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瀟從楚蒼月懷里出來,坐直身子,冷眸里掩著幾分不明的光,有人看了心驚肉跳,有人看了意味深長。「既然爺爺叫我說,我便說說。只是,在我開口之前,各位可還有想說的?厭惡,痛恨,諷刺,總之還有未之言的,抓緊時間。」眼神掃過眾人,沒人答話,便又接著道︰「既然沒有,就听我說,我不喜歡自己說話的時候被人打斷,很不喜歡。」清冷的聲音,針對在坐所有人說出這句話。紫瀟既然決定不再委曲求全,就不會任何人捏扁揉圓,是任何人!
方才,她也看也來了,除了紫洛不說,只有曲陽跟丁燕語是發自心底關心她,柯曉菲恨不能她馬上被打下十八層地域,永不超生,然後她自己好扶搖直上,當上楚家的孫少女乃女乃。齊潔裝模做樣的看戲,卻把護子心切的楚森當槍使,居心也是不良的。楚江山同劉思態度不明,是因為一直在等楚蒼月的意思,可他就偏偏閉口不言,不喜不怒,仿佛被帶綠帽子的人不是他一樣,事實上也確實不是他。
「瀟丫頭,你就放心大膽說吧,女乃女乃相信你,這事兒肯定不單純。你知道什麼都說出來,女乃女乃替你出頭。」突然劉思表明了態度,讓紫瀟心中一暖,還她一抹淡淡的微笑。這老太太不簡單,思維縝密,還有審時度勢,在適當的時候表明立場,不得不讓人記住她的好。紫瀟略一細想也是,劉思若是一般女人,又怎會穩坐楚家主母幾十年,無人能撼動,而且還能震得住脾氣火爆的楚江山?
「在我說之前阿姨跟柯小姐都沒話說嗎?」紫瀟故意有此一問,仔細觀察她們的反應。當天她們親眼所見,心里比誰都清楚,她跟寒旭抱在一起,卻真真什麼事都沒有,那個擁抱只是個意外的巧合。
听到紫瀟點到名字問她們,兩人互視一眼,又都不約而同的看向紫瀟,她們實在不懂,這一問是什麼意思?叫他們給證明嗎?顯然是不可能的,火上燒油倒是還可以的,但她們都不是傻子,誰也沒開口,似乎都在等對方先開口,亦或是在等紫瀟說什麼?她們都模不清紫瀟的底牌,楚蒼月又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而且紫瀟的處變不驚,事不關己的態度,都讓她們感到深深不安。
兩人之間的無聲交流,一一落在紫瀟眼中,也讓她心中的猜測得以肯定。她剛剛那句話就是想試探她們,而柯曉菲眼里瞬間閃過的慌亂就是她的答案,相比之下,齊潔探究打量的眼神,頂多說明她知情,亦或是幫凶。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沒人開口,紫瀟只得繼續說道︰「爸,剛剛您說這件事情損了楚家的形象,叫我給個說法。先不論這事是否與我有關,照片的真假與否,單說我憑什麼要給楚家或者眾人一個解釋,我嫁的人是楚蒼月,要解釋也只是向他一人解釋。」別以為她沒錢沒背景就好欺負,氣極了都賞你們一片芙蓉花瓣償償。
「你不用跟我解釋,我相信你。」楚蒼月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很突然,但語調很平和,透著發自內心的堅定。
一句話簡直的話給紫瀟帶來的沖擊不小,從始至終他都沒問理由,也沒理會那些照片,只因他從不曾懷疑過她,他相信她如同相信自己一樣。準備往下說的話被打斷了,紫瀟回頭看他,對上一雙幽深的黑眸,如同他話里一般堅定。突然感覺心口‘咚’的一聲,像有什麼敲在心門上一樣,那感覺有點震撼,還帶著幾分甜蜜。
這就是被維護的感覺嗎?好像是的,在很久很久的記憶里還依希記得類似的感覺,但不同的人帶給她的感受深度不同。听楚蒼月如此說,她清楚感覺到內心的喜悅,這件事帶給她僅有的陰霾全都一掃而空。
同樣因為這句話,柯曉菲所受的震撼不比紫瀟小,但她更恨紫瀟,恨得不她馬上死。她跟楚蒼月先相識,更是青梅竹馬的初戀,但他卻從未對她說過一句堅定的承諾。若不是顧著眾人在場,若不是理智還沒被妒火淹沒,她一定會撕了紫瀟。正因現在她不能那麼做,所以她更恨,怨毒的目光閃了閃。只是這一切情緒,只有身為情敵的紫瀟感受得到,柯曉菲是個非常厲害的演戲高手,不管她如何憤怒,臉上的溫柔的笑意不變。
紫瀟收回眼神,接著說道︰「還有,除了在坐的,外面又有多少人知道我是楚家的孫媳婦。報紙上沒說,網上也沒題,S市又不只有楚家有錢有勢,何必對號入座找不痛快。」從這一點看,陷害她的人只是針對她一人,根本沒有要打擊楚家的意思。
「當日在禮堂的人可不少,而且都是S市有頭有臉的人物。」楚森沉著臉說道,對紫瀟他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反感,但他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兒子跟楚家受到影響的。
「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會像市井小民一般多舌。」相反,他們都是審時度勢的高手,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更知道楚家的孫媳婦跟楚漢集團孰輕孰重?紫瀟心中冷笑,楚森的腦子難道被蟲子盜空了不成,被兩個女人推到前面當擋箭牌,楚漢集團沒砸到他手上真是奇跡。
不過,她也剛好通過這件事立立威。
「老婆,你說咱辦個啥樣的婚禮好,我都听你的?」楚蒼月在紫瀟的話里听出話外之音,嬉皮笑臉的問道,也不管是什麼時候,適不適合?
「回頭再說。」
「好,你先忙。」說完,楚蒼月再次沉默,但腦子可沒閑著。
楚森見兒子的樣子,想訓斥又不敢開口,只得又對紫瀟說道︰「瀟丫頭,不是爸怪你,我相信蒼月的眼光,也相信你的為人,但到底為何會發生這種事兒?」
話鋒倒轉的挺快的,看來還沒有傻透嗎?因為風華的原因,對于這個公公,她一點也尊敬不起來。如果他不是楚蒼月的父親,她恐怕會不擇手段的為自己的偶像討個說法。
「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你兒子太優秀,想爬上他床的女人太多,我就是招人恨的那個,被人背後黑一把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說不定這種事以後會隔三差五的發生,想想就煩。要不這樣吧,您勸勸你兒子,叫他跟我離婚算了,省得哪天被人黑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我這人沒什麼壞毛病,就唯獨怕死。」紫瀟直言不諱,說著話,有意無意掃視柯曉菲,果然在她臉上尋到一絲期待,眼神瞥向楚蒼月。
「你敢跟我離婚試試!」楚蒼月炸毛了,霸道的將她再次揉到懷里,還橫眉立目恐嚇她。
紫瀟縮了縮脖子,這是策略好不好?她只是隨便說說,卻不想他真動怒了,一片低怒威壓,冷森的氣勢,給他俊逸的臉龐蒙上一層冰霜,傲世獨立。「我也不想,可我更不想死啊。」這麼好的對手演員,她不接著演豈不是太浪費了。看穿了兩人之間的暗流,紫洛,曲陽,丁燕語強忍著想當場栽倒的沖動,這兩人要不要這麼默契啊!一個紅臉,一個白臉,跟人希望又狠狠掐死,這種折磨人的方法太虐了。虐身,虐神,更虐心,看看柯曉菲那副從天堂跌入地獄,臉著地的模樣,就知道他們多會折磨人了。
「誰敢動你,我就先讓他生不如死。」這話楚蒼月說的一點不做假,看看刀疤臉他們就知道了。
「你們這兩個孩子,什麼離婚不離婚的,都說什麼呢,口也沒個遮攔。眼下把事情弄清楚,解決了才是最重要的。」劉思肯定了自己孫子的態度,更加像著他們說話。
「女乃女乃英明。」難得紫瀟狗腿的說道,怎麼听都像在說‘老佛爺英明,太後英明’。「這事兒我只能把我知道的說給大家听,事發當天,我去S大圖書館借書,遇到阿姨跟柯小姐,她們嫌我學歷低,不配看《心繪》那麼高深的書,非要我讓出來,結果我們聊的不太愉快。從圖書館出來,意外遇到寒旭,我不想听他廢話,轉身要離開,不想他用力抓住我肩膀,一下沒站穩才跌到他懷里,之後阿姨,柯小姐,還有市長千金,跟王研都齊齊出現,跟約好了似的。我不願與他們糾纏,便打算回家,到門口時接到小燕子的電話,于是趕去陪她逛街,中間還在商場遇到爸。逛完街之後,我被打算先送小燕子回家,沒想到就發生了那件事,再後來我就一直跟老公在一起,一秒鐘都沒分開過,直到現在。你們要感興趣知道我們之間的事,不妨讓老公講給你們听。大家也都看到了,每一張照片上都有時間標示,不用我再多說了吧。」紫瀟言盡,絲毫沒有避諱齊潔跟柯曉菲在圖書館刁難她的那一段,听得兩人心中直打鼓。
好像是尋求確定似的,柯曉菲似是無意,隨著楚森的動作一起看了看照片,之後腸子都悔青了。她干嗎沒事畫蛇添足,照片所顯示的時間,紫瀟都能舉出有力的證據,證明與她無關,完全是被人陷害。人證物證具在,也容不得她再多言。一次整不倒紫瀟,還有下次,她必須先保全自己,再尋機會,如此想著,不得不把心里的怒火壓下。
「額…,瀟丫頭,你別怪阿姨多嘴,你說的那件事是指什麼事啊?」丁燕語被綁架,紫瀟身中黑天使的事齊潔,楚森他們都不知道,外界也沒傳說一點消息。柯曉菲自然也不知道,否則她也不會在照片上標注時間,本想讓證據更有說服力,卻沒想到最後替紫瀟做了嫁衣。
「問那麼多干嗎!」楚江山一句話堵了齊潔的口,也算是徹底打消了對紫瀟的疑慮。「瀟丫頭,爺爺性子直,脾氣大,要是剛才嚇到你,你可別怪爺爺。」楚江山就是個直來直去的老頭,他懷疑了紫瀟,現在證明她是無辜的,他道歉天經地義。
紫瀟沒想到楚江山這般坦率,被嚇了一跳。隨後楚森,齊潔都跟著說抱歉,紫瀟都淡笑了之。她本就是冷心冷情的人,對許多事不關心更不會放在心上。如果沒有楚蒼月說相信她那句話,也許她不會說後面的話。以她的性情,大不了他們一拍兩散。
「唉,真相終于大白了。瀟,你那麼聰明,你說會是誰在背後冒的壞水呢?」丁燕語松了口氣,楚家人總算都還是講理的,特別是楚蒼月值得表揚。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好姐妹剛得到幸福,還沒捂熱乎,就丟了。
紫瀟揉揉太陽穴,也是很頭疼的樣子。「這些艷照網上多的是,只是這幾張在S大的照片確實是真的,沒有PS的痕跡,可我就是想不到是誰拍的。對了,阿姨,柯小姐,當時你們也在場,看到是誰拍的了嗎?」紫瀟別有深意的詢問,可嚇得兩人差點魂驚天外,急急掩飾心虛,都無意識的搖頭。
齊潔擔心,要是被人知道這事她有份參與,以楚江山的脾氣,非把她趕出楚漢集團不可。若是那樣,這些年她的辛苦努力豈不是都打了水漂。柯曉菲心驚,楚蒼月若知道真相,那她就一點機會沒有了。這時候,她特希望紫瀟向往常一樣淡漠,不多言,什麼也不對楚蒼月說。心里想著,眼中不自覺流露出一抹乞求,看向紫瀟。紫瀟看也全當沒看見,她不說,難道楚蒼月就不知道嗎?那個男人是比她還要精明百倍的人,世上還有什麼事是能瞞過她的。活在自欺欺人謊言里的女人,真的很可憐。
紫瀟也不希望她們能回答什麼,剛剛一問,不過是調皮興起,想捉弄捉弄他們。她不是個好人,也不算惡人,但就是這樣不好不壞最折磨人。她所行所做,只憑心中喜歡感覺,讓人總是模不透,無法防備。
「老婆,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楚蒼月忽然很想知道自個老婆的手段。
「這小事還用得著我出現處理,洛兒早就搞定了。」紫瀟語透自豪的說道。
「是嗎,兒子你是怎麼處理的,可幫你老媽出氣了?」
「算是吧。」紫洛回答道,擺弄著手上的ipad,頭也不抬。「一般般小懲罰,反正只要老媽一天氣沒消,就得一天有人跟著受氣。」淡淡的語氣,像是在談論今天天氣很好一樣,卻讓人听了更加毛骨悚然。
剛想追問,曲陽的手機響起。他走到一旁,接起電話,不知對方跟他說了什麼,只見他轉身一臉怪異的看著紫瀟。掛斷電話,說了句公司有事處理就走了。
他前腳剛走,楚蒼月的電話又響起來,打電話的是喬振寧,少有的嚴肅。「老楚,趕緊回軍部一趟,有重要軍情。」
「什麼軍情你自己處理,老子放個假你都不讓消停,要你這政委還有什麼用。」楚蒼月是到門外接的電話,沒其他人听見。「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市電視台系統被黑,還有幾個重要的門戶網站被黑,網絡基本癱瘓,懷疑是恐怖分子所為,上頭下命令叫徹查。」喬振寧簡單又敘述一遍。
楚蒼月反應了半秒鐘,隨後大笑,爽朗的笑聲直上雲霄,屋里的人听到還以為他被喜事砸昏頭了呢。
「老楚,你笑啥,也不是好事,趕緊回來?」難得喬振寧急切一回。
「回,回,馬上回。」說完掛了電話,笑聲繼續,自己這兒子可真是個寶,動動手指就讓他們緊張成這樣,還恐怖分子,真搞笑。回屋意味深長的看了紫洛一眼,上樓換了軍裝,說了句他要回軍部一趟後笑著出門。
眾人都不解楚蒼月為何高興,難道又給他升職了不成?只有紫瀟跟紫洛對視一眼,猜到**分,希望這次沒玩大才好呀!
「爺爺,女乃女乃,我也回去了,下午還得去上課。」紫瀟起身說道,楚蒼月不在,她也不想多呆。
「我也回去。」丁燕語沒有留下的理由,該死的曲陽,把她一個人丟下,可憐她包包還在他家,所有的證件都在里面,只能回頭再找他要了。
「吃了飯再回去吧。」劉思說道。
「不了,我們回去吃。」
「瀟丫頭,沒听說你在上學,要上什麼課呀?」齊潔這次倒是沒有惡意,只是隨口一問。
「我這個連初中都沒讀完的人,如今頂著楚少夫人的頭餃,怎麼說也得充充電,免得到時又被說有損楚家形象。」楚森被說得臉上一紅,不敢抬頭看紫瀟,不知為何,他總感覺,對上她那雙冰冷的眼眸,就好像風華在看著他一樣,失望,嘲諷……
紫瀟跟丁燕語領著紫洛離開不久,齊潔也以公司有事為由,帶著柯曉菲離去,她們本來也不是真心討論設計師大賽的事兒,只不過想找個理由看戲而已,沒想到到最後還是那樣的結果。