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吳大人走後，我才從樓上下來，老媽子笑著走到我的面前︰「怎麼樣，老板，這出戲還精彩吧？」
我淺笑頷首，接著對老媽子道︰「這段時間我要離開京都，天下傾城就交給你了。」
「老板你放心吧！」老媽子信誓旦旦。
我的話語堅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目光恰好逢迎上他的清明目光，頓時，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安定。
顧弈寰一行人已經整裝待發了，他身穿戰甲，騎于馬上，看見我的到來，向我伸出一只手。
「什麼？！」我睜大了眼楮，「皇上的身子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虛弱的？我怎麼未曾听過？」
我站在不遠處，看著顧弈寰的背影。他長袖挽起，戎裝沾滿血跡，長劍上還可以看見斑駁的血漬。
阿寰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名字一般，仰頭嘶鳴了一聲，我笑了。
顧弈寰眉心一皺，他坐下，對我道︰「那日我進宮去面見父皇的時候，父皇的身體已經很虛弱。而那時鳶妃正在給父皇喝藥，我聞地出，那里面，有讓父皇病情更加加重的藥材。」
一件是我從顧弈寰的口中得知的︰離越內亂結束，果然不出我們所料，十四皇子成為了下一任的離越皇帝。這讓我更加驚心，他，到底是不是楚恆？
一個晚上的時間，戰火就已經全部開了，死傷的將士不在少數。
我也識趣地沒有去打擾他，一路上都是靠在他的胸膛上沉沉睡去。
說完我裝過頭，俯撫模了一下馬匹︰「阿寰，我們又要出發了。」
「你還真是了解我。」我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的曹姑娘也已經回不來了，你不擔心她的行蹤？」
當我回到王府的時候，王府門口煞是熱鬧。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隨即掩飾，他輕輕頷首︰「嗯，你去讓諸位將軍來王府，我們徹夜商議。」
此時我們已經來到了城樓上，俯視城樓外的景象讓我著實一驚。
洞房晨曦初露。顧弈寰一整夜未合眼，他站在城樓之上，指揮著將士們如何進攻，如何防守。
看來今年的春節要在這兵荒馬亂的變成度過了。
顧弈寰眉心略微蹙了一下︰「曹殷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要她還有何用。」
我點頭，望了一眼天下傾城，這里曾經是我和楚恆一起精心挑選出來的地方，如今楚恆的身份引人深究，我不知道我將來會以什麼樣的方式與他再見，一聲哀嘆，徒留在天下傾城……
前方的馬匹正在整頓，馬上就要出發了。
顧弈寰，這個冷漠的男子，在親情面前都不曾動容……
我沒心緊蹙，抬頭直視他的眼楮︰「儲君之位就真的那麼重要？比自己父親的性命還要重要？」
顧弈寰頷首，他揮手叫來了副將︰「死守城門，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進城。還有其他三個城門口也要嚴加看守，狡兔三窟，他們很可能會拿另外三個城門開刀。」首信旦道。
直到清晨時分，劍雨才停下來。
另一件是我走在邊城的街道上從一些百姓口中得知的︰據說遠在京都的寰宇皇帝病情加重，後宮獨攬朝綱。
顧弈寰的眸子中掠過一絲不悅︰「不是懷疑，是肯定。」
這一路上，顧弈寰格外沉默，或許是因為曹殷被我弄下馬了；又或許是因為離越的內亂。
當年顧弈寰為了忘卻故人，自願請命來邊城戍守，如今已經入冬，一晃過去也快要四年了。
顧弈寰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一般，只是輕輕頷首。
我听聞了兩個消息，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回王府的時候，忽然不遠處的城樓外爆發了一聲巨響。
「是！」副將躬身，「末將已經安排好了三位將軍守住另外三座城門。這座主城門，就由末將來守吧。」
我看見他停止了指揮的動作，想必是樓下的敵軍已經停歇了吧。
我慌亂地回頭，沒有想到來人竟然是顧弈寰。
邊城的百姓傾巢出動來迎接我們，或者說，是迎接顧弈寰。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走到他的面前︰「說這些都還太早，說不定皇上還能夠撐一段日子。如今的燃眉之急，是如何處理好跟離越的關系。是否要打仗，又該如何打仗，這才是我們需要想的。」
後宮亂政，理應處死。但是鳶妃不同，她是離越和親的公主，如今的離越皇帝，也就是十四皇子，恰好是她的親佷子。如若朝中有人敢動鳶妃，離越很可能借此發動戰爭，沒有人敢冒這個險。
我站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整晚都在陪伴著他和將士們。
我的鎮定讓他略微吃了一驚。
這個宮殿雖然不如京都的繁華，但是也算得上是金碧輝煌。
顧弈寰一身戎裝，手持長劍，他眉心緊縮︰「先離開這里再說。」
我在花廳轉了一圈後，走到顧弈寰的身邊道︰「看來你當初還真是把邊城治理地井井有條啊。這里的百姓稱不上富裕，但是卻願意為你自掏腰包建這樣一個宮殿，厲害。」
我挑眉︰「果然是無情之人。」
我幫助軍中的大夫一起包扎受傷將士的傷口，一整晚下來，身上沾滿血漬，已經狼狽地不成樣子了。
我這才起了疑心︰「這幾天我看你憂心忡忡的，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上馬。」
我頷首，照他說的做了。
我們就這樣大模走了五六天的樣子才趕到了邊城。
我粲然一笑，想想當時去鄴城治理水患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一晃而過也已經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我和顧弈寰來到了邊城的安洛王府宮殿，這是當年百姓為了歌頌他的功績建造的。
我展顏一笑，他的嘴角略微勾起了一個弧度。
離越的軍隊已經將邊城團團包圍住了，這陣勢，估計有百萬雄師。
然而敵軍永不懈怠，他們持續攻城，飛射上來的劍雨讓我心驚，又擔心顧弈寰的安危。
我走到馬的旁邊，抓住了顧弈寰的手，一躍上馬。
我听得見我的心髒在撲通撲通地跳動，心底深處傳來一股攝人心魄的冰涼。
「鳶妃……」我口中喃喃，「那你為何不告訴皇上藥中有毒？！」
我淺笑，看著他一張緊繃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忽的響起這五六天籟不曾看見他的顏色有任何變化。
***
離越的士兵比我想像中要凶猛地多，他們連續攻城一整夜卻不知道疲倦，這種戰法，是在比敵我雙方誰先疲倦，誰先繳械投降。
「可是王爺……」副將擔心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擔心我是女流之輩，擔心顧弈寰要保護我，于是我開口道︰「劉將軍您放心，我不會拖累王爺的。我要留在這里，陪他守城。」
我停佇在原地，心想著是什麼東西爆發出的巨響的時候，身後忽然一只手將我的手臂抓住。
我有些好奇地問他︰「怎麼，你不懷疑是我做的？」
「啊！」百姓們被突如其來的巨響聲驚擾到了，四處亂逃。
***
我聞言，整個人的身子都感覺有一些虛弱。
我的身後是漫天通紅的朝陽，他的身後亦是如是。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問身邊蹙眉觀看下方的顧弈寰︰「他們是不是知道守城的將士是你？所以才會調動這麼多的軍隊？」
顧弈寰凜然地轉過身去，雙手負于身後，他的聲音中有那麼一絲無奈︰「你記住，他除了是我父親之外，更是一個君王。成王敗寇的道理想必你也懂得，如若顧弈宇為儲君，我的下場可不是被貶那麼簡單。」
看著天邊這一抹抹血紅，我的嘴角綻放除了一絲笑容。
阿寰行進地也很平穩。
我上前去，從身後將他緊緊擁住，臉頰貼在他的後背上，心，頓時安定了下來。
我坐在他的身前，扭過頭對他道︰「曹殷已經落馬了。」
我看見顧弈寰眼中掠過的一絲堅決︰「你去城中安頓百姓，這座城樓，本王親自來守。」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我蹙眉問道。
「發生什麼事了？」他拉著我一路跑向城樓處，我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地問道。
「離越開戰了。」顧弈寰扔了一句話給我。
這一夜，發生了兩件大事。
***
顧弈寰抬眸︰「父皇一直隱瞞自己的病情，那是因為還沒有定下儲君的正式人選。他在我們兄弟之間挑選，為了避免人心惶惶，他刻意隱瞞。但是鳶妃如今用藥加劇他的病情，無疑是想要父皇早日做出決定。」
顧弈寰起身，他頎長的身子靠近我︰「在這深宮之中，能夠自保已是不錯，如若我向父皇說了，鳶妃很有可能嫁禍到我的頭上，說我污蔑她。到時候儲君之位，就順理成章地成為顧弈宇的了。在這個關鍵時刻，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池。」
那一刻，我在想，這不就是我一直以來所向往的嗎？——不能與君同生，便與君同死。
「一夜未睡，累了吧？」他轉過身，撫上我有些骯髒的臉頰。zVXC。
我淺笑，抓住他的手︰「我身上很髒呢。」我有些答非所問，但是自顧自笑著，現在這樣的戰況，我們很難取勝，但是又並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