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他的夢里還有誰
然後,給送外賣的打電話叫餐。
童一念盯著他打電話的樣子,心頭千頭萬緒的,耳邊回響的卻一直是他的聲音,「我不想說謊了……」「給我一個考驗期,三個月或者半年,或者更長……」
他打完電話,發現她又在發呆,便擁了過來,「好!我告訴你!其實每一次看完哥哥回來,我都會覺得萎靡,心中終是放不下他吧,長兄如父,雖然他比我大不了幾歲,但我一直很尊敬他。」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那天在洪水里的是鶯鶯或者伍若水或者是其他任何普通人,你也會去救嗎?」她直直地望入他眼里,黑瞳深處,這個問題曾問過康祺,亦是想問他的,此時終于問出了口。
他這次毫不避諱她的眼神,迎上時亦是坦然,「會!如果我在現場的話,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救任何人。」
她的眸子灰暗了一下,這真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她倒希望他該說謊的時候真該說說謊……
明暗之間,自然瞞不過他的眼楮,將她擁緊,「念念,我是男人,這是我的信念和信仰!」
「我跟她們,跟世上任何一個普通人,並無不同?」她掩飾不住的失落。
「不!當然有不同!」他有些惱怒她的記性,怎麼老是忘記,他拖著她的下巴,一字一句,「我愛你,這是最大的不同!我的信念會驅使我不顧自己安危救身邊任何人,但是不會讓我跋山涉水不遠千里前去救一個人,只有愛,只有愛才有如此的力量!」
童一念默然看著他,許久沒有說話,心中漸漸有了決定……
經過了這樣一個晚上,累的何止是陸向北?
她也仿佛身心都遭到洗劫,外賣送來後,不過吃了幾口就無法再下咽,匆匆沐浴了,把自己扔到床上。
床頭還擺著她愛看的小說,可是她連翻一翻的欲/望也沒有,頭一挨到枕頭,便覺得全身的骨骼都松了下來。
他後來也上了床,帶著沐浴後的氣息。頭發不過隨意擦了擦,還潤潤的,身上的水珠也沒完全擦干,有的掛在他而結實的胸口,像雕塑上的露珠,凝著透明的寒意。
果然,他就這麼擠進被子里來的時候,被子里被她捂熱的溫度立刻沒有了,皆是他攜著水珠的涼。
他頭發上還有幾滴水甩到她臉上,她的臉也涼涼的,不禁抹了去,瞪他道,「頭發還是濕的!下去!」
他卻貼得她更緊,手指帶著些微涼意伸進她的睡衣里,而她的大腿,已經明顯地感覺到他的火熱,他身體各處都是涼的,唯這里火熱。
男人都這樣的嗎?飽暖思婬欲?稍稍有所松動便順桿往上爬地得寸進尺?
「走開!」她不耐地推著他。
「不要!」他的唇貼了過來,在她頸間吮吸,呼吸著她的體香,他的呼吸也隨著急促起來,欺身而上,壓著她僵硬的身體,他咬著她的耳垂低聲哀求,「我乖了很多天了,好難忍,今晚讓我……好不好?」
「不好!」他頭發上的水把她的睡衣和枕頭都滴濕了,她掐他的肌肉,「下去!」
「不!」
他固執地動了動身體,隔著褲子,童一念也感覺到他摩擦,身體便扭動著抗拒,「走開啊!你不是這世上喜歡你這種壞男人的女人很多嗎?干嘛非找上我!」
他覺得好笑,埋頭咬著她的頸,她的肩,「那是氣話!這你也信!」
「根本不是氣話!這是事實!尤其是壞女人,更喜歡你!」伍若水這個名字差點月兌口而出了……
他笑出了聲,一口咬在她鼻尖上,「這麼說你也是壞女人?小醋壇子!」
「誰說我喜歡你?你給我下去!滾到客房去!」她揮舞著手臂,亂七八糟地打在他身上。
「好!」這次他很爽快地起身下了床。
童一念正覺得奇怪,卻見他將被子一掀,把她也給抱了起來,臉上掛著壞壞的笑意,「如果你想換個地方體驗也可以!」
她對他的厚顏無恥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誰說我要去!你放我下來!不是說了有考驗期的嗎?這也是一種考驗!如果你連這個都控制不了,只能證明你是下半身動物,讓我以後怎麼相信你?如果我去分公司了,你不是會因為忍不了而出軌?哦——我終于明白了,陸向北!你是故意把我扔到分公司去的,這樣你就可以鶯鶯燕燕左擁右抱無所欲為了吧?」
他無力地把她放回床上,「你越來越厲害了……好吧!我忍!只要你不怕忍出問題來毀了你後半生的幸福,我就忍……」
這一番糾纏,早已將他腰間浴巾蹭掉,她躺回床上,視線卻正好對著他高昂的某處。盡管已結婚兩年,可還是微紅了臉,把眼楮轉開,嘀咕一句,「暴露狂!」
他笑,「怎麼不說自己是小色/女!我暴露你可以不看啊!」
童一念拿起他的枕頭砸向他,「滾!去客房!」
當然,以陸向北一貫死皮賴臉的流氓習氣,最後他終究沒有去睡客房,吹干頭發後費盡千辛萬苦總算是擠上了童一念主臥的大床,只是不敢隨意亂動而已,老老實實睡在她身邊,最初連手腳都是老實的,擱在他自己的領域,未曾越界。
可是漸漸的,他開始不安分,手臂環上了她的腰,腿也纏上了她的。
吹干頭發後的他,有著與之前不一樣的氣息,干燥,暖烘,似乎還有吹風的味兒一樣,四肢交纏間皆是暖意。
「你怎麼又來了?!」她本已淺淺入睡,被他這樣的踫觸弄醒,忍不住抱怨,「我很累,你別鬧我了行不行?」
他輕輕「唔」了一聲,將手臂收緊,把她整個人桎梏在懷里,「我知道,我不鬧,只是抱一抱,你好暖和好軟……」
原來只是把她當抱枕……
眼皮終是抵不過倦怠的沉重,她翻了個身後,沉睡下去,而他,貼著她的背,讓自己的身體和她貼得沒有縫隙。
這樣的睡法于他而言,無異于煎熬。她柔軟而溫暖的身體對他來說是個巨大的誘/惑,他就像抱著一團火,體內的燥熱和騷/動折磨得他如焚身般的痛苦,每時每秒都想找到一個突破口,將積聚的所有能量如火山爆發一樣噴薄出去,否則,他就會在下一瞬爆炸身亡……
然,盡管痛苦如斯,他卻仍然舍不得放開這團火,即便是爆炸或者燃燒,他都願意化身飛蛾……
他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連磨蹭都不敢,她說她累,他怕吵醒了她……
他何曾這樣陪著小心過?
不知不覺之間,卻是越來越在意……
而她,卻被他的火熱烤得熱了,習慣性地蹬掉被子,露出絲質的睡衣,光滑的衣料早已散開,大半個雪肩和一抹雪胸暴露在外,黑暗中掙扎的他,眼楮適應了夜的暗,月光下,將她半露的身體看得清清楚楚,且鍍了一層月的光華,愈加顯得膚如凝脂。
他下月復收得鐵緊,只差要流鼻血了……
「豬妞兒!」他惱火地用被子把她給包個嚴嚴實實。
記得初婚之時,第一次嘗試她的「佛山無影腳」就差點被她踢下床,而後又發現好幾次她被子掀掉,身體冰涼地睡在他身邊。
之後,他都抱著她睡,一來免得她四肢活動幅度太大,二來,她掀掉被子的時候,他會有感覺,可以醒過來給她蓋上。
只是,這一切她都不知道罷了……
而他,原本也不曾想過要讓她知道……
究竟是什麼時候,這顆心在面對她的時候變得如此柔軟,難道是初遇時她眼里的那一抹憂傷?還是夜夜相對時漸濃的溫柔繾倦?抑或是那一年……
這樣的幾番折騰之後,總算是把自己弄得徹底筋疲力盡,他亦睡去。
夜色籠罩在深藍色星空圖案的大床上,籠罩著相擁而眠的兩個人,仿佛,那是世間最美麗的一副畫卷……
童一念睡著,只覺得自己像睡在壁爐邊一樣,暖洋洋的,而且身上重物壓著,動了動,她便知道是陸向北的長手長腳把自己圈著。
她皺眉,真是無語,他每次睡相怎麼都這麼差?害她想動一動都不行!
稍稍轉了個身,仰躺在床上,窗台一抹微光,是黎明前最後的月霜,窗戶上印著枝椏模糊的暗影,這一切都提醒著,黎明即將來臨。
她閉上眼,想再睡個回籠覺,卻眯了好一會兒,也沒能入夢去,耳邊他沉重的呼吸倒是表明他還安睡著,曾幾何時,也有過這樣的景況,她醒著,他夢著,他的夢里沒有她,而今,他又在為誰而夢回?
真希望盜夢那技術是真的就好了……
她暗暗思忖。
只是,在這樣的黎明,她身邊的人又出現和上次相同的狀況,突然之間呼吸急促起來,而且抓緊了童一念的手。
她心中亦是一緊,難道他的夢魘又來了?
果不其然,他的手越抓越緊,呼吸也越來越短促,嘴里在說著什麼,「念念!念念!不!如嬌!不要——念念——」
這一回,她亦听得清楚,他夢里念著的是兩個人的名字——念念,和如嬌……
而隨著最後一聲念念,他驚醒過來,且一坐而起,低頭,大口喘著氣,俯身看著她,她是醒著的,一雙眼楮晶亮剔透,閃著捉模不定的光。
他竟出了一身的汗,在和她對視的那一瞬間,在發現她安然躺在他身邊的那一瞬間,他紅了眼,俯身將她抱起,抱得緊緊的,模糊而粗啞的聲音壓抑在喉間,只是叫著一個名字,「念念……念念……」
她沒有動,任他抱了。
在他擦著她鬢角趴在他肩上的時候,她看見他眼里的晶瑩,黎明的微光里,如啟明星一樣閃亮……
她看見他扭曲的臉,緊鎖的眉,糾結的眸,那樣的痛苦,不是假的……
她想,關于如嬌,那必定是一個苦到極點的故事,所以,他才會在時過境遷以後,還常常夢回,常常痛苦……
「對不起,念念。」他真的不願意,讓她看見他這樣的一面,看見他的痛苦,看見他的虛弱……
「你到底夢到了什麼?」這已經是第二次從夢里驚醒了……她覺得自己的心飄飄浮浮的,怎麼也著不了陸,而她的聲音,也飄渺得像天外來音……
他的頭沉重地搭在她肩上,喉間壓抑著哽咽,他的手臂如鐵一般將她緊箍,「我……我夢見如嬌死了……她自殺了……好多好多血……夢見她被車撞……夢見子彈打穿她胸膛……好多種死法……全是血……全是血……可是,如嬌又變成你的樣子……你也……也好多血……」
肩頭傳來一聲悲泣,是他控制不住破了哭腔,「念念……我只有你了……我怎麼辦?我只有你了……」
這個在她肩頭悲傷的男子是陸向北嗎?
她雙手環抱他的腰,觸到他光滑而緊實的背,才相信這是真實的……
可是,叫她怎麼相信,這會是陸向北?
那個淡漠疏離,游刃有余,不可一世的陸向北?
或許,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在噩夢醒來的脆弱邊緣,在黎明前黑暗的籠罩下,他才會露出自己這樣的一面……
而如嬌……
這個名字讓她如墜無底的黑洞,他和如嬌,經歷過怎樣的一段刻骨銘心?只怕他這一輩子都忘不了了,那樣的記憶太深刻。
死……
一個讓生者揪心一輩子的結果。
她知道自己無法再和如嬌爭了,不管如嬌是怎樣的女子,不管她是如何死的,不管她和陸向北有怎樣的故事,如嬌都是永遠的勝利者,她用死,牢牢佔據了陸向北的心。
有時,她真的寧願如嬌還活著,那麼她還有一爭輸贏的機會,而如嬌死了,她連爭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戰而敗……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在念著她的名字說,他只有她了……
面對痛苦不堪的他,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擁抱他,順著他的話告訴他,他有她,只要他願意,他永遠都有她……
她愛他,毫無疑問。
她的心是疼的,也毫無疑問,心疼他,心疼他的痛苦。
只是這樣的痛苦到底是為誰?
她真的很想伸出手去,像他抱著她一樣,把他抱在懷里,告訴他,如嬌死了,沒關系,那已經過去,現在有她,陪他走完以後的路,她不會比如嬌差……
可是,她的手卻不敢用力抱他,她的嘴,更說不出那樣的話。
她害怕。
害怕這一伸手就沒了回頭路,這一伸手,會走近傷害的深淵……
而此時的她更沒有想到,許久以後,他倒是願意永遠擁有她,放手的,卻是她……
鬧鐘忽的響了,在這樣的黎明,分外刺耳。
陸向北一個激靈,從她肩上起來,眼眶依然是紅的,卻極快地調整了情緒,有些微的尷尬閃過,而後馬上道歉,「對不起……。」
她搖搖頭,晨曦下,朝他展開一個笑臉。
這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
而他,在她的笑容里,失神,迎著早上微弱的晨光,夢幻般美麗,一如初遇時荷塘的她。
他听見心口有什麼東西在狠狠撞擊,而後,吸了口氣,捧著她的臉,字字句句,仿佛鐵釘,敲在她心口,「念念,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無論今後發生什麼事,都要記住,我是愛你的,很愛很愛。」
她怔怔的,情不自禁開口,「比愛如嬌還愛?」
他亦是一怔,隨即點頭,「是!」
她眼里有淚珠滾動。
低頭掩飾了,匆匆下床,「我起床練瑜伽,你再睡會。」
一路疾走的她,心潮起伏。
她竟是再也無法開口問如嬌到底是怎麼死的……
她不知听誰說過,揭人傷疤無異于在人家傷口撒鹽。他那樣的痛苦,她吝嗇得舍不得給他溫暖,可是,卻也做不到再去折騰他。在他的舊創上翻來覆去扎針,把他的傷口折磨得血肉模糊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打開臥室白色的落地窗,外面是一個露台,童一念把它弄成一個花房,種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花。
他之所以覺得奇怪,是因為他叫不出那些花的名字,諸多的花里面,他只知道玫瑰……
但是,他很喜歡從臥室的角度往露台看,那些花花草草很奇異地會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尤其,有時回來的早,會看見童一念披了兩肩的晚霞在花草中澆水的畫面,那是一種風景,讓人看了心口會溫暖得濕潤的風景。
可是,大多數時候,她並不知道他在看她,正如她從來不知道他曾在無數個午夜給她蓋被子一樣。
今年,她居然還搭了個葡萄架,像模像樣的種了葡萄,不知道明年會不會有葡萄吃?
明年?
他想起未來的未知,眸子里浮起陰暗的痛苦。
重新躺了下去,只是斜靠在床頭,默默看著童一念在花草中開始練愈加。
她並沒有開音樂,許是怕吵到他的睡眠。
天空已綻開最初的雲彩,彤紅,透亮,閃著金光。
于是,她的身上也鍍上了泛紅的金色。
換了純白瑜伽服的她,在晨曦中打坐,靜謐,安寧,有一種近乎聖潔的光以她為中心散開來,他躁動不安而苦痛彷徨的心,竟在那一刻漸漸寧靜下來。
就這樣凝望著,不知不覺竟再度沉入夢鄉,夢里一片祥和安靜,這一次,再無噩夢的侵襲……
很是湊巧的,他這個回籠覺醒來的時候,她的瑜伽也練得差不多了。
他的身上,被子一直蓋到肩膀,而他分明記得,自己斜靠在床頭的時候,被子只蓋到腰際的。
是她……
一抹溫暖的笑,不經意劃過眼眸。
太陽又升高了一點點,天空紅霞燃燒的範圍越來越廣,那些噩夢里面的陰霾在太陽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她在晨曦下極致地伸展,柔軟的身體如無骨一般,竟可以彎到那樣的極限。
他便想起了她在自己身下時的畫面,亦是那般柔軟,可以彎成他任何想要的姿勢……
身體某個部位頓時迅速充血膨脹起來,他有些郁悶地低頭盯著,暗怒它的不爭氣……
她已練完,進入最後的冥想,他亦起了床,一頭鑽進浴室里。
早餐是童一念準備的,養生的粥,配上些小吃糕點,很是相宜,可他卻盯著粥里某滋腎益精之物而呆坐著。
「怎麼了?不喜歡吃這個?」她注意到他的反應,指著粥碗里的配料問,山藥和枸杞,應是不錯的搭配啊?
「不是!」他搖搖頭,形似可憐,「我在想,你是不是要害我……」
「我害你?那你別吃了!粥里有毒!」她憤憤地喝了幾口,沉著臉,垂下眸來。
眼前他的臉忽然放大,是他湊到她面前,仍然委屈,「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你不準我踫你,卻還做這麼些益腎的東西給我吃,不是想害我血管爆掉,流血而亡嗎?」
她撲哧一聲,終于笑出聲來,「愛吃不吃!不吃拉倒!吃個飯也不忘記那回事!真是流氓!」
這樣的早晨,是看不出凌晨未明時那些陰郁的,童一念笑完,怔怔地看著陸向北慢悠悠挑著粥里的山藥吃,竟然想不出他噩夢醒來時是怎樣的容顏,一切都那麼寧靜,像世間最普通的兩夫妻在吃著早餐,她懷疑,那樣的他是否是自己在做夢……
——
自災區回來後,童一念還未曾去「依念」看過,于是下午抽了個空,先行離開公司,開車去了依念。
卻意外地,在依念附近遇到明可。
而明可在看見她的瞬間臉色竟有些不自然。
「明可?你來這干什麼?買衣服?」他家佳眉可正懷孕,要買也是買孕婦裝嘛。
明可笑道,「這附近有家酸梅湯做得好,佳眉想喝,我就過來買了。」
原來是這樣……
童一念笑了,佳眉真是個幸福的女人。和明可也算是早戀,高中時就萌生了愛情的苗苗,但明可家家世不一般,像佳眉這樣普普通通人家的女孩,明可媽媽是怎麼也看不上的,貴在明可的堅持,恁是在大學畢業後把佳眉娶進了家門。
兩人寒暄了幾句,明可便去買酸梅湯了,童一念則進了依念,結果發現很難得的,杰西大少爺很難得的,也在,而且正和薇薇在說著什麼,薇薇眼眶紅紅的,像受了委屈。
「喲,岑少爺今天這麼勤奮?太難得了!一來就擺老板威風啊!」她打趣著杰西,薇薇平時做事很用心,要找這麼一個放心的人看店實屬不易,所以,這樣的小店,平時她也不把薇薇當員工看,更多的像是伙伴。
薇薇見了她,眼眶更紅了,只是不說話。
「怎麼了?」她覺得奇怪。
杰西便道,「沒什麼,不過是錯了幾處帳,我說了下她,她就哭了唄,都是你寵的,比我還架子大了!」
童一念笑了,「怎麼是我寵的?就算是,她也是你岑少爺的人,你寵的還差不多。」
薇薇其實是杰西同學,不知道算不算杰西眾多粉絲中的一個,反正杰西是不承認的。
杰西看她的眼神,有些幽怨。
「干嘛?這麼看著我,感覺像怨婦!」她拍了拍他的臉,他的臉總是讓人很想捏的樣子,捏他的時候會想起他家里那只折耳貓。
「你答應過去看發布會的……」他果然幽怨。
童一念尷尬地笑了,災區一行,把什麼都誤了,不知道他畢業晚會是不是也過了……
「對不起嘛……」如今只能討好他了……
杰西哼了哼,「算了!我知道你這回是徹底對姓陸的死心塌地了!看在他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我不和他計較!」
童一念覺得好笑,這個小屁孩,什麼時候輪到他來計較?
「過來!」他小孩習性地氣鼓鼓,指著一堆衣服說,「這些,都是我給你設計的新衣服,本來在發布會上想讓你穿的,結果……」他懊惱地瞪了她一眼。
「哇,這麼多……有個設計師弟弟真幸福!別人會羨慕死我!」她夸張地抱住那一堆,夸張地表示自己的喜悅,這樣會讓他覺得有成就感一些。
杰西嘆了口氣,「如果依念不存在了,不知還能不能給你設計衣服。」
童一念大驚,「什麼?你什麼意思?你不打算把這店再開下去?」
杰西笑了笑,「沒有!我只是說說而已!那天發布會,有個國際大品牌公司要請我做他們的設計師,想要收購依念。」
「那……你答應了?」有大品牌的包裝,杰西的前途會更好,可是,這是她和杰西完全靠自己的能力經營起來的小店,雖然只在本城小範圍的圈子里有名,但卻她自己的事業,真要轉給別人,她心中還是十分失落的。
杰西發現了她眼里的落寞,笑問,「怎麼了?你不想?」
她勉強笑了笑,「沒有啊,這是件好事,說不定你的設計就會走向國際了,這對你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也許岑叔叔再也不會反對你走設計這條路了,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在你自己的領域如魚得水!杰西,我支持你!」
她越說越來勁,好像看見杰西站在服裝設計之巔似的,只是心中難舍的酸意,還是漸漸轉濃。
杰西見她這樣,笑了,「你啊,就是個口是心非的!真想讓我把這給結束了?」
她認真地點點頭,「當然是真的!」
「可我怎麼覺得你的表情像要哭鼻子了?」他雙手抱胸,好笑地看著她。
她抹了抹眼角,哪有?
不禁瞪了他一眼,「說實話,舍不得是肯定有點的,可是有人說得好,有舍才有得!舍不得這個小店,怎麼換來你的輝煌人生?說實在的,我覺得我們這群人,所謂的富二代,老被人說成是寄生蟲,靠爹媽養活,但是誰不想自己闖出一條路來?可爹媽的事業總要自己繼承啊?!所以,你現在要把握這個機會!做自己的事!姐姐支持你!」
「還有人說得好!誰說的!」杰西調侃的語氣問。
誰說的?好像前幾天某個人說過……
不過這話的出處也不是他!
「一個古人說的唄!」她瞪大了眼楮。
杰西便笑笑,不說話了。
這會兒她倒是急了,追著他問,「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他漫不經心幫她把衣服一件一件疊起來,裝進袋子里。
「這店啊,你答應了嗎?」她見他轉過身去,追著他背影問。
他回眸一笑,「沒有!」
「為什麼啊?」她恨不得敲他的豬頭,為什麼要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我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品牌給別人做?我為什麼不可以自己把它做成世界名牌?」他反問,神采飛揚。
童一念愣了一下,瞬間笑了,踮起腳尖模模他的頭發,「乖,有志氣!姐姐還是支持你!」這確實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可是,天知道,這有多麼艱難!
杰西揮開她的手,「別亂模!像模一只短腿貓似的!」
她偷笑,他怎麼就知道,在她心里,他的形象就是一只超萌的小貓呢?肥肥胖胖的小短腿那種,最適合他了……
雖然,他長手長腳,早已長成俊朗英挺的美少男……
她瞥了一眼他修長的身材,暗自好笑。
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鄙視地俯視她比自己矮一大截的身材,「你才是小短腿!」
雖是罵著,眼里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他沒有告訴她,之所以沒有答應把「依念」賣掉,是因為這是為她而創的品牌,他知她舍不得,他自己,又何嘗舍得?在這個店里,他比她傾入了更多的心血,除此以外,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這個原因更不能對童一念說,其實,這個店算是為童一念而建的……
待他把衣服都折好,她的手機卻響了。
是陸向北……
「去哪兒了?」電話一接通,便傳來他的聲音。
「逛街,買衣服!」她半真半假地答。
「出息了你!早退也不跟我請假?別以為你是我老婆我就不扣你薪水!」他亦半開著玩笑。
確實,好像她從來就沒有離開公司跟他打招呼的習慣,而他從前也不過問她的行蹤啊?
這就是他在考察期的表現?越來越黏糊?
「扣吧扣吧,你愛扣多少都隨意!反正你要……」說到這里她忽然停住了,她本來想說,反正你要養我。可是,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跟他說過話,真的不習慣……
「反正我要干什麼?」他卻在那端追問起來。
「沒什麼。」她避開了這個問題,「你找我有事嗎?」
「嗯,爸爸說你從災區回來還一直沒過家,讓我們回家吃飯,好像岑叔叔也去,你在哪?我來接你?」
「不用,我自己開了車。」。
「唔,那你來接我吧,回公司來。」他漫不經心唔了一聲。
厚顏無恥。
只有這四個字能形容他。
「好吧,那你等我!」講完電話,她問杰西,「今晚去我家吃飯,你爸也去,你去不去?」
「不去!」他立刻變了臉。
「去嘛!你很久沒去我家吃飯了!」真沒辦法,杰西和他爸的關系莫名其妙的就是水火不容,父子倆其實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啊,不過就是杰西青春叛逆期的時候,他爸爸管教太嚴的緣故。
「有他在,哪里吃得下飯!」他沉著臉孔,把所有的袋子提起來,幫她搬上車去,扔在車里後座上,然後幫她把駕駛室打開,「去吧,去接你的老公去!」
「真不去?」童一念嘻嘻一笑,上了車。
「不去!我不是還有個偉大使命嗎?薇薇姑女乃女乃還在哭呢!」他把車門關上。
她不死心地伸出頭來問,「喂,你和薇薇,是不是有戲?」
他把她的頭塞回車內,「關窗,快滾,絕無可能!」
說完再不搭理她,頭也不回地進了店,迎面走來一個華服女子,亦是圈中名嬡,叫什麼來著,她一時也忘記了,見著杰西連忙打招呼,說她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原來杰西就是依念的大設計師。
童一念扁了扁嘴,這還是秘密嗎?服裝發布會一開,地球人都知道這個秘密了!不過,看杰西那副皮相以及那女人花痴的樣子,如果杰西能在店里每天呆著,倒是能招蜂引蝶吸引無數顧客……
她一邊想,一邊發動了車,回公司去接陸向北。
不想,和陸向北一起上車的居然還有一菱……
「姐!爸說你們要回家吃飯,我正好路過公司,就來和你們一起回家了。」童一菱倒是自覺地跳上後座,把副駕讓給陸向北。
童一念看著一菱的樣子,暗自搖頭。自己也不想討厭一菱,可她就是不苟同一菱的生活及為人方式。
都大學畢業的人了,還整天瘋瘋癲癲的,穿著打扮全是非主流的那一套,和幾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女每天在一起除了敗家什麼都不會。
不過,這也怨不得一菱,子女什麼樣子,全是父母教出來的,是老爺子和小媽的驕縱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一菱是個購物狂,一見童一念後座上那一堆的袋子就驚呼,「姐,你買了這麼多啊!依念的呢,分我幾件啊!」
也不經童一念允許,她就把幾個袋子全部拆開來看,看一件驚嘆一聲,「姐,這些,全都是依念設計師的非賣品啊!姐,你知道嗎?依念的設計師就是杰西啊!那個討厭鬼居然是大設計師?不可思議!他那晚的服裝發布會成功極了,有人要買下他所有的設計,可他居然不肯,那晚有一組生活裝,對對對,就是你的這些衣服,全在你這里呢,別人要買,他不肯,說是有人定下來了,讓他再生產幾十套出來,他還是不肯,說定這衣服的人要確保全世界就只她一個人穿,姐,原來這人是你啊,你可真有魄力!這些衣服多少錢啊?分我幾套唄,我讓爸給你錢!」
童一念快要被一菱嘰嘰呱呱的聲音吵暈了……
這些衣服是杰西發布會上的作品?所有的款都只一套?還不肯賣別人?多少錢?如果她告訴一菱這些全是杰西送她的,一菱會不會暈過去?
不過杰西還真是蠢啊!為什麼不賣給別人?為什麼不多生產幾套幾十套幾百套?店里有錢不賺啊!雖這麼想著,心中卻早已濕潤,這個傻傻的杰西啊……
「姐,跟你說話呢!別不理我啊!」一菱開始施展她的賴功和嗲功。
童一念皺起了眉,這是杰西送她的衣服,她可真不願意送給一菱……
陸向北卻開口替她說話了,「一菱,這些衣服風格好像有點成熟,你穿會顯得老了五歲,不適合你哦!如果缺衣服穿,下次自己去買,算我的就行了!」
陸向北還真有兩下子讀心術,對女人來說,哪怕是十八歲的女孩,也忌諱別人說她顯老,所以童一菱一听這話,立刻打消了要這衣服的念頭,開心地把童一念的衣服亂七八糟塞了回去,對陸向北揚起笑臉,「還是姐夫最疼我了!姐夫,那我明天就去逛街了!」
比起那些世界大牌,依念對童一菱的吸引還是小了很多,小孩子心性的她,很快便陽光燦爛了,一路,便開始和陸向北聊天,全聊的是衣服,香水,包包和化妝品。
陸向北還真夠絕的,居然樣樣精通,簡直就比童一念還在行,不僅和童一菱談得甚是投機,居然還在打扮和化妝上給童一菱提了幾點建設性意見,讓一菱對他徹底服到了五體投地……
陸向北為什麼樣樣都懂,而且那麼精通?僅僅是因為他有一個好的頭腦嗎?童一念思索著……
不覺便到了童家,照例的,陸向北帶了好酒回來,一進門,就受到老爺子和小媽的熱烈歡迎。
很幸運的,搭陸先生的福,這一次他牽著她的手,所以連帶她一起,也受到了歡迎,這讓她覺得反而不自在。
飯菜已備好,岑叔叔也早來了,就等著他們三人吃飯,所以,簡單幾句寒暄後,大家便入座吃飯。
童一念在家吃飯的習慣一向是保持沉默,就像餐桌上沒有她這個人一樣,陸向北卻不然,平時就和爸爸很有共同語言,今天多了個岑叔叔,就更有聊的了,只差把公司的會搬到家里來開。
小媽果然就有了意見,「吃飯就吃飯!飯桌上可不可以不談公事?沒勁!」
童一念忽然想,陸向北一定也懂保養的,讓他跟小媽談談保養,順便推薦幾款適合小媽用的保養品,一定能讓小媽開心。呵,如果陸向北改行做推銷員,是不是所向披靡?
想著,不覺露出笑意,因為腦子里天馬行空構建出陸向北背著包包,站在家門口向小媽推銷產品的畫面,真是好笑……
「笑什麼?」有人在她耳邊低語,一只手更是放在了她大腿上。
飯桌上神游是她的愛好,也是享受,多年來的習慣,此時別人在說什麼她都听不見的,可是偏偏的,這個家伙要來打擾她的神游。
「沒什麼!」她當然不會把自己神游的內容告訴他,抖了抖腳,示意他的咸豬手拿開。
「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的笑跟我有關!」他模糊的低語只有她能听見,可他的手,卻沒有被甩掉,反而包住了她的膝蓋。
她穿的是裙子,他掌心的熱度便透過薄薄的絲襪,滲透到膝蓋上,有些灼熱。
「陸向北!讓你的直覺見鬼去!」她咬牙,低語,心中還補充了一句,讓你的手也見鬼去!伸手掐在他腰上,掐中的全是硬邦邦的肌肉。
「姐夫,你在跟姐姐說什麼悄悄話?」童一菱總是會在這時候插話進來。
童一念快要無語了,既然知道是悄悄話,那還能告訴她?
陸向北卻不慌不忙的,依然在她腿上慢慢摩挲著,漸漸游移到她大腿內側,做著他最熟練的動作,而他,居然還能神態自若地回答一菱的話,「嗯,是悄悄話,這個就不能告訴你了,等你有了男朋友,自然會有人對你說的。」
這話說的童老爺子和岑叔叔都笑了,不管怎麼說,長輩都喜歡看到晚輩相親相愛的樣子,哪怕是一些曖昧的小玩笑,也無傷大雅。
一菱卻不高興了,嘟著嘴,扒拉著碗里的飯。
但是,這樣的聚餐,如果沒有她可以參與的話題,自然也是不甘的,于是,忽然又對岑叔叔道,「岑叔叔,杰西好拉風啊!下次你讓他也給我設計幾套衣服穿嘛!他偏心,只對姐姐好,你們都只對姐姐好!」
呵,真是好笑了。
從小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童一菱居然憤憤不平說大伙兒只對她好?
可見世人的貪欲是無法滿足的……
不過,童一念現在擔心的問題倒是提起杰西,提起杰西的設計,岑叔叔又會怎樣的惱火,這個童一菱,說話從來不考慮場合,想說什麼說什麼,想怎麼說怎麼說,一點也不估計自己的話會給別人帶來什麼影響。
于是,為了怕岑叔叔生氣,童一念趕緊接在她後面的話說,「岑叔叔,杰西只是把這事當成業余愛好,這愛好還是不錯的,能掙錢不說,多少是個正經事兒,不像時下的許多紈褲子弟,玩車玩賭玩女人,有個正當愛好,總比走上邪路強!」
說完,想到杰西的發布會說不定人人都知道了,岑叔叔也有可能知道,又補充道,「像杰西那個發布會,反響就很不錯,還有個國際公司要請他去當設計師,買他的品牌,只是他拒絕了,他說,父母在,不遠游。可見,他嘴上雖然 ,但是心里卻時時惦記著叔叔嬸嬸的,所以,岑叔叔就隨他吧,好不好?」
杰西爸爸听了她的話,不禁笑道,「什麼父母在不遠游,這句話怕是你給加上去的吧?那小子什麼時候把我們兩個老家伙放在心上?他不肯去是想自己闖出一條路來!不知天高地厚!哎,還是羨慕童老啊,怎麼就生了這麼兩個懂事的女兒,又得向北這麼好的女婿,我怎麼就沒這個福氣!」
童知行听了這話,臉上掩飾不住的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她們倆的爸爸是誰,虎父焉有犬女?」
童一念有點惡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她驕傲,因為從小她都沒感到自己為這個家增過光添過彩,至少在他們眼里沒有;而童一菱?她就搞不懂有哪點值得驕傲了……
不過,從杰西爸爸的語氣里,卻听出來,他不再反對杰西玩設計,這是個好消息。
「那我替杰西謝謝岑叔叔了!」她莞爾一笑,由衷地高興。
杰西爸爸卻道,「孩子大了,想要干什麼也由不得我們,他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去,不過,要想我投資給他半分錢都不可能的!」
童一念笑笑,不以為意,依念的創立,本來就沒半分錢倚仗過家里。
一番關于杰西的討論停止,童一念恢復到她的默默無聲狀態,卻感覺腿上那只作惡的手又開始滑動。
該死的!幸好剛才她說話的時候他還知道停下來,不然……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卻挑了挑眉,極具魅惑。
要命,他再這麼胡鬧下去,她快氣息不穩了!
趕緊把筷子一放,「你們慢吃,我吃飽了!」
說完再次從餐桌上落荒而逃。
「這丫頭,怎麼每次都是這樣,吃飯吃一半就跑了。」童知行念叨。
岑叔叔看著童一念的背影擔心地道,「念念不會是在減肥吧?她可夠瘦了!這年頭的女孩不知都怎麼了,為了減肥什麼的健康也不要了,向北,你可得盯著,不能讓念念減肥!把身體搞垮了!」
「是,岑叔叔,我回去會給她做夜宵加餐的!」
她听見陸向北溫順的聲音在身後說,而後又听得老爸的嘆氣聲,「向北,你能這麼照顧著念念,我也算放心了。近來我身體不太好,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念念,我對她,有虧欠啊,向北,我就把念念交給你了,同時,也把整個童氏交給你了,不可辜負我的期望……」
「是,爸爸,我會照顧好念念的!」
童一念听見,他只說了會照顧好她,卻沒有說會照顧好童氏,她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是代表她比童氏更重要嗎?
她,沒有把握……
只是覺得,听著爸爸說那樣的話們,心里有些傷感。
不管她對爸爸有多大的意見,但是,他始終是爸爸……
「嗯,那就好,快吃吧,今天就少喝點酒,吃完和岑叔叔一起,我們進書房,我有事和你談。」
這句話是個暗號,足以讓很多人心高高懸起的暗號……
在他們三個男人進書房以後,童一念卻從樓上下來了,穿著拖鞋,腳步聲輕得幾乎沒有,整個大房子又安靜異常,她剛下樓梯,便听見小媽用碎碎的低聲在教訓童一菱。
「你啊!真是個不爭氣的!怎麼現在還沒帶個男朋友未婚夫之類的回來,眼看你爸要把童氏的大權交給陸向北了,我們之前對你姐又不好,萬一你爸死了,我和你喝西北風去啊!」
童一念苦笑,這就是當媽的教育女兒的方式。
卻听童一菱的聲音充滿了委屈,「媽,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爸?他不是好好的嗎?你居然咒他!」
呵,看來童一菱要比小媽有良心……
「我……我只是說萬一啊!你說說,等你爸把童氏大權交給陸向北,我們還能住在這麼好的房子里?你還能成天歐洲游日本行?你還能買上那些個名牌包包和衣服?你的車呢?要不要換新的?」
「不是還有股份在公司嗎?就算不做事也有分紅,急什麼啊你!」童一菱仍是不以為然。
「你啊!」小媽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就笨吧!你想啊,我們對你姐一貫都不好,你從小還老搶你姐的東西,難保你姐這回不搶你的!萬一你爸走了,她跟陸向北吹一吹枕頭風,把我們的股份全收了,或者用個什麼手段,把我們趕出童氏,這都是有可能的啊!」
「那也怪不著我啊!誰讓你對姐姐不好?再說了,誰讓你不早點生我?說不定嫁給陸向北的就是我了!我現在才多大啊,你讓我上哪去帶未婚夫來?難道我在大學里就跟你帶個外孫回來?你不打斷我的腿才怪了!切!」
童一菱說完,把她媽扔在那里,自己出門玩去了。
恨得小媽在後面急怒,「就憑你這樣,早八百年生你也沒男人肯娶你!」
童一念見識了這對母女的好笑,還真不知自己該繼續往前走還是回到樓上去。
這一次,童知行等三人在書房談了很久,童一念覺得有點不尋常,特別是還把岑叔叔也叫來了,看來岑叔叔根本就不是來吃便飯的,而是沖著這談話而來。
有一點也是非常明顯的了,老爺子果真是把陸向北當成了自己人,這麼重要的談話,他居然不讓自己女兒參加,而是讓他參加,難道真如小媽所說,打算交大權了?
三個小時以後,三人下來了。
老爺子走在最前面,岑叔叔其次,陸向北走在最後。
童一念逐一從他們臉上看過去,三個人都是老狐狸,臉上一點異狀也看不出,倒好像三人剛剛從書房下棋出來。
「爸,我和念念就先回去了,岑叔叔要一起走嗎?我送你。」陸向北一下來就牽著她的手。
「不了,你們小兩口走吧,我這老頭子再不識趣也不當這燈泡!」岑叔叔看著陸向北笑的時候很是慈祥。
童一念覺得她真的喜歡慈祥這個詞。
「這麼說,小佷就無所適從了!」陸向北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會害羞?哼!
老爺子笑了笑,揮手道,「你們倆先走吧,你岑叔叔再陪我坐會兒!」
「那好,爸,再見!」陸向北便牽了她的手往外走。
在他倆都轉身之後,老爺子和杰西爸爸相視一眼,眼里才漸漸凝聚重重黑雲,那樣的黑雲背後,是否預示著暴風雨即將來臨?
童一念和陸向北攜手走出大宅子,已是夜色濃郁。
今晚,看不到月亮,也不見星星,只有墨色天幕,像巨大的黑影,籠罩下來。
感覺到他搭在她肩膀的手緊了緊,她便靠得他更緊。
她忽然想起,結婚以來,似乎每一次從祖宅吃完飯出來,他都是這樣擁著她的肩膀,尤其秋冬深涼的時候,他會把她摟得很緊……
她一直以來都認為那是他在爸爸面前和她故作恩愛,是在作秀,現在回想,再細想,也許,不是……對嗎?
走到車前,他給她拉開車門,等她上車了,自己才上駕駛室,側目之間,發現她在發呆,連安全帶也忘記了系,于是,又俯來,給她系安全帶。
他的氣息立刻迎面撲來,她的心毫不例外地一慌,像在雲端一樣,恍恍惚惚的,又像在蒸著汗蒸,呼吸困難。
這樣的場面很熟悉。他應該不是第一次給她系安全帶,只是,在過去的兩年里,因為存了戒心,存了哀怨,這樣的小細節全都被她忽視了……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當你覺得一個人好時,他縱有千般不好,他也是好的;當你覺得一個人不好時,縱使他做得千好萬好,你也只看得到他的不好。
她搞不清楚,現在的他,在她眼里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
只是覺得,其實每次陸向北這樣俯來時,從她的角度,是可以看見他的側臉的,完美得讓人心動的側臉,鼻挺如削,眸眶微陷,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著,那一汪深不見底的眸海便半遮半掩,而薄唇,卻是那樣微紅的顏色,在薄涼的空氣里,看起來是那麼的溫暖,溫暖得讓人想觸上去,攫取他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