他,「你醒來!看看外面,太陽在哪里?」
他也覺得好笑,拍她的頭,「童一念!你可真衰!來看個日出,太陽都被你嚇跑!這是我看過的最遜的一次日出!」
豈有此理!居然還把帳算在她頭上了!
「不過也沒關系啊!因為特別,所以更讓人銘記于心!我會永遠記得這個下雨的海上日出!」他低喃地念著,有些難以言喻的感傷。
童一念轉過臉,有點想哭。
如果,一直就沒有ai上該多好……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她回過頭來時,已經是笑臉相迎,所有的哀傷和陰霾,她也可以把它深藏。
童一念,不可以再是小孩……
車開回市區以後,卻發現市區並沒有下雨,陸向北抱怨,「我就說我明明看了天氣預報是晴天的,怎麼會看不到日出!」
「其實,是否看到日出,太陽它都在的,只是我們看不見罷了。」童一念靜靜的,忽然說出一句頗具哲理的話。沒錯,不管結局如何,她都是ai過的……
ai過,無悔。
所以,好好ai。
陸向北因她這句話對她刮目想看,不經意側目,瞥見她極為認真而穩重的表情,完全不是她平日的模樣,心中沒來由地一驚,憑著多年敏感的直覺,一種不祥之感籠罩著心頭……
他忽然發現,原來他並沒有真正看懂童一念……
「先去吃早餐,再回家?」他開著車問。
童一念搖搖頭,「不要,先回家洗澡,身上黏死了!」
他听了,便笑。
「還笑?!全都怪你!」她瞪他一眼,一臉的嬌俏,剛才臉上的沉重不復存在,陸向北還以為適才是自己的錯覺。
回到小區的時候,偏偏的,也開始下雨,童一念擰著自己的拖鞋,舍不得放到地面去。
他搖搖頭,將她一把抱起來,在她的尖叫聲中跑上樓,惹得正好下樓的住戶盯著她倆猛看。
回到家里,童一念直奔臥室,「你在外面洗,我在里面洗。」
「為什麼不一起?」他挑著眉問。
「滾!」童一念扔給他一塊浴巾,把浴室門上。
他笑了笑,拾起浴巾,進了浴室。
確信他真的進了浴室後,童一念拿著手機進了臥室里的浴室,她這人有個毛病,沉不住氣,想到什麼就一定要馬上做,所以,迫不及待躺在浴缸里給康祺發了短信︰康祺,我要你給我幫個忙……
短信發完後,又補充了一條︰康祺,不用給我任何回復,按照我說的做就好。
然後,趁陸向北還沒洗完,把所發的短信和記錄全都刪去……G城的雨,來得快也去得快。
陸向北在G城的日子,基本是天晴的。
就像童一念的心情,怨過他,恨過他,哪怕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心里也會泛著酸,但她的天空,最終卻仍因他的到來而灑滿陽光。
原來,終究還是念著他的……
雖然,她自己也知道這或許不該。
可是,如果一個「不該」便可抑制所有情感的放逐,那麼,世間還有誰會問「情之為何物」?
一邊疼著,一邊ai著,而她,清醒地沉淪著。
陸向北沒說他什麼時候回去,她也沒問。說實話,有時她真希望他不回去了,她也永遠留在這里,不去面對那些人和事,是不是會快樂很多?
G城的時光,是他們婚後少有的和/諧,這是童一念斟酌了好久才覺得合適的詞,是的,只能說是「和/諧」,應該算不得是甜蜜吧……
她想,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和/諧,是否是因為她不再和他鬧別扭呢?難道,過去真的是她太別扭了嗎?
她很快否定了這個答案,不是,當然不是……
只不過,現在的她讓自己處于一種難得糊涂的狀態。
她清醒地糊涂著,換來表面的快樂和平和?
一雙胳膊將她從身後圈住,他把頭埋進她的頸項里,吸著她身上沐浴後的氣息,「在想什麼?」
她閉上眼,靠在他身上,「在想……想吃夜宵。」
「好啊……」他的聲音模糊起來,手順勢鑽入她睡衣里。
她皺起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真的肚子餓了,我們出去吃夜宵?」
自從他來到G城,他們除了工作和吃飯,就是做/ai,昏天黑地地做/ai,好像是要把前陣子的時間給彌補回來,又好像,是要把以後的做完?
這個想法,讓童一念心里極度不安。
或許,又可能只是因為他們只有在做/ai的時候才能彼此真正操控彼此,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才是最了解對方的……
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她始終走不進他心里,可是,在床上卻對他極為了解,他的意圖,他的暗示,有時甚至不需要暗示,她便明白他想要怎樣,而他對她,更是了如指掌,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時候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如魚得水。
從最初的青澀,到現在的嫻熟,她看得出來,他在床上的時候也是極為享受的,她能帶給他極致的歡愉,正如他自己說的,她是最棒的……
她不知道從前的他為什麼要說出這句話,他那麼聰明,難道不知道這句話傷人?可是他毫無顧忌地說了……
但他卻說他ai她,如果他ai她……
呵,她沒有去想下文。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ai極了她的身體,他自己也說過,她的身體讓男人有創造力,那麼的柔軟,可以讓他們創造出史無前例的姿勢……
這多少還是會讓她覺得不舒服,因為這句話只會突顯他在遇到她之前的經驗豐富,可是,她說過不去想從前了,不是嗎?
她轉過身來,面對著他,「我們去看電影,然後吃夜宵,好嗎?」
「看什麼電影?」他的手依然在她睡衣里滑動。
她忍著皮膚上那些爬行著的酥麻說,「我今天路過影院的時候看了預告,好像是一部ai情片,陪我去看?」
記不得誰說過,如果一個男人ai你,會陪你把一部枯燥的ai情片看完,哪怕在你身邊睡大覺,也會陪著你看完。
他,可曾陪過別人看ai情片?
他果然不感興趣,開始吻她,解她的睡衣,「看別人演,不如我們自己演……」
她用手擋住他的唇,頭扭向一邊,「你說的那是!」
「兩者有什麼區別嗎?」他在笑。
「陸向北!你到底有沒有文化!」她又好氣又好笑,他明明是故意在裝傻!
「你不是說我是流氓嗎?流氓哪有文化?!」他倒是很能往自己臉上抹灰。
童一念無語了,遇到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主,她有理也說不清。是……美國某名校大學畢業生,臭屁得不得了的海歸,會沒有文化?
「我要去看電影!」她決意不跟他說理了,那只會越來越糾纏不清。突然的,她很想就這麼任性一次,她想去看電影,想像那些小戀人一樣,捧著大桶的爆米花,坐在電影院里體味那種約會的喜悅。
他的手終于從她睡衣里出來,揉著她的短發,「听話,就在家里看吧,想看什麼我們下載下來。」
「我不,那我一個人去看好了!」她甩開他的手去臥室換衣服。
最終的結果,當然是他也屁顛屁顛跟了出來,正在上映的卻是一部法國電影,幾年前的舊片了——Jeuxd‘enfants,中文譯名是兩小無猜。
當他們站立在海報前時,童一念看見陸向北的臉變了顏色……
「念念,我們看另外一部吧,換個廳……」他牽著她的手。
「不要!就這部,我喜歡看ai情片!」她固執的時候,是任何人都說不動的。
「你听不懂法語!你看見沒,法語原音的!」他指著海報上的幾個字。
「有中文字幕啊!」她甩開他的手,自顧自去買了兩張票。
「我想吃爆米花!」她看著那些戀ai中的女孩從男朋友手里接過爆米花時幸福的表情,艷羨不已,仰著頭看著他。
他的表情是僵硬的,「念念!你多大了?還吃爆米花!」
她有點生氣了,心里堵堵的,每一個女人在ai人面前都是孩子,哪怕到了七老八十也還有撒嬌的權利,他這是ai她?
她脾氣一來,撕掉了手中一張票,把紙屑扔在他臉上,「我自己去看!你別去好了!」然後,自己去買了一桶爆米花,回頭看時,陸向北居然還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她,陌生得,就像從來沒接近過一樣……
沒錯,這才是陸向北,才是他和她原本的狀態,是她自己想得太多了……
一咬牙,一個人就沖進了放映廳。
她就是想不明白,自己錯在哪里?她不過就是想像平常的小戀人一樣約個會,看場電影,這也有錯了嗎?就算是結婚了,也沒有誰規定已婚夫婦就沒有約會的權利?老爸和小媽還常常兩個人去旅游呢,陸向北就連這小小的要求都滿足不了她?
氣呼呼的,一顆爆米花也吃不下去,燈卻滅了,電影正式開演,她看著身邊空著的座位,心里空落落的,陸向北,真有你的……
電影拉開帷幕,她漸漸被劇情吸引。
故事開始于一個叫做「敢不敢」的小孩游戲,當一個孩子問另一個「敢不敢」的時候,後者必須說「敢」,這樣才會贏回一個糖盒子。
于是,童年開始,便有了無數個敢不敢的提問︰你敢不敢跳上車?你敢不敢得零分?你敢不敢吻我……
他們不相信任何規矩,世界就是個巨大的游樂場︰上課組詞,專門說髒話;用墨水噴老師;在校長室里小便;在她姐姐的婚禮上把新娘弄哭……
盡管他們的游戲除了樂趣之外,也常常帶來巨大的風險。兩人卻樂此不疲,這習慣直到長大了也沒改,他們什麼都敢,就是不敢承認他們相ai。
一直到大學畢業,男主深情地凝視著女主,將兩枚戒指溫柔地放到了女主手中,殘酷而意味深長地笑了,「謝謝你答應做我的證婚人。你說過我永遠不敢傷害你,我敢。」
看到這一幕,童一念的心痛到了極點,本來最近淚點就低,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眼前忽然多了一張紙巾,順著遞紙巾的手望過去,什麼時候,他還是來到了她的身邊?
他用力地給她擦去眼淚,斥責她,「傻,不過是電影!」
心里一時溫暖和酸澀交替,許是電影的渲染太悲情,她竟無比珍惜眼前這一刻,他會在她看電影看哭的時候為她拭淚的一刻,之前小小的不愉快煙消雲散,她靠向他,倚在他肩頭繼續觀看……
游戲又開始了,男主的婚禮上,女主穿著婚紗而來,問他敢不敢悔婚,被男主拖走。這一次,女主站在鐵軌之上,用婚紗蒙住眼楮,賭的是男主敢不敢看著她被火車撞死,男主卻只是表情復雜地看著她,什麼也沒說,直到火車呼嘯而來,女主嚇得跳出鐵軌,火車幾乎與她擦面而過。
女主傷心而震驚地盯著男主,幾乎難以相信這一切,這一次,終于鬧翻,而「敢不敢」挑戰的內容是十年不見。
十年時間,男主收獲了一切,婚姻孩子賬號,獨獨沒有女主的消息,而他是如此地想念她,直到他收到了一個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盒子,紙條上只有三個字︰敢不敢?他的心狂跳起來,奪門而出。
男主的生命為了那個游戲而存在。女主一聲召喚,他就放棄一切,熱淚盈眶地奔她去了。然而,這一次,等待他們的卻是死亡。
兩人在混泥土底部被澆鑄成模,女主喃喃地說︰「我們不再分開,永遠不。」
最後的對白說的是︰
「有幾件事你沒叫我做,我會說敢。」
「比如?」
「吃螞蟻,罵那些失業者,像瘋子一樣ai你。」
他們快樂地笑著,死在鋼筋水泥里,贏了命運最後一局。
電影以悲劇而結尾,童一念在陸向北懷里哭得死去活來,只是反反復復問,為什麼他們不早點對對方說ai你?
可是,整個晚上,陸向北也顯得心緒不寧,他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會睡著,反而長時間地盯著屏幕,童一念完全沉浸在電影里,並沒有察覺到,直到陸向北夢囈似的最後說了一句︰「Cappascap?」
她驚訝極了,臉上掛著淚瞪著他,「你會說法語?我從來都不知道!」
他臉上閃過浮雲一般的笑,「哪里,不會啊,剛剛看電影的時候學的。」
「是嗎?」她有些不信……
陸向北居然沒有跟她爭辯,陷入沉默,眉頭里鎖著的,是無盡的心事,童一念也還沉浸在電影的悲劇結局里,對陸向北的狀態不是太在意,以致,兩人從電影院到家里,竟然一句話也沒說……
童一念覺得電影夸張了,如果兩個相ai的人一開始就表明心跡,而不是相互躲藏玩著游戲,那一定是一個幸福的結局。由電影,她更想到了自己和陸向北,是不是要懂得珍惜?
她沒有要求再去吃夜宵,也沒心情,回到家里,沐浴完畢,就直接躺在他身邊,貼著他的背,很意外的,看電影前還情緒很濃的他,竟然沒有反應……
她想了想,更主動了點,雙臂環上他的腰,有意無意在他胸口劃著圈,這麼明顯的信號,他還不懂,那真叫奇怪了……
然而,他卻只是捉住她的手,轉身過來抱住她,親了親她的耳朵,「今天累了,明天吧……」
童一念簡直無法相信,精力充沛的他居然在她第一次主動向他索要的時候拒絕她?累了?不像……難道還在生她之前撕電影票的氣?
「你是不是真的那麼討厭看電影?」如果是,她希望彼此能把話說在明處,她最討厭這樣猜來猜去。
「不是,我很多年不看電影了,不太習慣那樣的場合。」他的聲音淡淡的。
「說得好像自己見不得光似的……」她低聲嘀咕。
他便開玩笑,「在童大小姐的光環里,我哪里還會有光?」他的笑容有些牽強。
童一念忽然想起他童家女婿的身份,想起他昨晚在車里說的話,他不過是一顆最粗坯的沙,一點也不高貴,一點也不優雅,她亦想起,鶯鶯說過的,他是全世界最孤獨的人……
心里微微一動,難道他在自己面前會覺得自卑嗎?他不願意在外面被她童氏長女的光環所籠罩?
于是,她把頭埋進他胸口,想和他貼得更近一點,小聲說,「那……以後我們在家里下載了看……」
在電影悲劇結尾的渲染中,她開始學會讓步。
陸向北,我真的開始學著當你的妻子……黑暗中,她鼻端是淺淺的酸澀,心里是滿滿的勇氣……
他愣了愣,手指梳理著她柔軟的短發,「不必,這對你不公平,如果你喜歡,我有空的時候陪你去。」
她便抱緊了他的腰,不再說什麼。
她的要求真的不高,如果他願意陪她做一件他很討厭的事,那麼,她就會知足了。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會再要求他和她一起去看電影……
「睡吧!」他輕吻了下她的額頭,關了燈。
「陸向北,我敢。」燈滅的那一刻,她急切地說了一句。
心,還在電影的結局里浮沉,她真的好怕那樣的結局,在還來不及說ai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機會……
她只是,想做一個勇敢的人。
他將她抱緊,胸口有東西在猛烈的踫撞,他吻她的頭發,只是吻,「謝謝你,念念。」
其實她不想听他說謝謝,她想听他說,他也敢……
可是,可是……
也許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敢嗎?」她仰起頭,盯著黑暗中他的眼楮問,她第一次這麼執著。
他捧著她的臉,輕輕撫模,「你敢,我就敢。」
她滿意了,重新蜷回他懷里,沒有看見他烏亮的眼楮在黑暗中流動著憂慮的光……
陸向北說,今天累了,明天吧。
可是,到了明天,他卻要走了。
成真一個電話,就把他招走。
早已習慣他不打招呼地來來去去,在家的時候也從不關心他的動向和去留,然而,在這里,在幾日的形影不離後,卻突然對他的離去產生了不舍。
親自給他訂了機票,親自送他機場。
在安檢口,她覺得好像應該跟他說點什麼,卻不知說什麼才合適。一路順風?適合朋友之間的告別;到了給我打電話?這句話很多余,好像她很牽掛他似的;我會想你的?好像太肉麻,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這麼肉麻過;什麼時候再來?也不妥啊……
旁邊一對小情侶亦在道別,難舍難分,旁若無人,年輕女孩更是嗲聲嗲氣地說,你要想我哦……
童一念听著,想象自己如果也這麼說一句,陸向北是不是會嚇得拔腿就跑?一時,又是覺得好笑,又是酸澀……
更讓人震驚的是,身邊的小情侶居然擁吻到一起了……
她臉有些熱,移開了視線。
他瞥見了她的窘態,有些好笑,「怎麼了?陸先生要走了,親ai的陸太太沒有話要交代?」
她紅了臉,「有什麼可說的!」要她像剛才那個女孩那樣,那是打死她也做不到的,她一輩子也沒那麼黏人過,那樣嗲聲嗲氣更是她怎麼也學不來的。
「比如,路邊的野花不要采之類?」他更覺好笑了,笑著逗她。
「ai采不采!」她嘟噥了一句。
「真的?那我真的不采白不采了?」
童一念知他開玩笑,轉身就走,唇角還噙著一抹笑意。
「喂,就這麼走了?GOODBYE/KISS呢?」他在身後居然大喊出聲。
嚇得她趕緊跑回來捂住他的嘴,「你瞎嚷嚷什麼啊?生怕別人听不見嗎?」
陸向北朝身邊仍在熱吻的情侶眨眨眼,「誰會听見啊?話說你不能學學人家?」
「不,我打死也不!你快滾吧!」要她在眾目睽睽下和他激吻?那不是她的風格……
他快要被笑憋壞了,「又不是沒吻過?那次在杰西的店里不是親過我嗎?還有,這幾天你多主動啊,把熄了燈的主動勁拿出來!」
杰西店里?那次是為了氣伍若水啊!而且那哪里叫吻,踫了踫而已……這幾晚……這幾晚她純屬抽風好吧!
該死的!這飛機怎麼還不到點!快把這色胚給帶走吧!她真後悔來送他!
「你走吧走吧!快進去吧!別磨蹭了!早點登機爭取多跟美女空姐搭訕幾句!」她紅著臉推他。
他被她的樣子逗得笑出了聲,「這可是史上最有意思的送行了,從來沒見過哪個妻子是這麼送丈夫的!」
「也沒見過哪個丈夫是你這麼流氓的!」她皺著眉低咒。
「傻!天下丈夫都一樣流氓,只不過,人家丈夫流氓的時候怎麼會讓你看見?」他決定不逗她了,真沒見過老夫老妻的還這麼害羞!「我真走了啊!別想我!」
「誰想你個大色胚!你快滾吧!」她把他推進安檢,紅著臉,眼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回頭一笑,唇輕輕「啵」了一聲,做了個吻她的動作,她揮揮手,笑了,眼角有莫名其妙的濕意。
這就是談戀ai的感覺嗎?
想起他時會低頭抿著嘴笑,尤其那些流氓話兒,听著覺得羞惱,憶起來卻不得不承他說的對,他流氓的時候她笑得很開心……也會有抽風的時候,那時便會莫名的心酸惆悵……
童一念,你也不小了,別像個十八歲的小女孩……
她對自己說,可是轉念又想,那又怎麼樣?她活了這二十幾歲,還沒嘗過戀ai的滋味,縱容自己有那麼一次回到十八歲又何妨?
不過,抱個抱枕坐在露台上發花痴的樣子真的很傻B……
她連自己都嘲笑自己……
正想著,手機便響了起來,她拿過來一看,是陸向北,再看時間,已是晚上十一點,這麼晚才回家嗎?
她想了想,決定裝著酣夢初醒,于是,一副睡意朦朧的語調,「喂,哪位……」
「我,睡著了?」他似乎十分清醒,低沉的聲音里參雜著些許鼻音,那聲音仿佛就有了回聲,撞擊著耳膜,連心都可以跟著震動起來。
她唇角漫開笑意,卻依然模糊低囈,「嗯……誰啊?」
「還能有誰?」他仿似有些不高興,「听不出我聲音?」
「嗯?杰西?」她低噥了一句,想象著他在那邊眉頭糾起的模樣,有點想笑。
「童一念!你沒看手機號碼?」他的聲音果然便有些硬了。
她索性繼續裝了,聲音軟軟的,糯糯的,幾許無辜,「嗯……看了呀……杰西,我記不住號碼,你又不是不知道……」
還杰西?
他真的怒了,「陸太太!看樣子我要給你點教訓才行!」
這一次,她便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終于明白,她是在逗他玩……
「陸先生,這麼晚才回家,是我該給你點教訓才是!」她靠在靠枕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笑語晏晏,就好像是靠在他懷里和他說話一樣。
可是,說完這句話又覺得不妥,這句話是不是顯得她在管他?她以前從來沒這個習慣的……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不對吧?她是他老婆,哪一個正常的夫妻,老婆不是把老公管得緊緊的?
末了,她還是覺得自己挺累的,每說一句話都要糾結這麼多……
而陸先生卻在那邊笑,「陸太太這麼晚還沒睡,在想誰呢?」
「在想……何勇明早會把我要的報告送來嗎?」她拖長了聲音笑道。
「嗯?」
他的鼻音很重,童一念仿佛看見他挑起的眉了,「唔」了一聲繼續道,「還有……明天早上是吃餛飩呢?還是喝粥呢?……」
「呃……還有嗎?」
「唔……讓我想想……」她捂住唇,不讓笑聲傳出來。
這回,他不上她的當了,自然知道她是故意在耍她,神秘地道,「念念,有個人他說很想你,所以托我打電話給你。」
這一回輪到她愕然了,「誰啊?」
「嗯,你也認識的,而且對他很熟悉。」他煞有其事地說。
「那是誰啊?」托他打電話,還說想她?如果是她的朋友,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如果是他的朋友,鶯鶯?伍若水?這些人怎麼也不會想她啊!
「我弟弟……」他說得很認真,一點也沒笑。
她卻當真了,「你弟弟?你什麼時候還有個弟弟?我什麼時候很熟悉他了?」
「你當然熟悉了,你不是常常模著他的頭,說ai死他了嗎?他現在也很想你……」他壓低了聲音,透著無限曖昧,「很想……ai你……」
童一念終于听懂了,雖然兩個人隔了電話,她還是覺得陸向北呼出的熱氣就好像噴在她耳根子上一樣,臉立刻通紅,對著電話里就是一頓罵,「你個死流氓!精蟲上腦!除了這事你就不會說點別的!」
說完毫不留情把電話給按斷了。
真是臭流氓!
她嘀咕了一句,怎麼他一點也不浪漫?好不容易打個電話來吧,怎麼就不說點好听的台詞?言情小說里的男主都是怎麼說的?寶貝兒,你看天上的星星,每一顆都是我想你時的眼楮……
他怎麼就不說一段這樣的台詞呢?
再比如︰你是風兒我是沙,你雖然不在我身邊,可我的心隨著你纏纏綿綿到天涯……
她一邊想著,一邊開始打冷顫,如果陸向北真這麼說的話,她會以為遇上鬼……
重新把他的流氓話想了一遍,覺得這才符合他的風格,又惡寒了一遍,倒在蒲團上嘻嘻哈哈自己笑了一遍。
還好買了兩個蒲團,她才不至于笑到地板上去。
是的,這個新家,有兩個蒲團,是陸向北這次來他們倆一起去買的,並排放在露台上,即使她坐在客廳里,透過玻璃的門,看見這兩個蒲團,也會覺得很有ai。
手機又響了,這一回,是短信提示。
她躺在蒲團上,打開信息來瞧,自然還是陸先生……
親ai的陸太太,是不是躺在蒲團上笑呢?我說下回我們得坐在蒲團上,下個《肉蒲團》來看應應景,別罵,我知道你喜歡呢!別一個人先偷著看了!
童一念徹底無語,是誰取的電影名字?這麼無良……
她回了個短信︰你才喜歡看!豬才先偷看!
他回︰嗯,乖,那等我一起看!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也沒經大腦,立刻打電話過去,那邊一接她就怒道,「陸向北!你居然看別的女人果/體,你老實說你看過多少?!」
「啊……這個問題……念念,我今天有點醉了,想睡了啊……」
想跑?
「陸向北!你別給我裝醉!酒後才吐真言呢!」
「笨妞兒,晚安!」
他真的就給掛了電話,童一念氣得手指飛快發著信息︰好你個陸向北!終于酒後失言了吧?不公平!我現在就去下看!我要看歐美的!歐美男人的身材不知比你好多少倍!
她一時欠考慮,激動地將發送鍵狠狠一按,信息就飄飄忽忽出去了,發完她才覺察,自己已經完完全全像個吃醋的小妻子……
不知道陸向北收到這樣的短信會有什麼反應,她干脆關了手機,跑回臥室了。
躺在床上,大半個小時過去了,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起來上網吧!當然,她肯定不會真的去下看,可是,為什麼會上不了網了呢?她檢查了好幾遍,所有網頁仍是無法打開……
真是,連個破網都欺負她!
恨恨地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又折騰了好一陣,才在胡思亂想中胡亂睡去……
第二天在公司里,忽然想起這件事,便對何勇提起,「小何,我家突然上不了網了,打電話讓電信去看看。」
「哦,好的。」何勇明顯神色有異……
後來,不經意地,她卻听見何勇在樓梯口打電話,「陸總,總經理說要打電話叫電信去看看,怎麼辦?」
不知對方說了什麼,何勇又道,「難道我又去剪斷?」
童一念有殺了陸向北的沖動,原來何勇不過是他安在她身邊的地雷……原來網線是他叫何勇昨晚去剪斷的……原來不過是不準她看……
難怪她昨晚發了那樣的信息過去以後,他那邊一片風平浪靜,果真應了那句中學時學的英文諺語︰Be/careful/of/the/person/who/does/not/talk,and/the/dog/that/does/not/bark……
轉眼,陸向北回去已有幾天,這日,她收到沈康祺給她寄來的想要的東西,彼時,正是周五的上午,陽光燦爛的周五上午。
自她來G城,已經連續工作了兩個周末,是否,也該給自己,給員工放一個周末的假?
她先打了個電話給陸向北,手機卻沒人接,然後再打辦公室,踫巧是頤朵接的,「您好,童氏國際。」頤朵職業化的聲音傳來。
「頤朵,是我,陸向北呢?」在頤朵面前,她可以不用陸總陸總地叫,直呼陸向北大名。
「念念?你終于記得打電話回來了?你再不回來,你家陸先生要紅杏出牆了!」頤朵夸張地道。
「出你個頭!他人在哪呢?」童一念知道頤朵這張嘴開玩笑開習慣了的。
「在開會呢!」
難怪打手機不接!「還要多久?」
「不清楚,最近公司挺忙的,你家陸先生經常加班到晚上!」頤朵很負責人地向她匯報,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念念,你快回來吧!」
「怎麼了?你想我啊?」她開著玩笑。
「我想你有什麼用啊!關鍵是你家陸先生想你啊!」
「喲!頤朵,你這是什麼話?什麼時候成我家陸先生的代言人了?」頤朵什麼時候操心她和他之間誰想誰的事了?
「小別勝新婚嘛!你一走就是大半個月,男人啊,怎麼能離得了老婆那麼久?你再不回來,我都心疼你家先生了!」
童一念在電話那頭笑了,「頤朵,你怎麼突然之間那麼了解男人了?你不是連初戀都沒有過的嗎?」
頤朵怎麼會知道其實他們不過幾天沒見,她家陸先生在G城那幾天,早把半個月的事都做完了……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我說你周末回來一次會死?也給你們家陸先生一個驚喜嘛,要不要我先給你把花準備好?」頤朵在那端急道。
童一念笑趴了,「拜托,要準備也是你去幫陸先生準備啊!哪有我送花給他的理?」
「你個死腦筋!好了,不說了,總之你今天回來就是了!明天我等你請我吃飯!不說了,免得你又說我用公司電話煲電話粥!」
頤朵倒是爽爽快快把電話給掛了,童一念想了好久,回去還是不回去?最後,情感戰勝了理智,而且,她確實有件事要做,回去一次也無妨……
剛打算訂機票,何勇就敲門進來了,說想請一天假,難得有個周末,要陪女朋友回老家去看家人,想馬上就坐火車去。
原來是要見家長了。幸福的人總是值得祝福的,童一念欣然答應了他的假期。
看著何勇喜滋滋地離去,她想,回家,真的是個不錯的主意……
于是,下午,她便站在了熟悉的街頭。
家里,原來是下雨的。
她沒有帶傘,也沒有通知任何人來接,如頤朵所說,想要給某人一個驚喜。
還好,雨並不大,細細密密的,一點也不像夏末的雨,反像了初春的時節,打在身上臉上,潤潤的,竟有沾衣欲濕杏花雨的意境了。
她搭了個車,先去找杰西,因為她想起這麼久以來,好像還從來沒給陸向北送過禮物,這不是一個好妻子該有的行為,于是,親自找到杰西,專門請他為陸向北設計一副袖扣。
杰西听了她的話,有些悶悶的,也不言語。
她微微一笑,手覆蓋在他手上,「幫幫姐姐。」
杰西無從選擇,只能點頭。
「謝謝,還有,不要告訴康祺。」她從杰西那出來的時候,手中便多了一把紫色的雨傘,因為她總是不喜歡帶雨傘,所以,杰西總是會備有女孩用的傘,從小學開始的時候就是如此。
紫色的傘,很夢幻,很憂郁。
她到達童氏大樓時,才下午四點,還沒到下班時間,公司里的人看見她,都十分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可是,打完招呼之後,必三兩成群眨眼使眼色,難道公司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這個問題也許問陸先生最合適……于是,她搭電梯直上頂樓,頤朵看見她,只差歡呼雀躍了,但是卻很有革命主義舍己為人的精神,不顧自己是否應該先和童一念親密一番,把她直接往陸向北辦公室推。
當她在陸向北眼前驚艷登場,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驚是驚了,他喜嗎?她揉揉眼楮,好像是有喜的,應該是……
「念念!」他是跑步過來的,一把將她摟進懷里,火熱的唇就壓了下來,**辣的,像迷藥一樣,先給她迷了個稀里糊涂。
好不容易把她放開,他直接將她抱起,放在辦公桌上,圈著她的腰,「還說不想我?」
她直直地瞪著他,「我更想網線……」
他的笑容僵住,「是嗎?對了,我上次看了一篇文章,說是上網對年輕女性的危害,且不說三十歲的時候會擁有四十歲的容顏,更糟糕的是,據調查,在女性到達三十歲以後,長期上網的女性,平均體重比不上網的女性重二十五斤……」
童一念咬牙,這坑爹的調查,不帶這麼詛咒的?太狠了點!二十五斤?換成豬肉,那是多大一塊……
「陸向北,據說這個調查是你做的吧?」她堅決不上當,不能被他忽悠掉……
「給你看看吧!」他打開抽屜去翻東西,她則低頭看他,冷不防,他突然捧住她的頭,再一次吻住了她。
又來這招……
她心中暗自嘆息了一聲,可是,其實,好吧,她很吃他這招……
情不自禁圈上他的脖子,而他不知何時站在她雙腿之間,自然而然的,她的腿纏上他的腰……
從這樣的溫柔里拔出來是很艱難的事,他喘著粗氣,將她緊緊抱在懷里,「不要這麼考驗我的定力,念念,我扛不住了……」
激/吻後的她,臉頰是玫瑰般的紅色,靠在他肩上,輕咬他的耳垂,「不是要和我一起看肉蒲團嗎?這麼快就扛不住了,那電影怎麼看得完?」
他笑出聲來,「還記得那回事呢?你就是回來陪我看肉蒲團的?」
「是啊!」她咬牙,「還是你一個人先看了?或者,有人陪著你看了?」
她一雙眸子水潤水潤的,臉色泛著潮紅,惹得他忍不住再去湊上去咬,咬她的鼻子,她的臉,她的頸。
一邊咬一邊叫她的名字,「念念,念念,念念……」
那樣的聲音,叫得她心尖都酥軟了,懶懶地靠在他身上,低噥,「嗯,干嘛……」
他將她抱得更緊,「沒什麼,就是想叫你,我喜歡這樣的你和我,念念,陪我一直這樣走下去……」
她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在他肩頭微笑。
陸向北,我比你更想就這樣走下去,可是,機會是你給的,陸向北,給我們彼此這個機會……
靜靜的相擁中,忽的刮進一陣冷風,辦公桌上的文件被吹得四處飛散,緊擁的兩個人被驚動,分開來四處撿文件。
窗外的雨突然下得急驟起來,雨點像豆子一樣, 里啪啦打在玻璃上,繼而,一個閃電劈下來,雷聲跟著轟隆隆響起。
童一念並不害怕。
童年的孤獨讓她早已習慣了自然界一切她可能遇到的恐怖之物,從打雷閃電,到蟑螂老鼠,她都不害怕,當然,只除了永遠不可能遇到的鬼……
可是,陸向北卻立刻把她拉進懷里,把她抱得緊緊的,還護住她的眼楮她的頭,「別怕,有我在……」
還是第一次在打雷的時候被人這樣護著,她本來不怕的,可是不知怎麼的,突然很貪戀這樣的溫柔,便乖乖趴在他懷里,一動也不動……
只是,他卻一遍遍在耳邊像哄著小孩兒一樣哄著她,她听著便想笑,結果沒憋住,真的笑了出來,還趴在他胸口,笑得全身微微地抖。
起初他還以為她嚇哭了,哄她的聲音更見溫柔,後來才發現,原來她是在笑的……
黑著臉把她松開,她便笑得直不起腰來。
「也不知是誰,在停電的晚上,嚇得像鴕鳥一樣,噘得高高的!」他黑著臉嘲諷,望著窗外的雨,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心神有些不寧起來。
她討好賣乖地撲上去,掛著他脖子,「好嘛好嘛,再滿足一下陸先生的英雄主義精神,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說著,又笑得吊在他身上直喘氣。
他捏了捏她的臉,沒有說話。
「怎麼了?」她覺察到了異樣。
「沒什麼!我叫一下成真。」他說著走到辦公桌前撥了成真辦公室的號碼,「去看看,嗯,你處理吧……」
「處理什麼?」童一念以為公司有事,問他。
「沒什麼!一點小事,不勞大小姐操心,讓成真去就好了!」他拉著她手腕,一個用力,讓她跌坐在自己身上,「陸太太趕回來陪我過周末,我今晚該做點什麼好好慰勞她?」
童一念不知道他的色腦袋里又在想什麼,先堵了他的嘴,「你給我做一桌好吃的菜吧!我餓死了!」
「喂飽陸太太是陸先生的職責所在!」他開始笑得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